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的确是个能干的,虽然她没亲自去看,可也知道林嬷嬷将红蕖的丧事办得如何。换做她自己亲自去办,也未必就能比林嬷嬷办得更好。

陶君兰就着这个事儿打开了话题:“这两日可是辛苦嬷嬷了,不过的确是办得极好。”尤其是分寸上,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逾越了,又给足了红蕖最后的体面。

林嬷嬷严肃的面上便是多出了两分笑意来。不管怎么样,被人夸奖了,总是好事。即便是林嬷嬷这样严肃的,也会忍不住高兴不是?

“说起来,我还有件事儿想请教请教嬷嬷。”甜枣也给出去了,高帽子也给林嬷嬷了,接下来就该切入正题了。陶君兰笑眯眯的抛出了这句话。

林嬷嬷却是没往别处想,反倒是以为是和红蕖丧事有关,便是开口道:“侧妃尽管问,我但凡知道,必不会藏私。”

陶君兰闻言一笑,诚恳的看向林嬷嬷:“那敢情好。我想问的,是关于姜侧妃被换药的事情。”

林嬷嬷面色顿时就变得无比的尴尬起来,人也开始迟疑着含糊其辞:“这——”

“怎么?不能说?”陶君兰含笑截断了林嬷嬷的话,没给机会让林嬷嬷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既然是打定主意要问出个名堂来,她自是早就想好了一切可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其中就包括了不管林嬷嬷怎么说,她都有法子将话继续说下去,有法子应对。

果不其然,如同预料之中的一般,被她这么一问,林嬷嬷果然是不好意思直接说“是”了。当下神色越发尴尬,最后索性抿着唇不肯说话了。

“既然嬷嬷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勉强嬷嬷了。”陶君兰轻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皱了皱。最后却是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管是大方的语气,还是遗憾的神色,倒是都让林嬷嬷有些不敢直视了。

瞧着林嬷嬷低下头去似有几分歉色的样子,陶君兰却是又话锋一转;“不如这样,我来猜一猜?若是猜对了您就不反应,若是猜错了,您就摇摇头?这样也不算您告诉我的,如何?”

这个法子是她一早就想出来的。专门为了对付林嬷嬷。

林嬷嬷错愕的抬起头来,大约没想到陶君兰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陶君兰一脸期待和诚恳的看向林嬷嬷。面对陶君兰如此态度,林嬷嬷倒是忍不下心来拒绝了。而且,这样的法子虽说是钻空子了,可也不算是直接告诉了。所以,林嬷嬷多少有些心动了。

见林嬷嬷并未立刻回绝,陶君兰就明白林嬷嬷这是犹豫了,心动了。当下也不再出演出言劝说,反倒是耐心的等待起来。

期间丫头端上来一盘茉莉水晶糕,她亲自替林嬷嬷取了一块放在小碟子里,放在了林嬷嬷面前:“这个是厨房新做出来的糕点,嬷嬷尝尝;

。这个也好克化,多吃两块也不妨碍什么。若是嬷嬷也觉得好,回头我再送些去给太后和拴儿尝尝。”

之所以提起拴儿,也不是那么信口一提。而是她在用从另一方面提醒林嬷嬷有没有瞒着她的必要。毕竟,即便是有太后的意思在里头,可端王府里,谁可以得罪谁不能得罪,林嬷嬷心里也该有个数。

说完这话,陶君兰便是又重新坐下了,端庄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林嬷嬷的回答。

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林嬷嬷到底是开了口,不过却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反倒是问道:“侧妃为什么想问这个?”

陶君兰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笑着答道:“好奇罢了。毕竟,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小事儿,可愣是就这么算了。是谁都好奇吧?况且,她毕竟诬陷了我一回,我若真什么都不知道,那也说不过去不是?”

