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陶君兰贴心的扶了沛阳侯夫人一把。

当天,不仅陶君兰住进了沛阳侯府,就是丁嬷嬷等人也被接了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沛阳侯夫人给陶君兰安排的院子,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而且离沛阳侯夫人的主院也不远——据说更不逊色于四个嫡出少爷的院子。至于那几个庶出的姑娘和少爷,那就更比不上了。

沛阳侯府除开陶君兰,一共还有七个少爷小姐。四个嫡出少爷,一个庶出少爷,三个庶出的小姐。那个庶出的少爷也是挺可怜,生下来之后就是带着先天残疾的。也就是沛阳侯夫人心肠好,才会跟嫡出少爷没个两样的待遇。

不过显然几个庶出姑娘也是待遇不差的。只是如今和陶君兰一比,倒是又有点儿被比下去了。

陶君兰在沛阳侯府,俨然就是沛阳侯夫人的心头肉一般,完全占了嫡出姑娘的派头。就是沛阳侯,也是同样和蔼相对,夫妻两个似乎真当陶君兰是自家姑娘了。

这样的态度下,陶君兰自然是受宠若惊的。不过她心里明白,这里头的真真假假,可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般罢了。

陶君兰在侯府的处境,其实也有些尴尬——客不客,主不主的。不管是那几个小姐还是几个少爷,表现得虽然都还算亲热,可却也透着一股浓浓的疏离,在一起根本没什么话可说的。

所以,陶君兰每天除了去沛阳侯夫人那之外,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绣绣花,看看书,倒也是惬意。

十来日之后,沛阳侯府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会上将陶君兰带出来给人瞧了瞧,将陶君兰义女的身份彻底的公之于众。而宴会上,皇后派了自己身边的大嬷嬷来松了份贺礼,十足十的了陶君兰的脸面。

一时间,陶君兰这个新晋的“贵女”成了京城中贵妇圈子的议论话题。自然,也不乏之前就见过陶君兰的觉得满腹狐疑,可是谁又会明面上驳了沛阳侯府的面子?纵然议论也是悄悄的,谁也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宴会过后,陶君兰又平静的过了两个月的闲散日子。随后宫里的赐婚旨意就下来了——是皇后娘娘的凤喻。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又惊起波澜无数,不过陶君兰深藏内宅,到底也不过是议论一阵子便是消停了。

因是侧妃,倒是也不必再准备许多事儿——首先排场肯定是不可能和当初比的,第二侧妃到底是侧妃,不好再大操大办,所以自然简单了许多;

。就是嫁妆,碍着端王妃在那儿,所以也不能越过了。当然,陶君兰的嫁妆也多不到哪里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成亲之前,陶君兰到底还是偷偷和李邺见了一面。而且,还是沛阳侯夫人安排的。

见着李邺的时候,陶君兰也是又惊又喜——主要是李邺出现得太过突然了一些,事先她也不知道这事儿,一时之间竟是有点儿呆了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等到回神后,便是下意识的喃喃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借着又赶忙心虚的四下看了一眼:“没人瞧见吧?”

李邺哭笑不得,轻嗽一声,压低声音道:“无妨。”

陶君兰顿时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哑然一笑,随后就大大方方的将李邺拉进了屋里坐下了。

因院子里还有沛阳侯府的丫头伺候,陶君兰便是没让李邺开口说话,仍像是以前一样用写字来交流。

去了一趟四川,李邺倒像是瘦了些,陶君兰说不出的心疼;“那边的饮食不习惯?”

李邺笑着摇头,写到:“倒是没有,那边有许多小食倒是极好。以后我让人做给你尝尝。”

李邺的手指滑过掌心的时候,陶君兰禁不住的蜷了一下掌心。没办法,实在是有点儿酥麻,更有点儿不自在。主要也是许久不曾这样了,一时也多少有些不适应。

“四川应是没有北边冷吧?”陶君兰也没去过,只知道四川要靠南边些,应该是和北边气候不同的。

李邺失笑:“许久不见,你就没别的话要说?”

