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前脚太医刚走,后脚皇帝就到了。

外头通报声音刚响起,皇帝已经一脚踏进了屋里,扬声便问:“朕听说拴儿受伤了,可严重?”

一听这话,陶芯兰便是想,肯定是太医和皇帝在路上错过了。

太后一听这话也是笑了:“路上没遇到太医?其实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就是拴儿脸上被挠了一下,他又哭闹得厉害,这才误会了。”

皇帝听说拴儿没事儿,倒是松了一口气:拴儿要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儿,别说他自己心疼,就是老二那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不过拴儿被挠了一下也让皇帝挺不痛快:“好好的怎么被挠了?谁这么不小心?都怎么伺候的?”

受了一趟惊吓,又匆匆跑了一趟,虽说这会子放下心来,可皇帝多少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大惊小怪了,心里便是责怪传话的人不清不楚的,多少有些恼。语气自也好不到哪里去。

陶芯兰忙出声解释:“回皇上话,也是姜侧妃见拴儿可爱,捏了一下拴儿的脸,她也是不小心。倒是拴儿将姜侧妃脸挠破了皮,还惊了姜侧妃的胎气。倒是拴儿的不是。”

皇帝闻言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立着的姜玉莲,皱了皱眉:“拴儿那么小懂什么?”

姜玉莲也忙出声:“是妾的不是,不能怪拴儿。”说这话的时候,她竭力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来。

陶芯兰却是心头冷笑一声,只道:“拴儿虽然不懂,可未免太霸道了些。姜侧妃不过不小心挠了他一下,他就非要还回去,末了还大哭大闹的,着实是不乖。”;

第一卷 第296章 不顺

皇帝虽说觉得陶芯兰未免太过了些,可却也不好给陶芯兰没脸。毕竟是拴儿的亲姑妈。况且陶芯兰这样一说,倒是让别人再不好说什么了。想明白了这一点,皇帝便是淡淡道:“既是这样,那该如何?”

“依奴婢之见,玉不琢不成器,虽说这事儿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可着实也不是小事。也该给拴儿个教训才是。”陶芯兰一本正经的言道。

皇帝想了想,便道:“既是如此,那就拿戒尺来,打十下手心以作惩戒罢。”

戒尺长七寸六分,厚二指,宽一寸余,倒是比拴儿的手掌都要宽了,这十下下去,拴儿的手最轻也是得红肿好几天。太后顿时就不同意了:“胡闹!拴儿懂什么?好好教也就罢了!这事儿我不许!”

顿了顿,太后倒是反去追究姜玉莲:“姜氏你也是,怎的那般不小心?好好的去掐他脸做什么?再说了,你怀着身孕不好好养胎,到处乱跑作甚?”

太后心里多少也点儿明白姜玉莲那般严重的样子只怕也没几分是真的。而姜氏主动去招惹拴儿的动机,也让太后觉得怀疑。要说姜氏喜欢拴儿,太后却也是不信的。

只怕在姜氏心里,倒是恨不得拴儿没了才好罢?以往或许姜氏没有这个念头,可是现在么……姜氏怀孕了,一切可都不同了。

太后便是有点儿不那么喜欢姜玉莲了。

姜玉莲也怯怯出声:“是啊,拴儿还小,哪里你能受得住这个?况且着实也没什么要紧的,还是算了罢。”

皇帝也就没再坚持。他心里自然也是舍不得打拴儿的,那样说,不过是让那人无法再挑拴儿的毛病罢了。末了,皇帝还看了陶芯兰一眼:“以后好好看着拴儿,这样的事情不许再发生了。既知道他性子霸道,就别让人去招惹他!”

这话就有点影射的意思了。不过姜玉莲即便是听明白了,即便是心里委屈得不行了。却也是没办法说半个字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皇帝直接明说了,她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受着?

这么一打岔,姜玉莲倒是失去了告状的好机会。待到好不容易人散了,太后问起来了,她却是没办法再那么委屈无辜了——太后的脸色可是不好看。

姜玉莲不敢再装腔作势,只添油加醋的将陶君兰那番话说了一遍,末了哭道:“太后,王爷每日都歇在沉香院,妾想找人也只能去沉香院啊;

。这能怪妾么?”

