容安听到那个他字,气不打一处来:“刚来慕容山庄时,吃饭睡觉都要我陪着,如今倒好,病是医好了,也长大了,成大姑娘了,到那儿都躲着我,从不正眼瞧我,也不叫容哥哥了,一口一个他,我这是何苦来呢,真是自讨苦吃。”

凤林岐嗤笑道:“当初是谁费尽心机请到非离为雪华医病,如今又怕雪华人大心大,不把你放在眼里?那倒是极有可能,一年不见雪华,越发出落得倾国倾城......”

容安被触到心思,仰脖喝干一杯酒,呆呆想着心思,摘星灵动的双眸骨碌碌一转,轻哼一声道:“妄你被父亲叫做狐狸,连雪华姐的心思都看不出来,叫你呆子还差不多。”

雪华在桌子底踢了踢她脚,她就不说话了,月郡主轻声笑语道:“喜欢一个人还是说出来,让对方知道,容安不明白吗?因为你是雪华未来的夫君,雪华如今长大了,有了大姑娘的羞涩,所以才躲着你的,她待你与别人不同,因为你在她心里与别人位置不同,正所谓情到浓时情转薄。”

容安一喜看向雪华,雪华红着脸低头躲过他的目光,容安兴奋起来,与凤林岐推杯换盏,慕容非离趁着霜华和月郡主说话,给凤冕和几个儿女各喝了一小杯酒,夜里霜华服侍着大小两个醉汉精疲力尽,尤其是小凤冕,挥舞着小手小脚一会儿咯咯笑,一会儿哇哇哭,在床上爬来爬去,就是不睡觉......

第二日一家三口睡到半上午才起,霜华以为儿子水土不服,要抱去给慕容非离诊脉,凤林岐拉住她笑道:“不用诊脉了,肯定是慕容非离喂冕儿喝了酒。”

夫妻二人抱着凤冕到了主屋,就听见月郡主在埋怨慕容非离,慕容非离赌咒发誓说再不会了,月郡主一叹:“这赌咒发誓都多少年了,唉......真是拿你没法子。”

慕容非离低低笑道:“月儿怎么没法子了?我出门一个月了,身子忍得辛苦,昨夜月儿在气头上非不让我碰......”

说着话嘴好象被堵上了,好半天才听见月郡主软语说道:“我是为了照顾那四个小醉鬼,哪里是不让你碰,你真是的,我什么时候舍得让你难受半分......”

霜华扯着听得入神的凤林岐转身就走,凤林岐慢腾腾走着抱怨:“好不容易碰上,不听白不听,非离不是神医吗?说不定床上别有手段,要不霜儿抱儿子回去,我再听听去......”

他突然喊了声疼:“霜儿怎么又掐我,明明是他们大白日的不知收敛,我又没有夜里去听墙角。”

霜华指指凤冕对凤林岐说道:“不是说急着回去监察征缴春赋,只能住几日吗?还不快去办正事,人家夫妻小别,你去凑什么热闹?”

凤林岐捏捏凤冕腮帮咬牙道:“如今你比天大,父王我还得腆着脸去求公输聿,求他为你做一辆轻便的木车,柔柔也真是的,什么都写在信里,她和公输夫人情同姐妹,自然万事好说,公输聿不见得会买本王的帐。”

霜华笑着在他脸上轻啄一下,拍拍他脸,他说:“好吧好吧,这就去。”

霜华抱着冕儿看他上了船,转身去了雪华屋里,容安正教雪华写字,指着她早起抄写的几首小诗,一字字挑着毛病,严厉斥责她只惦记着去抱冕儿,写字心不在焉,手指点着那张纸:“瞧瞧,这写的什么?鬼画符还是蜘蛛刚从墨汁里爬过?一点也不用心,这么大人了,不是惦记玩就是惦记吃。”

雪华双眼扑闪着含着泪花:“可是,好不容易才见到阿姐和冕儿,昨夜就想抱着冕儿睡,可容哥哥说阿姐一家三口要睡一起,今日早起也不让过去,阿姐和冕儿又住不了几日,你干嘛那么凶?”

容安最见不得她哭,一听她带着哭腔,忙抱在怀中劝慰:“雪华每日做什么,神医都是事先嘱咐好的,一件都不能落下,要是早起偷懒,夜里就得晚睡,我也是怕雪华辛苦......”

正说着话,惊觉雪华安安静静靠在他怀中,欣喜问道:“雪华怎么不躲着我了?怎么又肯让我抱了?”

雪华羞涩笑道:“阿姐说,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夫妻之间就该亲亲蜜蜜......”

