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想,也的确是十分可悲了。

进了大门口,陶君兰便是看了一眼姜玉莲,轻声提醒了一句:“若是无事,姜侧妃还是不要再出来了得好。好好养胎吧。再让人注意些,可别再出了被人换了药的事情。”

“你!”姜玉莲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你在警告我?”

“不,我只是提醒你。”陶君兰微微一笑,仪态万千:“有句话叫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你防范得好,又怎会让人有机可趁?”

姜玉莲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能反驳出来。她倒是很想反驳,可是想来想去却是只觉得这句话的确是对的。甚至,因为这句话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便是心生了疑窦。更是忍不住的将自己院子里的人挨个儿的狐疑了个遍。

陶君兰看着姜玉莲面上流转的神色,便是心头微笑: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姜玉莲都抽不出空来生事了。光是好好排查她院子里服侍的人,只怕都要好一阵。只但愿姜玉莲可别因为这件小事儿睡不着觉,影响了胎气才好。

姜玉莲匆匆回了秋宜院,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将自己院子里的人都排查一遍了。

陶君兰这才悠悠然的回了自己的沉香院。刚一进院门,红螺和林嬷嬷就已经在廊下候着了。见了她,二人都是迎了上来。红蕖显得自是十分欢喜:“侧妃回来了;

!”

林嬷嬷却是一脸歉然,“奴婢辜负了侧妃的一片信任。”

林嬷嬷是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要知道,说办满月宴钓鱼的是她,可是搞砸了事情的也是她。她捏着管家权力,可愣是却在她眼皮子的监管下发生了这种事情,更是险些危害到陶君兰,她还有什么俩面见人?

若不是陶君兰依旧让她继续调查,若不是陶君兰还肯将红蕖的丧事交给她办,她却是早就羞愧回宫了。而留下来的缘由,也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陶君兰听了林嬷嬷这话倒是忍不住笑了,亲手扶起了行礼的林嬷嬷,柔声道:“嬷嬷这是什么话?这样的事情,换成是我也是防不住的。再说了,对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图谋了。能怪得了谁?有嬷嬷帮我,倒是我省事儿不少。若不是您,我哪能安心养胎?嬷嬷不必觉得愧疚,这不怪您。”

这话是实话,陶君兰是真从来都没想过要将这个事情怪在林嬷嬷的头上。而且,她心里也明白,即便是她自己管家,只怕也是这么一个结果。

林嬷嬷面上的愧疚之色却是依旧没消散。很显然,她并不觉得这真不是自己的错。

陶君兰看在眼里,虽然觉得林嬷嬷太过将这些事情看得严重了,可是却也不得不说这样也并非是全然没有好处——有了这样心态的林嬷嬷,日后只怕会更加的卖力罢?

就着红蕖丧礼的事情,陶君兰又对林嬷嬷嘱咐了一番:“虽说只是个姨娘,毕竟却也是有体面的。如今人虽不在了,可也不能怠慢了。而且,哪怕是为了果姐儿,也该隆重些。不过却也别太逾越了。毕竟凡事还得讲一个规矩。”

林嬷嬷一一应了,又将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都请教了,这才又去忙活了。如今是红蕖刚死的第二日,尸还停在院子里,要忙活的事情也还有不少。

林嬷嬷刚走,陶君兰还没来得及和红螺说两句话呢,就听见外头小丫头扬声禀告:“桃枝姨娘求见!”

陶君兰便是只得道:“请进来吧。”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她这刚一回来,桃枝就来了,消息倒是很灵通。只是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儿?