“那侧妃知道了后打算怎么办?”林嬷嬷又问,神色和语气均是染上了一层肃穆之色。

看来这个问题有些重要。至少对林嬷嬷说是如此。陶君兰仔细的思量了一回,最终还是笑了笑,微微带了几分嘲讽道;“我能如何呢?既然这件事情被瞒住了,自有被瞒住的道理。我若是真敢再翻出来,也不知会得罪谁。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但也不可否认,这也算是一个把柄。将来若是真有一日需要用到的时候,我也会拿出来用。不过,这却是我自己查出来的,和旁人并无关系。”

林嬷嬷听了这话,也是微微一笑,不过配合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却是显得有点儿怪异:“陶侧妃果然是明白人。”

“若是可以,我倒是宁愿糊涂些。”陶君兰由衷苦笑一声;“只是在这个位置上,我即便是不愿意明白人,可我更不愿意做糊涂鬼。”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林嬷嬷什么,反正陶君兰在说完这话之后,便是明显看见了林嬷嬷神色一动,闪过一丝微微的怅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林嬷嬷轻叹了一口气,有几分无奈:“你问罢。”

目的达成,陶君兰多少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当下情绪也高了几分,斟酌了一下后便是问道:“其实事情并不像是公布出来的那样,对罢?”

林嬷嬷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话,也不看陶君兰,自顾自的捻起了糕点尝了一口。不过,她这般陶君兰却是也得到了答案。方才不是说了么?若是说对了,就不动。如今林嬷嬷不动不摇头,自然说明她猜对了。

“其实,是别人想害姜玉莲?”陶君兰又问,仔细看林嬷嬷的神色。

林嬷嬷却是轻轻摇摇头。

“难道还真是红蕖?”陶君兰有些愕然,却是自己都不相信这个是事实。

林嬷嬷再度摇摇头。

陶君兰会意,可却是有点儿糊涂了。不是别人也不是红蕖……难道——“该不会是姜玉莲自己罢?”

然而面对她这个信口而出的问话,林嬷嬷却是再一次的沉默不动了;

陶君兰是真的讶然了。她只猜到另有隐情,觉得可能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一回事儿,可是却从没往这方面想过。毕竟,哪有人自己害自己的?而起,事情疑点也不多,哪一个都不会让人联想到这是姜玉莲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啊。

首先,单单说那药材——怎么会和红蕖被换上去的药一样?其次,时间上也是十分巧合。干好红蕖那边出了事儿,姜玉莲那头也发现了。可价姜玉莲却是不该知晓红蕖那事儿的。

所以,即便是林嬷嬷已经给出了答案,可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忍不住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林嬷嬷像是猜出了陶君兰的想法,倒是笑了笑;“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是巧合?”陶君兰是收敛了情绪,继续问林嬷嬷。

林嬷嬷微微摇头。语速飞快:“不是。”

既然不是巧合,那么就是人为了。所以说……陶君兰问道:“是姜玉莲知晓了红蕖那边的事儿,所以如法炮制了一场戏?”

林嬷嬷没动。

陶君兰咬咬牙,继续问;“姜玉莲在红蕖院子里安排了人?”

林嬷嬷仍是摇头。

陶君兰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是红蕖派人去告诉她的?”

林嬷嬷不动。

事情一下子了然起来。想到姜玉莲做这些事儿的目的,陶君兰便是恨得咬紧了牙。再一想到自己还以为自己那几句话就让姜玉莲陷入了恐慌,她更是觉得自己够傻的。

说不得,姜玉莲在背后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可是仔细想想姜玉莲当时的样子,却又觉得不像是做戏。心里虽有几分狐疑,可是却又没再往深的想,只当是姜玉莲演戏功夫高深罢了。

“是怎么查出来的?”陶君兰问了一个用摇头和不动根本给不出答案的问题。

她本以为林嬷嬷肯定不会做出回答,可没想到林嬷嬷居然在迟疑一下之后开了口;“红蕖身边一个丫头吐出来的话,当时正是她去寻了姜侧妃的大丫头绫香,这才做成了这件事情。”

“绫香……”陶君兰冷笑一声:“绫香倒是忠心为主,帮着姜侧妃做了不少事儿啊。”想起那日绫香的那些话,那般表现,陶君兰的只觉得心情都有几分阴郁了。

“对了,绫香人呢?我记得是嬷嬷亲自将人处置了的罢?”陶君兰想起当时太后让人将绫香发卖的事儿,倒是有点儿好奇最后到底怎么处置了绫香。

这个问题无伤大雅,也不关系什么事儿,所以林嬷嬷回答得十分爽快:“发卖了,且不许她再进京。”

陶君兰点了点头,心头一声冷笑;倒是轻饶了!这样的刁奴,着实就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了!不过这样也好,没了绫香,姜玉莲怕是要少生出不少事儿来!;