陶君兰微微呆了呆,随后面上有些滚烫起来——不过最后还是轻叹了一口气,主动靠了过去:“我想你。”

这次李邺却是没写字了,只哑声在陶君兰耳边低声道:“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恨不能背生双翼瞬间而归。”

陶君兰只觉得自己是醉了,彻底被这句情话给熏醉了。等到回过神来,不由得轻啐了一口,觉得自己太好骗了——两句话就被打发了。又觉得李邺竟是也会说这样的情话,实在是有点出乎人的意料。

接下来,谁也没说话,静静的呆了一阵后,陶君兰便是主动道:“还有几天了就到了日子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你害怕?”李邺眉头一挑,随后便是笑了,拉过陶君兰的手轻轻的写字问道。

陶君兰点了点头——能不怕么?毕竟,又不像是普通人结婚那样简单。一想到端王妃,她心里就止不住的有些忐忑,有些惴惴。

李邺轻叹一声,手紧了紧。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若不是他,陶君兰又何须如此?嫁个普通人,大约此时只有期待和甜蜜吧?

“不过,我无悔。”陶君兰轻声呢喃,唇角带笑一脸满足:“只要有你,我又有何惧?”

李邺释然,心中只觉犹如饮下一杯****,一路就甜了下去。陶君兰如此,他又如何例外?只要有她在身旁,他是什么也不惧的。;

第一卷 第124章 委屈

三月二十八,晴。一顶四人抬的轿子从沛阳侯府出发,一路进了端王府的大门。因是侧妃,端王府并不曾张灯结彩,只是扎了红便算是代表办喜事了。

陶君兰下轿的时候,李邺早已经在那儿候着了。李邺抢先在媒婆之前就将帘子掀开,去扶陶君兰。

媒婆忍不住笑了一句:“王爷可是有心了。这样怜惜侧妃。”

陶君兰在将手交给李邺的同时,忍不住微微浅笑——纵然盖头遮着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却是知道此时李邺的心情的。甚至是猜想出了他此时脸上的神情。想来,此时他脸上一定带着浅笑吧?看上去神情温润柔和,翩翩如玉……

拜堂的时候,陶君兰知道端王妃就在一旁端坐着看着这一切,手心不由得都有些微微濡湿了。

李邺觉察,轻轻的握了一下又松开了。这样的动作,充满了安抚性的意味。

陶君兰感受到了这种安抚,顿时舒心一笑,不得不承认他的安抚是有巨大作用的。至少,她是安定了不少,不是那么的紧张和忐忑了。

因是侧妃,所以礼仪也并不复杂,很快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奉茶环节了——作为侧室,她自然是要给身为正室的端王妃刘氏奉茶的。直到端王妃刘氏喝下了这杯茶,才算是端王府承认了这个侧妃。

掀开盖头的时候,陶君兰只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李邺,就将头低下去了。而第二眼,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端王妃刘氏所在的位置。

这还是陶君兰第一次见到刘氏。刘氏端坐在那儿,一身大红的礼服,倒是比陶君兰那一身朱红色的礼服显得更加的凝重喜庆。陶君兰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似被灼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便是避开了。按照规矩,她是侧妃,所以礼服不好用正红色的。

虽然早有准备,可心里到底是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声,微微觉得有些遗憾和委屈。

旁边的丫头已经端了茶上来,陶君兰镇定了一下情绪后,便是伸手将茶捧了起来,缓缓的行了一礼,举着递到了端王妃刘氏的面前。眉目低垂,婉顺恭敬。

端王妃刘氏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随后陶君兰就感觉手上一轻,茶杯被接了过去。显然是刘氏将茶端起来了,感觉到这一点后,陶君兰忍不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说真的,她还真怕刘氏在这个时候给她点难堪做下马威。