这时霜华进门笑道:“不过如今雪华和容安还不是夫妻,还是要避男女之嫌。容安也不用沮丧,明年这会儿,雪华从慕容山庄回去,你们就挑个日子成亲吧,我就僭越替父母亲大人做主了。“

容安早知道北阳王夫妇对霜华言听计从,高兴得扑通跪下给霜华磕头,霜华忙把凤冕交到雪华怀中,笑说道:“南阳郡王这个头我受得,只是别折了冕儿的福。”

容安这才起来,高高兴兴抱起凤冕,带着霜华雪华姐妹两个去江边游玩,霜华见雪华长成了大姑娘,心中宽慰游兴甚浓,坐船沿江而下,江州府受慕容山庄世代熏陶,民风淳朴,人们勤于劳作,刚入三月江岸两边已是一派繁忙的春耕景象。

一日下来小凤冕多了一项游戏,就是站到容安腿上蹦个不停,他乐此不疲,容安却累得腰酸背疼,偷偷跟小凤冕做着鬼脸说:“这么胖还这么灵活,两条小腿又这么有劲儿,不愧是凤阳王的儿子,从小就爱折磨人玩儿。”

霜华看容安累得额头冒汗,接过去抱在怀中,小凤冕两手朝容安伸着,嘴里呜哩哇啦好象在说就喜欢跟他玩儿,容安只得又抱过来,小凤冕跳着跳着停下来,容安以为他跳的累了,刚一高兴就觉两腿间一片温热,小凤冕全尿在他两腿间,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南阳王容安,顶着尿了裤子的嫌疑硬着头皮上了岸,去店铺从里到外买了一套新衣。

小凤冕粘了容安两日,不知怎么喜欢上了摘星,总是伸手让她抱,摘星本来嫌他沉,可又拗不过他执着的热情,只能勉为其难撑足力气抱他一会儿,小凤冕一高兴,忽然伸出手在摘星脸上挠了两下,摘星将他往椅子上一扔,忙去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白皙的脸庞上添了几道渗血的红印,忍不住大哭起来,她的三个弟妹一直被她压制,今日见小魔女一般的姐姐也有哭的时候,都高兴得直笑,小凤冕也跟着咧嘴笑起来,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小白牙。

凤阳王世子凤冕长到八岁开始纠缠喜爱的女子,摘星虽大他十岁,因性情刁钻容貌美丽又有一双蓝眸,亦受他青睐在他纠缠之列,那时摘星已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看见凤冕笑嘻嘻叫着摘星姐姐走过来,连忙双手捂着脸叫他躲开,这是后话。

79、不觉山雨欲来...

春风绿遍原野,转瞬就是夏至,小凤冕见风就长,跟着父母亲从慕容山庄归来后,有一日突然张口喊了声娘,凤林岐嫉妒得扒着他的嘴对着口型教他喊爹,学了两日也没学会,小凤冕终于不耐烦了,咧嘴哭着清晰得喊了声奶,王太妃高兴得抱起他直亲,凤林岐瞧着胖鼓鼓的儿子气得咬牙切齿。

端午那日是凤林岐三十岁生辰,霜华筹划十多日上下操持,为他办了隆重的生辰宴,夜里睡下后被儿子哭声惊醒,怎奈腰酸背疼懒得起来,推着凤林岐让他起来去看看,凤林岐过去时,凤冕在乳娘怀中哭得声嘶力竭,凤林岐抱过他哄劝着,凤冕眼泪汪汪得扁着小嘴叫了声爹,凤林岐连声答应着抱着他献宝一般跑到床边,把霜华从睡梦中推醒,从桌上拿来一块点心,诱哄着凤冕,凤冕瞅着那块点心清楚得又喊了声爹。

凤林岐乐得心花怒放,与凤冕在床上折腾到半夜才睡,兴许是睡在爹娘中间太舒服了,第二日夜里,再把小凤冕放到小床上时,他就蹬着腿哭闹不休,霜华以为儿子生病了,慌忙差人去请郎中,正好凤林岐外出归来,笑着抱起儿子道:“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是想睡在我们的大床上。”

果不其然,小凤冕睡到父母亲大床上停止了哭闹,玩耍一会儿乖乖睡着了。凤林岐待他睡沉了,手不老实伸进霜华衣襟,霜华指了指小凤冕摇摇头,凤林岐轻手轻脚将他抱到床里靠着墙,笑着与霜华缠绵在一处,情动时难免动静大了些,一起回头看儿子时,小凤冕咂摸着嘴睡得香甜。

二人见相安无事,索性让乳娘睡到厢房,放心让儿子睡在房中,待他睡着后将他抱到床里,缠绵时尽兴恣意无所顾忌,谁料六月初因天气炎热,小凤冕盖的厚了些,用力踹着被子,若在平日,霜华早就察觉给他换了薄被,今夜正情动如潮,身子被汹涌的波涛侵袭着,一浪高过一浪,快意从头顶直窜到脚尖,连脚背都弓起来迎合着凤林岐,凤林岐轻喘着撞击着她,感觉到她身子分外湿滑柔腻,沉醉在几乎要窒息的欢快中叫着霜儿......