第一卷 第323章 有心

待到水陆****做完,红蕖便是送去选好的墓地下葬。下葬那天下了瓢泼似的大雨,电闪雷鸣没个停歇。不知是不是因为雷声震耳,果姐儿哭得十分厉害,怎么也哄不住。甚至喝了奶也是又吐了,折腾得奶娘没个安稳的时候。

陶君兰知道了这事儿,却也没有法子,只笑着开了句玩笑:“许是母女连心呢?”虽说这么大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可母女天性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林嬷嬷倒是有另一种担心——她觉得果姐儿说不得是丢了魂。便是让一个懂这些的婆子来替果姐儿招了一回魂。又在果姐儿枕头底下压了一个赤金的镯子。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有用,果姐儿倒是渐渐安稳了下来。陶君兰闻言,既觉得神器又觉得敬畏,同时还松了一口气。毕竟,果姐儿那么小,若是出了事儿,她也不好替自己辩解。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吩咐奶娘:“再精心些,好好照顾姐儿,不许有闪失。”

果姐儿的情况也不知桃枝从哪知道了,快要用晚膳的时候匆忙过来了,一脸担忧的问了又问,最后还提出一个请求来:“今儿晚上我跟着一起照顾姐儿吧。”

陶君兰自然没同意——且不说她并没有要将果姐儿给桃枝养的意思,再说了,桃枝在她院子里歇下也不是个事儿。更重要的是,果姐儿有奶娘看顾,桃枝就算在也是做不了什么。留在那儿反倒是让奶娘为难。

桃枝走的时候,几乎是一步三回头。那副样子,叫人瞧着都会怀疑果姐儿是桃枝的孩子,而她则是那个抢了桃枝孩子的坏人。陶君兰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桃枝这幅态度,却又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只怕桃枝对果姐儿是真的十分上心。若是将来桃枝知道果姐儿不会给她养着,她又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她还真不想让端王府的气氛不愉快。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她能做的,只有从一开始就不要给桃枝任何的希望。

红蕖下葬后,这一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端王府也算是重新恢复了宁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不过,桃枝却是往沉香院来得频繁,这一点让陶君兰有些不大适应。毕竟,桃枝既然过来了,总是会来给她请安的。可桃枝上午总是来得早,一天大半时间倒是都在果姐儿身边转悠了。沉香院陡然进来几个外人呆着,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儿,显然都是不如以往自在的。

尤其是陶君兰。怀孕的人容易犯懒,不想动弹总想躺着眯着。可桃枝来了,她总不能披头散发的就见人了吧?总不能天天都不见吧?所以,她可不得受累的早起收拾打扮一番好见人?见了人,还得不咸不淡的说些场面话,耐着性子招呼。可不是一种折磨?

所以,陶君兰便是想着李邺能快些回来了。至少李邺在的话,桃枝纵然想来,也得顾虑几分。肯定不会这么频繁的来了,来了也不会呆这么久了。

瞧着陶君兰烦不胜扰的样子,红螺便是提议:“要不就将果姐儿迁出去单独住个院子?”

白了一眼红螺,陶君兰懒洋洋的翻看账本,“果姐儿才多大?迁出去?那旁人会怎么看怎么说?再说了,也没有为了不让人过来就委屈小孩子的道理。”

“那要不,我去和桃珠姨娘说说罢?”红螺想想也是,便是只好提出另一个提议来。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个法子怕也是行不通。

陶君兰笑了笑,不置可否。

红螺也就没再提起这话。

不过没过多久,陶君兰便是借口身子不大舒服,让桃枝到了沉香院也不必过来见她。直接去果姐儿那就好。

桃枝倒也识趣。至那之后去沉香院,几乎只呆在厢房里守着果姐儿。有时候还带着针线过去做。

陶君兰倒是觉得桃枝也挺可怜——府里如今这般清净,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少,大约这样频繁的过来看果姐儿,也是有些打发寂寞的意思。毕竟,这漫漫长日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又如何能度过?

