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就像是一个在豪赌的人,为了和李邺在一起,她已经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她输得起吗?输不起!若说以前她还没怀孕,倒是还能不那么瞻前顾后。可如今,她有了孩子!她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哪个做母亲的,希望自己给孩子带来的全是坏的影响?做了侧妃,以至于孩子将来地位尴尬也就罢了,若是连形象也是负面的,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孩子?她想留给孩子的,全都是好的!

“王爷也不过是一时气恼罢了。”丁嬷嬷轻柔的安抚陶君兰:“他肯定也会想明白的。其实他这么生气,我觉得倒也不全是因为气恼你的缘故。你且耐心等等,纵然生气他也气不了几日。你说是也不是?反倒是你这么作践自己,回头倒是更让他下不来台了。”

顿了顿丁嬷嬷又笑道;“自古又道,夫妻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夫妻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回头明儿早上一到,又跟以前一样了。”

“可问题毕竟也是一直在的——”陶君兰苦笑言道。她自然也明白丁嬷嬷说的道理,可她更担心若是隐患一直在的话,迟早也会再度爆发矛盾的。

“这样的事情,自是急不得,慢慢的王爷也就想明白了。”丁嬷嬷语气笃定,颇有些打包票的意思。甚至最后又笑了:“说不得到时候您又该担心王爷变心了。”

这句打趣,顿时让陶君兰双颊飞红,羞恼不已。也让她破涕为笑了。然后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嬷嬷替我操心了。”

“不为你操心,我却是要为谁操心?”丁嬷嬷说这话,却也是大实话——既然跟了陶君兰,那陶君兰就是她要效忠侍奉的主子。她不操心陶君兰又去操心谁?事实上,哪怕撇开这层主仆关系,光凭着陶君兰的敬重,她也是愿意操这个心的。

“好了,饭菜也都凉了。我让你青姑姑给你做两个你爱吃的菜。”丁嬷嬷起身笑道:“再让青枣打盆水进来。”

陶君兰低头应了,虽然心中还有些不安稳,可到底平静多了。不得不说,身边又几个老人,的确是好的。不仅办事有经验,就是这样的时候,也有人能劝劝,帮着分析分析。实在是叫人安心。;

第一卷 第155章 无从拒绝

就在丁嬷嬷劝解陶君兰的时候,李邺却是没有人劝解,只能独自生闷气。

周意和王如毕竟都不在内宅伺候,虽然知道李邺气恼了,可哪里能知道李邺为什么这样生气?所以,自然也就无从劝解起了。只能在一旁战战兢兢伺候的同时,悄悄的在心里揣测几分。

当天晚上,李邺越想越气,独自喝了一壶闷酒之后非但没有觉得缓解了,反而越发的郁闷了——有的时候是这样的,身边没个人开解开解,指不定就自己钻进了就脚尖里。李邺就属于这样的典型。

李邺本不想回沉香院的,可是都躺在书房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会儿了,到底放心不下。尤其是一想到陶君兰现在还怀着孕,胃口也不好的时候,他就更加的心慌了。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他到底还是忍不住起了身,随便披了个披风就风风火火的往后院去了。

陶君兰倒是还没睡。以往李邺都在身边睡着,今儿突然身边空了,倒是有点儿不习惯了。再加上心里装着事儿,哪里还睡得着?

不过,她倒是没觉得李邺还会回来。尤其是在到了就寝的时辰之后,依然不见李邺的身影。所以,当听见外头的动静时,她还没想到是李邺,只当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情。便是扬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见李邺板着一张脸进屋了。顿时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足足眨了好几下,才算是反映了过来。

说不欣喜是假的——不过看到李邺那脸色之后,她顿时也明白了:人家根本就没消气哪!况且也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干巴巴的招呼了一声;“你回来了?”

李邺自然没回答。一则是当着丫头的面不好开口,二来他心里还带着怨呢。

既然回来了,那也就没有再转身出去的道理。李邺原本想的是干脆在贵妃榻上将就一晚上得了,可没想到陶君兰倒是给他留了位置。思量了一下后,虽然仍怨气未消,可到底还是上了床去。不过没吱声,直接就闭目假装睡着了。

陶君兰见状,自然又是好笑又是气恼,心里明白得不得了李邺根本就是在和她赌气。于是干脆也就不开口了。反正也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李邺回来了——李邺一回来,她这心就踏实下来了。至于说不说话,那倒是都无关紧要了。毕竟,李邺能回来,就说明他也不是真就无法想明白了。反正人回来了,想通了是迟早的事情罢了。这赌气,难道还能赌一辈子?