桃枝进来的时候,陶君兰便是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番桃枝。数日不见,桃枝倒是憔悴了不少,人瞧着也瘦了一圈儿。衣裳看上去空荡荡的,风一吹人都要飞走了似的。

陶君兰便是微微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

桃枝恭恭敬敬对她行礼请安。

陶君兰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只是闲话家常:“不过是几日没回府,却没想到竟是有了这样大的变故。你和红蕖素日也是交好,如今便是多替她烧些纸,再帮着操办她的丧事,也算是不枉了你们要好一场了。”

这么一说,陶君兰倒是真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说真的,桃枝和红蕖倒是很要好。而且不是一般的要好。平日有什么家宴,两人素来都是同进同出的。而且,红蕖一向也很是听桃枝的建议。两人就是行事上,也颇有点儿差不多的意思。

也不知道,红蕖的事儿,桃枝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也不知道,红蕖这么没了,桃枝会不会觉得难过?

说起红蕖,桃枝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儿,当即便是有些伤感起来,捏着帕子眼圈儿都慢慢红了;

。好半晌,才听见桃枝哽咽道:“红蕖糊涂,竟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两日我一想到和她素日相处时候的情形,心里就觉得难受。她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果姐儿还那么小,她怎就舍得了呢?”

陶君兰看着桃枝似是真伤心,便是也叹了一口气,柔了声音劝慰道:“事已至此,伤心也无用。好好送她一程也就罢了。至于果姐儿,我也不会亏待了她。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咱们端王府的大小姐呢。”

话刚说完,陶君兰就瞧见桃枝面色一变,似有些怔忪疑惑。随后又勉强一笑带了几分询问的意思道:“难道,陶侧妃打算养着果姐儿?”

陶君兰笑了笑:“这是太后的意思。先将果姐儿放在我身边养着,待到王爷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之所以这样细细解释了,是因为她着实不想让人觉得她是想要将李邺的子嗣都捏在手里,更不愿意让人觉得,她夺人子嗣占为己有——即便是红蕖已经没了的情况下。

其实她还真不是很愿意将果姐儿放在自己身边养着。说实话,虽说红蕖没了,可果姐儿也毕竟不是她亲生的。要说她能待果姐儿如同待拴儿那样,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不到。如何能一样呢?拴儿是在她肚子里呆了十个月,然后她又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后生下的。拴儿就是从她身上落下来的一块肉。可果姐儿呢?这么干巴巴的抱过来,说让她养着了……她着实生不出那种感情和疼爱来。

她最多也只能做到尽量不亏待果姐儿罢了。要说一碗水端平……她却是着实做不到。当然她也没勉强自己非要做到,所以她只给人灌输一个概念:那就是她不去亏待果姐儿。只是暂时养着罢了。

她想,待到李邺回来,她也和他商量,将果姐儿交给别人养。毕竟,她肚子里如今还有一个,待到出生之后,势必是要将大部分精力和关注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的,到时候肯定会忽视果姐儿。与其这般,倒是不如给旁人,至少果姐儿也觉得幸福些。

桃枝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原来是太后的意思。我就说,侧妃如今怀着孕,怎好养着果姐儿?”

陶君兰笑了笑,没接话。

桃枝却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话语里有几分调侃自己的意思:“本来我过来还想求着陶侧妃,让我来照顾果姐儿呢。却是白操心了。”

陶君兰仍只是笑却并不说话。但是她想,她有点儿明白桃枝今儿来的目的了——怕是为了果姐儿来的。想想也是,果姐儿放在她这里肯定会被忽视,桃枝素来和红蕖交好,担心果姐儿也说得过去。

桃枝又叹了一口气:“我想每日过来瞧瞧果姐儿,不知侧妃可否同意?我的针线活儿还不错,也可以给果姐儿做些衣裳什么的。也是我的心意。”

“自是可以的。”陶君兰点了点头。这点要求,她怎么会拒绝:“今儿你来,就是想说这些的?”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她想下逐客令了,然后好和红螺说说话。离了府里这么些日子,她也是想问问府里情况的。

然而桃枝却是摇摇头,腼腆一笑:“今儿我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第一卷 第320章 请求〔二合一章 〕

陶君兰便是静待桃枝说出自己的的事儿。谁知桃枝却是道:“流曲院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求侧妃替我换个院子。而且如今红蕖要停灵在那边,丫头们也多少有些害怕。”