不说桃枝,就是她如今也是有些觉得日子难熬了。之前有事儿还不觉得,如今空闲下来,李邺又不在,管家的事儿也不必自己操心,成日里无所事事的,也是挺难熬。几乎是在数着日子过。每过去一天,她就松了一口气,觉得离李邺回来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当然,虽说日子清闲下来了,可陶君兰还是对府里其他人有所掌握了解的。她可不想再出现另一个红蕖。更不想再让人将自己逼到了那么个难堪的地步。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的日子。虽说李邺不在,可是陶君兰还是要进宫去请安的。

在八月十三的时候,刘恩进府了一趟。一则是送些过节要用的东西,二则也是禀告外头的情况。当然,用的是送东西的借口就是了。

不过,虽说是借口,刘恩也没随意找些东西凑合了。刘恩送来的是几篓子新鲜果子和新鲜肥美的螃蟹,另外并一颗新开出来的没打磨过的鸡血红宝石成色极好,颜色纯粹几乎没有杂质。不管是镶嵌首饰,还是雕琢成手把件都是极好的。

陶君兰捉摸着,这么大一块红宝石,就是镶嵌一整套头面也是够用了。不过那样却是又有些暴殄天物了;

。毕竟不管是什么宝石,总归是越大越值钱越珍贵的。所以她并不打算让人切割成小的宝石。

这么大一个宝石,干脆做成一个簪子的簪头,倒是也很不错。只是这样打眼的东西,她留着自己用显是不好的。所以陶君兰打算献给皇后或是太后。横竖,这两位的寿诞她也的确没想好要送什么。这样好的红宝石,也算是十分体面了。

刘恩一直看着陶君兰的神色,见状倒是猜到了几分,便是道:“若是侧妃觉得这个太打眼,倒是还有一套小的绿宝石。成色也不错,不过小了些。”

绿宝石的颜色其实也挺好看的。只是不如红宝石来得鲜艳惹眼,所以众人一般都是更喜爱红宝石蓝宝石这类的,绿宝石黄宝石什么的反倒是不如这些值钱。

陶君兰倒是也挺喜欢绿宝石的纯净颜色,笑道:“回头空了拿来我看看。另外,若有其他合适的,再寻一套,姜侧妃那儿总不能没有。”

既然都是侧妃,自然是不好厚此薄彼的。尤其是李邺不在府里的时候,她更不愿意落下什么话柄。

刘恩笑着应了:“咱们铺子里,要什么都有,侧妃日后想寻什么东西,也只管吩咐奴才。”

陶君兰哪里能不知道刘恩这是在献殷勤?当下忍不住笑起来;“好大的口气。若是不知情的听见了,还当咱们府上是做什么神通广大的事情呢。”

“这也是在侧妃跟前才这样说罢了。”刘恩一笑,看上去老实又腼腆。

陶君兰摆摆手,不和刘恩贫嘴,只端正了神色问他:“外头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中秋我要进宫去,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只有什么都知道,才能做出对自己这边最有利的举动,做出做恰当的反应。

“上次侧妃说的那些话,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加上康王刚纳了一个花魁娘子的事儿又被热揭露出来,如今康王的名头可是响亮。连带着庄王和武王也是出了一把风头。一个包戏子,一个养娈童,都被人翻了出来。”刘恩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都笑得微微往上翘了,老实忠厚的脸上平白增添了几分狐狸一样狡猾得意。

陶君兰闻言顿时一笑:“看来里头怕是有不少你的手笔罢?”心里却是越发的赞赏起刘恩来,这样一做,倒是也就不让康王太显眼了,自然也就无从怀疑是谁在故意针对了。

刘恩面对这样的夸奖,面上带出了几分谦逊来:“不过是添油加醋一番罢了,不值一提。”

陶君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她心里明白着呢,只怕绝对不仅仅是添油加醋这样简单的罢?

“那宫里和康王府,有什么反应?”陶君兰在意的还是这个。

“宫里不知,倒是康王府上的一个总管听人议论这些事儿一时之间气不过,找了人打了一回。结果事情闹大了。已经有御史在弹劾康王了。”刘恩笑眯眯的说道:“连带着武王和庄王都是受了连累。不过,到底是没有皇后娘娘撑腰,武王和庄王到底是不敢嚣张。只让人闭门不理会。”

既然御史弹劾了,那就说明皇帝肯定也是知道了。就是不知道皇帝心里是个什么感想了,是失望还震怒?又或者是习以为常?毕竟,这事儿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之前那么久的铺垫,足以让皇帝不会觉得太过诧异了;

陶君兰心道,只怕皇后心里也不会痛快到哪里去。只是,皇后应该还在怀疑是谁要在背后暗中和康王过不去罢。至于有没有眉目,她猜是没有的。不过,皇后应该还会再试探她才对。

所以,这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面对皇后的试探,她该如何去面对?该做出什么反应?