陶君兰自是不信,她觉得最多明天,她和李邺估计就会和好了。于是,她现在反倒是不担心了。

而李邺,原本暴躁不安的心,在看见陶君兰之后,倒是也消了一大半,只是还一时半刻的无法抹开脸罢了。当然,也主要是赌气的缘故。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两人这一晚上倒是都睡得不错。

第二天陶君兰起床的时候,李邺已经起身去了衙门,倒是没有面临什么尴尬的问题。

反倒是用过饭没多久,刘氏那儿倒是传了话过来——让陶君兰过去一趟,商议事情。

陶君兰自然是不可能不去:平日不去请安也就罢了,如今刘氏相召,她若是还不去那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当下换了一身衣裳,便是由丁嬷嬷和红螺碧蕉陪着过去了。

刘氏今儿的气色倒是难得的有些好。陶君兰过去的时候,刘氏正在喝安胎药,一碗黑黢黢的药汁,她倒是也不嫌苦,那么一勺勺的喝着,神态怡然。却是看得陶君兰嘴里都有些发苦,胃里更有些翻腾。一时间又忍不住的有些庆幸:幸好她倒是不必喝这些药汁的。

陶君兰笑着和刘氏招呼:“王妃。”

刘氏饮下最后一口药汁,优雅又轻盈的用手中的帕子按了按唇角的药汁。轻轻一笑:“你来了?坐罢。”

陶君兰盯着刘氏瘦得有些嶙峋的手,有些惊讶于手背上交错的青筋。刘氏是瘦得太吓人了,以至于连青筋都浮现出来了。微微的失神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笑道:“王妃今儿的气色看着不错,想必孕吐的情况有所缓解了?看来上次来的太医,倒是不错。”不过,她也并非是真瞧不出来,刘氏今儿的好气色,其实还是用脂粉涂抹出来的。当然,看着精神头儿的确是好了不少就是了。

刘氏微微一笑:“是啊,还多亏了王爷想着我,请了太医过来看看。民间的大夫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陶君兰笑着点头:“的确如此。”

一旦不客套的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冷了下去,也沉凝了许多。

刘氏等了片刻,见陶君兰始终是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并不打算开口,只得率先开了口,笑道:“今儿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王妃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陶君兰笑着言道,一连诚恳:“又何必亲自跟我说?只管派人过来吩咐一声就是了。”她这话倒是诚心的——说真的,她还真不大想到刘氏这里来。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膈应的缘故,她每次总觉得来了这里就不舒服:刘氏用的熏香她不喜欢,闻了就觉得头昏脑涨。氛围,她同样不喜欢。尤其是刘氏这么和她说话,她更不喜欢。

陶君兰觉得,自从怀孕之后,她无形中挑剔了许多。

刘氏笑容不减,目光落在陶君兰光滑而又水灵的脸上,心中却是嫉妒得不行——上天何其不公?一样是怀孕,为什么陶君兰就这么轻松舒服?她就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孕吐就不说了,就是她的脸上,也是憔悴不堪的,而且长了不少的斑点;

。以至于她不得不用脂粉才能遮盖住那些斑痕!

不过这样的嫉妒毕竟只是在心里罢了,刘氏面上一直是带着和蔼的笑容,语气也甚为和善:“我想着,也该替王爷纳妾了。毕竟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总不好一直让王爷这么委屈着——”

没想到是这件事情。陶君兰微微一怔后便是垂下头去,轻声道:“一切但凭王妃做主。”

“王爷和我不亲近,你也是知道的。”刘氏叹了一口气,手轻轻的在肚皮上一阵婆娑,“我怕我选的,王爷不会喜欢。所以我打算将这件事情交给你。”

陶君兰又愣住了,霍然抬头看住了刘氏。她有点儿闹不清刘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让她选妾侍?刘氏就不怕她趁机笼络人心?可她记得,刘氏一向都是将全市抓得十分紧的。根本就不容许别人插手。这么突然一放手,自然就让人觉得有点儿摸不清头脑了。

“我哪里能担当如此重任?”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想也不想便是一口回绝了;“还是王妃您选吧。只要人品好的,样貌也过得去,想必王爷不至于不喜欢罢?”

