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大夫的识趣,她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当下就让人包了诊金送了大夫出去,又给了双倍的车马费。

大夫自也是满意;

接下来便是等待。首先等到了姜玉莲的回答。在这般威胁下,姜玉莲的选择倒是很干脆,直接选择了保孩子。

两人竭力要求保孩子,陶君兰自也是只能苦笑一声。她能明白刘氏说这话的心思,更明白姜玉莲的心思。刘氏是真心觉得一个姨娘根本就不上台面,孩子不知比红蕖贵重了多少倍。至于姜玉莲,怕是日后太后追究起来被责问。毕竟,这个让太后选,也是肯定保孩子不保大人的。

不过这个结果,陶君兰到底没直接跟太医说,仍是让人传话进去:“尽量都保住。实在不行的时候,能保住哪一个就保住哪一个。”

虽说她心里明白她也该让太医保孩子。可是毕竟红蕖也是一条性命。红蕖要这个孩子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让她过得更好罢了。可真为了孩子不保大人,那一切都失去了初衷了。就算红蕖自己,怕也不愿意保孩子罢……

至于李邺那头……想必也不会太难过。

当然,要说私心她也并不是真的半点没有。一想到李邺说的要将孩子给她养着……她心里并不是一点不腻歪的。至少,她是真的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她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说保孩子,也不想去担那个责任说保大人。于是她将这个选择的权力给老天爷。

陶君兰无意识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头苦笑了一声:她是真觉得自己越来越自私了。

可是她能不自私么?她之前不够自私,所以拴儿只能离她而去。如今,她马上又要有一个孩子了。为了两个孩子,她就算再怎么自私,也是必须的。她可以不为自己,可不能不顾孩子。

孩子……陶君兰想起之前在木桥上滑了那一跤,眼睛微微眯了眯,目光凌厉得不能再凌厉了。

到底是谁要害红蕖呢……按理说,红蕖不过是个姨娘,就算生了儿子又能威胁到谁了?姜玉莲?可姜玉莲自己也怀孕了,况且她就算要对付什么人,也应该第一个对付自己,而不是一个姨娘不是么?

刘氏?可刘氏如今连院子门都出不来,哪里有这个能耐?再说了,刘氏如今在被人监管之下,若是有半点的风吹草动,她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更何况,刘氏也必要去害红蕖。刘氏最恨的人,应该也是她陶君兰吧?

这么一分析,陶君兰又忍不住苦笑了——说真的,她还真是招人恨哪!这端王府里除了她之外身份最高的两个女人,倒是对她都是一个态度。

排除掉了这两个人,府里也就没剩下几个人了。且不说如今都是管着院子门过日子有没有那个机会,只说动机……想来想去的却是真没有。

桃枝?桃枝也不过是个姨娘,红蕖出事儿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孩子没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古玉芝?虽说身份高些,可也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同样的,害了红蕖对她有什么好处?她着实是想不到这其中能有什么对古玉芝有利的好处。

静灵?那就更不可能了;

。以前或许静灵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现在……每每看着静灵那样子,她倒是觉得静灵都有些看破红尘的意思。

一个连曾经最在乎的李邺都不在乎了,还在乎红蕖是不是怀孕要生孩子了?要说争宠……这更不可能了。事实上,除了她之外,李邺只怕也就去静灵屋里的时候要多些了。要说静灵招人恨了她信,可静灵去害红蕖……却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一些。

所有人都分析了一个遍,却是没有一个合适的。陶君兰苦笑一声:如今可就剩下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这个幕后人是她。

没错,的确是如此。若是换一个人来考虑这件事情,只怕最后这个最有嫌疑的还真是她陶君兰。

可不是么?她有拴儿,而且还即将又要有一个孩子。这个时候,她可不是更容不下别的女人给李邺生的孩子么?不仅是红蕖,就是姜玉莲也是她的眼中钉呢!