就在陶君兰仔细思量这个问题时,刘恩又开了口:“侧妃可还有什么吩咐?”

对上刘恩期待的目光,陶君兰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先消停消停吧,凡事不可太过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况且不还有一句话叫过犹不及?这个风咱们是吹起来了,自然有旁人将这个风往大的吹。”

流言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控制的。所以,她还真不相信皇后能止住这个话题。天下悠悠众口?皇后能堵住几个?康王失了民心失了圣意,想要再拿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而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不是么?

刘恩思量了一番,也是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便是点头没再提说什么。又等了等见陶君兰的确是也没有别的事儿了,便是提出了告辞。

陶君兰笑着给红螺使了个眼色,红螺便是将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捧了出来。

“上次见你的衣裳有些不合身,想着是在外头买的到底不如意,便是让我的丫头替你做了一身。也算是节礼了。”陶君兰笑道。

刘恩一怔,随后低下头去,虽然看不清神色看,可语气却是更恭敬了几分:“多谢侧妃赏赐。辛苦几位姑娘了。”

红螺听刘恩一本正经的道谢,倒是也笑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还是咱们侧妃疼人,甭说你,就是我们几个也得了好东西。”

刘恩捧着衣裳出去的后,红螺笑着看陶君兰;“侧妃,我瞧着刘恩倒是很感动的样子,难道平日就没得过新衣裳?”

陶君兰看了一眼红螺,心里明白红螺这是在故意插科打诨活跃气氛呢,便是笑着解释:“若是有人给他做衣裳,他也不至于去外头买了。他是管事,穿得寒酸了也是丢了王府的面子。所以,也不好请府里针线房的人帮着做。再说了,他一个人,哪里能想到这些?可惜了,若不是做了太监,这会子只怕他也成亲了,孩子说不得都能满地跑了。”

红螺收敛了笑嘻嘻的神色,跟着叹了一口气:“可不是?说起来他们也是可怜。”

“日后你们几个闲着无事也替他们几个做做衣裳什么的罢。”陶君兰柔声道:“也别在他们跟前做出什么怜悯的神色来,让人反而不自在。”

红螺忙应了。随后又笑道:“说起来,刘恩也是有心了。知道侧妃怀孕胃口不好,喜欢吃果子,便是松了这么些来。那石榴我瞧了,怕不是咱们这边产的,运过来要费不少功夫。还有那个龙眼,一颗颗的又大又饱满,也是精心挑过的。还有蜜柚和葡萄,都是极好的。”

被红螺这么一说,陶君兰倒是嘴馋了,忙吩咐:“去给我装点来尝尝。尤其是龙眼,那个咱们这边倒是少见;

。”

红螺笑着出去装果子,不一会儿用七彩琉璃盘子端进来,每一样都装了些,瞧着那些颜色不同的果子,陶君兰只觉得口里都有水冒出来了。尤其是瞧见了那几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金黄桔子的时候,更是唾沫横流,

陶君兰几乎是不由自主就抓了一个桔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后和红螺笑道:“这桔子个头小了些,就是不知味道如何。不过,这段时间我怎么记得只有青桔子呢?”要完全熟透,只怕还得再过上一个月呢。

红螺笑着用银簪子在鲜红的石榴皮上划了印子,然后用巧劲儿一掰。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开裂声,一个足有男人拳头那么大的石榴就被掰了开来,露出里头浅黄色的膜和鲜红透亮的石榴子来。

红螺赞叹了一声:“瞧这颜色,可不像是红宝石了?比起刚才刘恩送来的那块红宝石,可是半点不差了。”

陶君兰也是觉得有些诱人,便是先捻了一颗石榴子放在口里尝了。“倒是挺甜。你也尝尝,咱们吃一半,另外半个给碧蕉和水纹也尝尝。”

这石榴味道极好,和本地产的味道都有些不同,一吃便是知道肯定不是容易得的好东西。、

陶君兰又剥了桔子尝了,却是惊讶的发现那桔子一点酸味没有,倒是比蜜还甜。不由得又是称奇。以往虽然也吃过不少进贡的果子,可是却也没见吃过这样的。

刘恩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些果子。倒是难为他的心思了。

不过看着诱人的石榴,陶君兰倒是有了主意:“不如找师傅将那块红宝石雕琢成石榴的样子。既可以把玩又可以镶在簪子上。”