小凤冕早就悄悄坐了起来,看着父母亲身子交缠颠鸾倒凤,大概以为他们在做好玩儿的游戏,挥动着小手咯咯咯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静谧的夜里分外响亮,凤林岐和霜华一凛,齐齐看向儿子那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正瞪视着他们,霜华羞窘着往下一滑,埋头在凤林岐怀中不动也不出声,凤林岐伸出手摸摸凤冕头顶,凤冕叫了声爹向他爬过来......

自那夜后,霜华死活不让凤林岐碰她,凤林岐抓耳挠腮想了三日,眉开眼笑将厢房布置的与他和霜华的内室一模一样,夜里先去厢房哄凤冕

睡了,由乳娘陪着他,夫妻二人再携手回屋,柔情蜜意纵情畅快。

七月初一是小凤冕周岁,王太妃怕太过隆重折了孙子福气,府中上下都不许送大礼,都是衣袜鞋帽点心小玩物之类,抓周自然是不能免的,霜华牵着小凤冕一只手,小凤冕跌跌撞撞向炕头大案走去,凤林岐一看上面摆着一只鲜红的大苹果,忙说道:“等等,冕儿贪嘴,这苹果不是招他来抓吗?

众人忙说有理,福婶笑道:“必须有一样吃的才行。”

凤林岐摆摆手:“那就换一只糊了的烧饼来。”

福婶和翠姨去厨房里转了几圈,摊着手回来说道:“这糊了的烧饼还真难找。”

霜华笑道:“我也不想让冕儿抓吃的,早上特意多喂了小半碗,吃得直打饱嗝,就拿一个馒头来充数吧。”

霜华将小凤冕抱上炕头,他的双目扫过印章、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金元宝、帐册、首饰、花朵、胭脂、玩物,手冲着馒头伸了过去,凤林岐大叫道:“没出息的小家伙。”

小凤冕的手迟疑着缩了回去,霜华笑道:“想拿那个就拿那个,不用迟疑。”

王太妃斜了凤林岐一眼,凤林岐才点了点头,小凤冕在满屋子人期待的目光中,闪电一般抓住那个白白胖胖的馒头,塞到嘴边大大咬了一口,香甜得吃着眯着眼睛笑起来,众人哄堂大笑,凤林岐指了指贪吃的儿子,王太妃一把抱起孙子笑道:“抓馒头怎么了?知道吃有什么不好?”

凤林岐低低说了声吃才,霜华嗔他一眼,想起什么又偷笑起来,凤林岐警觉看着她,她假装不知跑去吩咐福婶和翠姨开宴,宴毕众人散去,小凤冕睡倒在祖母卧榻上,王太妃精神甚好,让凤林岐和霜华陪她说说话,霜华笑问王太妃:“母亲可记得林岐抓周时抓的什么?”

王太妃笑起来,凤林岐自信满满听着,王太妃说道:“他呀,就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凤林岐扬唇笑看着霜华,就听见母亲说道:“他在炕头大案前转了一圈,什么也不肯拿,又转了一圈,一挥小手把所有东西哗啦扫在地上,然后坐到案头尿了一泡......”

霜华哈哈笑起来,王太妃也忍不住笑,凤林岐微红着脸嘟囔道:“我有那么没出息吗?”

霜华自顾笑个不停,凤林岐忍无可忍,上去端着她下巴说:“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真难看,也不怕吵醒冕儿。”

霜华忙看了冕儿一眼,瞧见冕儿在动,忙捂住嘴,双眸满盛着笑意看着凤林岐......

连翘公主身在皇宫,也不忘掐着手指头算着凤阳王的儿子几个月了,今日七月初一,正好一周岁了,换了衣往麦宁的寝宫而去,麦宁病体痊愈后,连翘曾提过将凤阳王世子接来宫中,麦宁抱着小皇子笑道:“那么小就让他离开母亲,太残忍了些,还是等等吧,过了周岁再说。”

连翘琢磨着心思进了门,麦宁笑道:“皇上前脚刚走,连翘后脚就来了,皇上刚刚问起,连翘也十八了,想要个什么样的驸马?”

连翘低头不语,麦宁笑道:“竟害羞了吗?对了,连翘可记得凤阳王世子几个月大了?皇上问了一句,我说不记得了,皇上说我糊涂,若是连翘也不记得,就让内监去礼部查册封金印。”

连翘假装皱眉想了想:“好象去年七月生的吧?对了,就是去年的今日,七月初一。”

麦宁点点头沉吟着,她今日随口和皇上提起连翘说过的话,没想到皇上点着头说好主意,他微笑着说:“过些日子下旨让凤阳王世子进宫,为小皇子伴读,最好是锦衣玉食娇养着他,他将来承袭爵位后,只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凤阳王再对皇族构不成威胁。”

麦宁看着自己的儿子,因同样作为母亲而心存不忍,她见过凤阳王妃夏霜华,是一个高贵大方礼仪周到的女子,听说她和凤阳王恩爱情深,麦宁庆幸当初她没有答应入宫,入宫后不过是多一个樊笼里的金丝雀,皇上如今日日过来,看她时眼眸中多了说不清的柔情,不过她知道,他这辈子都最爱他在民间时的结发妻子花月。