估摸着但凡是个人,只要不知道李邺曾经说的要将孩子放在她名下的事儿,不知道太后已经保证过拴儿永远不会被旁人威胁的事儿,都得觉得这件事情是她做的。

当然,这只是从动机上来讲的。从能耐上讲,她也是那个最有能耐的——别人都关着门过日子呢,就她手里捏着管家的权力,能够做成这件事情不是么?

想着想着,陶君兰自己都笑了——这不管从哪方面看,她还真就是那个最有可能的人了!

这么一想,她倒是有琢磨出一点儿味儿来:若是其实人家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呢?又或者,根本就是目的是她呢?这倒是说得过去了。树大招风,要说她招人恨,倒是一切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这事儿若查不出来,即便是她能为自己洗脱罪名,只怕在许多人心里,她也只能背定了这个黑锅了。不是她做的,也会变成是她做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太后会怀疑,皇后会怀疑,皇帝也会怀疑,甚至于李邺也会怀疑!到时候,她在众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又该如何自处?先不说别的,管家这个权力,只怕她就抓不稳了。

没了管家大权,她纵然再怎么小心防备,也不可能再如同现在这样能放心了。而旁人也会多不知多少的机会。

若有了这一个污点,以后别说以后做王妃,她这个侧妃都要坐得不安稳了。更别说其他的了。

此人所图甚大。陶君兰最终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而且,这个人只怕十分耐心……不然,也不会想出这样迂回的法子。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有股危机感。而且,她虽然很想要立刻揪出这个人来,可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红蕖母子平安。

说真的,这会子她是真的前所未有的强烈盼望着红蕖能够顺利生产,并且母子平安。

若是红蕖母子平安,她自然也能松一口气,至少别人也就不会将怀疑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而且,对方设了这么一个局,红蕖母子平安的话,也就算是破了这么一个局了。

说不得,到时候那背后之人还会再有什么动作。到时候,她自然也就能趁机将那人揪出。;

第一卷 第303章 杏儿

红蕖到底还是难产了,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太医让准备参片含着。

陶君兰立刻就让人去库房取了一株百年老参来,当即切出片来,又将参须全都切下来熬了参汤给红蕖灌下去。

喝过参汤之后,红蕖的精神头明显的好了一些,在太医针灸之下,到底是凭着这一口气使劲将孩子生了下来。

产婆抱了孩子出来报喜,陶君兰却是顾不得看一眼,便是忙问:“大人如何了?”

产婆却是不敢打包票,只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

一听这话陶君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红蕖的情形是不太好了。不然的话,产婆哪里又会是这么一个态度?苦笑一声,她忍不住念了一句佛:“愿佛主保佑红蕖吧。”

生孩子就是做娘的踩在生死线上,一脚在活,一脚在死。稍有不慎,便是只能去见阎王爷了。

陶君兰又叹了一口气:“怎么端王府的女人生孩子,就没有一个是顺顺利利的呢?”刘氏就不说了,一直在保胎,最终还是提前生产,也折腾了那么久。而她呢?也没好受顺利到哪里去。

如今红蕖又是这样,她都有点儿莫名觉得害怕起来。唯恐自己将来也遇到这样的情况。

“是男孩还是女孩?”目光扫到了襁褓上,陶君兰纵然没什么心思,也是打起精神来问了一句。

产婆笑得有些讪讪:“是个千金。”一般这样的情况,生女儿和生儿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红包,更不要说这种大人说不定不保的情况了。这时候,估摸着主人家火大着呢,至于赏钱就更不要提了。

陶君兰勉强笑了笑,还是让红蕖看着给了赏钱。不过却也没更多的关注孩子,只是巴巴的看着产房的门口。

过了许久,太医总算是一边擦汗一边走了出来。

陶君兰立刻便是出声:“情况如何?”

太医忙笑道:“母子平安。虽说失血多了些,可到底是保住了性命。接下来好好休养,想来也就没事儿了。”

陶君兰顿时就觉得心里悬着的石头彻底的落下了。当即声音都大了许多:“赏,伺候红蕖的都赏二两银子!”

