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闻言低低一笑。他就知道陶君兰肯定对这事儿上心。当下也不卖关子,答道:“我已让车夫先送她去王府安顿了。”

陶君兰这下倒是心急起来:“那咱们也快回去吧。”话一说完,她倒是又忽然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李邺到底在这儿等了多久了?看这个架势,怕是已经等了不少时辰了吧?

这下子,她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甜蜜。轻声嗔怪:“好好的干嘛来接我?横竖都是要回去的。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李邺却是故意笑答:“我可不是来接你的,我是来接我儿子的。”

陶君兰恼羞成怒的在李邺腰间掐了一把,不过没舍得用力。;

第一卷 第151章 狠毒

陶君兰一回王府,就迫不及待的去寻陶芯兰了。

李邺将陶芯兰安排在沉香院最近的梨蕊院。为的就是两姐妹想见面方便。

陶芯兰也刚到不久,正在青枣的帮忙下将带来的东西放整齐。带过来的东西都是日常要用的,所以自然不能一直收在包里。

见了面,陶君兰先是拉着陶芯兰好好一阵打量,末了才笑着道:“都没仔细看看你,一转眼你竟是都成了大姑娘了。”可不是大姑娘了?身段玲珑有致了不说,身量竟是比她还要更高一截了。就是脸上那些青涩,也是退都差不多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变化是最大的。

陶君兰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在宫里的时候,没受什么委屈吧?”

陶芯兰摇摇头:“哪里有什么委屈?如今在太后那儿,除了服侍太后,别的事情是一概不用做的。和以前在家里也差不多了。太后又是个慈和的性子,我享福着呢。”

陶君兰笑了,却是笑得心中酸涩不已——在宫里哪里能和在家里比?左不过是说这样的话宽她的心罢了。只从这一点就看出来了,陶芯兰的确是成熟懂事了不知多少。“是我没照顾好你。”

“我这么大个人了,哪里还要姐姐你照顾?”陶芯兰保住自己的姐姐,将头埋在了陶君兰的胸前:“现在,该我照顾姐姐了。姐姐吃的苦,比我多多了。”

“我哪会吃苦?”如同陶芯兰一样,陶君兰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知道自己的那些苦处,只挑着好话来宽慰对方。却不曾想过:她能看穿陶芯兰的善意谎言,难道陶芯兰就看不出了?

陶芯兰自然是看出来了。不过却没有拆穿和戳破。只心中有个念头却是越发的坚定了。当下轻声对陶君兰道:“姐姐你放心,我必不会让人欺负你。”

“我是端王侧妃,谁敢欺负我?”陶君兰微微一笑,轻轻拧了拧自己这个傻妹妹的脸蛋儿:“你也瞧见了,端王对我极好。他怎么会让人欺负我?况且我还怀着孕,将来有了儿子,更是一辈子的依靠都有了。”

“他对你好是应该的。”陶芯兰一脸的倔强:“姐姐与他做侧室已是委屈了,他不对你好,我第一个不饶了他!”在她看来,陶君兰是这时间最好的女子,别说一个侧妃,就是正妃,哪怕是皇后都是能做的;

!同样的,她是了解陶君兰看似温柔如水的性格下隐藏的高傲倔强,她觉得凭着陶君兰的脾性,是断不肯给人做侧室的。哪怕是王爷也不会!所以,端王李邺必然是有些强迫的意思在里头的。这本身就已经让陶君兰委屈了不是吗?

只是现在陶家势微,根本不可能给陶君兰做主,所以只能隐忍罢了。

“这是什么话?”陶君兰却是不知道陶芯兰的想法,只觉得她这是小孩子的意气之言,也没往心上放,只笑着说了一句:“哪有谁对谁好是必须的?”