姜玉莲毕竟是在太后跟前呆过一年的,自然也知道太后是最不喜陶君兰独占了李邺这一行为的。所以这会子她也只挑着这个说,好挑起太后的怒火。

只是姜玉莲没想到的却是陶君兰已经在太后这儿将这事说过了。

所以,当太后似笑非笑的问了那么一句:“这么说,你倒是没错了?”时,姜玉莲便是整个人都懵了。

看着姜玉莲那副样子,太后的面色骤然一冷,轻哼一声严厉道:“我却是觉得,她说你的那些话,可是半点没有错!你心系端王是好事儿,可是凡事也该讲个规矩!试问,你今儿去她屋里拉人,她明儿到你屋里拉人,还要不要规矩了?我且告诉你!你这般这是在将端王往外推!你打量谁是傻子看不出来你的心思呢?”

太后这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登时就让姜玉莲彻底的傻了,讷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

“今儿我且告诉你一句话。端王出征,府里做主的便是陶氏,你再这般折腾得罪了她,她要给你穿小鞋,却是你自作自受了!我倒是有心护着你,可只怕你死在了人家手里,我也要第二天才能得消息呢!”太后连连冷笑,语气十分不客气。对于姜氏,她是真的失望透底。以前还觉得姜氏不错,可如今再瞧瞧,脑子里就完全是一包浆糊!

至于说这些话,不过也是看在姜玉莲好歹是她的人,又怀着孕才说的。

姜玉莲已经彻底糊涂了,目瞪口呆话都说不顺了:“可……太后您不是……”

“这么和你说罢。你若好好的侍奉端王,端王必不会亏待你。你和陶氏身份相当,又都是侧妃,你若不折腾,她也不敢将你如何。就算她要对你如何,端王也不会坐视不管。将来你再有了儿子,依靠也有了,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你和她争什么?越是争,你就越是争不过她!”太后见姜玉莲还是那副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端王要出征,你且好好养胎罢!以后没事儿也别再进宫了!”

这话一出,姜玉莲顿时变了脸色。太后这是以后都不肯再给她做主了!

姜玉莲忽然就想哭了:这还是第一次来告状呢,怎的就成了这样?太后不但没给她撑腰做主,反倒是以后都不让她进宫了!

太后揉了揉眉心,看着姜玉莲欲哭无泪的样子只觉头疼。更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番话只怕都是白说了。扬了扬手,太后疲惫道:“陶氏的确是比你强的原因,就在陶君兰懂得顾大局,不将眼光只放在后宅。”

只是后头的声音着实太低了,除了站在跟前的张嬷嬷之外,倒是再无旁人听见。

姜玉莲更是只听见了一句“陶氏的确是比你强。”,登时只觉得兜头被人泼了一瓢冬天刚从河里打上来的快要结冰的水似的,连皮带骨一下都被冻住了。

情不自禁的,姜玉莲微微哆嗦了一下。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不过太后却是已经不想再听,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便是下了逐客令;“太后累了,姜侧妃若是无事,便是先回王府去罢。”

姜玉莲登时就闭上了嘴:事实上,即便是太后让她说,她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

。还能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姜玉莲黯然的出了屋子。

陶芯兰却是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见了姜玉莲微红的眼皮,登时便是冲着姜玉莲灿然一笑。

姜玉莲登时呼吸就是一哽,像是喉里被硬生生的塞了一个石头进去。一路哽到了心底,又将心砸得猛然一疼。

陶芯兰笑吟吟的开了口;“拴儿不懂事儿,您可别放在心上。不过您放心,拴儿再怎么说也是长兄,日后定会好好疼爱下头的弟妹的。我姐姐也不是小气的人,必然也不会让您吃亏的。”

这话乍然听着像是陶芯兰自己将自己摆在了低处,可是实际上却是处处提醒姜玉莲,不管是她还是她儿子,都始终只能被压一头!

这话姜玉莲听见了之后,只险些气得一口血都要喷出来!好半晌她才生生的将怒气咽下去,竭力装作不在意的轻哼一声:“罪臣之女,出身宫人,又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不过是伺候人的命罢了。”

陶芯兰却是全然不往心里去,只邪气一笑:“即便是如此,我姐姐也比你强啊!连个宫人都比不过,你又算什么?”末了又凑上去,压低声音冷冷警告:“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你若敢动我姐姐,或是再打拴儿的主意,我绝对会让你十倍偿还!”