又让人将太医送出去后,陶君兰便是捉摸着要见一见红蕖。毕竟,摔跤时候的情况,只有红蕖自己最清楚。若是红蕖和她一样,那么也就说明那的确是一早就布置好了的。而且,还有些别的事情要问。

待到红蕖从产房转移到了卧房,陶君兰便是忙不迭的去见了红蕖。

红蕖虽说累,可却还没睡过去。

陶君兰进去的时候,红蕖正哭着呢。她一愣,下意识便是问道:“好不容易母子平安,这又是哭什么?”

红蕖咬着唇不说话了;

。不过陶君兰却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红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怀上了孩子,甚至不惜违背李邺的意思。可见她心里应是想要个儿子的。至少,这么一来就算红蕖将来失去了宠爱,也还有儿子傍身。可是现在偏偏是女儿……红蕖心里应该是十分失望和懊恼的。

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奇怪。

“也没什么可哭的。就算是个姑娘,那也是端王府的千金大小姐。是正儿八经的长女。虽说将来要嫁出去,那也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再说了,即便是她不能一直留在府中,可也是替你添脸面的。”陶君兰叹了一口气,难得的缓了语气劝道:“能母子平安,你又有什么可不知足的?若是我,高兴也来不及呢。”

红蕖约莫是情绪着实激荡,一下子也顾不上尊卑了,张口就道:“侧妃有了儿子,自是和咱们这些命苦的人不同的。”说完这句话,红蕖的眼泪便是又汹涌了起来。

“我和你又有什么不同?我也是宫人出身,说起来你倒是比我更享福呢。你至少一直也没去过浣衣局那样的地方受罪。而进了端王府之后,也没人给过你苦头。虽说不得宠,可也锦衣玉食,是做主子的。”陶君兰觉得红蕖的想法有问题,忍不住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

若她是红蕖,她的确也会满足了。

“享福?侧妃可真会说笑。”红蕖激动起来,脸色都有些涨红,冷笑一声便是言辞犀利道:“王爷他一直就没正眼看过我和桃枝!你知道我们守了多久的活寡?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了怀这个孩子,费了多少功夫?每一次当着人的面儿喝下避子汤,回头立马去抠喉咙吐出来!那其中的难受你又怎么会明白?你怀孕了,王爷就差把你捧在手心里了。可我呢?一样都是人,凭什么差距这样大?”

红蕖眼里闪烁的全是不甘心和愤怒的光芒:“凭什么你能拥有王爷的宠爱,我们只能每天晚上都冷清凄惨?”

“路是你们自己选的。”陶君兰的声音冷下去:“有这样的结果,又能怪得了谁?若一开始你不想着攀高枝,你又如何会这样?抠喉咙难受,可也是你自己选的!你明知道王爷不想要你怀孕,你却依旧做出这样的事情,又能怪得了谁?”

“一样是姨娘,静灵是什么样?你又是什么样?”陶君兰冷笑一声,咄咄反问。

“反正都是你抢走了王爷的宠爱,你自是有恃无恐了。”红蕖的态度,简直就能称得上是冥顽不灵了。

“罢了,也不说这些了。”陶君兰忽然发现自己着实挺幼稚的,何必跟红蕖争论这些?“反正女儿是你的,你爱生气就就去生气罢。”

红蕖便是不吭声了。

许久,见红蕖的情绪平复下来,陶君兰便是这才又缓缓开口:“我听说,你是摔了一跤?在哪里摔的?怎么摔的?可还记得?”

红蕖见陶君兰这样问,她也不糊涂自然也会有所联想,当下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有人故意害我?”

红蕖这会子的架势,用怒发冲冠来形容,倒是半点不虚假了。

当然,换成是谁,估摸着也都是会这样愤怒。

陶君兰点点头:“我只是怀疑罢了;

。因为我也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就在那个水塘上的木桥上头。刚走上桥没两步。”

红蕖有些激动,目赤欲裂:“我也是在那里摔的。当下脚一滑,丫头没扶住我,我一下子就摔得坐在了地上。好半晌才缓过来。即便是至今,尾椎那儿也有些发疼。”

“你没叫人看看?”陶君兰皱了皱眉,觉得红蕖也太大意了些;“你就不觉得蹊跷?”