麦宁软语央求道:“我们的儿子才半岁,哪里就需要伴读呢?还是长大点再说吧。而且依妾妃看来,凤阳王并没有反心。”

皇上看了麦宁一眼:“宁儿糊涂,身在上位者应时时警惕,消除一切威胁的隐患,凤氏一族太过显赫,必须打压,可是有凤阳王在,朕就动不得他们,他明里暗里掌握着不少江湖势力和军队,我朝开国以来,大小驿站一直对凤阳王唯命是从,他不只对朕构成威胁,还阻塞了朕的言路。宁儿在朕眼里是女子中的男子,怎么也会有心软的时候?”

麦宁带着几分失落说道:“妾妃不想做什么女子中的男子,妾妃只想守着皇上和两个儿子,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

皇上笑了笑拍拍她肩走了,麦宁正想着皇上的话,连翘走了进来,麦宁沉吟着心想,既然是一举几得,只能委屈这孩子了。

中秋节后凤林岐接到皇上密旨,让凤冕进宫为小皇子伴读,凤林岐嗤笑着想,皇上想要冕儿进宫做人质,又不想被天下臣民指责,并不明着下旨而是密旨,那好,既然皇上不敢光明正大,我只好装傻。皇上等了多日,不见凤阳王世子进宫,盛怒中想起在北阳郡见到凤林岐时,他脸上染着的胭脂,当下一声冷笑......

眼看快到九月十九,王太妃要去普陀山小住,珍珠快生了,月莲刚有了身孕,凤林岐笑对霜华说道:“霜儿和林逸陪着母亲去吧,我倒也想同去,可秋赋未完,各处田产也有些事要过问,林昆和林诚要照顾媳妇......”

霜华笑道:“我去就我去,知道林岐忙,不用跟我说那么多,只是......带着冕儿吧。”

凤林岐点点头痛快说道:“带着就带着,我知道霜儿离不开儿子,他去慕容山庄不也好好的吗?不见得会水土不服。”

霜华高兴得收拾着行装,临行前凤冕却病了,不停打着喷嚏,霜华只能嘱咐好四个丫鬟和乳娘,凤林岐跟她保证了又保证,她才含着泪上了马车,王太妃更甚,一听不能带孙子前往,早在马车中哭成了泪人......

80、小凤冕别父母...

王太妃说好小住三五日,可到了普陀山,每日烧香拜佛就是不提回去,霜华想念儿子,夜里睡不踏实,梦里总听见凤冕哭着叫娘,不是梦见他病没好,就是梦见他摔跤,要不就是衣裳穿得单薄,再不就是饿着肚子没饭吃......

还有一桩,珍珠九月底该生了,婆母在家就日日念叨,到了这里反倒没事人一般,再没提起过,不是在佛前跪着就是看着海面呆呆出神,霜华以为她又想起了与老王爷的旧事,也不敢多问。

林逸见嫂子心神不宁的,知道她想念侄子,又心疼母亲难得旧地重游,过了半个月跟王太妃说:“母亲,我们回去吧,我都想念冕儿了,母亲不想吗?嫂子虽不说,定是日思夜想的,母亲若喜欢这里,明年儿子再陪着你过来。”

王太妃叫来霜华,流着泪说道:“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霜华啊,回去有什么事就怨我吧。”

一句话说得霜华心惊肉跳,林逸也觉得母亲话里有话,追着问时,王太妃捻着佛珠再不说话,早上出发正午时分回到凤阳王府,门口无一人迎接,只有大门管事带着几个家丁躬身施礼,霜华看向他们,一行人垂了头不敢看她,她耐着性子陪王太妃回到屋里,看翠姨带着几个婆子都收拾好了,才匆忙回到院子里。

院门紧锁着,门口站着几个婆子,远远看见逸郡王陪着王妃过来,都慌张得跪在地上,霜华隐隐觉得有事,又摇摇头,有林岐在能有什么事呢?林逸喝令婆子们开门,有一个抖着手过去开了锁,其余的早一溜烟得全不见了人影,进去时绿梅她们四个正蔫头耷脑坐在廊下,瞧见霜华进来也不起身,只是哗哗哗淌眼泪。

霜华忙问何事,墨菊性子最为沉静,忍住眼泪说道:“姑爷把冕儿送进宫为小皇子伴读去了,奴婢们拼死拦住不让,姑爷就命人把我们锁在院子里,乳娘倒是跟着去了,冕儿眼前还能有个熟悉的人......”

