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宜妃毕竟是李邺的庶母,她听归听,嘴上却是一句半句也不议论的。

如此做完了青草团子后,陶君兰便是去叫醒了李邺。一则是因为是估摸着时辰皇帝该来了,二则是这般睡下去,只怕晚上走了困,反而睡不着了。

宝船太监先派了徒弟银生小太监过来穿膳。

因了李邺腿脚不方便,所以便是将饭摆在了内室;

。待到饭摆好,便是听闻外头宝船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陶君兰忙出去迎了。

皇帝摆摆手免了礼,却是不多话。而陶君兰也注意到皇帝眉宇之间的疲惫之色,心道也不知道下午做了些什么,竟是这样疲惫。

不过,看到李邺的时候,皇帝的心情便是好了许多。

因为李邺虽不能下床行礼,却能开口说话了,见了皇帝便是唤了一声父皇。

李邺伤的虽是左边胳膊,可是腿上也还有伤势,因此只能半坐在床上,在床上另外摆个小炕桌吃饭。

皇帝一人坐在床边的桌子上,父子两人倒也算是相对而坐了。只是距离远了些,不过显是不妨碍说话的。

皇帝瞧见李邺跟前单独摆着一碗莲藕排骨汤,倒是觉得有几分想吃,陶君兰见皇帝目光停留,不待皇帝开口便是主动介绍:“这是莲藕排骨汤,莲藕炖得都糯了,皇上不如尝尝。”

然后主动用碗给皇帝盛了小半碗的汤,并两三块藕和几块排骨。

皇帝又让宝船太监将他觉着好的菜都给李邺分了,放在李邺的炕桌上。

刚准备开动,太后那儿便是又送了菜过来,皇帝瞧了一眼顿时笑起来:“太后送的这些,倒是合朕的口味。”

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见他专心喝汤,便是主动开口:“王爷也是喜欢吃这些菜色的。”

宝船太监便是笑着接了一句:“果然不愧是父子,这爱好口味也是差不多。”

皇帝登时龙心大悦。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却是不要人服侍了,只让人退出去。

陶君兰寻思着李邺应该能自己吃饭,也不用人特特的服侍,便是没有异议的和宝船太监一起退了出去。

出了屋子,陶君兰便是笑:“宝船公公也去厨房吃一碗莲藕汤吧。您跟着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得闲吃饭,不如趁着这个功夫先用了饭。我在这儿守着。若是里头有吩咐,我让丫头去叫您。”

宝船太监却是犹豫着不敢接受。陶君兰再三劝了,他这才应了。又笑着谢恩:“多谢陶侧妃赐饭。”

陶君兰笑了笑,“我该多谢公公才是。”宝船太监处处帮着李邺,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宝船太监却也不急着去吃东西,反倒是压低声音道:“皇上今儿发了好大的火,将大理石和京城府尹都骂了个遍儿。”

陶君兰恍然,怪不得皇帝看着神色那么疲惫呢。

“这会子也就是端王爷能哄着皇上高兴了,”宝船太监声音又低了几分,语气更加神秘了:“京城府尹怕是要换人了,连着出了这么两回事儿,皇上心里恼着呢。”

陶君兰看着宝船太监,心中微微一动。宝船太监特特的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第一卷 第372章 局势

也不知父子两个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皇帝走的时候,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陶君兰看了一眼桌上剩的半盘子青草团子,笑了笑:“你没让皇上多吃罢?这个吃多了可不好克化。”

李邺瞅了一眼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青草团子,也笑了起来:“父皇吃了两个,剩下的都是我吃的。这个味道不错,清清淡淡的,让人想起了春日纵马郊游的情形。”

陶君兰瞥了他的腿一眼,不客气的开口:“你就省省罢,还纵马郊游。以后都只能坐车了。”

李邺登时笑容便是一噎,他以为之前她不过是说笑罢了,可瞧着这个架势,倒像是要来真的。不过眼下他伤成这样,也的确不知什么时候才又能骑马了。

“宝船太监今儿与我说,皇上今日心情不好。”陶君兰将宝船太监的话一一与李邺压低声音说了,末了皱眉:“总觉得他最后那句话是别有深意。”

“这是在提醒我。”李邺面含微笑,靠在软枕上,整个人都添了几分慵懒的气质:“这是在提醒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现在的京城府尹拉下马,重新换一个我们的人上去。”