姜玉莲被陶芯兰冷冷的目光一扫,只觉得心惊肉跳,竟是莫名的就心虚害怕起来。不过为了掩饰住那些怯懦,姜玉莲便是也冷笑一声:“我且等着。”说完便是径直往外走。

姜玉莲觉得自己都要气死了——今儿怎的这样不顺?真真是晦气!就连陶芯兰那丫头片子也敢威胁她了!

姜玉莲气鼓鼓的出了宫,而陶君兰却是刚得知了太后宫中拴儿经历的事情。这一次报信的人倒是说得清楚明白,所以倒是没有再闹出什么误会来。

不过即便是知道拴儿没出什么事儿,陶君兰却还是紧张得不行,忙匆匆告辞去了寿康宫看拴儿。同时心里也对姜玉莲生出怒火来:若是拴儿有什么,她绝不会客气!

等到陶君兰见了拴儿的时候,拴儿已经是完全看不出来哭过了,完全已经恢复成了那个皮得不行的霸王。见了陶君兰,拴儿就将手里的布老虎一扔,撒开小短腿就冲了过来。

陶君兰一把抱住拴儿,也不顾拴儿的小脏手在她裙子上印出一个巴掌印。抱住拴儿之后,她第一件事情便是仔细的将拴儿检查了一遍。见的确是没什么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陶芯兰笑吟吟的凑上来,因刚让姜玉莲吃瘪,所以此时她心情是不错的。

不过陶君兰的心情却是还没恢复过来呢,见她陶芯兰过来便是皱眉吩咐:“日后不许这样的人再接近拴儿了。伤者拴儿伤着对方都是不好。”

“放心吧,以后她只怕是不能再进宫了。”陶芯兰笑嘻嘻的将太后让姜玉莲无事不许进宫的话说了,又道:“太后这次,怕是真的不待见姜玉莲了。姐姐可以放心了。”

陶君兰见太后这么说,顿时挑了挑眉,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第一卷 第297章 出气

依照陶君兰对自己妹妹的了解,她觉得陶芯兰肯定是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要知道,从小陶芯兰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甚至有时候脾气上来了,都有些不管不顾的。非要出了那一口气才肯罢休。

陶芯兰被这么一问,便是吐了吐舌头,“姐姐也太了解我了,不过,我却是只推波助澜了一下罢了。若不是姜玉莲自己在那折腾,只怕也不会这样。”

陶君兰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陶芯兰赶紧从实招来。

陶芯兰便是将前前后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说了。末了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就是怀孕了?真当自己揣着金娃娃呢?不教训教训她,她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陶君兰瞪了陶芯兰一眼:“你真当你这些心思皇上不明白?不过是看在栓儿面上给你几分脸罢了。你少给我摆弄你那些小聪明!就是太后,这会子没想到,事后还能想不明白?姜玉莲当别人都是傻子,你难道也要学她了?”

陶芯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替自己辩解。随后却是听见陶君兰话锋一转,教导她到:“我若是你,便是一句话也不说,等着她作足了戏,我再慢慢的道明原委。然后问问她,拴儿和她有什么仇,那样大力的去掐拴儿?又或者,干脆一开始你就该直接拍开她掐栓儿的手!不管是哪一样,都比你这样教着拴儿去哭闹得好!”

姜玉莲是不是做戏,有什么小心思,她敢打赌太后和皇帝心里只怕是一清二楚的。

“还有,以后不许教坏了拴儿!”陶君兰恨铁不成钢的戳了陶芯兰的额一下:“转眼都要嫁人了,你怎么还长不大似的?”

陶芯兰的脸慢慢的便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陶君兰也就没再说下去。其实,她也是舍不得责怪陶芯兰的。毕竟,陶芯兰也是为了她好。而且,这一次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否则只怕太后态度不会这样坚决。

也不得不说,姜玉莲的确是个没运气的。连老天爷都不肯帮她。

不过,即便是如此,陶君兰也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姜玉莲,她打算好好的跟姜玉莲算算账。平日也就罢了,竟是敢对拴儿动手动脚了,不敲打敲打,日后还得了?