陶君兰微微挑了挑眉。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事情。不过想了想之后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红蕖如今至少停灵七日,桃枝就住在那儿,难免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的。而且,红蕖死得还那样惨。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桃枝之前和红蕖那般要好,没想到这个时候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陶君兰并没有犹豫,当下便是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就换个地儿吧。听荷院不错,你就搬到那去吧。”听荷院离流曲院倒是有些距离,而且离古玉芝的住处也很近,算是比邻而居。静灵也住在那边。

端王府着实太大了些,许多院子虽说修得精美,可却是到底少了些人气。考虑到害怕的情绪,所以这一次她便是想着让众人都互相离得近一些。也算是起个安慰作用。当然,也可以有互相监督的意思。

出了红蕖这个事儿之后,陶君兰对府里其他人还真有点儿不放心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方想什么?

说完了这番话,陶君兰就看向了桃枝:万一人家桃枝不愿意不喜欢听荷院呢?

不过桃枝却是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满之色,当下还一脸愧色的道谢:“麻烦陶侧妃了。”

陶君兰笑了笑:“也没什么麻烦的,横竖不用我亲自过去给你搬。再说了,府里也就这么几个人,我自是希望人人都能高兴满意的。”再说了,桃枝这么两年了,也就对她提了这么一个请求,她若是不答应,倒是显得她欺负人了。毕竟,这么多院子,随便给桃枝住一个就是了,何必逼着人家非要住在流曲院?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陶君兰问了一句。毕竟现在红蕖还停在那儿,大肆的搬走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我让人瞧着不好。

桃枝显然是个知情识趣的,当即便是主动道:“我先人过去住着,至于东西,待到红蕖丧事办完了再搬不迟。横竖也不过是几日功夫,将就一下也就罢了。”

陶君兰点点头;“这样也可;

。”

又说了几句话,桃枝便是识趣的告辞了:“侧妃想必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侧妃休息了。”

待到桃枝走后,陶君兰这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腰,吩咐红螺:“快来帮我按一按,酸得厉害。”这样的腰酸是和怀孕有关系的,当然,也是因为当着人她必须挺直了背脊坐着保持仪态,可这样却是非常累的。尤其是腰。

红螺也不敢太用劲儿,小心翼翼的替陶君兰揉了几下,便道:“要不侧妃躺着罢,我去拿个垫子塞在腰底下?”

陶君兰也是知道自己的情况,便是点了点头,脱了鞋便是歪在了贵妃榻上。如今天热,贵妃榻上镶了玛瑙片,倒是十分凉爽。肌肤贴上去,凉沁沁的舒服得很。又不必怕像是冰盆那样太过冰冷导致寒凉。

红蕖说的枕头是特制的,说起来还是当初怀拴儿的时候做的。那时候肚子明显了,坐着就觉得特别难受,躺着也难受。所以红螺就做了这个垫子,塞在腰下倒是觉得特别舒服。

在垫子塞进去的那一瞬间,陶君兰顿时感觉腰上舒服了许多,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红螺瞧着这幅情形,便是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对了,我离了这么些日子,府里可有什么事儿没有?”人舒服了之后,陶君兰便是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了正事上头。“还有,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

任谁,也不会想到是红蕖自己做出的那些事儿吧?宝船太监到底是怎么查的?倒不是她怀疑宝船太监的能耐,而是打算学学宝船太监的手段。

红螺这些日子被留在王府,自然也就是这个意思。红螺就等于是她的另一双眼睛,替她关注着端王府发生的一切事情。

“倒也没什么事儿发生,除了红蕖姨娘的这事儿之外。至于查出来,也还是当初林嬷嬷的功劳。红蕖姨娘的药被换了之后,林嬷嬷便是一直在暗中查探。结果刚怀疑上了一个小丫头,结果姜侧妃那边又闹出事儿来。待到宝船太监来了之后,便是仍是从这个小丫头查了起来。”红螺尽量用简单的句子来描述事情的始末,毕竟其中的细节真要一一说的话,那就太费事儿了。

“顺藤摸瓜?”陶君兰有些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这未免也太简单了一些。而且:“那红蕖怎么突然就轻生了?”