可陶君兰还是不明白:“你不是说宝船太监从来都不偏帮谁?那他还跟我们说这话?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李邺看着陶君兰皱眉迷惑的样子,柔声解释:“其实也不尽然。这也算不得是在偏帮我们。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儿,如今的京城府尹肯定是要被换下来的。你不也说了,父皇心情不好。为的也正是这个事儿。京城府尹是何等重要的位置?说是委以重任,可是半点不过。”

陶君兰知道还没说完,便是饮了一口花果茶,末了又捻起一个青草团子慢慢吃着,只等着李邺解释。

“如今这个府尹,还是衡国公推荐上来的。父皇也一直颇为信重。”李邺慢慢解释,也不着急:“所以出了这样的事,显然是等于打了父皇的脸。要知,出事儿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宫门口了,处处都是巡逻的官差,可我都还伤成了这个样子——”

李邺没说的是,固然他伤成这样也有他自己用人不淑的缘故,可是也和周围巡逻官差办事不力有关系。而且他还死了一个亲卫。若不是那亲卫以身挡箭,他只怕当时就被射成了一个刺猬。之所以自己滚下马背,也是为了躲避箭矢。

最关键的是,行刺的贼人居然还毫发无伤的跑了。而府尹的人去追,还追丢了。所以,不怪皇帝迁怒,换做是谁,也不会轻饶了应天府尹。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次应天府尹都是要换人了。宝船太监也不过提了一句,算不上帮忙。而这一次,就是衡国公,也要受到牵连。肯定会被训斥。”李邺浅笑,可眼底却是渐渐浮上来几许幽深:“衡国公府把住京城府尹一职,已经有些年成了,这一次是难得的机会,若是真换上了我的人……”

京城府尹这个官职,说来不大,可是手里握着的权力却是不少。必要的时候,府尹甚至是能够调动护城军的。

陶君兰点了点头,又问李邺:“你可有把握换成咱们的人?”

李邺被陶君兰这么一问,顿时因为她那一句在自然不过的“咱们”给取悦了,眼睛都含了笑意,声音又柔了几分:“把握不大,可是阻拦衡国公再推荐人上来,却是十分简单;

。”

衡国公,便是如今皇后的嫡亲大哥,康王的嫡亲舅舅。也是皇后和康王一直以来最大的仰仗。

衡国公府里人才辈出,既有文臣也有将才,所以才能在短短几十年时间里发展到这么一个地位。不仅扶持出了一个皇后,更是让皇帝都要忌惮几分。

当年皇后之所以敢那么跋扈,和衡国公的撑腰脱不开关系。

所以一直以来,衡国公也是李邺的眼中钉。更是头号要忌惮的人。当然也是第一个就要打压的人。

衡国公府存在一日,皇后就能嚣张一日。没了衡国公府,皇后就只还剩下一个后位,便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而他为了今日,也不知道计划了多久,盘算了多少回。本以为还要以后才有机会,可没想到,现在却是歪打正着,天赐良机。

所以,李邺是真心打心眼的认为这是天意,天意都在帮他报仇,帮他得到想要的一切。

陶君兰闻言也是欢喜,随后又觉得头疼:“可是如今你养伤呢。连门都不能出。”不能出门,更不必说安排这些事儿了。

李邺笑了笑,言道:“明日你不是要去接拴儿?回府之后,你叫了刘恩,将这番话告诉他。再让他去寻陈赋。”

陶君兰心中微微一动,看向李邺:“你的意思是,要陈赋担任此职务?”

李邺摇头:“福清太过年轻,父皇不会答应。不过陈大人有个门生,唤作古令之的很不错。之前做过河北知府,父皇曾赞过。”

陶君兰闻言,心中顿时也转过味儿来:“陈大人素来再公正不过,想必也不会有人反对。就是皇上想必也会满意。”

若是陈赋不娶陶芯兰也就罢了,可是既成了儿女亲家,那么陈家自然是要倾向端王府的。再则,就是陈赋本人,也是和李邺很是相投。

“古令之和陈赋关系是否很是要好?”陶君兰笑吟吟问李邺。

李邺点点头,“古令之今年三十有三,虽说年长福清许多,可是二人一直十分相投。古令之前年死了发妻,如今有一双子女,正好也在京城安定下来,说上一门亲事。”

