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别的王爷,虽然面子上也给他们这样的人几分脸面,可是实际上心里却是多有鄙夷的。认为赏点银子就已是恩赐了,更别说什么亲自请了喝茶了。

当下陶君兰也没追着宝船太监多问细节,甚至连客套也不曾多说两句,便是着急的上了进宫的马车——这会子,最重要的还是要进宫看李邺才是。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陶君兰不只一次催促马车加快速度。事实上,纵然已经加快了速度,可陶君兰依旧觉得慢。她这会子是恨不得背上能生出双翅,能一下子在飞入宫中见到李邺才好。

不过任凭她怎么心急,也是不可能缩地成寸,该花的时间,还是不能少的。

陶君兰压下心急如焚的焦灼,细细的思量今日的事儿——先撇开李邺受伤这个搅乱她心智的事儿不说,单说好好的李邺突然遇袭就是个问题。

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皇后,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皇后再忌惮李邺,也不至于就要刚发现李邺能开口说话了就要动手。那也太明显了。

既不是皇后,那就只能猜别人了——最后她想到了昨日李邺胸有成竹的说有法子查明事情的样子。

若是因为这事儿,倒是也说得过去。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要李邺查出真相呢?自是很有可能的。对方既连公主都敢刺杀,还敢在那样的场合进行刺杀,足以说明对方到底有多狂妄大胆。所以,自然对方也是敢对李邺动手的。

而且,李邺说不定自己也用了什么计谋?才惹得对方动手。

以李邺的性子来说,陶君兰甚至有些怀疑李邺是故意引了对方动手的。为的就是再一次抓出证据来。

陶君兰胡乱的揣测着,这下时间倒是过得飞快。刚刚不过在头脑里理清楚了一点头绪,便是到了宫门口。

宝船太监亲自扶了陶君兰下的马车。

陶君兰甚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虽说宝船太监只是个奴才,可是却深得皇帝信任。又岂是她一个小小的王爷侧妃能使唤得动的?所以,宝船太监在宫门口这样做,倒是也变相的等于给了她一份体面了。

很多时候,宝船太监的态度,就等于皇帝的态度。

所以,宝船太监对她这般,旁人瞧见了,必定也会觉得这是皇帝的意思。自然也就对她高看几分。

陶君兰想得明白,所以便是老老实实的道了一声谢,并不觉得这是应该的。

宝船太监笑意更深:“侧妃这般说,却是折煞老奴了。”

陶君兰笑了笑,“还请宝船公公带我去看王爷,不瞧一眼,我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宝船太监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又说起这次李邺受伤的事儿:“皇上很是震怒,让大理寺也参与进来了。一定会给端王爷讨个公道。不过,刺客也太大胆了些,天子脚下就敢如此猖狂,真是叫人义愤。”;

第一卷 第368章 恩情

李邺被安置在了一个离外宫十分近的宫殿里,或许因并没有住人的关系,宫殿里稍显得有些冷清,不过却也是收拾得十分齐整的。一应东西也还算是齐全。

宝船太监笑着解释:“今年夏天就该选秀了,是以太后吩咐宫人将合适的宫殿都打理了出来。”

陶君兰恍然的点点头:“怪道里头的东西都是齐全的。”

“若不是东西都齐全,奴才也不敢提议将端王爷安置在这里。本皇上是要将端王爷安置在皇上寝宫的。”宝船太监别有深意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又道:“皇上其实一直疼爱端王爷,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换做一般脑子不清楚的人,听了宝船太监这番话,说不得就要以为是宝船太监故意使坏了。毕竟,皇帝寝宫和偏僻宫殿,那可是迥然不同的待遇。

可陶君兰心里却是十分清楚,宝船太监这样做,等于是帮了李邺一回。这住在偏僻宫殿中,和住在皇帝寝宫,打眼程度那也是迥然不同的。若李邺真敢住在皇帝寝宫养伤,明儿只怕京城里也不知道多少人害红眼病,然后针对此事弹劾李邺了。

虽说或许这事儿本不是李邺自己的意愿,可是那些人怎么会在意这个?