红螺点点头笑了笑,“可不是顺藤摸瓜?至于轻生,却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约莫是被吓住了罢。毕竟,宝船太监是皇上的人,随后宝船太监又透出了那么几分这事儿无法善了的意思。”

可陶君兰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红蕖既然都敢做出那样的算计了,又怎么会被宝船太监几句话吓住?再说了,她到底是果姐儿的生母,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将她远远的打发去了庄子罢了。至于要她的性命,却又是不太可能了。毕竟,说来说去,害的都是她自己不是么?

不过她也没太纠结在此事儿上。毕竟红蕖已经死了,这些事儿也算是死无对证了。

“其实,若不是红蕖自尽,事情只怕也没这么快水落石出。毕竟问出来的东西,也只是怀疑罢了。许多证据,是红蕖没了之后才又被找出来的。”红螺倒是也有几分佩服红蕖:“说起来,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也算是有胆量了;

。”不但敢做出这样的算计,更是敢在事情不对的时候结束自己的性命。着实是让人觉得勇气可嘉。

一般人,谁不怕死?

陶君兰也有几分赞同:“可惜了。”若是身份再高些,说不得红蕖也是个人物了。

“对了,红蕖寻短见的时候,怎么身边那么多丫头,竟是没有一个发现异常的?”陶君兰有些纳闷:“怎的竟是那般容易就……”

红螺想了一想,摇摇头:“倒是真没人发现。想来要么是对她不上心,要么就是被骗了罢。”

“红蕖的同党呢?怎么处置的?”红蕖既然能算计这么大,想必同伙也是不少了。尤其是在姜玉莲身边那个,不揪出来可是麻烦。万一再出了什么事儿,查清楚是谁做的也就罢了。若查不出来……那不还得她背黑锅?

红螺一怔,随后摇头;“却是没有仔细清查过。按照林嬷嬷的意思,先暂时将人关起来,待到丧事一完,便是将人打了板子赶出去。”

这算是极为狠辣的惩罚下人的法子了。打了板子身上带着伤不说,被赶出府去之后,没有身契,没有户籍,这些人便算是黑户,根本就没人敢雇佣去做工。更别说重新买回去做丫头了。这样的情况下,几乎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自生自灭,苟延残喘罢了。

可见林嬷嬷的确是气急了。不然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

陶君兰却是没打算劝说林嬷嬷——她虽然觉得狠辣了一些,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能铲草除根,杜绝一切后患。

“那姜玉莲院子里可清查过了?”陶君兰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事儿。

红螺面上神色僵硬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查过了,不过后头也不知为何又没再有人提起这件事儿了。我猜里头怕是有什么内幕。要知道,本来之前我还和林嬷嬷宝船太监一起查呢,可后头也不知怎么的,宝船太监和我林嬷嬷避开人说了一会话之后,就避着我将此事儿了结了。”

这么说的话,若是没有内情,倒是都说不过去了。陶君兰忍不住沉吟了起来。她在想,林嬷嬷到底是为什么要瞒着红螺?毕竟红螺是她的人,她留红螺在府里的意思,她不相信林嬷嬷不知道。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样的隐瞒行为才更加的让人觉得奇怪。

到底是为什么?