陶君兰闻言倒是动了心思:“若是我们与那古令之说上一门亲事……”

李邺之前也没动过这样的心思,不过被陶君兰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也并不是不可以,当下点点头:“倒也不是不可。不过却也不好勉强人家,你可以留意一二,若成了也就罢了,若不成也不必强求。不然反倒是伤了情分。”

陶君兰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接下来几日便是在心中琢磨自己认识的人里,有哪些合适,可以介绍给古令之的。

第二日,陶君兰早上服侍李邺吃了早饭又喝了药之后便是匆匆回了端王府去接拴儿;

一出宫门,陶君兰就吩咐王如:“去,叫了刘恩进府来,我有话吩咐他。”

王如便是与陶君兰分道扬镳。

因而陶君兰刚回了府,那头刘恩便是已经在二门口候着了。

说起来,自从李邺回来之后,陶君兰便是没见过刘恩了。如今见他身量又胖了几分,看着更忠厚老实了,便是忍不住笑:“你这般出去,倒是更容易骗人了。”

刘恩腼腆的回话:“做生意讲究个童叟无欺,奴才这是面由心生。”

听他说得熟稔,陶君兰便是知道这话估摸着他常用来忽悠人。当下笑了一阵,也不再多说了,肃穆了神色:“今儿匆匆叫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儿吩咐你。”

刘恩闻言,顿时也收起了招牌的笑容,肃穆起来:“但凭王妃吩咐。”

“王爷遇袭受伤的事儿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因不能挪动,王爷只能留在宫中养伤。所以外头主持大局的事情,却是要靠你们了。”

刘恩自然是知道昨日情况的,甚至他知道的比陶君兰更多些。当下面上也是有些阴沉:“那些人太胆大妄为了一些。”

“皇上震怒,这次说不得要换一换京城府尹。”陶君兰看住刘恩,压低了声音。纵知道没人偷听,可是却还是下意识的如此做了。“王爷让你去寻陈赋,将此事告诉与他。再提一个人的名字。那人唤作古令之。”

刘恩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点点头:“奴才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奴才一定带给陈赋公子。”

“另外,我还要你做一件事儿。”陶君兰沉吟片刻,这才徐徐开口:“我要你再造谣一回。这一次,重点落在王爷刚会开口说话,就遇袭的事情上。再提一提王爷封亲王的事情。”

刘恩想了一想,也是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又有些不敢确定;“侧妃的意思是,让人觉得王爷差点封了亲王,被人忌惮了?”

陶君兰点点头:“如今我们在宫中,就怕有人动手。有这样的舆论,倒是可以让那些暗处蠢蠢欲动的人收敛一二。再则,也让人明白,咱们王爷事实上是受了许多委屈的。”

皇帝本就怜惜李邺了,若是再听见这些舆论,心里的滋味肯定更加不好。到时候,对李邺却是有益处的。

“会不会有人怀疑咱们?毕竟——”刘恩有些迟疑。虽然觉得是个好主意,可是却也不敢大意胡来。

陶君兰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别忘了,我和王爷都在宫里呢。再说了,王爷被袭,那么多人瞧见了,满朝文武都知道,有人闲话也是正常。你尽量将这些闲话往宫里传就是了。当然,也要小心些,别叫人抓到蛛丝马迹。”

这种事情刘恩已经不是头一次做了,自是有信心,当即拍了胸脯保证:“侧妃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陶君兰含笑点头,对刘恩也是有信心。;

第一卷 第373章 计划

刘恩走后,陶君兰又见了静灵。

静灵还是很关心李邺的,第一时间便是问了几句。

陶君兰一一答了,又宽慰她:“王爷没什么大碍,只是现在不好挪动罢了。”

静灵点了点头,又看了陶君兰一眼:“你在宫中一定要小心;

。”

静灵眼中的关切不是作伪,陶君兰笑着看她:“多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小心的。倒是你,府里虽然没什么大事儿,可也要小心。尤其是果姐儿——旁人不能生孩子,只怕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上头呢。”

她说的是桃枝。桃枝那会子对果姐儿的态度已经是再明显不过,虽说之后桃枝再没做什么,可是也说不准不是?