太后约莫是心情真的不好了,陶君兰的求见也没允。陶君兰便是只好回了王府。

回到府上后,陶君兰便是直接去了一趟秋宜院。

姜玉莲刚发完脾气,屋里一片狼藉。陶君兰去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小丫头眼泪汪汪的跪在院子里受罚,又看见屋里收拾出了许多瓷器碎片。

陶君兰讥讽的翘了翘唇角:“姜侧妃好大的脾气。”

绫香刚好从屋里出来,听见这话忙低下头去辩解了两句:“回陶侧妃的话,这些东西是不小心被丫头们打碎的;

。”

这话却是正好和院子里那几个正罚跪的小丫头相呼应了。看着也不像是撒谎。只是……

陶君兰的目光从那些碎片上一一扫过,唇角的弧度就更加讽刺了:“官窑的墨彩松竹梅纹瓶,一对就是二百两。冬青釉彩茶杯一套也要一百两,还有这粉彩诗文花卉茶壶,也是不下五十两银子的。这些丫头倒是挺有眼光,砸了一个不够,竟是砸了这么多。”

绫香的脸上便是慢慢涨红了。

“既然院里这些丫头这么不小心,以后还是用些便宜货罢。说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回头我会通知库房一声,以后再不会送那些贵重的东西过来。”陶君兰微微一笑,淡淡言道。“府里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该勤俭些才是。横竖姜侧妃嫁妆也不少,想来倒是也不缺府里这点东西的。”

绫香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可是她一个丫头总不能和主子争辩,只得到:“这些事儿还请陶侧妃和我们侧妃说罢。我一个丫头也不懂这些——”

“无妨,这些也没什么可商量的。你转告她一声就成。”陶君兰说完这话,便是也不进去了,转身就出了院子。她忽然觉得,还是将杀手锏捏在手心里留着最后用才好。横竖现在姜玉莲自己就递上来一个自己拿捏她的机会,就不必浪费杀手锏了。

绫香只得哭丧着脸进去跟姜玉莲说了。又将姜玉莲气了个仰倒,浑身都哆嗦起来:“凭什么?她凭什么敢这样?我摔点东西怎么了?许她用还不许我用了?”

绫香没敢提醒姜玉莲,自从她进了王府之后,秋宜院已经去库房领了好几回东西了,的确是太频繁了一些。

在姜玉莲气得不行的时候,陶君兰却是心情还不错。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李邺回来。

因为李邺带回来一个消息:三天之后大军就要出发了。到时候,他也就要跟着一起出征了。

听了这个消息,陶君兰的心情顿时就又沉了下来。她有些不舍:“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李邺也是觉得有点儿太快了,却是只能无奈答道:“没办法,这是打仗。可不是出去游山玩水。战事紧急,路上我们也只能一路疾行。”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闷闷道;“那这两日呢?你还去不去衙门?”

“衙门却是不必去了,可能会进宫一趟。不过也说不准。”李邺握住陶君兰的手,有些担忧:“今儿拴儿的事情我已是知道了,姜氏太不懂事了些。若我不在的时候她们闹腾得厉害,你也不必给谁脸色。”若不是姜氏到底对他有恩,身份也不像是姨娘那样低,否则的话,这会子他就让姜氏直接闭门思过了。

“你放心,我能管得住她们。”陶君兰想起今日自己的吩咐,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随后还讲给了李邺听:“我吩咐库房以后她再要这些东西,就只给她最一般的。能用就行,至于别的却是不必讲究了。估摸着这会子她心里也不舒服呢。”

李邺却是皱了眉:“她嫁妆里不是有东西?何必再给她?”虽说不缺这点儿东西,却也不该这么糟蹋东西;

。姜氏既不稀罕,就让她用她自己的。

陶君兰瞪了眼睛,好半晌才缓过来,摇摇头嘀咕:“你倒是比我还小心眼。”