陶君兰苦思冥想,却是始终得不出一个答案来。最终只得暂时作罢——毕竟刚才见过林嬷嬷,这会子林嬷嬷大约正忙着。她纵然再怎么想知道,也不好在此时去将林嬷嬷请过来问话的。

再说了,问了只怕林嬷嬷也不一定会说。既然当初选择了隐瞒,林嬷嬷心里只怕早知会面对什么局面。所以,她若真想知道,还得想个法子去撬开林嬷嬷的嘴。

一时半会的,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干脆只能先放开了。

待到用过了午膳,又睡了一阵子午觉。倒是又有人来求见了。这一次,却是刘恩。

对于刘恩,陶君兰也是迫切的想要见一面的;

。在宫里呆了几日,又因为之前林嬷嬷在缘故,她也是许久不曾见到刘恩了。倒是有很多事儿想去问问,更有些事想去嘱咐嘱咐。

所以,不得不说刘恩来得还是很是时候的。

刘恩进来的时候,悄悄的打量了一回陶君兰,见陶君兰一切安好,便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说真的,知道了府中发生的事儿时,他也是万分担心的。毕竟端王给出的命令是让他照顾好陶君兰。真要有个差池,只怕端王也要责罚与他的。

而且,他对这个陶侧妃,也真有几分欣赏的意思。

刘恩的打量,陶君兰自然是看见了,不过她也没点破,倒是笑着看了一眼刘恩:”怎么外头的情况不好?怎的你倒是有些憔悴?”

刘恩的面上有几分疲态,看上去整个人都是憔悴了一些。倒是挺明显。

刘恩忙答道:“外头情况并无不妥,奴才只是担心侧妃罢了。毕竟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怪不得你却是这般着急的就来见我了。”陶君兰仍是笑,“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内宅妇人弄出的一些小把戏罢了。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却是没什么好值得担心的。”

陶君兰说得坦然,刘恩面上便是也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来。

“我在宫里的时候,皇后问过我知道不知道那些传闻。”陶君兰端正了神色,认真的问刘恩:“你要小心,切莫让人抓住蛛丝马迹。”

刘恩闻言神色也是肃穆起来:“奴才知道了。”

“其实王爷也是命苦。好差事儿从来轮不上,这样危险的事儿却是他的。他兄弟那么多,可就属他混得最不好。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都要觉得这一次的事情,是皇上心疼其他儿子,故意抛出了一个弃子来了。”陶君兰忽而一笑,语气古怪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其中的意思,更是有些颠倒是非了。

这话听着,让人觉得要么这是个玩笑,要么就是她在胡言乱语。

不过到底是不是胡言乱语,却是只有她心里才明白了。当然,她还是很希望刘恩能明白她的意思的。所以,她便是笑吟吟的看向了刘恩。

刘恩沉吟了许久,才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随后面带笑意的回道:“的确是如此。王爷十分辛苦。该有人为他说几句公道话。”

一听这话,陶君兰顿时就知道刘恩肯定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当下赞许一笑:“都说做生意的人都生了一颗玲珑心肝,果是如此。若非你还有其他更要紧的事儿要办,我倒是想留你在王府当差了。”

这话是真心话。她身边的人,除了一个红螺,除了丁嬷嬷和青姑姑之外,再没有这样通透的。或者应该说,即便是红螺也是比不上刘恩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刘恩不是女子,可以在外行走,有些事情他办起来更容易。

当然,她也是可以使唤周意和王如的,可是她总觉得那是李邺的左右手,他们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去办,所以她是不愿意这些内宅的琐事儿占用了人才的。

刘恩露出一丝腼腆,却又掩不住得意的笑来:“能替侧妃效劳,是奴才的荣幸;

。”

“罢了,你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罢。”陶君兰笑了笑:“留在我跟前,倒是真成了埋没人才暴殄天物了。”

刘恩也就没再多说,而是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样物事儿来,毕恭毕敬的呈上来给陶君兰:“这是王爷让人送回来的信。”

陶君兰一怔,随后便是狂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便是将信接了过来,却又没舍得立刻打开。毕竟刘恩还在呢。所以,即便是欣喜的神色,她也是很快就掩盖住了。

刘恩是个识趣的,当下便是主动提出了告辞的话;“时辰不早了,奴才该走了。至于侧妃若是要给王爷回信,明日奴才再过来取。”

陶君兰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若是被人发现了,怕是不妥罢?”