静灵闻言,眼里浮出一抹凌然:“谁敢在我跟前装神弄鬼?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陶君兰看着静灵这般,登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到底是德安宫的大宫女,是比旁人更有气势些。我还道你已是磨平了脾性,却原来不过是藏得深罢了。你就该拿出这样的气势来,这样才能护得住你,护得住果姐儿。果姐儿这么小,没人护着如何能平安长大?”

静灵深深看了陶君兰一眼,却是忽然起身行了个大礼,“你这份恩情,我却是不知该如何偿还。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直至今日,在陶君兰做了这么些事情之后,静灵总算是开口效忠了。

虽说这本就是陶君兰的目的所在,可是毕竟相处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些感情了,当下她便是亲自扶起了静灵来,笑道:“我也没什么可求的,以后咱们互相扶持就是了。这府里,我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了。你好好养着果姐儿,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会说服王爷让他将果姐儿记在你名下。我如今什么都不想,只盼着我们陶家能复兴,拴儿和明珠能健康平安长大也就是了。”

做母亲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果姐儿虽说不是静灵生的,可是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她冷眼看着,静灵却也是将自己的一腔母爱全给了果姐儿。所以,比起亲生的也不差了。

最关键的是,静灵此生是没有机会自己生孩子了,所以果姐儿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静灵微微一笑,神色澄清透彻没有一丝虚伪:“我不过是个姨娘,果姐儿记在我名下,不过是降低了身份,只要能给我养着,我已是满足了。”

静灵说得诚恳,陶君兰也就没再多说。只是她心头却是默默道:总不会一直是个姨娘的。

不过这话现在说自然还是太早了一点,所以她也就没说出口。

关于府里的大小事宜,陶君兰又嘱咐了一回静灵。末了又道:“姜侧妃那边你多留意些,发现什么也不必声张,待到我回来再告诉我就是了。”

姜玉莲如今有了儿子,陶君兰怎么也不相信姜玉莲会安稳下来。所以,一直都有防备之心。而现在她和李邺都不在府中,对于姜玉莲来说,便是搞小动作的最佳时机。

静灵一一应了,只让陶君兰放心。

陶君兰这才收拾了一些东西,挑了要跟着进宫的人准备进宫去。

静灵送陶君兰一直送到了门口。

“桃枝那边,你多小心。”陶君兰放心不下,再度嘱咐了一遍。这才上了马车吩咐进宫。

静灵站在门边看了半晌,良久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当初我意气风发时,从未想过,到了今日却是她对我恩惠最深;

。”

不过虽说心思复杂,不过回了自己院子看见了果姐儿,她的心情便是又重新明媚起来,含笑逗弄果姐儿:“果姐儿放心,我会护着你的,绝不会让人伤害你半点。”

一旁丫头笑着插嘴:“果姐儿日后长大了可是要好好孝顺姨娘才是。”

静灵笑着摇头:“我哪里是指望这个。孝顺不孝顺都是无所谓的。”若是没有果姐儿,她的日子只怕早已经陷入黑暗了罢?没有果姐儿,她每每暗夜醒来不能眠时,又该如何熬过那段时间?

静灵心思如何且不必提说。这头陶君兰带着拴儿明珠入宫,也顾不得先回去看李邺,便是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拴儿毕竟是在宫里长大的,一到了寿康宫倒是熟悉得很,像是鱼儿进了水一般。当即就从周奶娘身上滑下来,自己小跑着就进了屋去。

守门的宫女自然也不会拦着拴儿一个小不点儿,反倒是笑嘻嘻的:“拴儿回来了,这下太后可该高兴了。”

陶君兰刚走到门口,还没进去呢,就听见太后和刘嬷嬷的笑声。待到进去了,却见拴儿已经坐在太后身边,抓了个枇杷正啃着。

顿时她也是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又向太后请安。

有拴儿在,太后的态度都要更慈和些,免了礼便是看向了后头抱着明珠的奶娘,问:“那就是明珠?快给我瞧瞧。”

拴儿也凑热闹,“妹妹!”