陶芯兰却是没有多说。陶君兰也不以为意,当下便是笑着问:“你想吃什么?只管说,我让厨房去做。”

陶芯兰便是笑着说了几样自己往日爱吃的,末了又笑:“今晚我和姐姐一起用,可不许你带端王爷。”

陶君兰一怔,只当陶芯兰想和自己独处,也没往深处想,便是一口应承了:“好,那就我们两个在你院子里用饭。”毕竟陶芯兰即便是有太后的恩准,可到底也不可能呆太久,最多几日也就要回宫里去了,在这期间,哪怕天天都在一处,她也是觉得不够的。

“对了,姐姐找个人带我去给端王妃请个安吧。”陶芯兰主动要求到。

她不提,陶君兰倒是都忘记了这一茬了,当下拍了拍额头:“瞧我,险些忘记了。亏得你还记得。”

陶芯兰心道:自然是要记得的,她可不想让人挑了毛病。到时候再牵连了姐姐。

陶君兰让丁嬷嬷陪着陶芯兰去的,她自己倒是没去——一则是太累了,二则也是不想过去。其实她心里很明白,刘氏是并不想见她的。所以,又何必自讨没趣?尤其是在刘氏如今身体这么不舒服的情况下?

趁着陶芯兰去住院的功夫,陶君兰便是回沉香院将自己和陶芯兰单独用饭的事情说了。

李邺纵不情愿,可也没有反对——他是知道陶君兰有多在意这个妹妹的。再说了,也就这么几天功夫,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两人说着说着,说起了今儿陶君兰在宫里时候的事情。陶君兰便是将太后赐了酥酪一事说了,笑道:“天天送牛乳过来,倒是挺麻烦的。其实我也不算喜欢那个,这么麻烦着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是不妥当。”李邺皱起了眉头,有些郑重的嘱咐;“以后进宫,不拘是哪里的东西,最好都别多用。皇后那儿的,更是不碰最好。”

陶君兰被李邺这幅神色吓住了,怔怔道:“这话怎么和沛阳侯夫人说的一模一样?”

李邺苦笑一声:“这是我的切身体会。至于沛阳侯夫人,想必也是有切肤之痛的。你恐怕不知道,当初沛阳侯夫人还有个小女儿,就是因在宫中吃了一碗康王的羹汤,回去之后便是腹泻不止,最终去了的。”

陶君兰却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当下就愣住了:“那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

“这是皇家的隐秘之事,谁会乱说?当年甚至对外说的,也是那小女孩突然染病去的,而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更没说出来,那是替康王挡灾而去的。”李邺淡淡嘲讽;“有多少事情,你知道的和实际发生的,根本就不一样?”

陶君兰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说不出的恐怖;

。又有些后怕——她今儿在宫里吃的东西,万一有什么问题……

“你也不用害怕。”李邺见陶君兰吓到了,忙放柔了声音:“太后那儿的东西,却还是没人敢动手脚的。况且,本是太后要用的,自然更是严格把关的。”太后也没有招人厌弃的地方,断不至于有人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毒害太后不是?

“沛阳侯夫人也是可怜。”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好好一个女儿,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受了灾,竟是没能长大。”

“所以沛阳侯夫人一直想要个女儿。”李邺嘴角噙了一丝冷笑;“只怕至今她还惦记着那个没长大的女儿呢。的确是可怜至极。当初那个下毒的人,大约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那当时查出来是谁下毒没有?”陶君兰看住了李邺:“出了人命,虽然最后遮掩住了,可总不至于就这么算了。”

“自然是查了。”李邺抿了一口茶,缓缓继续道:“当时祖父十分震怒,下令彻查,牵连出不少宫人。至少死了有一百来个人。毕竟,想要在皇孙的吃食上动手脚,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一层层的查上去后,最后证据确凿,拿住了父皇的一个宠妾。当时那宠妾已经怀孕了。且已经有了个儿子了。”

陶君兰顿时就明白了:“这么说,必是那宠妾想要将康王除去,然后仗着自己得宠有子,等皇上登基之后,好替自己谋取地位了。”

“是,也不是。”李邺冷冷一笑,眸中寒芒几乎尖锐如针:“后头因为幽禁之苦,那宠妾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了,就是原本的那个儿子,也在没多久之后就因为风寒去了。当时,有人传闻说,这是当今皇后也就是当初的太子妃为了稳固地位,故意为之。”

陶君兰眨了眨眼睛,心中满是惊诧。不过想一想,道是也觉得这传闻十分有道理:“的确也是皇后得了最大的好处。康王毕竟没事儿,死的只是沛阳侯夫人的小女儿……可却是一劳永逸,将敌人母子都铲除干净了。”

“更有人偷偷在私底下传闻说,其实当初下毒的事情,根本不是那个宠妾弄出来的,而是皇后自导自演。”李邺轻声言道,声音冷得如同坚冰:“不过这种传闻,到底是没传开来,因为敢嚼舌头的人,都被弄哑了嗓子,直接发卖了。”

陶君兰轻轻的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无法想象下去了——不得不说,这样的手段实在是也有些太过残忍了。不过是谣言罢了,哪里就至于如此了?