刘恩一笑:“这有什么不妥的?光明正大得很。即便是旁人知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陶君兰仔细的想了想,倒是自己笑了起来:“却是我想多了。”不仅想多了,而且相岔了。这事儿可不是光明正大么?写信报平安,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谁知道也不可能说什么。而且,刘恩既然敢说这样的话,就说明也不会有任何不妥之处。

待到刘恩退下后,陶君兰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信封。

入目便是李邺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体。李邺的一手字写得是极好的,许是因为这是他和旁人交流方式的缘故。当初她在他跟前做宫女服侍的时候,二人最常用的就是这种他写她说的方式。而且,经常服侍他写字读书的,可以说对他的字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陶君兰深吸一口气后,便是仔细的开始读信。

李邺并没有写许多话,反倒是都很简短。除了简单说了一下他的情况,陶静平的情况之外,便是只剩下了几句对她的嘱咐和思念,再有就是拴儿。

李邺在信上说,他们反打敌人初战便是告捷,若是照着这个势头,战争很快会结束。

陶君兰看了,自然是十分欢喜。更是恨不得时光飞逝,他明儿就出现在自己跟前。

翻来覆去的将信看了好几遍之后,她便是让红螺扶着她起来去书房回信。只是提起笔来,几次却都没能落下字去。她纵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是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几经思量,到底还是选择了和李邺一样的平淡开头。至于那些千言万语,更是都精简浓缩成了几句话。除了嘱咐他要保重身子之外,她也写了红蕖已是生产的事情。自然,信上并未多说,她只说红蕖怀相不好,提前早产了。生下一个女儿,取了个小名叫果姐儿罢了。最后又提起了另外几个人,最厚才是拴儿。她挑了几件拴儿的趣事儿写上去,想着待李邺看的时候,必会心情极好。

至于府里的那些腌臜事儿,她却是只字未提。她怀孕的事儿,同样仍是瞒住了。不过却是到底还是又在信的末尾添上一句:“待你得胜归来,有惊喜报之。”

单单这一句话,李邺自是什么都猜不出的。不过,却也能让他心情有些期待就是了。;

第一卷 第321章 目的

桃枝当天夜里就搬进了听荷院居住。第二日一大早便是过来给陶君兰请安了——顺带也是想看看果姐儿。

桃枝还给果姐儿做了个葱绿的小肚兜。上头绣了一支结实累累的琵琶,墨绿的叶子,金黄的果子,看上去倒是很让人喜欢。陶君兰这才知道,原来桃枝的绣活儿也是很不错的。

当下她便是笑着赞了一句:“好鲜亮的活计。怕是费了不少功夫罢?”

“这个是从果姐儿出生时候开始做的,昨儿堪堪做好。今儿便是迫不及待的拿过来了,也不知道果姐儿喜欢不喜欢。”桃枝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柔和无比,若不是陶君兰知道果姐儿是红蕖所出,只怕就要觉得桃枝才是果姐儿的生母了。

“小孩子都是喜欢鲜亮颜色东西的。”陶君兰微微一笑,便是指点几句;“以前拴儿也是这样,能看人的时候,拿了颜色鲜艳的布老虎在他跟前转,老虎转到哪儿,他的眼睛就跟到哪儿。”

桃枝闻言果是高兴,连道:“我以后再多给果姐儿做些。若是拴儿不嫌弃,我也能做。”

拴儿的东西哪里用得上桃枝做?太后宫里的宫女们,还有宫里专门做衣裳绣花的,都是一年四季没有闲着时候的。加上拴儿又得宠,衣裳什么的穿一次基本上也就收起来了。况且,她也不愿意收旁人做的东西给拴儿用。所以当下便是一笑;“拴儿衣裳多着呢,你做果姐儿的就成。再说,拴儿一个男孩子皮得很,做了好东西也是白瞎。不如给果姐儿。小姑娘家家的,穿得好看才好呢。”