红蕖也是懊恼后悔:“我只当是我自己脚滑了。并没有多想。”

“罢了,那如今你回想一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陶君兰摆摆手,示意红蕖也别光顾着懊恼和愤怒。

红蕖点了点头:“如今再想,的确觉得奇怪。平日里从那儿也不知要过多少回,怎么的今儿就摔了。”

“每日你都要从那儿过?”陶君兰抓到了重点,狐疑的问了一句。

“嗯,产婆说要想顺产,尽量平日里也要走动一番。桃枝也这么跟我说的,我便是每天上午都在院子里走几圈。那地方是回屋的必经之路,我自是要从上头过的。”红蕖低声回答,“今日自也是不例外。不过今日比起往日却是走得急了一些,当时我听闻屋里有个丫头偷了我的金簪,一时气愤便是走得有些快,想着回屋去责骂丫头。”

陶君兰闻言顿时皱眉——好好的,怎么又折腾出这个事儿了?不过也是,若没有这件事情,红蕖若是和平日一样慢慢走的话,倒是也不见得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事实上,若不是走得急,只怕能不能发现地上被人动过手脚都不知道呢。

不过,也是太巧合了。怎么的,偏偏就在今日,偏偏又在红蕖溜达的时候就出了这事儿呢?而且,金簪被偷了虽然也不是什么小事儿,可也着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也犯不着巴巴的去告诉红蕖。大可以等着红蕖回去了再处置。反正,丫头被抓住了,人始终是在那儿的。

这般想着,陶君兰的眉头自是皱的越发的紧了。

“偷金簪的丫头呢?给你报信的人又是谁?”陶君兰蹙眉问了这么一句。

红蕖也回过味儿来,咬牙切齿一番后却是哭丧起来:“那丫头我已经让撵出去了。这会子却是不知道在哪里了。至于报信的——是我屋里的杏子。”

“嗯,”既然报信的人在就好说。至于偷金簪的丫头,倒是不那么重要了。毕竟,这个事情,最关键还是在报信的人身上。“回头我就先将杏儿带走了。”

红蕖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事情也差不多问完了,陶君兰自也没多待下去,淡淡吩咐一句:“好好养着罢。不管怎么说,有个孩子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陶君兰出了屋子之后,就立刻吩咐人将杏儿带到了自己跟前。只是却也没当着众人的面儿问什么,只是带回了自己的沉香院。

待到回了沉香院,陶君兰只觉得的自己浑身都是疲的。整个人说不出的累,坐在椅子上,简直都不想起来了。

第一卷 第304章 幺蛾子

醒过来的时候,陶君兰只觉得不仅太阳穴一直突突跳,而且整个脑仁子都是疼的。除此之外,便是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

陶君兰嘶着嗓子吩咐:“水。”

碧蕉就在床边上做着针线活呢,闻言忙搁下手里的绣花绷子,去桌边倒了一杯水过来。水是温热的,倒是不必再晾了。陶君兰就着碧蕉的手,一口气足足喝了一杯半,这才停了下来。不过却是因为着实喝不下了,倒不是缓解了口渴的焦灼感。

头依旧还是疼,太阳穴也一直在跳。再加上那股灼热的干渴感,陶君兰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难受的。或许因为头疼的缘故,她甚至觉得像是有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扯得头皮隐隐发麻发疼。

揉了揉眉心,陶君兰有气无力的吩咐碧蕉:“你将头发拆开,用篦子帮我篦一篦头发罢。再给我按按太阳穴,头有些疼。”

碧蕉有些担忧,“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如今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陶君兰摇摇头:“也没那么严重,许是中午为了红蕖的事儿费了神,所以才会如此。过来今晚兴许也就好了。”