陶君兰接过了明珠,抱过去给太后瞧。拴儿便是捏着果子往明珠最边上凑:“妹妹,吃。”

明珠此时被闹醒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见有人递东西给自己,便是张开嘴巴就真要吞。太后忙拉住拴儿:“你妹妹还小,可不敢吃这个。”

一时太后又爱怜的看着明珠:“这小摸样长得好,又不哭不闹的。”

明珠睁着眼睛,巴巴的看着太后,见太后跟自己说话,倒是一下子笑了。太后自然更是欢喜,连忙笑着吩咐刘嬷嬷:“我记得箱子里还有个长命锁,你去拿来,给明珠戴罢。”本来她还想留着给康王的嫡子,可是如今看来却是等不到了。

刘嬷嬷一听倒是微微怔了一下,问:“可是太后您小时候戴过的那个?”

“嗯。”太后应一声,依旧专注的逗弄明珠。拴儿也在旁边凑热闹,祖孙两个倒是不亦乐乎。

陶君兰微微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开口推辞。太后既然已经发话了,便是真心要赏赐给明珠的,她若再推辞,就显得假惺惺的了。

一时刘嬷嬷取了长命锁来,又给明珠戴上了,忽然倒是笑了:“太后,我怎么觉得明珠倒是有些像贵妃呢。”

太后闻言仔细瞧了瞧,也是禁不住点头:“是有些像。尤其是这双眼睛像。比端王更像;

。”

陶君兰想,太后和刘嬷嬷口中的贵妃,想必就是李邺的母妃了罢?她一直觉得明珠的眼睛很像李邺,却没想到原来却是更像她祖母。

“我记得贵妃当年留下的梳妆匣子还在我这里收着。”太后眯着眼睛想了想,忽然言道。

刘嬷嬷点头称是:“奴婢仔细收着呢。”

“也一并给了明珠罢。”太后笑道:“若是贵妃瞧见了明珠,肯定也会如此。女孩子,首饰多一些也好打扮。反正东西放在那儿也是白放着。”

贵妃没有女儿,所以传给孙女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这一次陶君兰却是有些迟疑了——“明珠还小呢,哪里需要戴首饰?”

“总要长大的。”太后却是不容拒绝,断然言道:“是给明珠的,也不是给你的。你也不必觉得不妥。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陶君兰点头称是,又替明珠道谢。

“回头皇帝过去了,也让皇帝瞧瞧。想必他也会高兴的。”太后又嘱咐一句,末了便是赶人了:“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服侍端王罢。也不必日日过来,皇后本来身子就不好,你日日过去反倒是打扰。再说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服侍端王。”

陶君兰明白太后的意思,这是在替她不去皇后那儿找借口呢。当下郑重的应了,心里自是感激。

自从想明白了之后,她对太后也就没了以前的那些意见,反倒是越发敬重了。

“去吧,我每日上午叫人过去接拴儿就是。”太后看了一眼拴儿,有些舍不得,便是又这般说了一句。

陶君兰自也是没有异议。这曾祖母疼爱曾孙,本就是不需要阻拦的事儿。

一时出了寿康宫,陶君兰便是径直回了他们暂住的宫殿。

李邺正半靠在床上看书,拴儿一下子就扑过去,响亮喊道:“爹!”

李邺闻声抬头,登时眉开眼笑,忙应了一声:“哎!拴儿来了。”眼睛却是往陶君兰怀里看,笑容更甚:“快将明珠抱来我瞧瞧,两日没见着了。”

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那副巴巴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不过还是依了他的意思,将拴儿放在了床上让他看:“你可不许抱,小心压到了伤口。明珠如今也重的很。”刚才抱了一路,她胳膊都酸了。

李邺本是想抱一抱的,闻言倒是也不敢造次了,只仔仔细细的将自己闺女看了一遍,满意点头:“像是又大了些。”

虽说明珠这么大的孩子,的确是一天一个样儿,可是变化也不见得真那么明显。所以陶君兰越发哭笑不得,却也不去理会。只任由李邺胡闹,她却是自己倒了一杯水,招手叫来拴儿喂给他喝。

待到歇过了劲之后,陶君兰便是将端王府里的人都各自安顿好了。这个宫殿不算大,如今拴儿和明珠一来,再加上跟来的奶娘和丫头,倒是也差不多快要将宫殿给住满了。;

第一卷 第374章 怨憎

用过了午饭,将奶娘带着拴儿下午午睡之后,陶君兰便是让人都退了出去,自己服侍李邺午睡;

因一时半会儿的没有睡意,陶君兰便是坐在床边做针线,一面做针线一面和李邺说话。

今儿太后给了明珠两回赏赐的事情也同李邺说了:“明珠真的像贵妃?”