“那,到底这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陶君兰到底忍不住轻声问了这么一句,她实在也是好奇。

李邺轻轻摇了摇头:“当时我年岁还小,并不知道内幕。不过我记得,那会子我母妃已经卧床不起了,听闻了此事之后,只叹气说了一句太狠了。”

太狠了?说谁狠?是下毒的那个宠妾狠?还是将传出谣言的人毒哑了嗓子发卖了狠?还是逼得宠妾一尸两命,又让一个小孩子风寒而亡的人狠毒?

陶君兰隐隐觉得,只怕那个谣言是真的。可正因为这般觉得,才更觉得说不出的害怕——一个人狠心至此,还有什么理性仁慈可言?;

第一卷 第152章 密言

陶君兰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都要劝告她不要在皇后宫中用任何吃食的缘故了。

虽然宫中制度森严,要说真下毒也不大容易,可是架不住万一是皇后的意思呢?或许皇后没有要害她的理由,可是却架不住万一再来个误伤呢?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想必,也就只有康王妃才敢在皇后宫中肆无忌惮的用吃食吧?也只有康王妃,是皇后断不会去伤害的。更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去伤害。

想明白了这一层之后,陶君兰下定决心,以后不管是在皇后宫中也好,还是在太后宫中也罢,最好都是不要吃任何东西的。

“那宫中送来的牛乳——”陶君兰迟疑了一下:“也不必浪费了,不拘赏给谁吃了罢。另外,咱们自己也养两头乳牛,供我和王妃用,也是够了。既然是好东西,自然也没有我独享的道理。”

“嗯,皇祖母也是好意,这样也不算辜负了。”李邺点点头,倒是十分赞同。“这事儿交给王如去办。他这几日闲着。”

又絮絮的说了一阵话,陶君兰估摸着陶芯兰也该回来了,便是起身又去了梨蕊院。

用饭的时候,陶芯兰先是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只说要如同当初在家中那般,并不要人伺候。这个举动倒是让陶君兰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以前在陶家的时候,他们也并没有这个习惯啊。不过想着陶芯兰也不是小孩子了,她倒是也没当场拆穿。只等到丫头都出去了,她这才轻声道:“你将人都打发出去,是什么意思?”

“人多口杂。”陶芯兰低垂着头替陶君兰盛了一碗热汤,轻声言道。

陶君兰便是没再多问——她忽然也就明白过来,陶芯兰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了。而且,这话怕是还不能让人听见。

不过她也不着急,当下徐徐的吹了一口热汤,将热气吹散了些,这才缓缓饮了一口。只感觉一股热流下腹,浑身顿时都有一种懒洋洋的毛孔张开的舒适感。

陶芯兰也是一言不发的先喝完了一碗汤,这才又轻声道:“姐姐,今日之言,你记在心中即可,千万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就算端王爷,也不要告诉。”

陶君兰一怔,随后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只从这句话她便是也算是看出来了,陶芯兰今儿要说的话,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也是决不能外传的;

。不然也不至于连李邺都不能告诉了。

“绿柳当初怀孕,是用了一种药物。”陶芯兰压低声音飞快言道:“其实没有谁迫害,那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陶君兰闻言,顿时吃了一惊,愕然的看着陶芯兰:“可她说,那孩子是因为皇后才……”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陶芯兰唇角一翘,露出讥讽来。在甜美清纯的面上,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声音也是如此:“若不这么让人觉得,她哪里会被皇上和太后怜惜,以至于失了孩子之后,还能过着优渥的日子?”

“其实,要说那孩子是因为皇后没的,也不算胡说。”陶芯兰仍是一副讥讽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那药本就是皇后给的!”