好在端王妃刘氏却是没做出这样的事情。因了这个,陶君兰倒是对端王妃的印象好了那么一点儿——没办法,这些年来青姑姑在她耳边灌输的事迹,实在是很难让她对刘氏有什么好感。

“君兰给姐姐请安;

。”陶君兰在刘氏喝茶的时候,面带浅笑的恭恭敬敬的说了这么一句。这算是她第一次给刘氏请安。

“嗯。”刘氏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随手一招示意丫头将捧着的匣子递到了陶君兰的面前,随后又道:“以后好好服侍王爷,这套红宝石头面,也算是我给的见面礼。”

刘氏说话的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天生就是如此,总觉得语气太过威严肃穆,缺少了那么几分和蔼可亲。

面对刘氏之言,陶君兰自然是诚惶诚恐的应了,却也不敢多说,唯恐哪里一个不好让刘氏心里不痛快有了疙瘩。这样做低伏小的态度,虽然多少有些让人觉得憋屈,可是到底却也是应该的——毕竟她是侧室,对正室恭敬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以后她和刘氏毕竟是要长期相处日日相见的,虽然矛盾肯定不会少,可她还是希望表面上是能和和气气的。那样相处起来也更为容易一些。

行了礼喝了茶之后,刘氏显然也没有多留的准备,便是起身冲着李邺微微一福:“今儿是王爷和陶氏的好日子,妾身就不多留了。”说完这话之后,也不等李邺有什么反应,便是直接去了。

陶君兰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李邺。结果李邺似乎丝毫不在意,只笑吟吟的看住了她。

李邺不在意,可是陶君兰却是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之前青姑姑说的她还不相信,可是这会她算是体会出来了,这个端王妃刘氏,还真就没有将李邺放在眼里似的。那种态度……只能说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罢了。

反正,以夫为天的那种情愫,她是一点没在刘氏身上看出来。换成她是李邺,估计每天面对着刘氏,只怕心里都能吐出一盆血了。

李邺还能对刘氏有这样的尊重和体面,陶君兰觉得李邺的性子的确还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在想什么?”陶君兰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到李邺在自己的手心写字,一阵酥麻。

“没想什么。”陶君兰摇摇头,顿了顿又诚恳的看向李邺:“我就觉得你脾气真好。”

李邺顿时一呆,随后忍不住的笑出声。笑了一阵又觉得有些微恼,便是又瞪了陶君兰一眼,在她手心重重写道:“胡闹!”

陶君兰仔细琢磨这两个字,倒是没觉得李邺是在呵斥她,反而有那么点宠溺无奈的意思,顿时又笑了。眉眼弯弯,眸光闪闪,说不出的明亮妩媚。顿时勾得李邺眼睛都有点儿发直了:陶君兰这样微微带了几分得意的笑容,实在是叫人爱得不行。

最后李邺忍不住将陶君兰带入了新房里。没办法,外头人太多了,人多眼杂的也没法子说话,这么写字他到底觉得有点儿慢了。而且,这么多人,他想做点儿小动作也是没法。

新房的布置也是有讲究的,正红色是用不成的,所以都是朱红和水红粉红等色。布置得也不如刘氏屋子那般富丽堂皇,喜气洋洋。

李邺心生愧疚,在陶君兰耳边轻声道:“委屈你了。”

本来陶君兰还没觉得怎么样,结果一听李邺这话,顿时就有点儿眼睛发涩,雾蒙蒙的冒了一片水光出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故意嗔怪的瞪了一眼李邺:“胡说什么呢?让人听见了,还当我轻狂呢。这样已经很好了。”

李邺没再开口,只是轻轻的将陶君兰缓缓拥入怀中。

陶君兰靠在李邺的胸膛上,听着李邺胸腔里“咚咚咚咚”沉稳厚实的心跳声,轻轻的咬住了蔷薇花瓣般的唇。而眼里极力压制的眼泪更是克制不住的冲出眼眶,一滴滴的被衣裳厚实的布料吸了进去。