桃枝点头应了,神色又柔和下来:“果姐儿的容貌倒是更像王爷一些,将来长大了,必也是个美人儿。”

“爹娘都不差,生出来的孩子自也好看。”陶君兰笑道,心中微微一动,便是又说了一句:“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一定好看。不会比果姐儿差。”

桃枝面上闪过一丝苦笑,半晌却是又收敛起来,只平静道:“这辈子我倒是也不奢望自己有那个福气了,只将果姐儿当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疼就好了。也不枉费我和红蕖一番情谊了。”

桃枝说这话的时候,陶君兰倒是半点都没从桃枝面上看出期盼和憧憬来。她心里便是不由自主的想:桃枝为何笃定她自己竟是不会有孩子的?难道是因为不得才宠爱?可红蕖不也有了孩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时日久了孩子总会有的。”这话从陶君兰嘴里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听着太假,根本就不像是真心话;

。也是,她也还真不想王府多一大帮子的庶子庶女出来。

不过这会子么,说好听话,却是可以随便说说的。哪怕桃枝也不相信呢?

桃枝苦笑了一下,目光和陶君兰的平静对视:“难道陶侧妃不知道,如今的我,已经是没了资格生育孩子了?”

陶君兰还真不知道这个,所以自是露出了几分讶异的颜色来。她第一个反应,甚至是觉得桃枝在说笑。不过随后她又想到,哪里有人拿着这个说笑的?

太过惊诧之下,陶君兰连手里端茶准备喝的动作都僵住了。

“自从红蕖怀孕后,王爷不愿再出这样的事情,便是让我喝了绝育药。”桃枝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是平静得有些过分了。若真要有什么让人看着还算正常的,怕是也只有桃枝唇角那一抹嘲讽的微翘了。当然,桃枝眼底也是有些情绪的,不过都藏得太深,让人捉摸不透。

陶君兰相信这话是没有说谎的。她知道李邺是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的。李邺的温和好脾气,从来都不在这个上头。李邺其实比谁都清楚家宅不宁的根源在何处。对于姨娘们,他向来都是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兴风作浪的:不宠爱不亲近,让她们认清楚各自的地位。甚至不让姨娘们生育子嗣。

从这些上看,李邺可以说是冷心绝情,以至于心狠手辣了。可从长远安定上看来,却又是明智冷静了。要知道,没了太过的庶子,也就意味着将来儿子们不会因为利益而发生争斗。就是后院的妻妾们,也是会连带着消停下来。毕竟,连儿子都没有,你还争什么?争了又有什么意思,又给谁去争?

至于这次做得这样绝,却又是红蕖的缘故了。若不是红蕖用了那样的法子怀孕,李邺也不至于就要用那样一劳永逸的法子来绝了后患。

若她是桃枝,只怕心里都是有些恨红蕖的。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而是直接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力。这对女人来说……是何等重要?

不能生孩子,等于后半辈子都没了指望。这是等于毁了女人的一辈子。

陶君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心里除了震惊之外,其实也有一丝说不出的窃喜。像是无意之中得了一个好东西,意外过后便是惊喜。虽然这份喜悦却是不能跟任何人分享,可也架不住她在心里高兴。

虽说这样有些不厚道,可是却也没办法,这是她最真实的反应,即便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虚假,陶君兰便是干脆闭口不谈。喝药的不是她,被剥夺做母亲权力的也不是她,这个时候她不管说什么都是显得十分虚假的。

不过她估计桃枝也不想听那些话。因为桃枝很快就是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所以,我如今便是拿果姐儿当自己的孩子了。也没什么不好。”

陶君兰依旧没吱声。好半晌才开口,却是直接岔开了话题:“估摸着果姐儿也该醒了,你去看看罢,我就不去了。你若是无聊,倒是也可常过来看果姐儿,或是抱过去也行。”

桃枝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多谢侧妃!”