所以,陶君兰再度朝着宝船太监郑重道谢,就差没行大礼了:“多谢宝船公公,我替王爷向您道谢了。改日王爷好些了,必会亲自答谢公公的。”

宝船太监摆摆手,笑道:“提起这事儿奴才却不是为了邀功,只是想提醒提醒侧妃罢了。好让侧妃心里有个分寸。至于道谢,王爷曾经给奴才一个偏方,治好了奴才积年的老毛病,倒是该奴才向王爷道谢才是。”

陶君兰还是又再三道谢,这才作罢。

说话间便是到了屋子跟前,宝船太监也就缄默不语了。而陶君兰自然也是不再言语。要是叫人瞧见她和宝船太监过从甚密,少不得宫里又要添几分闲话了。

就像是宝船太监提醒的,她心里该要有个分寸才是。

让陶君兰意外的是,皇帝居然还留在屋里。而且看那架势,父子两个似还正在说话。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她自是不好贸然进去,便是守在了门外。虽说心里急着想看看李邺的伤势如何,可是却也是没可奈何。

宝船太监看了一眼陶君兰,倒是也没有往里头报信的意思,一样站在门边上等着,他的想法和陶君兰是一样的:李邺如今能开口说话了,皇上少不得兴致正浓,而且这也是个绝佳的联络父子感情的好机会。

宝船太监跟了皇帝多年,自然很清楚皇帝对李邺倒是有个什么样的心思在里头。以前李邺不能说话,父子两个就算面对面相处着,也是尴尬,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改善的机会,皇帝肯定是舍不得放过的。

其实几个儿子里,除了年幼的七皇子之外,几个年长的皇子和皇帝之间都不甚亲近,这几乎是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了。

又等了许久,皇帝总算是有了出来的意思,里头谈话声渐渐止了;

宝船太监这才敲了敲门禀告道:“端王侧妃陶氏来了。”

皇帝在里头道:“进来罢。”

宝船太监这才推开门请了陶君兰进去。

陶君兰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纷繁的情绪,尽量维持住平静,也不一进去就看李邺,只先低头朝着皇帝行礼。

皇帝摆摆手:“免礼罢。”

陶君兰这才抬起头来,忙不迭的去看李邺。待见到李邺头上缠着一圈儿白纱布,顿时明白只怕是撞到头了,又见他柔和的看着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倒是蓦然委屈起来,眼里也是一阵阵的发热。

不过她却也不敢在御前失仪,忙将那股泪意强忍住了,又去看他身上别的地方。

皇帝在旁边看得分明,倒是一眼看出了陶君兰对李邺的关切在意,心下倒也是满意,点头想到:果然是个好的。进退也有规矩。倒也不是上不得台面。叫来照顾老二也是让人放心。

因想着也许两个小夫妻有些私房话说,所以皇帝也很识趣的打算走人了。况且,有些事情也等着他去安排处理。

不过走之前,皇帝却是特意吩咐一句:“老二伤了腿,太医也说了半个月之内不许挪动,便是就在宫里养着罢,陶氏也留下一并照顾。宝船,你亲自选几个伶俐的宫人服侍端王。”最后一句,是转头对宝船太监吩咐的。

宝船太监忙应了,又道:“不若再拨个厨娘过来,王爷要养伤,吃食上要忌口,也要进补,有个厨娘方便些。”

陶君兰感激的看了宝船太监一眼。心道,这人能得皇上信任看重,也不是没有道理。心思这样细腻,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皇帝闻言也是赞许的看了宝船太监一眼:“你去安排就是。端王这里,你多跑几趟,缺什么少什么你只管添。不必事事都回我。”

顿了顿,忽又心血来潮,看向李邺道:“今日完膳我们父子同用罢。”说完这话,皇帝便是不再久留,起身往外走去。

李邺便是含笑道:“恭送父皇。”

只是说话时,陶君兰注意到他故意发音不甚清晰,含含糊糊的,加上本身因为伤过嗓子的嘶哑,听着也就更是不清晰。

不过,却很像是一个刚开始学说话的人的口音。毕竟,李邺这么多年都不曾开口说话了,如今虽“好”了,可是也要慢慢来,从头学起不是?不然也太突兀了。

陶君兰心中想着,面上也平静的恭送皇帝出门。

皇帝心情似乎是不错的——虽然李邺受了伤,可是显然父子能对话了,却让皇帝十分愉悦。

待到皇帝前脚刚走,陶君兰手脚便是凑上去扒拉李邺,急切问他:“除了头上伤了,腿上伤了,可还有哪里受伤了?”