刘氏看住陶君兰,眼底闪过几许光芒,不等人看清楚,便是沉声道:“你又何必这般推脱?我既然如此说,也是全权信任你。我如今这身子骨,也不适合操心这样的事情,王府里了除了我这个正妃之外,也就是你这个侧妃了。不交给你又交给谁去?你若是再推辞,岂不是非要让我强撑着身子去奔波劳累了?”

这话就有些强迫的意思了——陶君兰若是不答应,按照刘氏这话说的,那就是故意要让刘氏操劳了。万一刘氏因此有个什么好歹,那就是她的过错了。而且刘氏说得没错,王府里除了李邺之外,就是刘氏,再其次就是她了。所以这件事情,似乎还只能当仁不让的落在她头上!

可刘氏越是这样说,陶君兰心里就越是狐疑。不过还没等到她想出什么理由拒绝,刘氏就已经拍板了,不容置喙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好好操办。”

陶君兰只得先应承下来——哪怕她心里再不情愿,也是只能如此。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刘氏见陶君兰答应了,微微一笑,依稀有些得意的味道。然后又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刘氏这话一出,顿时就让陶君兰绷紧了神经:还有事情?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似乎为陶君兰被吓到了觉得有些好笑,刘氏“呵呵”的笑出声来,声音愉悦似乎心情颇好:“我收到了一个帖子,是庄亲王府的,庄亲王府上的老王妃做八十大寿,咱们不好不去的。只是我着身子你也瞧见了,也不好挪动。所以,我想让你去。”

陶君兰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当下倒是没怎么迟疑就一口应承了:“这件事情倒是没问题。”横竖不过是去送礼,再吃顿饭坐坐罢了,怎么看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礼我已经让人备好了。到时候你捎带过去就成。”刘氏笑道,一脸的郑重:“庄亲老王妃按说也是咱们的亲长辈,你去了一定替我好好尽金佛心意,切不可怠慢马虎了。可明白了?”;

第一卷 第156章 咄咄

陶君兰以为不过是去祝寿送礼罢了,可等到晚上同李邺一说,她才算是从李邺面上一瞬间就有些难看的面色上看出来:这事儿怕不是什么好差事。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完事儿的。

“怎么了?”陶君兰问了一句,心里十分纳闷——她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还是想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因还有丫头在旁边伺候,李邺便是在她手上轻轻写道:“老王妃最恨侧室和小妾。”

这么一说,陶君兰就明白了——既然庄亲老王妃最恨侧室和小妾,那么很显然她若是去了,肯定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不过,她只是去送礼罢了,也不做什么。自然也不必担心什么。当下一笑置之:“我不过是代替王妃去送礼。过门都是客,大不了她不待见我就是了,难道还要撵我出门不成?”

这显然是不至于,但是李邺担心的是:万一庄亲老王妃借着辈分在那儿,说几句难听的话,那就不好了。到时候,陶君兰该多难堪过尴尬?所以,他断然写道:“还是不去为好。”

陶君兰微微摇头:“不去也不行——若是真一个都不去,只怕人还觉得咱们端王府目中无人呢。况且,又是长辈做寿。怎么也不好不去的。”刘氏不去,毕竟身体状况摆在那儿,可她身体好好的,若也不去,那可真说不过去了。

到了庄亲老王妃寿辰那日,陶君兰自是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停当了,这才和李邺一同用了几口早膳,然后便是一起出门往庄亲王府去。

因怀孕了不好用太紧的腰带,所以陶君兰干脆就穿了个鹅黄的褙子,底下系了湘水红的裙子,根本就没用腰带。不过这样一穿,倒是显得她身量纤长起来。加上腹部遮掩住了那一点凸起,倒是看着跟没怀孕一般。