剩下的两天,除了进宫一趟之外,李邺哪也没去,特特的将拴儿接了回来,在府中与陶君兰一家三口好好的团圆了两日。

第三日,陶君兰一大早便是起了身,将李邺的金甲和宝剑都取了出来,亲自将金甲擦了一遍后,这才给李邺穿上了。因还没开始打仗,牛皮软甲便是仍放在包里没动。

穿上金甲,佩上宝剑,戴上金盔之后,李邺俨然就是一个威严的将军了。

带着拴儿和府里其他姬妾们,陶君兰将李邺送出了端王府的大门。

分别的时候,陶君兰笑着替李邺整理了一下披风,低声言道:“我和孩子等你平安归来。”这个孩子,并不只是指拴儿,还有她肚子里这一个。

李邺点点头,带着眷恋看了一眼陶君兰后,便是转身上马而去。

陶君兰立刻捂住了嘴,堵住了自己的哽咽。刚才那一眼,是李邺在对她说,你在家也要保重自身。等我回来。

她舍不得李邺去,可是她却还是只能含笑送他出门。即便是担心也只能掩藏住。这会子他走了,她也才敢露出自己的情绪。

静灵也有些伤感,不过很快自嘲一笑又收敛起来了。至于其他几个,除了姜玉莲哭得梨花带雨之外,倒是也都没有特别难过的样子。

拴儿乖乖的伏在周奶娘怀里,不解的看着陶君兰。末了歪着头想了一阵,冷不丁的便是将自己手里捏的糖糕往陶君兰嘴边凑,口里模仿平日他哭时候周奶娘哄他的声音:“乖乖!不哭!”

被这么一打岔,陶君兰倒是去了大半的难受,看着拴儿肉呼呼的小手里捏得已经不成样子的糖糕,她不嫌弃的小小咬了一口,又亲了拴儿一下,赞道:“拴儿真乖。”

姜玉莲趁着擦眼泪的动作,悄悄的撇了撇嘴,很是不屑陶君兰炫耀的行为。不就是有个儿子?还不知养的大养不大呢!

李邺走了,陶君兰也没功夫去看其他人装腔作势,便是让各自都回去了。

待到回了沉香院之后,她便是吩咐红螺将自己安排好的新规矩吩咐下去:从今日开始,便是紧闭二门,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女眷们一概都是不许出门的。就是各个院子里,也都各自设小厨房,每天采买的人会负责将各个院子里的份例都送过去。也就是说,以后除了逛园子,基本上其他人都是不用出门了。

这样一来,自然也减少了不少生出事端的机会。就是八卦流言,也会少很多。毕竟,这样过日子的话,各个院子里除非是刻意见面,不然的话,几乎是没什么碰头的机会了。就是丫头们也是如此。

安排好了府里的事情之后,陶君兰便是让人去将外院的管家也叫来吩咐了一番——李邺不在,王府大门自然也不必开着了,来人也好出去也罢,都走角门。这也是闭门谢客的意思。;

第一卷 第298章 交锋

陶君兰最后又叫来了刘恩——之前虽说也见过一面,却是也并未有过太多交集。到底比不上对王如和周意那样信任,可刘恩却是李邺出征不在京中这段时间里,她最为依靠的人了。

刘恩个子中等,五官也并不出彩,看上去倒是很普通。不过那一身忠厚老实的气质,却是让人印象一下子就深了起来。或许是长得的确是太过老实的缘故,所以倒是很容易让人对刘恩生出一丝亲近信任的心思来。

刘恩进来之后,便是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

陶君兰坐着受了,末了才道:“坐下说话罢。”又示意红蕖倒茶。

刘恩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李邺的吩咐他至今还记得呢,所以很清楚他若是不能让这个陶侧妃满意,只怕以后李邺也不会再重用他了。所以,面对陶君兰的时候,虽然觉得不过是个妇人罢了,却还是颇为重视和尊敬的,甚至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所以,陶君兰这样和气还这样客气,倒是让他一下子不仅受宠若惊,更有点儿糊涂了。

“听说之前你是在外头办事的?”陶君兰笑着问了一句。虽说要想驾驭下人要有威严,可也不能太过了。该严该宽,自己拿捏好了就行。一味的严厉,效果反而不那么好。

刘恩小心翼翼的恭敬答了:“回侧妃的话,小的以前是在外头管理铺子上的一些采买事宜及铺子上的那些伙计。”

“我听王爷说了,你办事能力是极好的。”陶君兰见了刘恩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笑容更甚几分,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一句。

刘恩面上闪过一丝激动,受宠若惊的神色也更加明显了。当然,这是李邺起到的效果。

“听说以前你在宫里时候就服侍王爷了?”陶君兰又问,又带了几分疑惑:“不过我怎的从未在宫中见过你?”