既然她都这般说了,碧蕉自然也就没坚持,只扶着陶君兰躺在床边,只将头枕在了自己腿上,捏了犀牛角梳子仔细的给陶君兰梳头发。这梳头自也是有讲究的,先得一寸寸的将头发全都梳通了,没有半点打结不顺之处,这才又贴着头皮一点点的轻柔刮着往下梳。

打磨温润的犀牛角梳齿刮在头皮上带来的酥麻感,只让人整个儿都放松了下来。

在碧蕉这样的服侍下,陶君兰倒是觉得整个人都好受了些,头不那么疼了。乱糟糟的脑子也渐渐的平复冷静下来。

“孩子如今放在哪养着呢?”陶君兰想起那个刚生下来的小姑娘,这是端王府的第一个姑娘,也是李邺的长女。之前没生下来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生下来了,那么自然是不能有半点的怠慢的。

而且说句实话,红蕖生了个女孩,倒是真让她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既是女儿,那么自然李邺也就不会将这个孩子放在她这里养着。而且,也不必再担心红蕖生出什么不该生的心思。

换做是谁,估计都会有这种心思罢?毕竟,谁也不是圣贤之人,做不到大公无私。

陶君兰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如今仍是养在流曲院,不过奶娘都是红蕖找来的,是听咱们话的。”碧蕉尽量放柔了声音,唯恐惊扰了陶君兰,让她不舒服了。

陶君兰点点头:“告诉红蕖,多派两个奶娘,让奶娘一刻不许离开小姐。务必要将姐儿照顾得好好的,不许有半点闪失。若是姐儿蹭破了一点油皮,我是绝不会轻饶的。”

如今红蕖没事儿,还生了女儿。这样的局面绝不会是背后使坏的人所希望的。所以,只怕对方还会有所行动;

。而这个时候,最容易动手的目标,也就是这个刚出生的姐儿了。还有就是刚生产的红蕖。

红蕖那儿倒是不必她操心,想必红蕖自己已经有所警觉。最让人担心的还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姐儿。

当然,也有可能对方什么都不做。她做这些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杏儿呢?”陶君兰又问。

碧蕉的声音仍是轻柔:“红蕖在问呢,不过还没什么消息。杏儿一口咬定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巧合。”

陶君兰唇角冷冷的向上一勾:“巧合?这世上哪里那么多的巧合?”即便是有,也从没有这么多巧合都碰在一起的道理。而且,这些巧合一个个串联起来,倒是有那么点儿精心安排的味道了。

碧蕉没做声,只沉默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她和陶君兰是一个看法。

“桃枝那边,仔细看看她的药和开的方子。再打听打听,是不是真的病得那么严重?还有那嬷嬷的小孙子的病,也好好派人去看看。最好派个大夫去问问。”陶君兰打起精神,一一将自己想好的事情吩咐出去。

碧蕉一一记下了,末了见陶君兰再没什么吩咐的了,这才轻声道:“晚上用嫩荷叶煲的粥,侧妃您可要尝尝?青姑姑亲自下厨做的小菜,味道是极好的。”

陶君兰中午吐了那么一回,胃里本来就已经空了,又过了这么久,此时都是傍晚了,她自然也是饿了,当下便是点了点头让碧蕉将饭菜端上来。

头发随意的用一个赤金束发束了,衣裳也是随意披了一件便是完事儿,此时的陶君兰,浑身上下都是透着一股慵懒劲儿。若不是那股子疲惫,倒更像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了。

粥熬得浓稠,又带着荷叶的清香,入口便是让人觉得精神都是一阵。加上或是微辣或是酸爽的小菜,倒是让人胃口大开。

只是即便是如此,陶君兰也没能胃口大开。相反的,不过吃了小半碗,她就觉得胃里撑着难受,便是将碗筷都搁下了。

随即便是迎来了丫头们担忧的神色。

陶君兰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胃口就不说了,这头也是一直疼着,身上也有些莫名的疲惫感,可精神却是一直微微有些亢奋的。最关键的是,刚才躺着还不觉得,如今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小腹里十分不舒服。