好半天等到陶君兰缓过劲儿来,便是不好意思的挣出了李邺的怀抱,不客气的瞪了李邺一眼:“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弄得人心里怪不好受的。”

本来不觉得委屈,听了他这话也觉得委屈了。可过日子,有了委屈的心思那还怎么过下去?迟早会让她生出贪念的。

李邺一声轻叹,没说话。可心里却是已经有千言万语了——总有一日,今天的委屈他会加倍的弥补回来的。

“如今,你是我的了。”李邺一声暗哑的宣告,彻底让陶君兰忘记了委屈,涨红了双颊开始左顾右盼。然而此时哪里容得下她左顾右盼?李邺伸出手来,轻轻的捧住了面前这一张如花般娇艳的容颜,轻轻的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双唇滚烫,带着灼人的气息,顿时就让陶君兰觉得浑身都开始发软,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力气。

不过最后她还是羞涩的推开了李邺,低头不好意思道:“等我去洗个脸。”也就是刚刚她才想起,早上上轿子之前,喜娘是在她脸上画了浓妆的,光是白粉就涂了许多,更别说胭脂了——那会子照镜子,她就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看着不像是平日的样子了,根本像是戴了一个面具壳子。或者干脆用脂粉重新涂了一张脸出来。

也不知面对这样的一张脸,李邺是怎么生出了亲近之心的。李邺不在乎,可不代表她也不在乎。她倒是怕再这么下去,一会儿到处都被她蹭得是脂粉胭脂,那多不好啊?而且,万一出了汗,她脸上被汗水冲出了一道道的印记,那怎么办?她可不想被李邺看见她这么狼狈的一面。

不过显然这个时候想起这个也是有点儿晚了——李邺的唇上此时也是红艳艳的,也不知道是蹭上了胭脂还是因为亲吻的缘故。不过,陶君兰怎么看怎么觉得,李邺是被染上了自己唇上的胭脂。

李邺嘴唇嫣红,顿时就更加衬托得他自己面色白腻,眉如墨画目如点漆了。

陶君兰忍不住想起了话本子里描写的美男子形象来。李邺这样,估摸着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了吧?这样的容貌,她纵然身为女子也是不禁有些嫉妒。不过还好李邺是男人,还是她的丈夫。

陶君兰掏出帕子,笑眯眯的看着李邺:“靠过来一点儿。”

李邺依言靠近,陶君兰满目柔情的轻轻的将帕子凑上去,要将他唇上的胭脂擦去。

“沾上胭脂了?”李邺哑声问,同时似乎条件反射一般的伸出舌头在唇上舔了舔。又细细的品了品,最后又笑了:“甜的。”

陶君兰哑然无声。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邺又凑了上来,唇齿交缠之前他说了一句;“且让我再尝尝……”;

第一卷 第125章 规矩

最终,陶君兰也没按照想的那般将妆容洗去。甚至于,她险些顶着这么一张脸累得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样的结果,以至于在那以后陶君兰每次看见红艳艳的胭脂时,都忍不住脸上要滚烫一番。

更让陶君兰羞窘的是,最后李邺居然还亲自将她抱去了屏风后头的木桶里洗澡。

若不是她竭力阻挠,看那架势,只怕李邺甚至是想要帮她洗澡的——

洗过澡后,陶君兰倒是觉得身上的疲惫和疼痛都退散了不少。当只着了寝衣慵懒的洗完澡出来,陶君兰就看见了李邺半靠在床榻上摆弄一方白色的帕子。

“弄那个做什么?”陶君兰下意识的嗔怪了一句:“虽说都三月底了,可夜里到底还凉得很,也不知道披个衣裳。”不过话一说完后,她就瞧见了白色绢帕上的点点红梅。顿时,她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了。也就是那一下,她脸色涨红羞窘得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偏这个时候,李邺还抬头微微一翘唇角,说了句:“这帕子可得好好收着,明儿还有人来要呢。”