刘恩便是腼腆的笑了笑,一五一十答道:“小的是和王如他们一起选到王爷跟前的。不过我的年岁比他们都大,当时还是先皇将我赐给王爷的。后头我年岁渐长,王爷便是将我送出了宫,替他经营一些铺面。所以侧妃没见过我。”

陶君兰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同时也明白了:这个刘恩倒是还真的挺能干。不然的话,李邺也不会一直将生意交给他打理。

“我手里的那些账本,想必也是有些出自你手了?”陶君兰继续问,笑吟吟的倒像是在拉家常。

这样的态度让刘恩自在了不少,他脸上的笑容也更自然了几分:“账本我却是不管的,我只管办事儿,账面上的是账房先生在管。”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头跑。不管是看货,还是买货,他都是要亲自去的。

陶君兰点点头,露出几分了然:“也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只是做账的话,随便一个账房先生就能胜任,倒也不是什么难的事儿。”生意要想做得好,还得看经营的人,而不是看账。

这么一番谈下来,陶君兰觉得自己也对刘恩有了那么几分了解了。当下态度也就更和缓几分:“如今你可还管着外头的事儿?”

刘恩笑了笑:“暂时先将那些事儿都移交出去了。王爷吩咐小的,只先服侍好侧妃才是最要紧的。”

陶君兰微微一笑:“那倒是屈才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直落在刘恩的面上。她是故意这般说的,就是想看看刘恩会有什么反应。

刘恩倒是神色如常,仍旧是那副宽厚老实的笑容,让人觉得他着实是个老实人:“比起生意来,侧妃自是更重要。我们做奴才的,替主子分忧才是最要紧的。不管是做什么,只要能帮上主子,那也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了。”

换一个人来说,这番话绝对是明显一听就是在拍马屁。可换成刘恩来说,倒是奇异的让人觉得:那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陶君兰心里揣摩:到底是刘恩样子装得像,掩盖得深呢?还是这人真的是忠心耿耿?

“哎,王爷若是什么时候能治好嗓子能开口说话就好了。”陶君兰轻叹了一声,这句话更是突兀异常。不过她却是丝毫不觉得,反而笑着继续看刘恩的表情。

刘恩这一次的表情变化便是很明显了,他明显的露出了错愕和不可置信的的神色,张了张口更是险些说话。不过最后他却又生生的闭上嘴巴,定了定神,冲着陶君兰一笑:“王爷定会好的。”

这话说得肯定,仿佛他已经预见了未来。

陶君兰笑了,看向刘恩的目光较之之前便是多了几分真正的信任和亲和。就冲着这一句话,显然刘恩便是可以信任的。不然,他如何会知道李邺是能说话这个事情的?

没错,为了彻底消除自己的疑心,陶君兰用这句话试探了一下刘恩。至于结果么,她自是很满意的。

“今儿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儿。”既是放了心,那么也就该说正事了。陶君兰坐直了身子,神色也是肃穆起来,一脸郑重的问道:“我想随时知道朝中的动向,你可能办到?”

刘恩一呆,他还真没料到陶君兰会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之前一直只以为陶君兰会让他办的不过是内宅的事情罢了。所以这会子陶君兰一开口却是问的朝政上的动向,着实是让他一时之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陶君兰将刘恩这一反应看在眼里,皱了皱眉:“怎么?办不到?”

刘恩被这句话惊得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找回沉稳:“办是办得到,不过最多也只能是大面上的,朝中官员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罢了。至于再细致的,却是不好办了。”

陶君兰点点头,微微舒了一口气:“这倒是不打紧。只要能知道消息不至于抓瞎就行。打听消息你能做到,那散消息出去呢?又能不能做到?我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任何人都查不到我们头上!”

刘恩的背上沁出了冷汗,他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猜测起陶君兰到底要做什么来;

。当然,他是猜不到的。可正因为猜不到,他才觉得更加紧张害怕。

甚至,刘恩开始犹豫,犹豫他倒是是该说能办到呢,还是不能办到。的确,这事儿他是能办到的。可是他却担心陶君兰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若是因为这些导致王爷的事情被耽搁破坏了……

陶君兰看出了刘恩的迟疑,却也不点破,只耐心等着刘恩回答。

刘恩纠结半晌,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却也并不立刻揭晓自己的回答,反而反问了陶君兰一句:“侧妃想做什么,可否告知奴才一二?”