“去请个大夫来看看。”陶君兰有些不安,到底还是出言吩咐了一声:“就请往日给我诊脉的那个太医就行了。”

吩咐完之后,陶君兰便是抚着小腹,有些忐忑的等着太医过来。只盼着自己能够平安无事才好。

太医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完全黑了。待到见了陶君兰行了礼之后,太医便是不敢耽误的忙诊了脉。

这一诊脉,太医却是皱了眉头。

“怎么了?”陶君兰一直盯着太医看着,见其皱眉顿时心中一沉,急切的便是开了口。

“侧妃服用了什么药?”太医却是这样询问了一句;

陶君兰一怔,下意识的便是摇头否认:“并不曾服用任何药啊。自从知晓有孕,我每日进口之物都是小心又小心的。忌口也是十分严格,更不用说用药了。”

孕妇不可胡乱用药,这个她自己都是十分清楚的。就连夏日消暑的一些药丸,她也碰都不碰的。

“那侧妃可感觉有什么不适?”太医又问,眉头依旧皱得十分紧。

陶君兰便是越发的忐忑不安,仔细的将自己头疼,小腹觉得不对劲,以及异常口渴的情况都说了。

“怕是侧妃不经意之间,接触了什么霸道猛烈的药物。不仅使人精神亢奋,且使得气血翻腾不止。”太医斟酌了半晌后,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也是十分的笃定:“头疼是因为精神太过亢奋所致。而口渴则是气血翻腾所致。至于小腹不舒服,则是因为气血翻腾所致的胎动不安所致。”

胎动不安……陶君兰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脸上的血色也是退了下去,嘴唇也有些发白:“您的意思是,有流产迹象?”

“是。”太医倒是没有委婉,直接便是点头承认了:“虽说现在不算严重,吃两日安胎药也就不妨事了,可是若是以后这样的情况再出现,只怕就真的会出大事了。”

顿了顿,太医犹豫了一下又道:“且说句实话,侧妃生产才刚满一年,自身的亏空只怕都还没完全调养过来,如今又有了身孕,已是不比上一回那样了,若是再折腾,可想而知是个什么结果。这一胎生完,侧妃最好是先养个两年,再怀下一胎。”

怀孕虽是好事儿,太过频繁却就不是好事儿了。母体亏空,孩子自然也养不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陶君兰点了点头,面色依旧不好看。

太医则开了方子,又嘱咐了一些话,这才起身告辞。

陶君兰让人准备了车马费,将太医送了出去。随后便是又按照太医的嘱咐喝了一大杯水,直到实在是撑得喝不下了这才作罢。

陶君兰将青姑姑叫到了跟前,然后亲自将情况与青姑姑说了。

青姑姑自是又惊又怒,不过却也还算冷静。仔细的思量一番之后,青姑姑摇头道:“府里的东西虽说都是固定采买的,可是咱们院子里吃的都是自己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和别的院子不同,况且每日都是仔细检查过的,应该不是出在咱们院子里。至少,小厨房的吃食应是没问题的。”

陶君兰点了点头。厨房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虽说青姑姑如今没多少时候是亲自动手了,可是每日都是看着厨房的。而且厨房里还有青枣和燕儿,这两个帮着青姑姑将厨房看管得严严实实的。别说下药,就是只苍蝇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飞进去的。

“若不是出在咱们自己的院子里,那就是出在别的院子里。今日我除了沉香院,就去过红蕖那儿——”陶君兰深吸一口气,缓缓言道,而眸里也是越发的深沉起来。

今日在红蕖院子里,她不仅是摔了一跤,更是……倒是真出了不少的幺蛾子。;

第一卷 第305章 问题

最后,陶君兰想起了自己在红蕖那儿喝的那一口茶。虽说没多久就吐了,可是那却也是她唯一在别处入口的东西了。除了这个,她还真怀疑不到别的地方了。

陶君兰将这个怀疑跟青姑姑说了。青姑姑的面色便是也有些发沉:“当时奉茶的那个丫头,让红蕖去将她‘请’来好好问问罢。既有这个怀疑,那就顺藤摸瓜,我就不信了,还摸不出那个瓜了!”