她方才就注意到李邺的唇色有些发白,这分明是失血过多的样子,所以心中便是不放心;

“胳膊上被钉了一箭,不过不妨事儿,伤口不大也不深。”李邺含笑言道,特特的伸出胳膊来给她看:“你不必担心。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伤。”

陶君兰听他这样说,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想锤他两下泄恨,又怕再伤了他。只坐在那儿抹脸上扑簌簌下来的眼泪,带着哭腔质问他:“这都不要紧,什么才叫要紧?你的腿半个月都不能挪动,还不要紧?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最可恨的是,他还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他竟是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陶君兰真有些愠怒,也真的很想使劲打他,好打醒他。

不等李邺说话,她便是又气势汹汹的质问:“你说,你怎么会受伤的!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儿?”

李邺被她这么一哭,又是觉得心疼可心里却又偏觉得满足得不行,不过为了顾及陶君兰的情绪,他到底还是强行将笑意给止住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嬉皮笑脸——可是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克制不住。

“出了一点意外,没想到我身边竟是有别人安排的细作。被人知道了我的计划,这才受了伤。不过头上的伤和脚上的伤,是从马背上摔下来造成的,只有那一箭是被人所伤。”李邺没说的是,若不是他当时滚得快,只怕马踩在他腿骨上的那一蹄子,就要踩在他的脖子上了。

当然,这样惊险的事情,显然也是不适合告诉情绪激动的陶君兰的。李邺几乎都能想象若是说了陶君兰会是个什么反应。所以他尽量的避重就轻。

陶君兰听说他从马上摔下来了,顿时又紧张了:“可还有哪里摔疼了?要不要擦些药酒?或是哪里疼?再让太医仔细检查检查罢。”

万一要是因为疏忽忽略了哪里的伤势,那就不好了。

李邺笑着解释:“淤青的地方已经让太医擦了药酒揉过了。浑身骨头也让太医摸了一遍,除了脚上那一处,再无别处受伤,你放心。”

陶君兰恨恨瞪他:“你这般,叫我如何放心?我原本还做了点心等你回来,结果却等来了这么一个消息!以后你出门,只怕我都要不放心了!”

说着说着,她便是又来了气,忍不住训斥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叫我和拴儿明珠怎么办?你若有个什么,叫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还有,你这般给拴儿做榜样,拴儿大了学你又怎么办?你怎的这么叫人不省心呢?以后出门,不许骑马了,一律坐车!”

陶君兰没注意到的是,她这般强势起来的时候,李邺看得连眼睛都亮了几分,而唇角更是有可疑的弧度向上微微翘起。

被她这么训斥,李邺非但不恼,反倒是声音越发温和的道歉:“是我的不是,下次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叫你担心了。”

陶君兰听着,这才满意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背过去掏出帕子悄悄擦了擦,耳朵也微微有些发烫。

她方才那些话,不知被外头的宫人听去多少?怕是这会子心里正笑话她呢。真是的,怎么的脾气上来,倒是忘了这么一茬事了。;

第一卷 第369章 打算

李邺因手受伤了,也不方便,所以也只能看着陶君兰自己转过身去擦眼泪。心里却是遗憾:若是可以,他却是该做这样的事儿的。

随后又歉然的解释:“因磕了脑袋,我当时便是昏厥过去,周意又受伤了,故而才没及时回府报信,倒是让你担心了。”

陶君兰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见他头上白花花的纱布,到底是心疼不忍心再责备他,柔声道:“伤口疼不疼?要不要睡一会儿?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伤口自是疼的,不过却还能忍耐,而且也不愿意陶君兰多担心,所以李邺便是笑着摇头:“也不怎么疼,倒是觉得有些饿了。不过也不知这会子有没有吃的。”

这么一说,陶君兰倒是也觉得懊恼了:“当时该将那盘子特意做的点心带上的。这下可好,费了那么多功夫,你却是一口都没尝到。”

这么一说,李邺顿时也觉得遗憾。

倒是外头有宫人接了一句:“王爷可是饿了?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御膳房做了送来。”

李邺自是无所谓的。不过陶君兰考虑到李邺刚失了血,便是吩咐道:“让厨房熬了红枣枸杞雪耳莲子羹来罢。这个补血益气。若是有新做的豌豆黄,也可拿点来,能垫肚子。”