“什么?!”陶君兰大吃一惊,几乎是忍不住的失声喊了出来。绿柳说她有这个药,她早就在想这药是从哪里来的。却原来竟是皇后给的!是了,凭着皇后的身份,想要什么是寻不到的?只要世上有,那么只要皇后要,那就肯定有。

随后陶君兰又垂下眼皮,将惊讶一点点的收敛回去,冷静的问道:“既是这样神奇的药,皇后又为何肯给了绿柳?绿柳也是宫妃,又受宠……”这样做,皇后岂不是在给自己竖立敌人?皇后绝不可能如此糊涂才对!

“那药虽然能促使人怀孕,可是却有着巨大的副作用!”陶芯兰轻声道:“毕竟是药三分毒。用了此药,母体虚弱不说,胎儿也多会早夭。就算勉强坚持到生产,也多是胎里带着虚弱之症的。想要养大,极其不容易。更甚至,会造成畸形胎儿。曾有人服用,生下三胞胎,可三个胎儿却是有一个死胎,另外两个也是肚腹连在一处,根本就是个怪胎!用此药,其实极常见的便是双胞胎,甚至三胞胎!只有一个的,反倒是少见了。”

陶君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诧之情了。这种药物,与其说是神奇,倒不如说是太过伤天害理了一些!

“据闻这药是当初一个太医研制出来的,他和她夫人真心相爱,可是年过三十也不能有孕,多方调理也是无用。为了不让夫人自责,他便是研制出这种药来。最终拼了一身医术,才算是保住了孩子平安生产,最终养大。可到底还是不如寻常人体质康健。”陶芯兰也叹了一口气,神色倒是有几分钦佩:“这药虽然有不少问题,可若给对了人,却也是个难能可贵的希望。就怕平常人为了快速怀孕而滥用。”

陶君兰忍不住点了点头。的确,这样的药,用对是仙丹,用错了,就是毒药了。

一想到曾经绿柳还说让她用这种……陶君兰心里便是有些不舒坦了。沉吟片刻后,到底忍不住的问了一句:“那你说,绿柳她知道这些吗?”

“她怎么会知道呢?”陶芯兰冷笑:“皇后会告诉她就奇怪了!直到孩子没了,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太医诊断的时候,也是诊断出了孩子虚弱,怕是不能撑到足月生产罢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陶君兰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住了陶芯兰:“既然绿柳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了太后和张嬷嬷的话。”陶芯兰大大方方道:“太后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太后也知道这药的存在。”

陶君兰听了顿时板起脸来斥道:“你的胆子怎么这样大?若是叫人发现了,你有几天条命?”

“也就只有那一次罢了;

。”陶芯兰叹了一口气,轻声辩解;“姐姐难道觉得,我这样不懂规矩?”

陶君兰顿时就不忍心再斥责了——的确,陶芯兰的确是懂事的。以至于她这样斥责的话,都会有些不忍心。不过她还是板着脸:“下不为例。”

“嗯。”陶芯兰笑了笑,用筷子替陶君兰夹菜:“也别光顾着听,快吃饭啊。别饿了我的小侄儿。”

陶君兰顿时笑出来:“你这样倒是有点儿当姑姑姨妈的架势了。”

“我又不是小姑娘了,毕竟我现在也大了呀!”陶芯兰一脸的理所当然。

“是啊。在外头的话,也该替你相看人家了。”陶君兰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顿时就看见陶芯兰羞红了脸,她也忍不住笑得更加厉害。

陶芯兰红着脸羞道:“还早着呢。”

陶君兰笑着笑着,又在心头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陶芯兰的婚事将来到底会是什么样。

“姐姐,绿柳这个人,其实也并不再像是浣衣局那个时候了。”陶芯兰吃了两口菜之后,忽然轻声言道,声音再郑重不过:“不管她找你是为了什么,你一定要三思而行。对她的话,更不可尽信。”

陶君兰沉默了。她顿时想到了上次绿柳在宫中和她说话的事情——陶芯兰能知道,说明太后是不是也知道了?