霜华心头的怒火腾得一下窜了起来,那股火气突突跳着要冲出来凤林岐却不在,不冲出来胸口又憋闷着难受,愤怒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原来他和婆母都商量好了的,有意让自己陪着去普陀山,他甚至笑着说:“带着就带着,我知道霜儿离不开儿子,他去慕容山庄不也好好的吗?不见得会水土不服。”

那么临行前凤冕不停打喷嚏也是他搞的鬼,凤林岐啊凤林岐,你曾经说过冕儿成年前不让他离开父母半步,这会儿又忘了吗?你就那么在意你这个王爷的头衔,就那么怕皇上吗?林羽当年入宫你都敢抗旨,如今就不敢了吗?也不跟我商量,就把才一岁多的孩子送进宫中去......

霜华心里千头万绪,待林逸和四个丫鬟喊她时,不觉已快步走出院门往府门口而去,她惊醒过来停住脚步对林逸说道:“快备马车,我要去国都见麦宁贵妃。”

林逸点点头飞一般去了,到了府门口林昆林城和月莲得信后都追了出来,霜华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问道:“珍珠生了吗?”

林诚点点头,月莲笑道:“我们府里多了一位小姐,嫂子一路当心,我们也是待冕儿走后才知道的信,嫂子一定要把冕儿带回来。”

霜华点点头,林羽和林璐也跑了出来,林羽流泪喊道:“嫂子放心,皇上竟然下旨让冕儿进宫,如此心肠冷酷歹毒的人,我真是瞎了眼,等嫂子回来,就做主为我说亲吧,我一切都听嫂子的。”

霜华笑笑放下车帘,双眼中已满是泪水,林逸静静陪着她也不说话,心里埋怨大哥心狠,本以为大哥有了嫂子和冕儿后,已经变了性情,不想还是如此冷静绝情,他竟舍得让冕儿进宫。

马车驶出淮扬城外,迎面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对车夫说了句什么,车夫掉转马头驱车跟在此人身后,林逸大声呵斥车夫,车夫只顾埋头赶路也不理他,霜华掀起车帘,前面一人一骑飞快如风,她还是认出来了,不是凤林岐又是谁?她扯了扯林逸,再喊也没有用,谁又敢违抗他的命令,只是,你既然如此令出必行,难道在皇上面前就不能为儿子据理力争吗?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凤林岐低低叫了声霜儿,霜华下了马车头也不回迈步回了院子里,喝令绿梅她们关门,凤林岐一直跟在霜华身后,看她挺直着脊背冷着面容,站在紧闭的院门外一声苦笑,霜华自顾回到屋中,没看到他满面风霜,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的胡茬黑而浓密,披风上满是皱褶,月白色长袍下摆上污泥点点......

林逸看见哥哥如此,责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只叫了声哥哥就黯然回屋去了,凤林岐在院门外僵立着直到黄昏,才转身去了书房,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只是身后没有开门的声音。

霜华坐在东厢房冕儿的摇篮旁,从他生下来第一声啼哭到去普陀山前他打着喷嚏叫着娘,挥舞着小手跟她道别,一幕幕恍然昨日,如今他却已在深宫,他可会哭啼可会想念娘亲?麦宁贵妃会不会看在昔日有缘见过的份上,对冕儿照顾得细心些?如今秋风一阵凉似一阵,国都地处北方,只怕已有些寒冷,乳娘可知道为他适时添衣?

霜华满心酸楚着,却流不出眼泪,她想着到国都去求麦宁贵妃,若是不行就求皇上,皇上那么多年对月郡主难忘旧情,应该不是冷酷之人,可是想到麦宁贵妃陪在他身边十多年,为他生下两个儿子,他却一直若即若离,又觉得他十分无情,至于凤林岐,她对他只剩了失望,一想到他就咬着牙摇头......

她在东厢房坐了一夜,耳边总恍惚有凤冕叫娘的声音,天光亮起时月莲端着热粥走进来,放在她面前说道:“嫂子吃些东西睡一会儿,嫂子要想想冕儿,他还在宫中,若是嫂子身子垮了,还怎么去接他回来?”

霜华捏了捏拳头静下心来,略略吃了几口笑道:“月莲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不用挂心我,我这就去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我就不信他能把我关在王府中一辈子,只要他让我出这个王府的大门,我就会去国都找到冕儿。”

月莲这才放下心,出去叮嘱绿梅几句回屋去了,霜华正睡着时,翠姨听王太妃吩咐过来探望,却在门口碰了个软钉子,青竹把着大门不冷不热说道:“这还用过来看吗?去了一趟普陀山,回来儿子就不见了,任谁又能痛快呢?”

翠姨回去一说,王太妃自然泪流不止,怪只怪冕儿生错了人家,这小孙子是她心尖上的肉,若是能拿这条老命去换,她也是肯的,只是皇上却盯上了他,为了凤家也只能委屈冕儿了,凤阳王世子岂是那么好做的吗?今年本没打算去普陀山,只想守着孙儿,可是那日儿子过来一说皇上的旨意,她就知道霜华是死都不会答应的,以她的倔性子万一再惹出什么事来,她就给儿子出主意让霜华陪她去趟普陀山,回来之前就把冕儿送走,唉,想到冕儿,仿佛他就在面前伸着手,笑着叫着奶、奶......