时下豌豆正是鲜嫩的时候,做出来的豌豆黄也是十分香甜。而这种时令点心,一般御膳房都是每日都准备的。所以她才会提这个,否则贸贸然的提一些御膳房没有的,劳烦人要现做,只怕引起怨言来。

一面说着,她一面看了一眼问话的宫人,见是个三十许的年轻姑姑,又觉得有几分面善,不由得有些诧异。不过她却也没问。心道许是以前见过的。

那年轻的姑姑得了吩咐,便是笑着出去吩咐跑腿小太监了。这样的跑腿小太监,便是专门用来替主子传话,取东西的。譬如现在,御膳房离这里颇远,若是腿脚慢的,待到从御膳房端了东西回来,只怕吃食早就凉了。所以得要年轻的腿脚快的,这样才能保证主子吃到的东西都是热腾新鲜的。

吩咐了跑腿小太监,那年轻姑姑便是又回来仍是站在门边听候吩咐。又主动介绍自己:“奴婢名唤红姑。侧妃和王爷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

一听这话,陶君兰便是知道只怕这个红姑姑是这段时间专门管着这个偏殿宫女太监的管事姑姑了。当下便是笑着点头,口称:“原是红姑姑,以后便是要红姑姑多费心了。”对方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是不同端王府的奴才,她也不能摆架子。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她轻狂。

当然,也有以后李邺在宫中养伤这段时间要多依仗这位红姑姑的缘由。毕竟,虽然她和李邺都是宫里出去的,可是如今在宫里却是没有可信可用的人。自然是要处处谨慎些才好。

末了陶君兰又看了一眼红螺一眼,红螺便是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塞给了红姑姑:“这是我们侧妃的一片心意,还望姑姑不要嫌弃;

。”

因这次进宫匆忙,又担心拴儿和明珠单独在家,所以陶君兰只带了一个红螺。到底是人手不够用,和宫里这些服侍的人打好关系也是必然的。

红姑姑谦让了几句,最后还是收了,又郑重谢过赏赐。

陶君兰便让红螺守在门口,替换了红姑姑。当然对红姑姑说的却是让红姑姑先去歇一歇,不要累着了。

之所以这样做,陶君兰也是为了能和李邺说几句体己话。

待到红姑姑被替换了,陶君兰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在床边坐下了,压低声音将宝船太监来接自己,又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李邺,末了道:“王爷好了之后,不妨请他喝喝茶。他能提点我,也是一番心意。”

因了红蕖那事儿,陶君兰是一直觉得宝船太监不怎么可信的。可是今儿宝船太监的所作所为,却又和她印象中的大相近庭,是以她也有些迷惑,便也将那些都与李邺说了。末了才悄悄问他:“你觉得宝船太监,可信么?”

李邺沉吟片刻,摇摇头:“宝船太监之所以受父皇看重信任,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从不帮旁人做事,只忠心父皇一人。所以,要说红蕖的事儿他做了什么,却是不大可能。加上今日他的所作所为,倒是也不必对他有太大的防备之心。”

陶君兰闻言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不过这份人情还是要想法子还了才是。”

“以父皇对宝船太监的看重,以后肯定是会让他出宫的。我听闻他在找寻他当年在洪灾里失散的弟弟,想必就是在为以后做打算。这样,这事儿回头吩咐刘恩帮着找寻找寻。若是能找到,也算是还了人情了。”李邺沉吟片刻后,道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陶君兰仔细斟酌了,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甚至说不得真能借着这事儿和宝船太监搭上几分交情。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也不求宝船太监替李邺做些什么,只要时不时在皇帝跟前帮着李邺吃吹风,说些好话,或是传递些消息就好了。

不过,她白了李邺一眼:“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费神想这些。”

“回头你去将拴儿和明珠都接进宫里来罢。既然是不能动,成日躺着也没意思,倒不如逗逗孩子,或者教了拴儿认字也是好的。”这般躺着着实无趣,所以李邺便是提了如此的要求来。当然,也主要是因为不愿意和孩子们生疏了。毕竟拴儿本就见他见得少,若是这次再长久不见拴儿,只怕拴儿又该不认得他了。

而且,陶君兰不在府里,将两个孩子单独留在府里,他也不放心。纵然府里如今似乎一片清明,可是他心里明白,其实还藏着不少里魑魅魍魉的。在宫里这么些年,他比谁都清楚,女人有时候,可比男人狠毒多了。为了达到目的,那可是真真的不折手段。