至于身上戴的首饰,她也没弄得太过华贵了——毕竟,到底还是要顾念着身份那一层的。所以,只一套碧玉花簪,加两只赤金小凤钗便是完事儿。耳朵上坠的是前儿李邺掏摸回来的一对明珠。大小倒是不出奇,出奇的是淡粉的颜色。就那么简单的扣在耳垂上,倒是显得耳垂越发的润泽细腻了。

手腕上除了红玉髓的戒指和手链之外,又加了一串东珠手串。

这样通身打扮下来,若不是头发梳的是妇人样式,否则看上去倒是和二八少女也差不多了——只俏丽有余,富贵不足;

。倒是也十分符合侧妃的身份了。

李邺瞧了半晌,后头又给她从匣子里拣出一个嵌宝碧玉项圈戴上,这才作罢了。

一路行至庄亲王府,陶君兰和李邺便是在大门口分开了——男宾和女宾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根本就不在一处。

陶君兰一路去了后院之后,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去亲自给庄亲老王妃亲自拜寿。

庄亲老王妃显然是保养得益,八十岁的人了,看着也就是六七十的样子。穿着褚红色裙子,绿松纹的上衣,端坐在主位上,满头银丝一丝不苟的梳成了端方雍容的牡丹髻。一整套的翡翠头面,越发显得人精神奕奕,端方富贵。不管是深绿的翡翠,还是上头镶的猫眼石和蓝宝石,也都是只有这样上了些年岁又有气势的人才能撑得住。

陶君兰盈盈拜下去,笑着给庄亲老王妃拜寿:“端王侧妃陶氏君兰,祝老王妃福寿绵延,岁比南山,福如东海!”

老王妃虽然年迈,可眼睛倒是半点不昏花,当下便是打量了陶君兰一番,唇角一掀,露出点和蔼的笑意来:“起来吧。”

陶君兰自然也听得出来,老王妃的语气不甚热络更不算热情,不过她心里早有准备,当下也只淡淡一笑并不往心里去,盈盈的起了身来。

“怎么端王妃不来?”老王妃又问了这么一句,倒是有几分关切的意思。

陶君兰如实的答了:“我们王妃孕吐得厉害,实在是不能来,还请老王妃恕罪。”

“她也是可怜。”老王妃似乎颇为怜惜,竟是叹了一口气,眉头也微皱了皱:“既你家王妃那般的不适,你合该在她身边好好侍奉才是,倒是不该出门了。”言下之意,竟是有几分责怪的意思。当然,这话也并非说不通。作为妾侍,主母不适,妾侍理应在旁侍奉,断然没有出门潇洒的道理。

不过,这也只是适用在普通人家罢了,王妃和侧妃,显然却又不在这个范围里头了。毕竟,侧妃不是小妾。不过非要牵强附会的话,倒是也算有几分道理。

陶君兰微微一笑,半点也不见不痛快,只恭顺却又不谦卑的答话道:“王妃命我前来祝寿,我自听王妃的。”

“既是如此,那倒也罢了。”亏得老王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直接就将陶君兰当一般的妾侍对待了。当下又道:“一会儿回去,你好好服侍你们家王妃才是。”

“理应如此。”陶君兰自然也犯不着在这个日子里闹得大家不痛快,当下也懒得去计较。

老王妃这般做派,当然也有许多人是瞧不上的——正妻的利益是要维护,可是陶君兰哪里又是妾侍?那是正儿八经有诰封的侧妃,能一样?这般牵强附会,倒是显得有点儿上不了台面咄咄逼人的意思了。不过也都是瞧在大喜的日子不想去让老寿星不痛快罢了。

倒是老王妃的儿媳妇庄亲世子妃看不过去了,忙朝着陶君兰一笑,“呵呵”的打圆场;“王府哪里还能少了人伺候王妃?你难得来一次,可要好好玩乐一番才是。来,这边坐,这边坐。”

趁着靠得十分近的功夫,世子妃压低声音对陶君兰耳语道歉:“老王妃年岁大了,有些糊涂;

。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陶君兰微微一笑,轻声道:“哪里。”

世子妃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又有些埋怨老王妃:也不看看局势,一味的只凭着自己高兴,真是老糊涂了。

正说着话,陶君兰倒是瞧见了沛阳侯夫人从外头被丫头带进来,当下自然也就不坐了,笑着上前唤了一声:“母亲也来了?”