陶芯兰也是个聪慧的,见陶君兰一脸沉吟的样子,她便是主动承认了:“的确是太后听人说的时候,我站在旁边听见的。当时太后因为这个,也有点不大高兴。后头,绿柳因此关了半个月的禁闭。”

陶君兰顿时恍然,似笑非笑的看着陶芯兰:“今儿这个提醒,不会也是太后的示意吧?太后让你来,难道也有这个原因?”这纯粹就是瞎猜的罢了,更多的是玩笑的意思。

却没想到陶芯兰却是点点头承认了:“我想也是有这个缘故的。如今你怀孕了,太后很看重这个孩子,自然是不愿意让你有任何闪失。”顿了顿,她又叹了一口气;“姐姐,其实太后并不很喜欢你,尤其是因为端王爷独宠你的缘故。只是比起刘氏,她更看好你一些罢了。若不是你怀孕得早,只怕太后也不会对你如此好。”

“我心里也明白。”陶君兰苦笑一声——其实不必陶芯兰的提醒,她心里很清楚。为了当初自请出宫的事情,太后必然已经对她厌恶了。尤其是,她出宫后又回来了,而且还和皇后那边搭上了关系……

“这个孩子,是福星。”陶芯兰忽而一笑,目光落在陶君兰的腹部上:“希望将来他也能一直带给姐姐你福气。”

陶君兰微微一笑:“的确是福星。”却并不是指改变太后观念上。不管这个孩子如何,对她来说,都是福星。更是她和李邺之间紧紧相连而产生的共同血脉。这个孩子,将她和李邺联系得更紧密。

陶芯兰看着陶君兰如此幸福的笑容,倒是微微一个怔神,不知道怎么的竟是有点儿羡慕起来——不知道将来,她会不会也是这样?;

第一卷 第153章 提醒

姐妹两亲亲密密的用完了饭,末了让丫头来收拾之前,陶芯兰忽然又说了一句话:“姐姐,能得端王倾心固是好事。可你也千万记住,端王总不可能完全属于你一人——若是长期独宠,只怕会招来横祸。姐姐从来都比我更聪明,缘何到了自己身上,竟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了?”

陶君兰哑口无言,连连苦笑——并不是她不明白,想不通,而是她心里明白,却是做不到罢了。将李邺往外推,她如何做得到?

“这样做,不为贤名,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陶芯兰轻声道,忽而拥住了陶君兰:“姐姐,我们陶家就剩下咱们三个了,谁也不能再出事了。好么?”

陶君兰点了点头,婆娑陶芯兰如墨一般的秀发,郑重承诺:“你放心,谁也不会再有事了。你也要好好的。明年弟弟也能回来了,到时候一切都好了。”

“我好想大哥。”陶芯兰哽咽了一声:“不知道他现在瘦没瘦?辛苦不辛苦?”

陶君兰轻声安抚:“有端王护着,你大哥他一定好好的。”

陶芯兰哽咽了许久,这才渐渐的缓过来,恢复了平静。陶君兰一直拥着她,直到此时才放开了手。

从梨蕊院出来的时候,陶君兰没走两步就看见了李邺提着灯笼站在树下,朝着自己微微一笑,神态恬静安然。夜风吹起他的衣衫,飘飘如仙人。

陶君兰也不禁心头一暖,回了个甜蜜的笑容,脚下加快了几分,笑问:“在这里等我做什么?不过几步路罢了。”

“横竖无事,出来纳凉。”李邺却没有直接承认在等她,只是一笑:“顺带罢了。”

陶君兰心知肚明,却不戳破,主动挽住了李邺的手,轻轻依偎过去。又道:“不如去荷花池看看?最近应该开了不少的花了。”

李邺自然不会反对,只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夜里毕竟风大,一不小心还是可能会受凉的。陶君兰是孕妇,自然更要多加注意几分。

二人携手一路去了荷花池,站在当初李邺第一次带陶君兰来的时候站的那个地方。那儿是可以俯瞰荷花池的。

夜空如洗,幽幽繁星如同细碎宝石,熠熠闪光。而星空下,挨挨挤挤的荷叶却是已将碧波完全遮挡,硕大的荷花悄悄的从叶子的缝隙之中挺拔而出,亭亭玉立。或含苞待放,或刚半开含羞,又或是开到荼蘼完全的露出了中间的莲台。风吹过之时,茎叶摇摆,花朵偏偏,又似在窃窃私语,又似在随风起舞。

“好美。”陶君兰赞叹了一声,轻轻靠在李邺的胸膛之上;“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荷花了。”

“太液池的荷花更美。”李邺轻笑一声,胸膛震动:“等到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太液池赏花;

。”