陶君兰犹豫了一番,末了还是答应了。除了不放心之外,她也有别的想法:拴儿若是在这儿,皇帝说不得每日都要过来瞧瞧。也好叫他们父子之间联络感情,不至于生疏了。毕竟,李邺要成大事,还是很需要得了皇帝的喜爱的。;

第一卷 第370章 真火

既是进宫了,陶君兰在服侍了李邺吃了点心又喝了药睡下后,少不得也是要去太后和皇后那儿请安的;

太后因是长辈,也不好去看一个晚辈,所以并没有亲自来看过李邺,只叫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此时陶君兰过来请安,倒是叫太后逮住问了好多话。

当然,都是关于李邺伤势的。

太后年迈,陶君兰自是不敢实话实说,便是只往轻的说,又尽量的委婉。

太后却是不大相信,只道:“太医说得那般严重,怎会不碍事?你莫要哄我老太婆。”

陶君兰连忙安抚解释:“头上虽然磕破了,不过却只是皮肉伤,只是腿骨骨折了有些严重,至于不能下床挪动,也是因为骨头断了的缘故。毕竟伤经动骨一百天不是?王爷精神很好,也能吃东西,自是无碍的。倒是太后您,可别因为担心王爷坏了自己身子,那可就是王爷不孝了。”

一听说李邺不仅喝了一碗药,还吃了一碗银耳羹,三块豌豆黄,太后倒是一下子放心了,笑道:“只要吃得进去东西,便的确是无碍了。”

这个时候,但凡是人病了还有食欲,一般都是无碍的。最怕的就是病了就没胃口,吃不下去东西。毕竟,人要恢复没有体力怎么行?可体力,不吃东西又怎么会有?

因怕了太后担心,陶君兰便是故意叹了一口气:“比起王爷,倒是拴儿更叫人放心不下。明珠还小只要有奶娘就行,拴儿如今皮得很,上次还偷跑去花园池塘里捞鱼,弄得湿了半边袖子不说,还险些掉下去。没人管着,真叫人不放心。”

拴儿就好比是太后的心肝肉也不遑多让,所以太后一听这话,登时就急了:“那可不行,他那个霸王性子,周奶娘可是管束不住他。”

顿了顿,太后果断道:“那就让拴儿也进宫来,横竖宫里也不是住不下。你们那个宫殿住不下,就放在我这儿,白天再抱过去就是。”

陶君兰正是要这个目的,当下便是笑着应了,又道:“我明儿便是抽空回去接了拴儿过来。”顿了顿又道:“太后您还没瞧过明珠罢?不如一起带过来,太后您也看看。您不知道,拴儿是个心疼妹妹的。上次给了他一块水晶糕,他也舍不得吃,非要给明珠吃,糊了明珠一脸的甜腻。结果倒是让明珠含着他的手指不肯放了。”

这事儿是真事,不过陶君兰没说的是,末了李邺却是险些拍拴儿两下。要知道,若不是奶娘夺得快,那一块糕就整个儿塞进明珠嘴里了,不说噎着,若明珠真咽下去了,闹肚子肯定是跑不了的。

太后听了这个也是忍不住笑,不过还是板着脸道:“明珠还那么小,可不能让拴儿胡来。万一吃多了,会闹肚子的。不过由此可见,拴儿倒是个懂得爱护弟妹的,是个好大哥。”

陶君兰心道,虽说对慎儿那个弟弟不怎么感兴趣,可是对两个妹妹,拴儿倒是很感兴趣。每日都要去瞧瞧不说,有好吃的好玩的也愿意分给两个妹妹。姑且也算的上是个好大哥了。

说了一阵拴儿的事儿,太后又嘱咐了一些关于如何照顾李邺的话,这才放了陶君兰去皇后那儿请安。不知是有意还是怎么的,又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也别多待。差不多就该回去服侍端王用晚膳了。”

陶君兰倒是想起了皇帝随口说的要去用晚膳的事情,笑着跟太后说了,表明自己肯定会早点回去做准备;

太后闻言,倒是十分欢喜。待到陶君兰走后,便是吩咐刘嬷嬷:“让小厨房做几个端王和皇帝都爱吃的菜送过去。御膳房做的虽然不错,可到底太精致了反而失了味道。”

