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陶君兰的从容,端王妃也不知道怎么个想法,最后也是微微一笑:“你明白那就最好不过了。”

陶君兰做出一副诚心受教的姿态来。

总之,一正一侧两大王妃,看上去还是颇有点儿和谐味道的。

婉拒了端王妃留饭的邀请,陶君兰从主院告辞出来,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沉香院。不过今儿李邺也并不在家,早就去衙门办差了,所以沉香院里倒是有点儿冷冷清清的味道。虽然李邺也是沉静的,可是他在的时候,院子里分明就是另外一种气氛。

陶君兰看着清净的小院,倒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李邺竟是如此重要。前几日有李邺陪着,她倒是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她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对王府还是觉得陌生不习惯的。

幸而她也不是真就没半点事情做的。相反的,她的事情多着呢。整理了一下嫁妆单子,又看了看账本,一天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李邺回来的时候,她也刚做好了最后一道菜。王府里的饭菜,的确是不怎么合李邺口味的。这两天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端王妃和李邺,还真是各过各的。每天虽然府里的大厨房也送份例菜过来,可是事实上李邺和她吃的,都是青姑姑在小厨房做出来的;

许久不曾下厨,陶君兰今儿也算是心血来潮了。

当然,看着李邺吃得津津有味,她心里也是欢喜得很的。只要李邺喜欢,她就是天天亲自下厨也是愿意的。

用过晚饭后,李邺便是将她拉进了小书房说话:“过两日,我带你进宫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怎么说也是侧妃,也是有诰封的,带进宫去请安也是规矩。

“这事儿我早就准备好了。”陶君兰抿唇一笑:“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我还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放心,衣裳首饰都打点好了,只要穿戴上就能进宫。”

“太后喜欢吃酥油螺卷。”李邺又说了一句。

陶君兰顿时明白了那意思,可又有些迟疑:“宫外做的,太后怕是不敢放心享用吧?”

李邺被这句话逗笑了:“宫里的酥油螺卷并不正宗,太后一向都是命人在外头采买新鲜的送进去的。难道王府里竟是比不上一个点心铺子?”

陶君兰这才点头:“那后日我早些起来,做一篮子新鲜的。不过也不必尽做酥油螺卷,这两天荷叶嫩着,不如摘一些做荷叶糕。酥油螺卷到底有些甜腻,两者搭配起来倒是合适。”顿了顿又笑了:“还可送些新鲜的荷叶过去,养在盆子里看也好,或者用来煮粥煮汤也都不错。虽然不值什么,可到底是我们做晚辈的孝心。”

李邺定定的看了陶君兰一番,末了轻叹一声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难为你想着这些。是了,咱们做晚辈的,不拘送什么,都是个心意。宫里虽说什么都有,可到底是不同的。”

陶君兰低下头去,多少有些担忧:“当初我出宫的时候……太后不知道还生气不生气。”

李邺倏地笑了,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保证太后能消气。”

陶君兰闻言,不由抬头看他好奇追问:“什么法子?”

“太后现在最盼的,可就是有个曾孙让她逗弄了。”李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反压着的分明都是笑意。

陶君兰一呆,随后忍不住就红着脸给了李邺一记粉拳:“你再胡说试试!”

“这可不是胡说!”李邺笑出声来:“我可是没说一句假话。不信你回头问问太后,她是不是想要个曾孙。”

陶君兰恨恨白了李邺一眼,轻啐了一口:”没个正形!瞧着吧,哪天让人瞧去了,你看你那谪仙似的形象还能不能保住。”

李邺不屑一笑:“怕什么?我又没说我是正人君子。他们自己看错了,能怪谁?”

陶君兰顿时被他这幅无赖的样子给弄得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顿了顿后,她也不再多说了,只低声道:“下一次你也不必再顾虑我,不去端王妃那头。毕竟,她是正妻,你多少也要给她脸面的。”

“今儿她和你说什么了?”李邺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点浅淡的痕迹挂在唇边;

。就是语气也冷了不少。

陶君兰摇摇头:“没说什么,不过是强调了一下规矩两个字罢了。多的一句话也没说。可她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换做她是端王妃,只怕还做不到刘氏那般的从容大度呢——当然,也是刘氏对李邺完全不在乎的缘故。

李邺惊异的看了陶君兰一眼,末了苦笑:“你倒是大方起来。”