“嗯。”陶君兰轻应了一声——其实不在于赏花,在于陪着赏花的人。只要有李邺陪着,哪怕是去看草地里的野花,她也会觉得美妙不可言。

二人静静的看了一阵子,直到脚都有些累了,陶君兰这才拢了拢披风,笑道:“咱们回去吧。”

李邺自是不会反对,不过在回去的路上,却是体贴的紧紧拉着陶君兰,又用手中的灯笼将她脚下的路照亮。

李邺无疑是个好丈夫。陶君兰偷偷的看了一眼李邺的侧脸,心道:怕是再找不出比李邺更好的丈夫了。若他不是端王就好了。

这样话,也只能是她在心头悄悄的想想罢了,至于说出来,她却是不敢的——不仅不敢,也是不能说的。否则,李邺听见了又该是何种滋味?李邺其实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听见这话,怕是又要觉得她委屈了吧?到时候,他心里必然懊恼自责又觉得亏欠愧疚。这却是她不想看见的。

陶芯兰在端王府也不过住了三日便是回去了。期间古玉芝去了梨蕊院好几次,陶君兰基本也在,看得出来古玉芝对陶芯兰是十分敬重的。末了还送了她自己绣的几方精美的帕子给陶芯兰。又幽幽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宫,权当是我一点儿心意罢了。还请芯兰妹妹别嫌弃。”

陶君兰听见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看了古玉芝一眼。

陶芯兰似笑非笑:“难道在宫外还不好?竟是还想着回去。是我我就不想着回去。姐姐,你说是不是?”

陶君兰何尝不明白古玉芝和陶芯兰的意思?当下更明白陶芯兰问自己的苦心,便是淡淡一笑:“是啊,难道我们端王府哪里做得不好,竟是让古女官不想呆下去了?”

古玉芝忙笑着回道:“并非是王府不好,而是我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倒是不如在宫里有用了。”

陶君兰便是明白了古玉芝的意思,“这话说得。”却是没了下文——她实在是不想保证什么,也不能去保证什么。

随后,谁也没再提这个话题。说笑了一阵后便是散了。可是这件事,却已经像是扎在了头里的一根刺,陶君兰纵然不想去理会,可却根本没办法不去理会。

等到陶芯兰回宫的那日,陶芯兰在离开之前,趁机又和陶君兰说了一番肺腑之言:“姐姐心里想必也明白古玉芝来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太后毕竟是太后。姐姐又何苦和太后闹得关系僵?还有刘氏,刘氏如今也是有孕在身。饼只有一块,两个人争夺,姐姐难道还以为能和平相处不成?姐姐,你从来都不是个糊涂的人,可你总是心太软。”

陶芯兰这番肺腑之言,给陶君兰带来的震撼是无比巨大的。她不得不承认,陶芯兰的话都是对的。包括最后那一句。

可明白归明白,做得到做不到,那又是一回事儿。所以,陶君兰除了苦笑之外,实在是也做不出其他的反应了。

陶芯兰最终没有得到任何保证,只能满腹失望的离开。然而心中却是更加的担心陶君兰了。她觉得,再这么下去,总有一日,陶君兰会吃亏。这当然不是她乐于见到的。

最近陶君兰都有些心事重重的;

。食欲也显然不如以往,甚至也如同刘氏那般开始孕吐了。不过好在症状轻微,只有早晨起床的时候格外难受。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是将沉香院上下闹得人仰马翻。陶君兰的情况,直接导致了李邺的心情也不好——尤其是看着陶君兰一阵接着一阵的干呕,他更是恨不得以身相替的。

听闻孕吐的时候吃点酸味的蜜饯好,李邺专门去寻了百年老号的蜜饯师傅,新鲜的制作了一批蜜饯。全是带酸味的:枣,葡萄,杏子,桃子。能做的都做了。足摆了好几匣子。几乎够陶君兰吃到生产之后还绰绰有余。

陶君兰让李邺也给刘氏送了一半过去。

李邺只得无可奈何的让王如跑了一趟。那副样子,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

陶君兰却劝他:“那毕竟是你的王妃,真还能老死不相往来不成?再不喜欢,总也该给她几分敬重和体面才是。再说了,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折腾,最后东西只我一个人得了。传出去谁脸上都不好看——王妃难堪就不说了。你也免不了会被人说是偏宠。我更是会被人说成是狐媚不懂规矩。这又是何必?不过是一点东西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只要你的心意没分给她,哪怕是这些蜜饯我一个不吃全给她,我也愿意。”