御膳房做菜,不仅要精致,味道也是精益求精,可是这般精心费力之下,反倒是显得矫揉造作,失去了菜蔬原味,太后一向不喜。

刘嬷嬷笑着应了:“如今王爷慢慢恢复了,以后想必父子之间的感情便是越发好了。”

太后也是满意点头:“这一次端王受伤,倒也不是半点收获都没有。”说完蓦然目光一寒,声音也有些发冷:“只是那般猖狂的贼人也该好好惩治惩治了。明儿下午,叫皇帝过来一趟,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他,他是怎么治理江山的。”

刘嬷嬷一听这话,便是知道太后动了真火了。上一回太后便是恼怒,可到底因为没触及逆鳞也没太动真火,可这一回……

刘嬷嬷劝了一句:“太后也别让皇上太难堪了,皇上如今可不是毛头小子了。不能失了脸面。”

太后看了刘嬷嬷一眼,话语里重新带了笑意:“知道了。”

而这头,陶君兰去了皇后宫里请安。却是不想康王妃也在,当下便是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不过来都来了,她打算请了安就告辞。

皇后和康王妃神色都不如以往的热络,虽然皇后依旧笑得和蔼,可是眼睛里的疏淡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至于康王妃,更是有些冷了脸。

陶君兰只当没瞧见,盈盈行了礼,便是沉默不言了。

倒是皇后特特问了几句关于李邺伤势的话。许是为了面子情,康王妃少不得也附和了几句。

陶君兰一一答了,不过却是和太后跟前说的截然不同。这一次,她是将李邺的伤势往重了的说:这样说,自是为了减少皇后心里的膈应。毕竟若是真伤得不重,还赖在宫里,皇后肯定生疑。

如今李邺受伤,又在宫中养伤,真惹恼了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万一皇后狠狠心动点手脚,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所以,适当的夸大其词也是必要的。

陶君兰说得哀戚忧心,皇后也配合的做出关切神色来,又高声吩咐:“我记得库里前些日子康王献上来的老参,去取出来给端王侧妃带过去。”

陶君兰忙推辞:“这是康王献给皇后的,我们怎敢用?还是娘娘留着用吧,这是康王的一番孝心。”

皇后笑得慈和:“也算是康王做大哥的心疼弟弟了。再说了,给端王用了,和给我用了,都是一样的。他早日好起来,我这心里也才放心。”

陶君兰只得恭敬谢了赏赐,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这个还是回头扔了比较好。

一时皇后忽又问:“我听闻端王能说话了?可有这回事儿?”;

第一卷 第371章 打听

陶君兰觉得,皇后能忍耐到今天才问这个事儿,已然是不容易了;

。事实上,她来的时候便是做好了准备。

如今皇后这么一问,她便是微微带了几分腼腆欢喜的笑意回道:“是能开口了。只是到底伤过嗓子,声音嘶哑些。加上这么些年没说话,所以也说得不好,不过太医说了,慢慢养着嗓子,练习说话是能够恢复的。至少说话是没问题。说起来,这一次倒算是因祸得福了。虽说九妹妹的婚礼被搅合了,可王爷却是能开口了。”

说完这番话,她甚至还含笑反问皇后:“娘娘您说说,是不是因祸得福了?”

皇后捏着佛珠的手指紧了紧,不过面上却是露出和煦的笑意来:“可不是因祸得福了。说起来,端王是个有福气的。都这么些年了,还能恢复过来。”

陶君兰含蓄的笑:“说起来今年也是个好年成,不仅风调雨顺。还频频传出好事。宫里的宜妃娘娘传出好消息不说,王爷又能恢复说话,听说康王的几个姬妾都是有孕了?想必定能生几个大胖小子的。”

陶君兰敏锐的注意到在她提起宜妃身孕的时候,皇后的面皮奇异的扭曲了一下,虽然掩饰得快,可是却还是叫人印象深刻,一下子就记住了。

当然,提起康王姬妾的身孕,康王妃的脸色也有瞬间的微妙变化。

陶君兰见好就收,也不过分的去刺激皇后和康王妃,只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刚能开口就遇到了刺杀,也不知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真不知道王爷到底碍着谁了,竟是有人胆敢做出这样的事儿?”