陶君兰也回了个苦笑:“既然做了这个侧妃,那就心里早有准备了。这可和大方没关系。”末了又恨恨的瞪了李邺一眼:“反正以后可不许你再纳妾。若你敢纳妾——”

“太医也说了,我身子不好。”李邺忙摆手,一本正经的肃然道:“太过沉迷女色,会影响寿缘,耗费元气的。”

陶君兰哭笑不得:这个借口,也就他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了。不过,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却也是真心的。她能接受端王妃,能接受桃枝红蕖。可是却是真的容纳不了其他人了。毕竟,端王妃对李邺的态度那是众所周知的。李邺断不可能对刘氏有什么。而桃枝和红蕖也跟了他多年了,且李邺对她们二人没有什么情愫。所以,她是能接受的。

可万一以后真来一个李邺喜欢的,她又该如何?

说她小气也罢,不够贤惠也罢,反正这就是她的真心话。

李邺许是看出她的认真,玩笑之后,认真的又补充一句:“此生有你,已然足矣。你放心。”

看着李邺诚恳的目光,陶君兰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低声问:“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李邺轻笑,将她肩膀揽住:“你若不小气,我反而就该难过了。”

这话说得隐晦,陶君兰反正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了李邺的意思。等到想到了,却是一下子羞红了脸,心里更是碰碰的跳起来——不管什么时候,李邺这样表露情意,她总觉得难以自已,一颗心像是要飞起来。欢喜无限,甜蜜无限。

二人相拥许久,末了李邺在陶君兰额上印下一吻:“以后不管她说什么,你只管不去理会就是。其他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不管怎么样,她该有的体面是会有的。”

陶君兰点点头,没多问也没多说。李邺既然这样说了,那么就说明李邺心里已经有主意,她就无需多言了。她信任他,这一点就足够了。

“你若是无事,倒不如替我将几个铺子都管起来。”李邺低声言道,神情温柔:“那是我的私房,并不在王府名下。你管着,我也放心。”说真的,之所以一直自己管着,一来是没有适合的人选,二来也是不放心交给别人。第三么,就是他早有这个打算是要给陶君兰的。

“这是我的聘礼。”李邺坏笑一声,轻轻的捏了一捏陶君兰柔软的腰肢。

陶君兰立刻怕痒的缩了缩,随后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想让我替你干活儿,说得倒是好听。纵然给了我,难道我还能一人用了不成?”她是知道李邺的私产到底有多少的,真要管起来,也不容易。所以,玩笑之后她还是摇头道:“我怕是不行。看看账本还可,可真要管,是不妥当的。你不如去请几个妥帖的大掌柜和账房,互相掣肘监督,倒是比什么都稳妥。也省心。”;

第一卷 第131章 惊才

陶君兰这样一建议,倒是让李邺有点儿刮目相看的意思。

陶君兰被李邺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声辩解:“这个法子又不是我想出来的。当初我们家的铺子,都是这么做的。这样一来,也不怕大掌柜或是账房私吞了利益。而且,几个铺子每年的账房都不一样。这样一来,也是防止二人互相勾结。”

“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刚才只听了一句倒是还不觉得怎么惊才绝艳,毕竟这样的做法也不稀奇。可听了后半段之后,李邺倒是有点儿惊讶了:“这法子不错。而且还可以互相查账,一旦揭发一个出来,就重重奖励。”

“你当那么好查出来?”陶君兰笑了,“互相查账虽然也是必要的,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一条——底下人若是发现上头徇私舞弊了,检举揭发的话,就让他去做大掌柜。”

李邺闻言,倒是有些迟疑了:“大掌柜可不是人人都做得的。”

“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心细如发的发现大掌柜徇私舞弊的。有这样的能力,还愁做不好大掌柜?再说了,也不过是给那些大掌柜头上悬一个刀随时提醒他们别乱来罢了。”陶君兰狡黠一笑,颇有些俏皮的意思:“当然有罚就有赏。若是做得好了,铺子盈利出众了,那么直接给大掌柜的奖励铺子的半成盈利。你说,他们会不会卯足了劲儿做?”