李邺这才被她这番话给哄得高兴了,笑眯眯道:“罢了,既是如此,那我也就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心里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刘氏和陶君兰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可偏偏,这辈子若没什么意外,他怕是也甩不掉刘氏了。刘氏就像是一块牛皮糖,扯不开,扔不掉。看着还恶心。

如果刘氏知道李邺心里竟是这么看她,怕是得气死——

而陶君兰见李邺心情好转了,笑了笑又犹豫了一下,最后才轻声问道:“其实,太后送了古玉芝来的目的你心里也清楚。难道你就真打算这么晾着她?”

“不晾着还能怎么办?”李邺意味深长的看了陶君兰一眼。

陶君兰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着实有些心虚,最后垂下头去,声音也嗫嚅起来:“其实,你收了她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如今我怀着孕,也的确没办法服侍你……”抬头偷偷一瞥,却见李邺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一般。顿时忙又改了口风:“不然的话,桃枝和红蕖也是可以的——毕竟你也收用过了,再晾着也没意思。她们这辈子是不能再出王府了……”

“你这是再劝我去别的女人那儿?”李邺的声音有些发沉。

陶君兰沉默不语。半晌叹了一口气:“你毕竟是王爷,总在我这里也说不过去。尤其是我如今怀着孕……”

“是不是谁和你说了混账话?”李邺双眼微敛,目光锐利,声音更是威严阴沉。

陶君兰慌忙摇头,“哪里有人说什么?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可李邺显然却是不信,径直起身;“你好好歇着,我去书房。”说完竟是起身就走,陶君兰慌忙去拉也没拉住——显然,李邺是真的生气了。

陶君兰顿时慌了手脚,心里空落落的没个安稳。这还是李邺第一次和她生气。;

第一卷 第154章 如宝

李邺负气而去,陶君兰的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她也只以为李邺不过是心头不舒服罢了,也并不会真影响什么。

所以,当听见王如过来禀告说是李邺今儿不在沉香院用饭的时候,陶君兰忍不住的觉得脑子里有点儿发蒙。等到碧蕉过来问什么时候摆饭的时候,她却是摇摇头表示没胃口:“我不想吃东西,你们分着吃了吧。”

倒不是矫情什么,而是她真的没了胃口。本来最近她就已经开始孕吐食量胃口都不如从前,再加上此时心情低落,哪里还吃得进去?

她这一不吃东西倒是不打紧,丁嬷嬷很快就过来了。见了她这幅失魂落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样子,又是气恼又是心疼——陶君兰这不是作践自己又是什么?不管怎么着,饭总该吃的。大人熬得住,可孩子却是娇弱得很!

“侧妃这就不该了。”丁嬷嬷可不听陶君兰的借口,当下便是直接出声指责道:“不管怎么着,为了孩子也该吃几口东西。这样不吃不喝的,岂不是拿着孩子开玩笑?侧妃就这么不在意孩子?”

陶君兰一向敬重丁嬷嬷,闻言忙解释:“我实在是没有胃口。也吃不下去。等一会想吃了再吃点。”

“为什么不想吃东西?”丁嬷嬷沉着脸问,口中连珠炮似的;“是因为王爷不回来,还是因为侧妃您觉得委屈,又或者您觉得后悔难堪?所以心情不顺畅,才不想吃东西的?”

不得不说,丁嬷嬷就是丁嬷嬷。糊弄丫头的那些借口都糊弄不了丁嬷嬷。她活了多少年了?哪里能看不透陶君兰这一点的小心思呢?

陶君兰被说得哑口无言,长了几次嘴都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最终只得难堪的垂下头去,不言语了。

此时不言语,却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丁嬷嬷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自己寻个凳子坐下了,苦口婆心道:“侧妃是不是觉得十分委屈?侧妃提出来的事情,也是为了王爷好。可王爷怎么的不领情?侧妃是不是还觉得,您就不该说那番话?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侧妃是不是还在想,早知道您就不该做这个劳什子的侧妃?”