陶君兰只觉得“轰”的一声巨响,她自己从头到脚似乎都燃烧起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陶君兰将自己彻底的包成了一个粽子,压根不敢再看李邺一眼。李邺却偏偏有些恶趣味——陶君兰越是羞涩,他就越是要挑逗,结果你来我往的撕扯了半天,最后谁也没睡好。

这样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陶君兰起迟了足足半个时辰。当然李邺也是不例外的。

陶君兰是被丁嬷嬷叫门叫醒的。等到她惊醒过来看了一眼沙漏,顿时就惊呼了一声彻底的傻了眼——她起晚了!而且还足足的晚了半个时辰!

李邺似乎还没醒来,迷蒙中却是用手一搂,将陶君兰压进了他的怀里,便是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陶君兰哪里还敢再跟着李邺睡下去?要知道今儿是她进门第一天,可是要去给端王妃刘氏请安的!还要见见王府其他的人……所以,此时哪里她还敢再耽搁?当下急忙手忙脚乱的从李邺怀里挣扎出来,跌跌撞撞的下床去将门开了,羞愧满面的对丁嬷嬷道:“我睡过头了——”

丁嬷嬷看着陶君兰红润润的脸颊,以及那一脸慵懒的风情,还有脖子上那点点红顿时不由得心中暗叹了一声,又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尚且在床上睡着的李邺。不过最终还是笑着对陶君兰道:“无妨,抓紧时间还来得及。端王妃这会子也不过刚准备起床罢了。”

端王妃的起居时间,昨儿晚上丁嬷嬷就已经打听清楚了。不然也不会掐着点儿的来叫门——不管怎么样第一天进门,早上请安可不能迟到了。不然那以后一辈子都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陶君兰自然也看见了丁嬷嬷那嗔怪的一眼,顿时脸上就更红了。几乎羞窘得抬不起头来。成亲第二天就起床起迟了,任谁也会往那方面想的;

。所以当下她也不再去辩解,只是抓紧时间梳洗。

等到陶君兰洗了脸漱了口坐在那儿梳头的时候,丁嬷嬷这才去将李邺也叫醒了。

李邺起身后,倒是也不急着洗漱,反而笑吟吟的看着陶君兰梳妆,那副笑意满溢的样子无不显示出了此时他的心情。

丁嬷嬷见了李邺这幅样子,愣了愣之后倒是也禁不住笑了。末了才催促一声:“王爷且去洗漱,今儿想必要去王妃那儿用早饭的。”

李邺点点头,这才去了。而这时陶君兰也才有了安心梳妆的机会;否则那么被李邺看着,谁能平平静静的梳妆?就是梳头的丫头,也是静不下心来啊!

因赶时间,陶君兰自然也没让弄那复杂的发髻,简单的绾了个百合髻后,将昨儿刘氏给的那套红宝石头面戴上,又用胭脂点了唇,薄薄的铺了一层粉,便算是梳妆完毕了。至于衣裳,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套朱红色的常服。毕竟才新婚,也理应穿红的。

陶君兰这头完事儿了,李邺那头也刚好在换衣裳。陶君兰理所当然的上前去帮着李邺将腰带系上,又将香囊玉佩等物一件件的挂上去。动作倒是比丫头更熟练几分。弄得那些丫头一个个面红耳赤羞愧得很。

陶君兰本也没有觉察,带看见了李邺满目的笑意以及丫头们涨红的脸,这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心中又有些惴惴:毕竟她在别人眼里才刚嫁过来,理应是什么都不会的。可这么熟练的帮李邺换衣裳……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不过,李邺显然和丫头们的想法是不同的——他觉得以后或许这些事情都还是只让陶君兰做比较好。每次陶君兰这样认真的帮他穿戴整齐,他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甜蜜和温馨。这样的感觉极好,就像是酒一样让人忍不住迷醉。