“倒是有点意思。”李邺点头称赞,末了又忍不住问;“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我爹。”想起陶致勿,陶君兰的语气低沉下去:“当年我娘身子不好,没心思管理产业,所以出了许多贪污的大掌柜,娘又气又怒。为了我娘,我爹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从那之后,我娘却是从未再为这些操心过。反而每年我们的盈利却是只多不少。”

听了这一番话,李邺也是忍不住有些唏嘘了:“岳父这个法子真好。”

“嗯,其实我爹曾经还想过,将这个法子用在官场上。”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可惜没等他有所行动,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李邺见陶君兰情绪低落,倒是自己懊恼起来——若不是他说起这个事儿,她也不至于想起这些伤心事。当下低声安慰道;“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嗯;

。会好的。”陶君兰知道自己这样也无济于事,当下打起精神来:“等到流放期满了。弟弟一回来,我们就可以想法子替我爹洗刷冤屈了。”

李邺轻应了一声:“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嗯。”陶君兰将脸埋在李邺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借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第二日,陶君兰刚送了李邺出门,端王妃那头就传话过来,让她过去一趟。

陶君兰忙收拾了一番,也不敢怠慢急忙就过去了。

去了之后才发现,她似乎是来早了。端王妃还在用早膳。当下倒是有些尴尬,顿了顿后便是要去帮端王妃布菜:就着身份来说,她给端王妃刘氏布菜,伺候刘氏用饭,倒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陶君兰也没觉得自己委屈了——在宫里的时候,她这样的事情还做少了?况且,学了那么多的规矩之后,她哪里还不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可以委屈什么时候不能委屈?

不过端王妃却是显然并不喜欢陶君兰这个举动,当下淡淡道:“你去偏厅喝杯茶吧。我很快用完了。”

陶君兰一怔,随后笑了笑放下筷子也没坚持——刘氏的不喜已经是十分明显了。她再坚持也没个意思。何况,她又不用拍刘氏的马屁。所以根本就不用如此。

陶君兰被带到了偏厅后,她也没喝茶,只看着四周的摆设打发了一回时间。不得不说,刘氏倒是个会收拾屋子的。虽然看着冷清了一些,可摆放的东西却都是讲究。而且处处符合清流家姑娘的风格。东西都不华贵,却都是古董,尤其是字画那些东西,更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这么说吧,这些东西虽然难得。可是却也不会有谁真拿去换钱的——所以清流家,的确是没钱的。可这些东西也的确宝贵。

陶君兰觉得,自己和刘氏一比,他们陶家当初显然根本就是个暴发户了。虽然一样不贪朝廷的东西,不占百姓的东西。可陶家私产不少,经营得也好,日子倒是过得富庶,而且也没多少这样的古董。陶致勿常说,黄白之物虽然不好,却是万万不能少的。古董虽好,可关键时候不能吃不能用,根本没用。为了后代计,还得多存银子和金子才好。

甚至,当年就是给她准备的嫁妆,也是黄白之物更多些——古董虽然有,可都是能换钱的金玉之物,字画却是极少。一来字画不容易保存,二来也不容易卖出好价钱。所以,字画不过图个好看,完全不够实用。

陶君兰以前还不理解这话,觉得自己的父亲有些太过了。可是自从陶家家产没收之后,她却是陡然明白了这一点。若不是偷偷藏下了一点私房,只怕当初她和陶芯兰连进宫都撑不到就饿死了。

陶君兰估摸着,她和刘氏就不是一类人,更不必说什么共同话题了。

这样等了足足有两刻钟,端王妃刘氏终于是姗姗来迟了。见陶君兰盯着一副雨后丁香图出神,刘氏微微一笑:“若你喜欢,我倒是可以送给你。这是我自己画的,倒是不值什么。”

陶君兰笑着摇头回绝了:“既然能挂在这里,想必就是王妃的心爱之物了;

。我又如何能夺人所好?再说了,我也不过是随便看看,根本不懂得欣赏。给了我,也不过是牛嚼牡丹。”

刘氏一笑,似乎不大相信,一双丹凤眼悄然从陶君兰身上打量一番后,才缓缓道:“我却是不相信,当初陶家可也是诗书世家,陶家明珠的风采,我却也是听说过的。”

没想到刘氏会这么说,陶君兰羞涩一笑:“这几年却是已经完全生疏了。平日虽然还拿笔作画,却不过是画些花样子罢了。倒是让王妃见笑了。”

“慢慢捡起来也就是了。”刘氏笑容不减:“横竖日子长着呢,做这些打发时间罢了。”俨然已经是一副感慨的样子。

陶君兰却是不想说这些,当下一笑题归正转:“王妃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刘氏点点头,“还真有事儿。我想跟你说说明天进宫给皇后和太后请安的事情。你的衣裳和首饰可都准备好了?”