王太妃抹着眼泪,翠姨不住得劝:“赵进也跟着王爷去了宫里,定会安排妥当的人照顾好小王爷,王太妃就放心吧,过些日子王爷总能想出法子来。”

王太妃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再大能耐,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正说着凤林岐,门外有婆子进来说是有小厮过来禀告说王爷病了高烧不退,王太妃急得骂道:“赶快请徐默潜过来诊脉才是,霜华呢?就不管林岐了吗?”

小厮先到的王妃院子,又是青竹把着门说:“装病是吧?王妃动身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冕儿不住打喷嚏,以为受了风寒,这次又是什么手段?别来这儿说,娘亲弟妹一大堆,找那个不好?”

绿梅问了句是谁,青竹没好气儿说道:“不认识,大概走错门了,被我骂走了。”

霜华睡前,命青竹为她煮了柏子汤,又吩咐绿梅在屋中薰了安神的香,倦极而眠睡得沉,并不知道凤林岐在书房中病势沉重,因他夜里厌恶人打扰,第二日日头升了老高,静以和宁远不见他起来,觉得异样才撞门进来,看他昏睡不醒,探上额头烫得吓人,慌忙找来徐默潜,凝神诊脉后捻着胡须说是:“王爷这是连日心火太盛,夜间赶路不得歇息,又加淋了大雨,冷热交替是以至此啊......”

静以不耐烦道:“什么原因就不说了,倒是赶紧开方子,也好派人去抓药。”

徐默潜点点头慢条斯理开了药方,静以抢过来出门吩咐了人,回头对宁远说道:“让飞鸢去王妃院子里跟王妃说说吧,王妃若是过来,只怕王爷这病就能好一半。”

宁远点点头:“先让雨荷去二夫人那儿探探口风。”

81、本该小别新婚...

霜华睡醒后冷静如常,用过饭凝神烹好茶,唤来墨菊为凤冕做夹衣和冬衣,尺寸比原来的大了一寸,让白兰为凤冕做布袜和棉靴,都要比如今穿的大上两指,主仆三人忙碌着,白兰几次想说话,墨菊都冲她摇头,屋中一时分外安静,只能听到白兰纳鞋底的咝咝声......

绿梅看霜华面沉似水,又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小姐并没有失去理智,担忧的是此时的小姐象是回到了未出嫁前,出嫁后的这些人仿佛都已不在她的心里,问都没问过姑爷的事,要搁以前一见起了秋风,就命她们把夹衣都拿出来洗净晒干,可今日却提都没提,姑爷瞒着小姐把冕儿送走是他的不对,可这两年多夫妻恩爱,说忘就能忘了吗?

绿梅正胡乱想着,就听见青竹自言自语说道:“生病了?生病活该,这是报应。”

绿梅扭头问她谁病了,青竹低头假装没听见,绿梅再追问时,青竹甩手进了屋里再不理她,这时外面有人扣门环,绿梅在门缝里一看,是飞鸢和雨荷笑嘻嘻站在门外,绿梅开了门,飞鸢问道:“霜华姐姐还好吗?”

绿梅忙让她们进来,飞鸢和雨荷进来与霜华闲谈几句就告辞了,二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提凤林岐病倒之事,原来宁远和静以一找到她们,雨荷就跳起来骂道:“把亲生儿子送到宫中,病了活该,王妃不理他更是活该,还让我们去劝说,想都别想。”

飞鸢心里打定主意,假装痛快答应下来,和雨荷两个说好去看看王妃,只要她好就行了,至于王爷的事,病了请名医呗,反正徐默潜随叫随到,还治不好风寒发烧吗?宁远和静以知道后苦笑无奈,二人未成亲,就已明白原来夫妻闹别扭,男子都向着丈夫一边,女子则向着妻子一边,只好在门口求见林逸,林逸知会了兄弟姐妹们,阖府皆知王爷缠绵病榻,只有霜华不知,因为没人能过青竹的把门关,霜华一整日没出院子,王太妃从早起就看着门口,直到黄昏不见儿媳身影,不由连声长叹。

凤林岐昏睡一日,林逸去了嫂子院门口几次,怎奈总是青竹把门,到夜里见哥哥不醒,留林昆林诚林羽林璐守着大哥,爬到霜华院子外的一颗树上,大声喊着嫂子,霜华在屋里听见动静,打发绿梅出去看,绿梅唬了一跳,林逸攀着树干喊道:”快叫嫂子出来,不然的话我就从这树上跳到你们院子里,若是摔残了......“

绿梅忙让他等着,进去禀告了霜华,霜华来到院中,林逸大喊道:“嫂子,哥哥病得厉害,从昨日夜里到今日一直高烧不退昏睡不醒,徐默潜说是急火攻心日夜赶路又淋了大雨,嫂子,哥哥一直在低声叫着嫂子的名字,嫂子......”