沛阳侯夫人顿时笑起来:“怎么你不在家好好安胎,竟是来这里了?端王妃怎的不来,却让你来了?”

世子妃一听这话,目光顿时往陶君兰肚腹上一瞅,心道坏了。当下笑容越发尴尬了——刚才老王妃还说什么让陶君兰伺候端王妃的话,回头让端王知晓了,岂不是要恼怒?就是宫里太后和皇后知道了,少不得也觉得不痛快。谁不知道太后对曾孙子的期盼?皇后对孙子的期盼?还有,虽是义女,可谁不知道沛阳侯夫人拿这个义女当亲生女儿对待的?还有皇后,那毕竟也是侄女了……

不过看着陶君兰若无其事的答了沛阳侯夫人的话,丝毫不提起方才的不愉,当下世子妃又觉得——这个端王侧妃,的确是有度量的。倒不是什么小家子的。

沛阳侯夫人又拉着陶君兰往老王妃身边去转悠了一圈。这一次,老王妃的态度倒是比之前更热络了几分了。毕竟,当着沛阳侯夫人的面儿,怎么好再摆脸色?

陶君兰看着老王妃这幅作态,倒是觉得好笑——原来这老王妃也是个看人下菜的。估摸着之前是不知道她就是沛阳侯夫人的义女?也是,一个侧妃罢了,估计老王妃也从未关注过。

不过很快老王妃就又说出一句让众人面色齐齐一变的话来:“这份品貌,做正室也是够了。怎么就做了侧室?”

老王妃声音不大,听见的人倒是不多,可也不见得就少了。

陶君兰饶是脾气再好,也不禁有点恼了。沛阳侯夫人面色也不大好看,当下却也还顾忌着场合,只轻笑一声:“这是皇后和王爷的意思,谁又能违逆?要我说,我们家的姑娘,做侧妃的确是委屈了。”

沛阳侯夫人的语气是带着玩笑意思的——这么着倒是有点儿四两拨千斤的意思,想着就将这事儿蒙混过去得了。

陶君兰也跟着轻笑一声:“也亏得遇到了端王妃那样好相处的,倒是我的福气了。若是遇到不好相处,处处咄咄逼人的主母,那才是真正的委屈呢。”

陶君兰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语气诚恳。就像是真心真意的在夸赞端王妃一般。可是,这话落在老王妃耳朵里,却是怎么也听着不顺耳了。

但是再不顺耳又能怎么着?难道还跟一个小辈过不去?况且人家也没明说,是她自己觉得在影射自己罢了。所以,当下老王妃噎得不轻,却偏又无可奈何。仗着身份讽刺几句也就罢了,可要说明着对小辈怎么样,那也不合适。

其实陶君兰冷静下来也颇有些后悔——虽然没说得太过分,可是这话到底也有些过了。毕竟,今儿是老王妃的大寿,闹得不愉快又是何必?倒是显得她不够敬重长辈了。只是,老王妃也未免太咄咄逼人了一些,她一步步退让,倒是让老王妃更得寸进尺了。;

第一卷 第157章 故友

许是见识到了陶君兰并不是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老王妃接下来倒是没再怎么着。

至于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反应过来的世子妃给岔开了话题。

沛阳侯夫人便是拉着陶君兰往角落里坐下了。坐下后,沛阳侯夫人便是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可见人老了,的确是糊涂了。”

这话自然说的是老王妃了。

陶君兰见沛阳侯夫人意难平的架势,倒是出声安慰了一句:“罢了,又何必计较?”横竖,她侧妃的身份在那儿,又有几个像是老王妃那样的,敢随意说这样的话?就算心里瞧不上,面上不还得恭恭敬敬的给几分脸面?

当然,像老王妃这样偏激的人也少。大多数人都只痛恨不懂规矩的妾侍罢了,更不至于将侧妃和妾侍能混为一谈。不过,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老王妃这般,分明是有点儿替刘氏抱不平的意思——敢情,老王妃觉得她欺压了刘氏?