最终陶君兰是被李邺牵着走出房门的。本来她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李邺执意如此,她哪里又拗得过?只能红着脸任由李邺牵着,头也不敢抬。

不过,到底是觉得不妥当,陶君兰还是在到了端王妃院子跟前的时候,开口对李邺央道:“松开吧。让人瞧见了不好。”

李邺自然也是知道分寸的,听了这话倒是没再胡闹下去,乖乖的松开了手。

陶君兰就落后在李邺一步左右的距离踏入了端王妃刘氏的院子。

刘氏的院子极大,不愧是主院。里头甚至是有一座小小的假山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没有多少草木的缘故,陶君兰却是觉得有些清冷的味道。和别处春意繁盛的样子,有着极大的差距。

陶君兰在这样的氛围下,原本甜蜜又羞涩的心情也不由得收敛起来,神色庄重的进了屋子。进了屋子后,那种冷清端肃的味道就更加明显了,甚至隐隐的有些压抑起来。

端王妃已经端坐在了正位上等着了。不过见了李邺的时候,刘氏微微一怔之后到底还是只能起身,含笑对着李邺行了一礼后将那位置让了出来。

李邺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神色也是淡淡,连正眼看一眼刘氏也不曾。

刘氏却是显然不在意,笑了笑又在次位上坐下了;

陶君兰这才冲着刘氏请安行礼:“妾君兰给王妃请安。”

“陶氏不必多礼。”端王妃刘氏一口一个陶氏,随性又疏离,甚至带着一点轻微的不尊重:“我们王府没这么多的规矩。你也不必日日过来请安,倒是扰得我也不能安生休息。”

这话……实在是有些无礼了。不过端王妃的名头摆在那儿,陶君兰纵然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可面上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浅笑着告罪:“是妾的不是。”而且她甚至不能顺势应承下来,少不得还要客气一番:“给王妃请安是妾的本分,王妃什么时候方便,妾什么时候来。”

这一次,端王妃却是没有执意坚持不让来请安。

陶君兰想,其实刚才端王妃说那样的话,不过也就是为了给她个下马威罢了。不过不管是不是下马威,反正她也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

端王妃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番陶君兰,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王爷如此喜欢。”

陶君兰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谦虚:“王妃说笑了。”

端王妃似乎还想说下去,可李邺却在此时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瞅了端王妃一眼,微微有些警告的意思。顿时刘氏就将话又咽回去了。倒是也很识趣。

陶君兰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儿的说什么。于是屋里便是沉默下来,一时之间气氛也有些尴尬的味道——可不是尴尬么,端王妃那双上挑的丹凤眼里,可是一直都有种轻蔑审视的味道。而那份若有似无的讥讽,更是让人不自在。

好在没多久,就听外头的丫头禀告,说是两个姨娘过来了。

陶君兰只微微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来的是谁了——想必就是当初的桃枝和红蕖了。那可是当初李邺的司帐女官。

端王妃刘氏出声吩咐:“让她们进来吧。”

陶君兰微微低下头去,站在刘氏旁边一动不动。故旧见面,她倒是没有任何的欢喜和熟悉,反而觉得有些尴尬。要知道,桃枝当初是知道她为什么离宫的,如今她到底成了李邺的侧妃,只怕桃枝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作想。

不过显然这个时候,桃枝是不会表露出任何心里看法的。见了陶君兰,桃枝和红蕖在给端王和端王妃请安行礼后,便是规规矩矩的对着陶君兰行礼了。

陶君兰早有准备,当下让丁嬷嬷将两个匣子送了上去。这是给两个姨娘的见面礼。至于端王妃也是有的,不过早就给了——那是一副她亲手绣的牡丹图。只是这幅绣工上乘精致的牡丹图显然并没有得到端王妃的喜欢,只随随便便的就让收了起来。