陶君兰倒没想到是这个事儿,一时还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笑了:“已经是准备好了。若是王妃不放心,不若替我再瞧瞧?”

“你既准备了,那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刘氏微微一挑唇角笑得淡淡,“毕竟你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哪里会出错?”

陶君兰没接话,只笑不言。倒是让刘氏讨了个兴味索然。顿了顿后便是挥挥手道:“也就这么点事情。你若是无事,倒是可以回去了——眼瞅着夏天就要来了,我已经命人准备尺寸,好做夏衣了。你们沉香院的,你看是我命人做好了,还是你拿了布匹自己回去做?”

“横竖也是无事,不如就我拿回去自己做吧。”陶君兰笑了笑,低声答道。横竖都是府里做,与其让府里的绣娘赶工,不如干脆自己院子里的人慢慢也就做出来了。横竖那么多人,一天闲着反而容易生出事端来。

“听说你的针线活是好的。”刘氏笑笑,倒是没有惊奇,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的笃定:“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倒是信了。你送我的那屏风,可是精致得不行。”

“王妃若喜欢,不如我再替您做件衣裳?不然绣个扇面也是好的。”陶君兰客气的笑着言道。她本以为刘氏肯定会拒绝的,可没想到刘氏竟然一口就答应了:“那可好。我前儿画了一幅画,想让人做个扇面,若交给你,我倒是真个放心了。”

陶君兰只得笑着应了。心里又舒了一口气:还好是个扇面儿,用不了多大的功夫。不然的话,李邺的夏衣可是抽不出时间来做了。

结果刘氏让紫玉将那画送上来给陶君兰看的时候,陶君兰却是一下子就有点儿惊住了。这个扇面可和她想的不一样。一般扇面不过是弄个简单的花草啊,或是草虫之类的。可是刘氏这幅图,却是一副丁香花枝图,不仅有大片深浅不一的丁香,还有两只活灵活现的蜜蜂。

这么大的一幅图缩小在扇面上,先不说难不难,关键是若画得不好,只怕就毁了。再说丁香这种花——全是小小的花朵在一处挤挤挨挨的,刺绣的话十分麻烦。况且,这还是一大片深浅不一的。

“怎么,是不是太复杂了?”刘氏缓缓笑了,盯着陶君兰的眼睛轻声的问。脸上虽然带着笑,看上去一片和蔼,可是那双眼睛,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凌厉霜寒的味道。;

第一卷 第132章 枣

陶君兰看着刘氏的眼睛,也是缓缓笑了,从容而淡然:“是有些复杂了,到时候万一绣不出这图上的风采,倒是让王妃您失望了。”

“无妨,你的技艺精湛,相信一定能绣好的。”刘氏笃定的言道,仿佛对陶君兰充满了信心。

“既是如此,那我也就试一试吧;

。”陶君兰也不想多说了,直接便是一口应承了下来,只是末了又添上一句:“不过若是做得不好,还请王妃不要笑话我才是。”

刘氏和蔼一笑:“怎么会?”

又闲聊几句后,陶君兰便是提出告辞。

刘氏示意紫玉将东西拿上来,一面又笑着和陶君兰道:“衣裳首饰倒是也不必给我瞧了。我这有一套蓝宝石的,也是给你准备的。你正好一并拿回去吧。”

陶君兰讶然的一挑眉,心中忍不住好笑的想:这难道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不过,即便那是巴掌之后的甜枣,她显然也没有拒绝的权力。而且,也没必要拒绝,所以当下她痛痛快快的朝着刘氏感谢一笑:“多谢王妃费心了。”

刘氏给的那套蓝宝石的头面,倒是很不错——倒是比陶君兰自己准备的那一套还要华贵上几分。

等到陶君兰带着这一套蓝宝石头面和那一副图样回了沉香院后,丁嬷嬷和青姑姑先是翻看了一下那套头面,然后难得的对刘氏有了几分赞叹:“倒算是还明白。没丢了端王府的脸面。”

不过等到陶君兰将事情说一遍之后,又拿出了那副丁香图后,青姑姑就顿时沉了脸:“她这是什么意思?”