陶君兰唇角微微一勾:“你不信我。”

刘恩没辩驳。嘴唇动了动,却是默认了。

陶君兰面色便是冷了下去:“你忘了王爷对你的吩咐了。”不过心里么,却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刘恩这样也是忠于李邺的表现。李邺有这样忠心的人帮着办事儿,她自然是替他高兴的。同时也有些佩服李邺看人的眼光。

刘恩被这么一质问,面色都涨红了。可却依旧没松口:“王爷放心交给奴才这些权力,可奴才却是不能滥用。”

“什么时候主子的决定,需要你们来质疑了?!”陶君兰冷笑一声,声音严厉。

刘恩起身冲着陶君兰跪下了,却依旧没松口。

陶君兰定定的看着刘恩的背脊,半晌舒了一口气,语气重新缓和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不过是觉得我一个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罢了,可是这个缘故?”

刘恩不敢承认,所以依旧不说话。虽然事实上他的确是因为这个才会如此担忧。

陶君兰倒是有点儿喜欢刘恩了——办事能力也不错,还如此有原则的忠心,倒的确是不可多得了。她心里也明白,她不信任刘恩,可刘恩一样也对她不信任!之所以对她这般恭敬,也不过是因为李邺的缘故罢了。

想要收服刘恩,还有得路要走。可陶君兰却是已经志在必得。

“罢了,你起来说话罢。你先跟跟我说说如今朝中的局势。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法也可提出。毕竟我的确是在内宅之中什么都不知,自然也比不得你们常年在外走动的。”陶君兰淡淡言道,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到底是带上了几分讥讽。

刘恩松了一口气,不过脸色再度涨红了一回。最后他只能当做没听见主子最后那一句讥讽的话,讪讪的起了身。却也没敢再坐下,而是恭敬的垂手立在了一旁。

陶君兰挑挑眉,“坐下说话罢。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倒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刘恩额上的汗顿时冒得更快了,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好比坐在针毡上,怎么都不自在。他此时此刻唯一盼望的,便是陶君兰快些问完,他也好解脱了。

其实刘恩此时也是对陶君兰有几分刮目相看了,至少是觉得陶君兰的确是有那份管家奶奶的威严。怪不得李邺会对她那般的放心,连句多余的交代都没有。;

第一卷 第299章 惊讶

刘恩其实已经觉出味了。从一开始,陶侧妃这就是一步步的早就算计好了。先是试探,再接着考验,如今再给他一个定心丸。这样的手段,着实是高明。

而且,即便是觉察出了他心中的顾虑,陶侧妃虽说也有些恼,却还是能保持心平气和的,最多不过是讽刺一二。却没有对他弃之不用的心思。这份胸襟,在女人里也不可多得。

刘恩其实一开始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若不是李邺郑重其事的吩咐了,他倒是真想辞去这个差使。如今,刘恩倒是有点儿好奇了:到底陶侧妃要做什么?

所以,接下来刘恩对于陶君兰的问话,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陶君兰的第一个问题是:“王爷出征,朝中怎么看?可有人觉得不赞同的?”

这个刘恩是知道的,而且知道得很清楚,便是忙出声回答,只是声音多少有几分隐晦的意思:“朝中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其实也有不少。若非皇上坚持,只怕大臣们还要联名上奏,请皇上收回旨意。”

陶君兰顿时皱了皱眉头——这个名不正言不顺虽说隐晦,可也直接。要知道,历来皇室成员领兵出征,要么就是直接挂帅,要么就是皇帝或是太子御驾亲征。而李邺却是不属于前一种。他虽出征,可是却并不领兵挂帅,反而只是起到一个稳定军心的作用罢了。这个就和后者极为相似了。

若说李邺是个没有哑疾的,是有资格成为储君的存在,大约大臣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不定还会有不少大臣会因此而支持李邺。

可是,偏偏李邺却是没有那个资格的:至少现在在旁人的眼里看来是那么一回事儿。所以,这个就让大臣们诟病了。大臣们不满意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可有支持康王出征的?”陶君兰又问,声音冷了不少。

刘恩点点头:“是有几个人这么提了一嘴,不过后来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