陶君兰当然也不会失望,毕竟那只是表达一个敬意罢了。而给两位姨娘的,则是两幅普通的玉镯子。

一切,陶君兰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没有半点差错。

互相见了礼后,端王妃就命人上早膳了。陶君兰识趣的站到了端王妃的后头,拿了筷子准备伺候端王妃用饭——这也是规矩。;

第一卷 第126章 请求

就在陶君兰主动要伺候端王妃刘氏用饭的时候,刘氏却是淡淡开口了:“你是侧妃,却是不必和妾侍一样了。坐下吃罢。伺候的话,有桃枝和红蕖呢。”

一听这话,桃枝和红蕖立刻就识趣的分站在了李邺和刘氏的身后了,哪里还有陶君兰的位置?一时之间陶君兰举着筷子倒是有些尴尬了。

不过陶君兰到底也不是个没经过事的小姑娘了。当下淡淡一笑朝着刘氏一福:“多谢王妃心疼我。”说完这话之后,她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下了——反正她的的确确是侧妃,的确是不需要和妾侍一样的。事实上,除了端王妃之外,她是无需对谁低头的。不是吗?

原本她做出这样的姿态,不过是想给端王妃脸面,可是既然端王妃不领情,她也没必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

这一顿饭,接下来谁也没再说话,静谧得有些诡秘。不过陶君兰却还是吃得优雅又饱足。反正一会儿回去自己院子,那是绝对不可能再有早膳吃的,所以她就从没打算亏待自己。

李邺的冷淡,刘氏的冷漠,陶君兰的从容,组合在一起,那画面怎么看都怎么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尤其是桃枝和红蕖——所以吃完饭的时候,二人均是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好歹放松了一些。

吃过饭后,陶君兰本以为端王妃是要留她再“教导”一番的。可是没想到刘氏还没开口就被李邺一个简单的动作示意陶君兰跟着一同离开。

端王妃倒也不恼,唇角一翘便是任由李邺将陶君兰带走了。

陶君兰在出了端王妃的院子后,心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看来,端王妃还真是对李邺丝毫不上心的。

这样一想,她便是悄悄的挽住了李邺的手。她在想,有这么一个王妃,李邺是不是每一次和刘氏相对的时候,都会觉得格外的难堪和恼怒?可偏偏即便是愤怒无比,李邺却还是只能淡然以对,不能休妻,不能有任何过激之举,甚至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让端王妃有一份应有的体面……

李邺觉察到了陶君兰的小动作,却是没想太多,当下笑着将她的手紧紧反握住,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而且,他被这个小小的动作瞬间取悦了,一股淡淡的温馨从心底弥漫满溢而出,使得他怎么也止不住面上的笑意。

有了这样的温馨,方才在刘氏那儿的一肚子烦躁顿时都悄然逝去了。

“累不累?”在外头的时候,李邺也不方便说话,仍是只能在陶君兰的手心写字;

。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李邺有意无意的往陶君兰的腰上看了一眼。

陶君兰羞得面红耳赤,狠狠白了李邺一眼,最终还是低声答道:“不累。”

“那在王府转转。”李邺温柔写道,目光也是几乎都要淌出水来:“若累了,就回去。”

陶君兰点点头,悄悄的握紧了李邺的袖子——她何尝不知道李邺的意思?只怕带她转王府是假的,对外宣告她身份才是真的。她这个侧妃刚进门,就能得到李邺这样的看重和对待,那么别人自然也就不敢怠慢了她。这就是在无形中替她造势。

李邺这般,对她来说俨然就是最好的呵护了。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一路走去,陶君兰在端王府也就渐渐的有了知名度。若说昨日端王府里一众人等对她也就是个模糊好奇的认知,那么今儿谁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侧妃,看来可是端王爷的心头肉了。