丁嬷嬷板着脸,声音肃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招倒是用得不错。不过,这故意找事儿让侧妃您做,只怕别有深意。”

“嬷嬷觉得呢?”陶君兰也不先说出自己的看法,倒是反问了丁嬷嬷一句。

丁嬷嬷沉吟片刻,试探道:“莫非是想提醒侧妃,不要插手府里的事宜?还是说,想压您一头,让您明白谁才是王府的主人……”

“我觉得,或许两者都有。”青姑姑若有所思的婆娑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眸中光芒点点:“我觉得,她一直都将府里的管事权力抓得很紧,似乎十分在意此事。”

陶君兰轻叹了一声;“我觉得,这还是上次初一王爷没过去的后遗症。她对我,似乎有些防备和忌惮。今日这事儿,一则是想给我寻些事情做,让我没功夫去纠缠王爷,二则就是有点儿压我的意思了。”

“那这扇面,怎么处理?”丁嬷嬷看了一眼复杂的画样,顿时又忍不住皱了眉头:“这东西太费功夫了。侧妃还是不要弄这个为好。”

“我记得陪嫁丫头里就有个针线活儿特别好的——青姑姑你去将他们几个叫来。”陶君兰当然也不会自己去做这个。有这么些闲工夫,她宁愿多给李邺做两身里衣外衫什么的。

青姑姑闻言顿时也明白陶君兰的打算了,当下也是禁不住笑了。很快就将那三个丫头都叫进来了。

三个丫头进来后,倒都是一脸茫然,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等着陶君兰吩咐。

“我记得你们之中有个针线活儿特别好的,是不是?”陶君兰笑吟吟的开口问道:“咱们几个相处的时间也不长,这几日我也忙,倒是疏忽了你们;

。”

三个丫头都有些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不过很快的她们也将最不打眼的緑翡推了出来;“我们几个里头,就属緑翡的针线活儿最好。”

陶君兰便是招手示意緑翡靠近些,将那丁香图给緑翡看了:“将这儿绣一副扇面出来,你觉得如何?”

緑翡只看了一眼就皱了眉头,迟疑道:“只怕不容易,就算要做,恐怕也得好长一段时间的功夫。没个个把月,却是做不出来。”

“你可有信心能绣?”陶君兰笑着问她:“也不必绣得多好多精致,看得过去就成了。”

緑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可以。”

“那我就将这事儿交给你了。如今你也不必再做其他的琐事儿,每天就尽量做这个吧。不过也别累了自己。”陶君兰笑眯眯的将图样交给緑翡:“缺什么少什么,要用什么,只管和丁嬷嬷去要东西就成。这个是要给王妃的,虽然不必太好,可也不能丢了咱们沉香院的脸面。”

緑翡有些受宠若惊,一脸讶异:“是要送给王妃的?”

陶君兰点了点头:“是要送给王妃的。所以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緑翡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了:“奴婢一定好好做。”

陶君兰笑着点头,然后让緑翡拿着图样下去了,屋里还剩下红螺和碧蕉两个陪嫁丫头。陶君兰将二人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红螺身上;“红螺你多跟着丁嬷嬷学学,让丁嬷嬷教教你。至于碧蕉,就跟着青姑姑吧。”

红螺和碧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和欢喜之色。她们一直以为陶君兰必然是不会如何重用她们的,甚至可能还会将她们打发了。为此多少还忐忑不安过。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转眼之间陶君兰就突然打算重用她们了。

如何能不惊喜?又如何能不意外?一时之间简直就觉得那是喜从天降了。不过欢喜过后,却又是紧张:万一做得不好的话,不仅是让侧妃失望,更是让自己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显然都是要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好好表现的。

而陶君兰看着红螺和碧蕉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满意。当下又笑着鼓励了一句:“好好做事儿,你们都是我的陪嫁丫头,以后都是我的依仗。”

红螺和碧蕉受宠若惊的忙应了。陶君兰也就没多留,挥手让她们退下去了。

等到人都出去了,丁嬷嬷这才开了口:“侧妃这是——”

“嬷嬷又何必明知故问呢?”陶君兰娇嗔的看了一眼丁嬷嬷:“我就不信嬷嬷和姑姑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青姑姑倒是笑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让我们两个替你过过眼,看是不是能用的罢了。不过,这两个人敢用么?”