霜华心里一跳,他的身子铁打一般,怎么会病呢?是不是林逸为了让我跟他和好,故意来哄我?想到冕儿远在深宫,又硬了心肠,淡淡说道:“让徐默潜仔细诊治,若有差池拿他试问,白兰和墨菊心细,就去书房服侍王爷吧,待他好了再回来。”

林逸急得央求道:“嫂子去看看哥哥吧,哥哥消瘦不少,脸色白得象纸一样,昏睡着一会儿喊冕儿一会儿喊嫂子,榻边的人走马灯一般,可我总觉得哥哥孤单可怜。”

霜华被林逸一句孤单可怜说得心中一窒,高高在上的凤阳王,怎会被弟弟说孤单可怜?她回头吩咐绿梅跟着白兰和墨菊过去看看,过会儿回来禀报。自己在屋里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过会儿听见门响,出来看却不是绿梅,原来林逸从树上下来,一只脚别在门里要进来,青竹堵着不让,二人僵持了足有半个时辰,林逸气得说道:“青竹有能耐把爷的脚夹下来,看看爷会不会眨一下眼睛。”

霜华喝令青竹让他进来,青竹老大不情愿挪开脚步,回身甩帘子进了自己屋中,霜华也不理林逸,坐在廊下看着门口,林逸进了东厢房,看着凤冕的小衣物不住叹气。

过一会儿绿梅回来,进门就说到:“王爷这次病得沉重,敷在额头上的湿毛巾一会儿就干,衣服也没换,胡子也没刮,看着流浪汉一般,要不是到跟前仔细辨认,还真认不出来......”

霜华心里被揪了几下,喊林逸出来骂道:“他可是有一大堆弟妹的,平日里怎么对你们的?就不知道给他擦擦身子换换衣裳吗?真是白忙一场......”

林逸笑嘻嘻说道:“我们都是些没用得的白眼狼,都围在哥哥榻边瞎着急乱出主意,别的都没想起来,要说这天底下最心疼哥哥的还是嫂子,嫂子,我们过去一趟吧?”

霜华起身回了屋中,林逸嘟囔着心狠之类的话摇头走了,青竹端进来柏子汤,霜华有一口没一口喝着,不见白兰和墨菊回来,难道他还没醒吗?抬眼看着绿梅,绿梅忙问要不要去书房一趟,霜华低了头将碗里的汤一口喝干,说道:“我乏了,都回去睡吧。”

和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书房榻上只有一条薄被,身边的人可知道给他换条厚的?他身上只着了单衣,夹衣都在衣橱里还没有晾晒,一日水米未进,可知道给他嘴唇上滴点水?想到水米未进,腾得坐了起来,既然水米未进,药又怎么能吃得进去,不吃药的话,这么烧上几日,铁打的人也会垮了的。

霜华披了披风,听见白兰和墨菊回来了,绿梅问王爷可醒了吗?白兰说道:“还没有,徐默潜又来过了,把着脉只摇头,说是病势越发沉重了,如此几日下去,只怕有痨症之忧......”

霜华推开门拿过白兰手里的灯笼,只身到了书房,书房内悄无声息,里面的灯光有些清冷,霜华绕到屏风后,榻上却没有人,她知道被几个丫鬟所骗,也知道她们一片好意,谁让自己轻易就心软呢?他只怕早醒了,撑着去温泉沐浴去了。

霜华回到院子里,几个丫鬟屋内都已熄了灯烛,霜华正要进屋,听见东厢房有些响动,推门进去一看,凤林岐正坐在冕儿睡过的小褥上,低头看着冕儿的小枕头,小心翼翼轻缓得一下一下摩挲着,好象在拍哄着冕儿入睡,他沉浸在思绪中,并没有察觉霜华进来,霜华借着灯笼的光,看他好象刚沐浴过,也换了干净衣衫,长发散乱着有些湿,霜华心中一急,不是还病着吗?怎么湿着头发到处乱跑,不由张口喊了声林岐,凤林岐身子一僵,抬头看一眼霜华就迅速别过脸去,眼角有什么滴落在地上,在静谧的夜里微微的啪嗒声几不可闻,霜华愣怔间,凤林岐已掠过她的身旁出门而去。

霜华想着他眼角一闪而逝的那点晶莹,心揪在一起狠狠得疼,追出去时只看见晃动的院门,十多日不见他瘦了很多,脸上毫无血色,霜华想着他的狼狈脆弱,回到东厢房抱住冕儿的枕头,上面有冕儿的奶香和林岐的体温,再忍不住伏倒在冕儿的被子上泪如雨下......

过会儿几个丫鬟进来劝慰她回屋去睡,说是白兰和墨菊回来前凤林岐就醒了,只是看他怪孤单的,就说了谎激霜华过去看看,霜华拿枕头捂着脸说:“青竹和绿梅过去一趟,看看他可睡下了?身边可有人吗?”