皇后登时眉头就是一跳。她觉得陶君兰这是在暗示什么。可是仔细看陶君兰的神色,却偏偏又看不出半点儿的端倪来。最后只得悻悻作罢。

陶君兰适时提出告辞。

皇后自然不会挽留,不过还是笑着道:“既然在宫中养伤,那每日里无事也该常常过来走一遭,陪我说说话才是。”

陶君兰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句场面话,而且本来她也是该每日过来给皇后请安的,所以应得飞快——不过她打算掐着时间去给皇后请安,随宫中的那些妃嫔一起去。这样一来,皇后纵然有心说什么,也是不好说的。

总之,能少和皇后相处,那便是少和皇后相处罢。

一路回了李邺暂时养伤的宫殿,陶君兰悄悄去来了一回尚且还在熟睡的李邺,见他睡得香,便是又去了小厨房准备。

宝船太监做事自然是伶俐,就出去了这么一会的功夫,小厨房已是布置妥帖了,安排的厨娘也是在小厨房里等着了。

陶君兰瞧见小炉子上吊着一个瓦罐,便是问了一句,知道是莲藕排骨汤,顿时就满意的点点头。如今李邺伤了骨头,自是要多喝点骨头汤才好。虽说这是贱物,可作用不小,而且做好了也是美味。

因皇帝要过来用饭,所以小厨房这边今儿也不必准备什么饭菜——皇帝的份例搬过来,足够他和李邺两人吃了。

所以她只让厨娘准备了一点儿李邺爱吃的茶点。这个是饭后佐茶的。因现在是春日,所以陶君兰准备的是青草团子。

用刚冒出芽儿的青草砸碎了,挤出汁液来,用纱布过滤,最后用糯米面揉了,便是成了绿色的面团,再蒸熟晾凉,那糯米粉团子便是成了碧绿通透的翡翠一般;

。再包了些各色馅料,一个个用模子压出来,最后再用新鲜采摘下来的花瓣儿沾点蜂蜜黏在上头,拼出各色花朵来。也就做好了。既好看,又清香开口。虽有些甜腻,可是用来佐茶却是再好不过。

厨娘被陶君兰指挥得团团转,却也没有怨言,笑着赞:“这个以前却是没做过。只在老家的时候吃过,不过简陋得很,也不如这个精致。”

陶君兰笑了笑:“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成日在家里,也就琢磨这些。如今反倒是没工夫琢磨这些了。”

厨娘深以为然:“这是自然。这女人只有做姑娘的时候最是自由自在,这成亲了围着丈夫孩子转,哪里还有别的闲工夫?”

厨娘健谈,陶君兰也不嫌弃厨娘身份低微,二人在厨房里,一面忙活一面却是聊开了。

厨娘原是御膳房里的,在宫里也呆了两三年了。手艺说不上特别好,可也过得去。她如今也快四十了,儿子都娶了媳妇,已经添了孙子,倒也是个有福气的。家里因了她在宫中,日子倒是过得十分富裕。

厨娘还说,待到日后她出宫了,就拿出这些年存的钱开个小饭馆。横竖她儿子也是厨子,倒是不怕生意不好。

陶君兰见她是个爽朗的,又不曾服侍过其他主子,便是也放心了几分。之所以和厨娘说这么久的话,也未必没有要打探一二的意思。

除了这些,陶君兰还打探到了一些别的事儿。比如宫里如今唯一的孕妇宜妃就是个极难伺候的,以前不得宠的时候也不见怎么讲究,如今怀了孕,倒是一下子就讲究起来了。什么

金贵麻烦吃什么。前些日子更是点了名要吃江南那边才有的什么鱼。做一碗鱼肉出来,足足用了一小篓的鱼。每条鱼只取了腮后月牙形的那块肉。偏偏那鱼也才不过小孩巴掌大。

最关键的是,那鱼宫里没有。最后还是康王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篓子,这才算是完事儿。

当然,康王这般殷勤,很是得了皇帝一顿夸赞。

再比如,不管皇后还是皇帝,都发了话——宫里的好东西,如今都先紧着那位宜妃。

再比如,宜妃仗着肚子里那块肉,行事张狂,得罪了宫里不少人。

陶君兰一一听了,倒是忍不住心头哂笑:宜妃倒是也挺会抓住时机的。毕竟,等到孩子一出生,皇帝的宠爱肯定都是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对于本就不怎么得宠的宜妃本身来说,皇帝怕也真是未必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