红螺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兴冲冲的就让人去寻匠人了。

陶君兰随后又让人将果子都捡了些出来,装了一篮子给姜玉莲送了过去。横竖不过一些吃食,吃独食的话让人知晓了,到底是不好看。

况且,也要顾虑几分李邺的感受不是?李邺不喜姜玉莲是一回事儿,可也没有要让姜玉莲受苦的意思。所以,她能大方的地方,也不必苛待了姜玉莲。

不过,至于姜玉莲敢不敢吃这些果子,那又另当别论了。

八月十五那日,陶君兰自是早早就起来装扮了。因这日还有外命妇给皇后和太后请安,所以她也是穿上了自己的品级服,戴上了一套的首饰。

这些东西是宫里自己打造的,用的材料十足,一身行头下来,足足快有十斤。光是头上那个赤金冠便是有两斤重。更别说再加上固定头发的金簪,装饰的宝石簪子等东西了。再算上项链,扣子,压步,腰带,那更是让人走一步都觉得累得慌。

刚穿戴妥当,陶君兰便是又觉得自己在这已经凉下来的天气里又出了一身粘腻的汗。因怕出汗多了糊了妆,所以她没让红螺给自己敷粉。只薄薄的扑了一层搀了珍珠的吸粉。这样的粉颜色自然,更能吸汗,就算沾了水也不会花,倒是好东西。

等到全部妆扮好了,陶君兰这才上车进宫去了。在马车上,她又重复的想了一下皇后可能会有的试探。又仔细的斟酌了自己该如何回应。力求万无一失。;

第一卷 第324章 试探

既是命妇要进宫给皇后请安,皇后自然是忙得很。陶君兰原想着说不得皇后还不会在今儿说起流言得事儿,可没想到皇后竟是笑着留她用饭;“今儿你就在我这里用饭。说起来端王也不在府中,怪冷清的。倒是正合适了。若是换成其他时候,我倒是还不好留你了。”

皇后既是开口,那么自然是容不得她拒绝了。陶君兰这般嘲讽的想着,面上却是只做出一副乐意感激的样子,笑着对皇后道:“还是娘娘疼我。”

“你既是我儿媳,又是我侄女,我哪有不疼你的道理?”皇后闻言也是笑了,语气更是带着明显的宠溺。

几乎是立刻,陶君兰就感觉到周围的人突然就对自己感兴趣起来,不仅突然许多人看她,更是有几个人态度也热情了不少,笑容更是和煦可亲。

她当然清楚这是皇后那番话造成的效果。而且,她还清楚的是皇后这么说的目的——很显然,皇后是故意的。故意做给这满屋子的命妇看,让人知道自己在皇后跟前受宠,让人知道皇后对端王也是十分疼惜。

至于皇后这样做是为了显示自己贤惠可亲,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却是又不得而知了。

不过陶君兰也不大在意这个。她更在意的是,皇后与她一起用饭的时候,会说些什么。她当然不觉得皇后只是想和她一起吃顿饭。

从皇后宫里出来,陶君兰便是又去了太后的宫里。她还没过去给太后请安呢。虽说按照辈分来说是该先给太后请安的,可是皇后毕竟是国母,而太后不过是曾经的国母罢了。孰轻孰重,想必众人心里也是有数的。而且,这也是为了体现皇后的威严,给皇后体面。

不过,若是太后真要不给皇后这份体面也是可以的。太后只要强势些,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看太后的性子,怕是又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就是了。而且,太后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甚至是有些烦这些场面的。所以,那些命妇们倒是不必再过来了。当然,皇室宗亲的女眷们都是要来的。

陶君兰来的时候,太后正笑眯眯的看着栓儿玩七巧板;

。栓儿年纪还小,也只能拼一些简单的图案,不过他却还是玩得兴高采烈的。大声的笑着,夹杂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栓儿话还不能说得太清楚,句子长了,就只能抓几个关键词来靠猜的。

见了这幅样子,陶君兰倒是微微怔神了一下:这幅样子看起来,倒是真像是普通的祖孙了。

陶君兰笑着给太后请了安,这才又将目光投注在了栓儿身上。

栓儿早已经看见了她,此时见她撬过来,顿时惊喜的大叫了一声:“娘!”