这个想法让陶君兰顿时觉得说不出的好笑。刘氏不拿捏着身份欺负人也就罢了,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正和沛阳侯夫人说这话,陶君兰便是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陶君兰?!”

陶君兰回过头去,却看见孙菲菲和陈韫站在不远处,一个满面惊诧,一个是满脸的惊喜。

孙菲菲算是冤家路窄,可陈韫却算是故友相逢了——当下陶君兰也是欢喜,忙起身上前:“韫儿,你也来了?”一面却是将陈韫打量了一番。陈韫现在也是做妇人打扮了,眉宇之间也有了成熟妩媚的风韵。

“君兰,你不是——”陈韫惊喜的握住陶君兰的手,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过后头一想如今的场合,便是又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下去了。

“你嫁了谁?”陶君兰知道陈韫想问什么,却也不好多说,只言简意赅的解释:“我如今是端王爷的侧妃。”又一指沛阳侯夫人:“这是我义母。”

沛阳侯夫人颔首笑了笑,态度和蔼。

陈韫惊了一惊,随后掩住失态,笑道:“我却是不如你了,夫君只是个小小的御前侍卫队长罢了。”

陶君兰一笑:“这还差了?”谁不知道御前侍卫是最容易升官的?在皇帝跟前当差,只要稍微合了圣缘,那就是平步青云一路飞黄腾达的架势了。而且,谁不知道御前侍卫都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可见陈韫是嫁得不差。

而陶君兰和陈韫叙旧的功夫,孙菲菲却是显然有些失魂落魄了——失魂落魄里头,偏又有点儿嫉妒恼恨的意思;

最终,孙菲菲咬牙一跺脚转身走了——不走留在这儿做什么?难道等着陶君兰发难不成?如今陶君兰已经端王侧妃了,她难道还有胜算?

孙菲菲转身就走的态度,让陈韫忍不住撇了撇嘴,微露出个嘲笑的神情:“多少年了,她还是那副架势。真叫人瞧不上。”

“不管她。”陶君兰可不想为了孙菲菲败坏了心情,当下一笑,只管拉着陈韫叙旧:“一晃眼,咱们也好多年都没见了。我只当以后也没机会再见了,不曾想今儿倒是在这里偶遇。”

“当年你们家……那时候我偏不在京里,等我回来却是已经找不到你了。”陈韫想起当初的情况,倒是有些歉疚:“若我在京里……”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陶君兰笑着打断了陈韫的话,岔开话题:“如今碰见了,以后可别再失了联系,要多来往才好。”当年她和陈韫便是极好的闺中密友,极对胃口,亲如姐妹一般。当初陈韫虽然不在京城,可是陈家却也曾经帮着陶家说过话。她心中一直十分感激。她之前以为陈韫会嫁去外地,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谁曾想今儿在这里遇到了。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对了,伯母和伯父可还好?身子康健否?”陶君兰笑盈盈的问道:“改日我定上门去拜见。”

“好哇。”陈韫一口应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我也许久不曾回去看看了。”顿了顿又笑道:“你怎的也不邀请我去你们端王府瞧瞧?我可是早就听说了,端王府美得跟画儿一样!”

“你若要来,哪里还用我邀请?随时都可,横竖我天天在家也是无聊得很。”陶君兰抿唇笑,一脸的打趣:“我可不记得以前你来寻我的时候,还事先邀约的。”

陈韫顿时也笑了,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以前还做姑娘时候的情景。

除了碰见陈韫,陶君兰倒是还碰见了其他几个算是曾经熟悉的人,不过这么多年不见,那些做姑娘时候的情分早就已经淡了,如今再见不过也就是点头招呼也就罢了。哪里比得上和陈韫的亲厚?