“我也不知道。”陶君兰摇摇头,却又笑了:“若是能用,那么就说明义母没骗我。若是不能用……那就更不用说什么了。”这么一试探,可不仅仅是试探了两个丫头的阵营,更是等于刺探了沛阳侯府的意思。

末了陶君兰又叹了一口气:“明儿怕是只能戴王妃给的头面了;

。这下只能重新选衣裳了。幸而成亲的时候做了不少新衣裳,不然只怕这会子就要捉襟见肘了。”进宫的衣裳,肯定是不能马虎的。临时更换,不容易找到配套的衣裳不说,就是料子和样式也不一定合适。

陶君兰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又重新配了一套浅水红的衣裳出来。因是新婚,按照规矩这红是该穿的,所以她也没选其他颜色。裙子上绣的是大朵的木槿,深浅的红色在裙摆间倒是也不大显眼,不过一走动起来,那些花枝摇曳下,却是仿佛要活过来似的。腰带上绣的是彩色雉鸡,这是侧妃身份能用的。一则能表明身份,二则颜色艳丽也好看。配着稍嫌不够华贵的裙子,倒是相得益彰了。

第二天早上梳妆的时候,李邺倒是还有些纳闷:“怎的不穿之前那套?”那条是桃红的,他觉得那条裙子颜色更衬陶君兰些,显得脸色极好。

“那套配不上这幅头面。”陶君兰一面将耳坠子戴上一面笑着答道。末了又将红玉髓的手串戴上了。鲜红的珠子贴在肌肤上,顿时红色越发红,白色越发的白了。

李邺看着那一截雪白的皓腕,只觉得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上前握住了那双柔荑,低声笑道:“回头再去寻几样红玉髓的首饰,倒是极衬你。”

陶君兰嗔怪的一笑,“别折腾了。有这个就行了,我是决不再换的。”这个还是李邺当初送的,她一直没舍得收起来,几乎每日都戴着。

“好了,该出门了。”陶君兰打扮妥当,又看了一眼李邺,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腰带上挂着的香囊和玉佩,这才笑吟吟的满意的点头:“好了。”

虽然这套衣裳远远不及之前选定的那一套,可是李邺还是忍不住的看得有些不舍得移开目光——在他看来,陶君兰却是最美的女子了。尤其是这么一点淡淡妆容,更是显得她眉目如画,唇瓣晶莹柔软丰润。让人恨不得一口亲上去,再也不松开。

不过这样的心思也只能暂时忍耐了——总不能耽误了入宫的时辰。李邺将心中的一点旖旎心思都压下去,握住陶君兰的手:“那就出门吧。”

陶君兰歪着头看他一眼:“王妃也要去,你不知道?”

李邺面上还真的露出了几分讶然来。显然事先,他还是真的不知道了。

陶君兰这下也禁不住的有点儿讶然了:“你真不知道?这事儿,你怎么会不知道?”

“罢了,在门口候着吧。”李邺的面色有点儿冷,不过好在后来还是维持住了温和的样子。“派人去催一催。”

陶君兰点头示意青枣去找王如,让王如过去催一声——反正这件事显然是不适合她院子里的丫头去的。不然的话,让人怎么想?

一路行至大门口,陶君兰才发现只停了一辆马车,一时间倒是才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该怎么坐?一辆马车显然有点挤。可是若是有两个马车,那又该怎么坐?按照规矩来,肯定是她一人乘坐一辆。可按照李邺的性格来……怕是不会和刘氏同车。

不等陶君兰想个明白,李邺已经拉着她准备上车了。陶君兰忙轻轻挣了一下,将手抽出来,低声道:“还有王妃呢!”;

第一卷 第133章 孝心

李邺微微挑眉,随后拢了眉头。显然也是被提醒了才想起坐车这一茬——然后就不痛快了。而他不想和刘氏同车的态度,也是表达得淋漓尽致。

“要不你去骑马吧。”陶君兰轻声提议。

李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应了,却是又不放心陶君兰,抓过她的手在手心轻轻写道:“无需理会。”至于无须理会谁,却是不言自喻了。

陶君兰笑了笑,轻声安抚李邺:“不用担心我。”

正说着,端王妃刘氏却是出来了,陶君兰便是住了嘴。

李邺淡淡的看了刘氏一眼,便是径直去寻周意了。示意周意牵马来后,周意动作飞快的去马棚将马牵了出来。

陶君兰便是笑着请刘氏先上车去:“王妃先上车罢?时辰不早了,若是再不快点只怕赶不及进宫了。”

刘氏看了一眼陶君兰后,也没客气就让紫玉扶着她上了车。随后陶君兰也让红螺扶着自己上了车。

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事儿。刘氏一直闭目养神,而陶君兰则也是干脆学着刘氏闭目养神,时间倒是过得也是极快的。

等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下,陶君兰便是先下了车,又在刘氏下车的时候扶了一把,将自己尊重正妃的姿态表达了个淋漓透彻。她原本还担心李邺会意气用事的扶她下车,好在李邺只是看着,并不曾做出任何举动。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不然只扶她不扶刘氏,那岂不是让人看笑话么?而刘氏心头又该如何想?