陶君兰便是借口自己还有旁的事儿进了屋子;

。而桃枝便是识趣的去厢房看果姐儿了。

“红螺,你觉得桃枝说的是真心话么?”陶君兰侧头问红螺,眼睛却是看着小高凳上放着的那盆绿萝。绿萝长得很好,叶片光洁青翠,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清新舒服。

红螺侧头微微想了一想,最终却是摇了摇头:“瞧着也不像是假的。”

陶君兰听了这话便是忍不住笑了,随手捻起一片叶子在指尖把玩的同时,又道:“不但瞧着不像是假的,反而显得情真意切不是么?不过,却是显得太情真意切了一些,倒像是假的了。若她真和红蕖感情好,就不至于红蕖尸骨未寒就要搬出流曲院了。丫头害怕?那么多人在一处,又有什么可怕的?而且一个主子,连丫头的主都做不了了?”

红螺闻言便是点头,更带上了几分恍然。原本她还不觉得,可听了陶君兰这话之后,她倒是觉得桃枝是有些冷心薄情了。

“若是真感情深。当初红蕖难产,她也不会躺在屋里不出面了。毕竟人再不舒服,可好友都有性命之忧了,哪怕是拖着身子,也是想去瞧瞧的。可那会子,我就坐在那儿,可没见桃枝派人过来问一句。”陶君兰继续言道,越说面上笑容就越是深沉,目光也就越发的意味深长:“这患难见真情,倒也不是假话。”

红螺沉默一阵,默默的替陶君兰倒了红枣茶润喉,又替陶君兰剥了几颗葡萄,这才低声开了口:“这么看来,桃枝姨娘和红蕖姨娘的交情,也未必就怎么好了。”

“至少表面上看着挺好的。”陶君兰觉得葡萄挺好吃,也不让红螺帮着剥了,自己洗了手剥起来。紫黑的葡萄皮用指甲轻轻撕开,里头的果肉却是晶莹的浅绿,看上去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开。待到咽下这一颗葡萄,她才又继续开口。却是只用一句肯定的话就将桃枝的形象说死了:“桃枝故意拿着她和红蕖的交情说事儿,也不是没有目的。”

红螺微微挑眉,仔细的思量一番后心中有了定论,却又觉得迟疑,并不敢直接说出口。

不过陶君兰在又剥了一颗葡萄之后却是自己说了:“她只怕看上果姐儿了。”

红螺猜的也是这个,所以面上并无惊诧之色,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盘子里剩下的半碟子葡萄,心里盘算着,再等侧妃吃几颗,便是收起来了。不然酸倒了牙回头吃饭难受。毕竟这个吃着虽然挺甜,可到底还是带着酸味的。

“桃枝想养着果姐儿,当自己女儿的那样养。”陶君兰吃到一颗特别酸些的,便是忍不住米勒眯眼睛皱了眉头:“本来我还不确定,至少昨儿还不确定。若不是她今日说了她不能生养了,我却是也不敢这样确定。”

可以说,是桃枝自己挑明了这个意思。而且她捉摸着,桃枝既然这样说,就是故意想要让她明白的。毕竟,如今果姐儿是养在她名下的,而且将来李邺回来了,果姐儿的去处,也会参考她的意思。若是她不愿意养,旁人自然有机会。

至于这个人到底会是谁,那也要看看她的建议不是?李邺虽是家主,可是内宅的事儿,却也是愿意听她的话的。

桃枝,怕是就看中了这一点。不然,不至于如此。

可她到底要不要让桃枝如愿呢?这是个问题,还是个大问题。;

第一卷 第322章 问话

桃枝一呆就是小半日,直到快用午膳了这才回去了;

。可却是直到晚上也没去祭拜过红蕖。注意到了这一点之后,红螺便是越发的肯定了陶君兰的猜测。

不过陶君兰倒是说过就没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她在意的,还是林嬷嬷为什么要瞒着她的事儿。

为了解决这一点心中的疑惑,陶君兰请了林嬷嬷一道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