有了陈韫的陪伴,沛阳侯夫人倒是抽身去和自己的朋友们叙旧去了,只是用饭的时候又回来和陶君兰坐在了一桌上。

陶君兰用过饭后,便是被周意寻了过来,说是李邺喝多了要回王府去。她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留下,忙匆匆告辞,又和陈韫约了别的时间便是跟着周意走了。

出了后宅,她才从周意那儿知道——说什么喝多了,其实不过是借口罢了。就是怕陶君兰带着无聊,寻个借口好离开罢了。

陶君兰哭笑不得——却也明白李邺的苦心:哪里是怕她无聊?分明是怕她受了委屈!要知道,李邺一直都不大赞同她来给老王妃贺寿的。

不过见了李邺的时候,陶君兰到底还是忍不住的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李邺,又闻了一闻,见果然没什么酒气,神色也清明,这才放下心来。又嗔怪:“好好的说什么醉了,倒是让我白担心了一场。”

李邺双眸明亮,闻言倒是满意的笑了,压低声音道歉:“是我的不是,让你担心了。”顿了顿又唇角一挑:“那不若我带你在街上转转,算是赔偿?听说奇珍阁最近刚从海外运来一批好东西,正好去有喜欢的,不妨买几样回来;

。”

陶君兰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经受住诱惑,只迟疑了一下后便是点头应了。只末了又有些担忧:“也别回去太晚了,到时候让人知道也不好。”

“怕什么?”李邺轻笑一声;“谁还敢说咱们的不是?”他心里倒是十分明白,陶君兰口中的别人,说的是谁。

当下二人便是一路去了奇珍阁——这个奇珍阁说来倒也是个传奇。所卖之物,全是稀罕的物件儿,且大多都不是我朝原有之物,基本都是出海的商传带回来的。要知道,如今是有海禁的,但凡远航没有官府的批准一概是不允许的。所以,奇珍阁的东西,更显得珍贵无比。奇珍阁这个名字,更是名副其实。

许是下午的缘故,奇珍阁里头的客人倒是稀少。加上铺子十分的大,就越发的显得清冷了。

陶君兰一进门便是被一个天然水晶雕就的足有一人高的摆件给吸引住了目光——水晶摆件倒是不稀罕,可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要知道,天然水晶这么大一块的,可谓是凤毛麟角,价值连城了。

李邺见了陶君兰这幅样子,不由得一笑,轻轻握住陶君兰的手,耳语道:“这是镇店之宝。”

陶君兰由衷的赞叹了一声——这个作为镇店之宝,倒是足够了。

李邺拉着陶君兰从货架上一排排的看过去,最后进了一个单间儿。店小二泡了茶上来,笑容可掬的打了个千后才问道:“不知二位贵客想看些什么?是给夫人看首饰,还是选些宝石自己回去镶嵌?有或是想看看海外新来的一批香料?”

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随后一笑:“香料也就罢了,宝石也不必了,只挑些稀罕不常见的呈上来我瞧瞧。”李邺自然是不好当着人说话的,毕竟这是京城,万一被人认出来了,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李邺也点点头。

店小二应了一声,退出去后不多时便是带着一帮侍女捧上来好几个大的托盘,摆在桌上任由陶君兰挑选:其中有异域风情的镯子项链,有精巧无比的把玩小件,还有镜子,小盒子这些东西。

陶君兰一下子就被那镜子样子,可镜面却是亮白闪耀的东西给吸引住了,当下拿起来瞧了瞧。这么一瞧倒是吸了一口凉气——镜子照得人纤毫毕现,简直就相当于和自己面对面互相看着一般了。

陶君兰从未见过这样的镜子,自然是惊奇,不由得翻来覆去的看。

“这镜子是从波斯那边买回来的。”侍女见陶君兰有兴趣,便是笑着开口介绍:“咱们这边做不出来。这一次一共也就带回来一百多个罢了。夫人手里这个,是最精巧的。上面镶嵌的宝石也是成色最好的。”

陶君兰这才注意到,镜身上镶嵌了许多宝石,品种繁多,闪耀异常。顿时不由得笑了:“怕是这镜面也比不上一颗宝石值钱罢?”

侍女一笑:“在波斯的确如此,可在咱们这儿,倒是不见得了。”

陶君兰顿时也笑了,“物以稀为贵,这话倒是不假。咱们做不出来,倒是也没办法。”;

第一卷 第158章 巨富

李邺满心以为陶君兰会买下这块镜子,可没想到陶君兰话锋一转:“想必比这个大的镜子也有吧?”