朝着太后宫中走去的时候,刘氏似乎是知道李邺的心思,竟是并未和李邺并排走,而是落后了那么一小步的距离。看上不算疏离可是绝对也不算亲密。

陶君兰看了看李邺又看了看刘氏,最终也学着刘氏一样,落后了刘氏半步的距离,从远处看,倒像是和刘氏一起跟在李邺身后了。

李邺回头看了一眼,陶君兰微微一笑神情坦然。他这才又转过头去朝前走了。

陶君兰心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李邺之所以回头的缘故她也看出来了。怕是李邺又觉得委屈她了。毕竟,若是正妻的话,那肯定是可以并肩而行的。而不像是如今还要落后在刘氏身后半步。虽然她不觉得委屈,可是显然的,李邺却是比她更在意这些琐碎的细节。

李邺这样贴心的举动,让她觉得又是温馨又是难过。李邺这样在意她,她自然是觉得欢喜的。可这样小心翼翼的,又让她觉得他太过辛苦了。

所以,这一路走去,陶君兰的心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的。

寿康宫很快就到了——一别多年,可是今日再回来的时候,陶君兰却觉得这里似乎是没有丝毫变化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是回到了过去。不过这样的感受也是极短的一瞬间罢了。很快另一种情绪就占住了她的心思:因为陶芯兰如今就在寿康宫里当差呢。今儿来拜见太后,显然是能够见到妹妹的。她能不欢喜?

这样的欢喜,甚至于连她心里要见太后的紧张感都冲淡了不少;

太后显然是早就知道李邺要进宫的事情,不然寿康宫的张嬷嬷也不会守在门边上张望着。尤其是见了李邺之后,张嬷嬷顿时喜笑颜开的上前来将李邺迎住了:“王爷怎么才来?太后都问了两遍了。”

张嬷嬷嗔怪责备的语气不仅半点没有斥责的意思,反而带着一股浓浓的宠溺味道。事实上,张嬷嬷据说当初就是太后从宫外带进宫的侍女,按照张嬷嬷的年纪,这样对李邺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从另一方面也完全能够看出来李邺在寿康宫的受宠程度了。连张嬷嬷都如此,那么太后自然更不必说了。

李邺自然而然的一笑,陶君兰和刘氏都带了三分敬重的唤了一声“嬷嬷”。

对待李邺一正一侧两个妃子,张嬷嬷的态度显然就不如对待李邺时候那样的宠溺了,只是笑着招呼了两句便是没了下文。

等见了太后,太后同样也是只看见了李邺,一见了李邺不等李邺行礼就笑着让李邺过去坐。等到抓着李邺的手轻轻责备了几句“许久也不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最近身子调养得如何”之类的话后,太后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陶君兰和刘氏的身上。

太后和蔼一笑:“倒是忽略了你们。你们也是够老实的,也不知道自己寻个地坐下。”

刘氏只是腼腆一笑,倒是没有开口说话。

陶君兰倒是笑着插了句嘴:“我们还没给太后您请安呢,可不敢就这么坐下了。回头王爷该说我们没规矩了。”说着便是朝着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太后看了她两眼,末了才又和气道:“你倒是个懂规矩的。”

陶君兰见太后似乎并无不快的意思,态度也没什么变化,心头只觉得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到了地上,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太后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当下她态度更是自然了许多,笑着对太后道:“王爷说太后您喜欢吃酥油螺卷,妾手艺还过得去,便是做了些带过来,想请太后品尝品尝。也不知道太后喜欢甜一些的,还是淡一些的。只请王爷帮着尝了尝,王爷说倒还能入口。”

太后闻言,顿时侧头看了一眼李邺,眉开眼笑:“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吃酥油螺卷。拿来我尝尝。”

陶君兰便是笑着看了一眼红螺,红螺忙将手里的食盒打开了,将点心碟子全都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