霜华沐浴过二人回来了,说是书房已熄了灯烛,霜华松一口气躺到床上,闭上双眼脑子里思绪万千,冕儿在宫里可好吗?这会儿睡着了吗?有没有哭着喊爹娘......胡思乱想中,对凤林岐又怒又怨又心疼又担忧,不觉窗外更鼓已过夜半,门轻轻响了一声,有一个人影进来扑到床上紧紧抱住霜华,霜华被熟悉的气息围绕着,轻叹一声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一手抚上他热烫的额头,一手去捋他的头发,微湿的长发打着结,霜华耐着心手指为梳,听着他睡着后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一丝丝为他理顺,直到他的头发完全干透......

霜华瞧着他孩子一般扎在自己怀中,伸手环住他的腰,感觉他的身子也有些烫,慢慢解开他的衣衫,自己的也解了,身子贴着他的身子,凤林岐在睡梦中紧贴向那无比舒坦的沁凉......

82、恩爱再无猜疑...

二人赤身相拥而眠,林岐连日来的焦躁烦乱因怀中的微凉而缓解,第二日一早醒来神智恢复清明,想起昨夜的种种不由赧然,昨夜醒来后将书房里的人都轰走,坐起身看到自己衣服脏污不堪,摸摸脸颊和下巴上乱草一般的胡须,惊跳起来去温泉洗浴,在蒸腾的热气中恍惚想起霜儿一定没来过,如果她来了,哪能任由自己这么狼狈。

洗浴后太阳穴上青筋突突直跳,昏昏沉沉迈着步,待推门时才知道回到了和霜儿的屋子里,屋里亮着灯霜儿却不在,他进了东厢房,看着冕儿用过的玩过的每一样东西,坐下来心情无比黯然,他没想到这个小东西会如此沉甸甸在他心中生根,竟是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抚摩着他的小枕头,想起出了皇宫时,乳娘抱着他站在城楼上,初始还因登高而兴奋得直笑,待看到爹爹骑着马越走越远,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哇的一声开始歇斯底里得大哭,凤林岐心头堵着没敢回头。

一路上胸口憋闷不已,又怕霜华从普陀山回来冲动行事,算着日子连夜赶路,半夜偏又下起大雨,因是只身单骑轻装而行,没有带蓑衣斗笠,浑身上下被雨水淋得湿透,在如注的雨水中策马狂奔着几声长啸,才觉胸臆间轻松了些,好在到了淮扬城门口,将霜华的马车截了回来。

他早就料到霜华会不理他,早就想好由着她发泄,霜华拒他于千里之外,连责问的话都懒得说,看来心中对他失望透顶,他无奈苦笑只觉疲惫至极,到了书房中和衣而卧,衣服上的湿气进入连日劳累的身子,竟然病势沉沉发起高烧来。

他苦笑着想起儿子声声哭泣,鼻子一阵发酸,正惊诧自己也会流眼泪,霜华进来轻轻喊了他一声,他仓促狼狈得躲避着她的目光,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腾得站起身冲出了院子,在一丝灯光也没有的书房中坐了良久,头疼得似乎要炸裂开来,全身滚烫如火,他渴望着霜儿的馨香和怀抱,咬着牙一步步走回了院子,屋子里弥漫着霜儿熟悉的气息,他再忍不住,霜儿怨他也好恨他也好,他只想把她抱在怀中,紧紧抱着再不放开。

霜儿柔软纤细的手指插在他发中,一点点摩挲着他的头皮,他终于松懈下来慢慢进入梦乡,在梦里有一股清凉温柔得环绕包围着他,他依偎着紧抱着满足得露出孩子一般的微笑。

他轻柔得吻着霜华的脸颊,抚摸着她细细的锁骨,霜华在睡梦中轻皱着眉头,林岐的唇舌从她耳垂辗转着到了胸前,手也一路下滑,霜华两腿一蜷嘤叮一声,林岐手下略微用力,霜华的两腿紧紧夹在一起,林岐的唇舌和手指在她身上辗转,霜华轻轻呻吟着睁开眼睛,迷离着贴向他......

过一会儿霜华明白过来,屈起膝盖朝凤林岐胸腹间狠狠一顶,凤林岐也不躲,霜华听见他一声闷哼,忙抬起身来,看着他苍白瘦削的面颊和双眸中的血丝,心里颤颤得发疼,咬牙扬起手却轻轻落在他额头上,另一只手抚着他脸哑声说:“倒是不怎么烫手了,怎么半月不见瘦了许多?”

凤林岐脸紧贴住她掌心,闭上眼睛喃喃说道:“想霜儿想的。”

霜华一笑:“又没正经,林岐可有不得已吗?”

凤林岐吻住霜华的唇舌与她纠缠,半天才放开说道:“任是天大的苦衷,也不能把儿子送到宫里去,何况我是凤阳呢?要怪只怪我思虑不周,以为皇上童年曾遭大祸,与父母生离死别,再怎么也不会打冕儿的主意。”

霜华瞅着他不说话,凤林岐捏捏她脸:“不出三月总能让冕儿毫发无损得回来,霜儿可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