侍女一怔,看了一眼李邺后才诚实答道:“有是有,不过……”都是有数的,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十面来,更别说其他地方了。至于价格么,那就更加的不必说了。

“大的有多大?”陶君兰又问,随手拿起一个镶了细碎金刚石的领扣来把玩。

“最大的足有一面隔断大小,小点儿的也有半人高。最小的,也有脸盆大小。”侍女一一介绍,末了才道:“价格却也是翻倍上涨的。镜子越大,价格越贵。”

陶君兰看向李邺:“再过不久就是祖母的寿诞,我瞧着这个作为寿礼倒是不错。还有嫡母那儿,少不得也该表示表示。”皇后和太后的千秋诞十分接近,所以倒是不好忘记了。再说了,皇后毕竟是皇后,适当的示好也是必要的。

李邺惊诧的看了一眼陶君兰——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情明显不是侧妃该操心的。

陶君兰被他一看,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当下抿唇一笑微露出几分不满的嗔怪:“你瞧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不曾?难道我就不能操心这事儿不成?”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应该刘氏去操心。可按照刘氏的惯例,只怕也就是从库房里挑一挑罢了,断不可能出来买这样的寿礼。而且,刘氏毕竟和李邺是这么样一个相处模式,她也怕刘氏不够尽心。

李邺微微一笑,倒是不敢再有什么诧异之色露出来了。只抓过她的手写道:你做主便是。

陶君兰便是问了问价格,觉得还能接受,随后定下了两面最大的镜子。不过随后她又定了两面巴掌大的小镜子——这是给自己和刘氏用的。出来一趟,买了东西,若只她有刘氏没有,也不妥。

不过除了镜子之外,她还挑了一些不怎么贵重的小东西。自然,这些便是没算刘氏的份儿了。

上了马车之后,李邺便是笑着出声打趣了:“我还当你不会给自己买一面镜子呢。”

“自家的东西,横竖买了也没亏,我为什么不要?”陶君兰狡黠一笑,冲着李邺眨了眨眼睛。

李邺一怔,随后大笑出声:“你怎么知道这是自家的产业?”

陶君兰“呵呵”低笑了两声,看住了李邺:“从掌柜和小二对你的态度上看出来的。而且,那间房间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待客的房间,而是账房吧?我都瞧见放在那儿的账本和算盘了。再说了,虽然你铺子不少,可是每年的盈利实在是数目太大,我早就在想,你是不是还瞒着什么没说。”

“其实倒不算是我的。”李邺微微一笑,“国库缺钱,你应该也有所听闻。”

“难道……”陶君兰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浮上来,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诧异的看着李邺,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来。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朝行仁政,税收比起前朝,几乎减少了一半有余。虽说也不至于入不敷出,可很难有所盈余。”李邺压低声音,说起皇家内幕来丝毫不带犹豫:“后宫开销日益在增加,每年给大臣和各种王候伯爵开的俸禄也一年年在增长。若没点其他来源,哪里支撑得住?”

“所以,皇上就看上了海上贸易?”陶君兰轻叹一声,倒是也不觉得奇怪了:“海上贸易虽然风险大,可收益也是巨大的。一船瓷器茶叶,运出去就能换回来满船的珍宝!这样巨大的利益,哪怕是皇家也会动心。”

“我手上一共有十只巨大的商船。”李邺低声言道,颇有些自豪:“这些商船在海上无人能挡!除了海上风暴,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怕的!|”

“可皇上怎么能放心你——”陶君兰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大相信:“你毕竟是皇子。”这样一只商船队伍,足以养活许多军队了。皇上真能完全放心?

李邺嘲讽一笑:“一个哑了的皇子,和皇位没有丝毫关系的皇子,甚至连领官职都只能领个干吃俸禄不做事闲职的皇子,有什么可忌惮的?”

陶君兰顿时默然。她倒是忘了这一茬了——是了,以李邺展露在所有人面前的形象,谁不认同端王只是闲王的形象?

只是,李邺的语气到底是让她觉得心酸无比。更甚至有些悲凉。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

“赚的银子,你能得多少?”陶君兰问了一句,也算是有那么点儿岔开话题的意思。

“三成。”李邺比了三根手指头,“不过我还要负责船队日常维护,算起来不过两成半。”

“那也不少了。”陶君兰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李邺作为一个闲散王爷,可手上的资产和银子都是不少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