青姑姑着实是气得不轻:这李邺才走了多久?倒是什么幺蛾子都出来了。如今提哦啊君兰怀着身孕要劳神不说,还被算计——

“从明儿起,让丁嬷嬷跟着侧妃吧。”青姑姑目光闪了闪:“我再好好把咱们的厨房排查一遍。”

“我也是这个意思。”陶君兰点点头,看了一眼青姑姑,带了几许温情:“只是又要劳烦姑姑和嬷嬷了。”好不容易两人能享享清闲了,又出了这个事情。

青姑姑嗔怪的看了陶君兰一眼,语气却是再温和不过:“再说这话,我却是要恼了。”

陶君兰点了点头,却是不敢久坐,重新躺回了床上,仍旧让小丫头替自己揉太阳穴。不让人揉着,她只觉得难受的很,而且心里也是十分烦躁。

夜里熬了药喝下之后陶君兰才歇下了,又睁着眼睛看着帐子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的睡着了。不过睡得极浅罢了,所以第二日难免便是不想起床,足足赖了一个时辰这才觉得够了。

起床后,趁着用早膳的功夫,陶君兰问了红螺几句话。是关于杏儿和昨儿端茶给她喝的那个丫头的。昨儿既然觉得有问题,她自然也不可能放任不管,便是连夜让红蕖将人要了过来审问。

红蕖想必也是熬了一宿,两只眼睛红红的,精神头也不好。

“如何了?杏儿可改了口风了?”陶君兰挑了挑眉,捏了一个花卷慢慢的撕着,一点点的吃着,可是嘴里却是着实不知道那花卷是个什么滋味:心思都在红蕖的回答上呢。

红蕖摇摇头:“杏儿咬死了她是气急了,这才没想那么多就去报了信。至于端茶那个小丫头,也是一口咬定自己没动手脚,叫着撞天屈。”

“那你觉得呢?”陶君兰又问了一句。

红蕖沉默片刻,最终笃定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我觉得是撒谎。不管怎么问,话都是那么几句话,倒像是背好了似的,半个字都不差。”

“看来是个嘴硬的。”陶君兰用力捏了捏手里的花卷,将松软的画卷捏得变了形却是不自知。最后,她冷冷一笑:“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竟有这样收买人心的本事。”

红蕖见陶君兰是真恼了,怕影响胎气,便是忙劝道:“不管再怎么嘴硬,总有法子撬开的;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侧妃也不必太过心急了。横竖,日后对方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就是了。”

陶君兰也是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是太激动了些,便是深吸一口气又将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亏我还一直真当自己将端王府控制得好呢。”

红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侧妃您已是做得够好了。”若真还要说有什么不足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还不够狠毒。

不过这话红蕖却是没说出口。她私心里是不希望陶君兰真变成一个狠毒的人的。

陶君兰又怔神了一阵子,便是摆摆手:“红蕖你去歇着吧,熬了一宿也别再撑着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帮我做呢,这时候你可不能再倒下了。”

红蕖忙应了,不过她也着实是熬不住了,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便是退下了。

陶君兰便是继续用饭。不过最后将一碟小花卷全都撕成了碎面片之后,她也没将饭吃完。待到一旁服侍的丫头看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碟子里堆成一个小堆的面片,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推开吩咐一句:“拿去喂鱼罢。”

小丫头便是捧着碟子下去了,陶君兰喝了半碗粥,又吃了些小菜,觉得饱了之后便是搁下了筷子。随后朝着一旁服侍的丫头道:“准备衣服,我下午进宫一趟。”

不管是进宫报喜也好,还是去看拴儿也好,她都该进宫一趟了。说起来,也是有些日子没进宫了。虽说李邺不在,她打算闭门过日子,不过却还是要隔几日就进宫一趟的。不管怎么说,不见拴儿她是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