陶君兰忙应了一声,走过去亲了亲栓儿肉嘟嘟的脸颊:“许久不见,栓儿可好?”

栓儿响亮的回答;“好!”可到底听没听明白话,却是又不得而知了。

陶君兰本还想抱一抱栓儿的,不过想了想却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如今已是出怀了,肚子大了抱栓儿不方便不说,栓儿也的确是有些太沉了。而且栓儿是个不老实的,万一不小心碰撞到了肚子也不妥当。

倒是太后看了一眼陶君兰微微隆起的肚子,笑到:“这次出怀倒是晚。没栓儿那时候大。”

栓儿听见太后提起自己,眼睛立刻看了过来,又见没人理会自己,便是又低头去玩自己的七巧板。

陶君兰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太后到了今天都还记得她怀着栓儿时候的样子。的确,她自己也发现了,这一胎的确是不如栓儿那一回。不仅是肚子不如那会子大,她自己也觉得虚。所以,才不得不更加小心些。

“太医说不打紧。”陶君兰自是瞧见了太后眼里的担忧之色,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打消太后的担忧。

太后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又问:“姜氏如何?可还好?”

陶君兰点点头,笑着跟太后说了说蒋玉莲的情况:“如今胃口好着呢。有时候胃口上来了,听说能一次吃半只鸡。眼瞅着人都胖了一圈儿。”

这是实话。蒋玉莲的确是圆润了不少。之前还尖尖的下颔此时已经成了满月。一下子就从之前的娇弱美人变成了富态的妇人。美貌几乎是大打了折扣。

倒是她自己,不知道是不少因为操心太多的缘故,别说长肉了,只怕除了肚子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瘦了一些。穿衣裳就能明显感觉到——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反正她是不想要生产完了之后还要去考虑如何能将体型恢复过来就是了。

太后听了这话倒是很满意,连连点头:“能吃就好。就怕不能吃。”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儿,胃口好都是好事儿。若是胃口不好,那反倒是让人发愁了。

二人拉拉杂杂的说了半晌话,陶君兰见时辰不早了,便是笑道:“皇后娘娘让我过去用饭,我却是该过去了。太后见谅。”

太后皱了皱眉有些不大痛快:“她留你吃饭做什么?”

陶君兰摇摇头;“这个却是不知了;

。”

“你一个孕妇,哪些该吃哪些不该吃,心里要有个数。”太后如此嘱咐了一句,颇有些警告的意思。

陶君兰知道这是太后不放心,便是笑道:“想必皇后娘娘是会注意到这些事情的,娘娘总不会害我。再说了,就算害我,也不会在她自个儿的宫里不是?”

面对陶君兰如此淡然的态度,太后有些恼了,不耐烦的摆手:“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

太后这般,陶君兰也颇有些无奈;她本意是想宽慰太后,让太后不要那么担心。可是现在看来,却像是起了反作用。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回:说真的,果是老小孩。越老,越是小孩儿脾气。

不过时辰的确是不早了,她纵然想要哄一哄太后,却也没那个功夫了。当下便是匆匆离开了。

陶君兰不知道的是,她这般的行为,却是让太后更加生气了。就在她前脚出了寿康宫,后脚太后便是和张嬷嬷说起她来,且一开口就是抱怨:“她倒是和皇后那头亲近。”

张嬷嬷有心替陶君兰说好话,便是言道:“那也不仅仅是皇后,还是王爷的嫡母,是陶侧妃的婆婆呢。做媳妇的,如何好违逆婆婆的话?再说了,哪怕是为了王爷,陶侧妃也只能在皇后娘娘跟前赔小心不是?”

话还没说完,张嬷嬷便是瞧见太后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便是只好将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更是莫名有些心虚。

“你们倒是都觉得她好。”太后冷笑一声,语气不甚好:“可我却是瞧不出,她到底哪里好得能让你们都喜欢他的地步。”端王如此,如今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如此,太后是真的纳闷。

张嬷嬷有些后悔自己多言,讪讪一笑忙补救:“也不是觉得陶侧妃好,不过是想着这是考虑到王爷那头罢了。兴许,陶侧妃如此也是王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