最终,李邺将陶君兰带到了一处人工湖跟前。饶是早就听说了端王府里有一处遍植荷花的人工湖,她还是禁不住为眼前的这一片景色惊叹了。这样大的一处人工湖,足已经快要赶上宫里太液池的一半大小了——可宫里那个太液池本就是个天然的小湖泊,又扩了一些才有了那样的规模。若光靠人工开凿,光是引水就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功夫。这样的事情,俨然已经不是奢侈能够来形容了。

怪不得,别人一提起当初修建这处王府的那个王爷,立刻就有了那么一个奢靡的印象。

一路走来,陶君兰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太过奢靡了。

陶君兰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太奢侈了。”但是此时和李邺并肩站在这一处看着无穷无尽的碧波荷叶,她却是油然而生一种壮阔心惊之感。太美了。没想到在这里,竟是能看见这样的情景。怕就是西湖或是太湖的荷叶,也就是这般的情景了吧?

李邺轻声一笑,略带几分玩味和讥讽:“这就是权力。”

陶君兰忍不住细细的想了这句话,随后也忍不住摇头了。的确是如此,想要造就这样一个王府,只怕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不过随后她又心生疑惑,疑窦重重的想:可当初修建这处王府的那个王爷,不也个闲散王爷?

似乎看出了陶君兰的疑惑,李邺的唇靠近了陶君兰的耳边,轻声解释:“这是改建之后的,之前可没这么大。父皇当年,很喜欢这一处莲池,曾说要将这里送给我母妃。”

陶君兰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李邺说的权力是指谁了。也是,除了皇帝之外,谁有这样的大手笔,敢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弄这么大个人工湖,用来种植荷花。换做是哪个王公贵族,只怕都会被狠狠弹劾。要知道,京城里占地建宅子,可不是只有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当年皇帝说要将这里送给李邺的母妃,可惜的是红颜薄命没能等到那日。如今,皇帝将这里特特的指给了李邺,倒也不是没有缘故——可是李邺在说这话的时候,为何面上却是如此的不屑?那样隐隐讥讽的笑意……

感觉到李邺似乎并不欢喜,陶君兰便是体贴的靠过去,轻声道:“若是不喜欢,那就不来看了。”

“怎会不喜?”李邺一声轻笑,“等荷花开时,我命人扎个画舫,咱们游湖岂不好?”

“太奢靡了;

。”陶君兰由衷的言道:“会让别人议论的。”

李邺又笑了,“无妨,反正我是个闲散王爷,做这些附庸风雅的事情,不正好?也省得别人对我忌惮。”

这话一出,陶君兰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当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白了李邺一眼:“你要作假,也别拉着我做借口呀。回头人家还以为是我红颜祸水带坏了你呢。”

“你若不喜,那我明日就让人拔了这些荷花,将湖填平。”李邺一本正经的肃穆言道。

陶君兰顿时有些无语了,这次语气更加嗔怪了:“得了吧,你就想让我成了红颜祸水。填平?这可比画舫还过分了。再说了,这么好看的景色,你也舍得?”

“那我将这满池荷花送你可好?”李邺也笑了,语气温柔。

陶君兰一怔,随后瞪了李邺一眼:“又胡说了。难不成到时候我就守着这一池的花,不许人来看?那还不如干脆要莲蓬呢。还能晒干了慢慢吃,不然拿出去卖钱也成——我可是没多少私房,正好。”说完,她还俏皮的挤了挤眼睛。

李邺被陶君兰这幅难得的活泼样子给看呆了,半晌后才禁不住笑出声来,摇头叹道:“换做别的女子,只怕早就欢喜起来了。”

陶君兰被李邺这么一说,脸上也有点红了,恼羞成怒:“反正我就这样,你若不喜,去寻别的女子就是了。”

李邺怕她真恼了,当下可不敢再撩拨了,忙低声认错:“是我的不是。你这般极好,这么大一池的莲蓬,也不知可以卖多少银子出来。反正不摘也便宜了管园子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