丁嬷嬷这番话,倒像是个锥子,一下子就戳进了陶君兰心底的柔软处。逼得她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当下陶君兰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我倒是没有后悔做这个侧妃。我只是觉得要做好一个侧妃,竟是也那么的难。”

“是啊。的确是很难。”丁嬷嬷舒了一口气——只要肯说话,那就好办多了。当下继续柔声劝慰:“尤其是要做一个受宠的侧妃更难。不管您怎么做,总有挑刺儿的人在旁边盯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对了一个人的胃口,却对不了另一个人的胃口。永远没有都满意的时候。”

陶君兰深有感触,眼底浮上一层蒙蒙水雾,语气里也染上了一丝不由自主的委屈。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抱怨了:“是啊,永远没有都满意的时候。嬷嬷您说,我到底该怎么办?若我一直不提这件事情,太后不满意,可若我提了,他又气我不在乎他,怎么就这么难呢?”

“谁叫王爷身份尊贵呢?”丁嬷嬷也不禁叹了一口气:“王爷注定不可能就跟着一个女子厮守终身。若您是正妃也就罢了,或许别人尚且还会说一句夫妻情深。可……既然在这个位置上,那么这样的尴尬,却是避免不了的。这一点,您在和王爷成亲的时候,就该心里有数才对。”

“我以为这件事情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毕竟,这么多的人,谁不都一样?”陶君兰连连苦笑,“可我低估了他的脾性,也低估了我自己对他的在意。嬷嬷,是我自己太糊涂了。以往我以为,这事情的决定权并不在我,我只要安安分分过日子,顺水行舟罢了。可……”

“王爷就和他父亲一样,是个痴情种子。”丁嬷嬷沉默了片刻后如此言道:“当初皇上和王爷的作法都是一模一样的:独宠着端王的母妃。极少去别人那儿。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招来了非议,招来了祸端——”

丁嬷嬷苦笑了一声:“若说王爷哪里最像皇上,怕只有多情这一点上尽得真传了。”

陶君兰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忍不住的哽咽了一声:“若我们能如普通夫妻那般,我又何至于说这些锥心的话?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难道就好受了?可我能不说么?嬷嬷,我不想步任何人的后尘。我就想这辈子平平安安的,难道这也有错?”

是,她承认她的确是被陶芯兰的那些话说得有点怕了,不想因为这个而导致太后刁难厌恶她,更不想让内宅失去平衡。毕竟,她不想和谁争夺什么,更不想因为这些东西失去性命,或是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她至始至终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平安的和自己珍爱的家人圆满一生,永不分离!

她不是真的想说那些话!可她能不说吗?陶芯兰的当头棒喝,已经让她明白了一个局势:若是再这么下去,局面就会失衡,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况,谁也料不准!是,或许太后现在顾念着她的身孕不会怎么样,可生产之后呢?会不会强加干涉?而刘氏,又会不会因为这些宠爱而有危机感?从而做出当年皇后曾做过的事情?刘氏一族,会不会因此对李邺心生嫌隙?而旁人,又会不会觉得李邺是个昏聩之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不敢冒险的——太后的插手,或许会直接导致她和李邺的分离;

。而刘氏纵然不得李邺的欢心,可毕竟是正妃,是王府的女主人。是李邺名正言顺的妻子!若真的有了争执,到时候就算李邺心知肚明谁对谁错,可架不住悠悠众口!只一个不敬正妻的名头,就能压得她抬不起头来!除非,她是彻底不要名声了!可她能不熬名声吗?显是不能的。她并不是孑然一人的!她不愿意将来孩子因为这个,而也被人嗤笑唾弃,更不想连累自己的弟弟妹妹!就是她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允许她无所顾忌!

丁嬷嬷看着陶君兰的蒙蒙泪眼,心中一软:“你没错。谁也没错。错的是人心,错的是局势罢了。你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我其实心里也很怕!我知道他会生气!我好怕他就这么一去不回来了!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陶君兰被丁嬷嬷这么一安慰,反倒是勾起了满腹的委屈,不禁扑在了丁嬷嬷的怀里,蓦地哭出声来。

她心里怎么会不委屈?她早就委屈得不行了!其实她心里一直都很怕!怕自己做得不好给李邺添麻烦,怕自己做得不好,带累了陶芯兰和陶静平。怕自己做得不好,坏了自己的名声,从此没脸再继续呆在李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