李邺笑了笑:“要说十分像也不见得,不过眼睛的确是很像。太后给赏赐,倒也不真是只因为长得像。只不过是在变相的给明珠脸面,给咱们脸面罢了。”

有或者,还有勾起父皇对母妃的回忆?这个念头在李邺心里转悠了一圈,到底是没说出口来。

陶君兰点了点头:“端王府如今暂住在宫里,到底不如在家方便,咱们还拖家带口的。少不得有人说闲话。太后这样做,是在帮咱们,再杜绝闲话。”

“嗯。”李邺应了一声,又道:“倒是那个长命锁是十分珍贵的。没想到竟是给了明珠。”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家明珠就配不上这样珍贵的东西,只是有些诧异罢了。他以为,太后总也会给康王的孩子留下些东西的。却没想到……

一时李邺又注意到了陶君兰手里的针线,抬了脖子看了一眼,见绣的是只碧绿的大螳螂,倒是一下子猜出了是给谁做的:“可是给拴儿做的?”

“嗯,夏天热,他总撩被子。做个肚兜给他护着胸口。免得着凉。”陶君兰一面笑着回答一面给李邺看了一看:“怕他不肯穿,就做好看些。”

“以前我母妃也给我做过这些。”回想起以前,李邺微微眯了眯眼睛;“那时候母妃还常哄着我午睡,只是我那会儿是个皮实的,却是怎么也不肯睡。”

到了后头,他想午睡也没人哄了。他忍不住在心头叹了一口气。

李邺还是第一次同她说起自己的母妃,倒是叫陶君兰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她随后一笑,柔声道:“做母亲的都是如此,恨不得给孩子最好的。”

“嗯。”李邺应了一声,声音略略低沉下去:“母妃当年身子其实是十分康健的。后头我出了事儿,母妃忧心不已,又为了照顾我熬坏了身子。这才以至于后头早逝。”

这个陶君兰不知该怎么说,所以干脆选择了缄默。她想,或许李邺更想要一个沉默的听众?

果不其然李邺又继续说下去:“其实也不尽然,身子不好固然是一个原因,可那会子父皇毕竟是太子,祖母又是皇后,什么调养身子的好药没有?与其说是病了,倒不如说是被皇后给逼的。皇后心知肚明,凭着父皇对母妃的宠爱,即便是没了我,只要母妃再生一个儿子,一样能轻松胜过他儿子。所以……”

所以皇后便是处处逼迫算计,最后用这种法子将他母妃生生熬死。最后人人都道他母妃是个红颜薄命的,却没人说一句真相。

“从我母妃去世那一刻起,我便是恨透了皇后。”李邺声音陡然肃杀起来,带着无尽凌厉之意:“我会让她尝尝我母妃当年的滋味!”

他没说的是,当年他母妃其实一直故意瞒着这些,就怕他心生怨恨。可是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怕他母妃担忧,才故作天真罢了;

。至于他母妃去世后,为了韬光养晦,他更是做出懵然不知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皇上知道吗?”陶君兰忽然忍不住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李邺怔了怔,忽然讥讽一笑:“谁知道呢?反正最后他还是相信了母妃是病入膏肓。最后仍旧立了那女人做皇后。”

只从李邺的这个语气来听,陶君兰便是知道李邺心里其实是十分埋怨皇帝的。她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替皇帝说了一句好话:“兴许他是不知道的。”

李邺面上立时便是浮起嘲讽之色:“可我被谁毒哑了,他却是心知肚明的。只因那时候他还要仰仗衡国公,这才默不作声罢了。若不是他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愿意得罪了衡国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母妃又如何会被逼到了那个份上?”

只可恨那个时候顾家为了保全自身,早已经交出去了实权,根本比不上衡国公府,他母妃又如何会至于落到那个地步?

陶君兰看着李邺面上的戾气和愤然,除了轻叹一声之外,什么都做不到。那些过往她根本就不了解,自然不能随意下定论,更不好劝解李邺。

她能做的,只是伸出手去,握住李邺的手,轻声道:“不管如何,我总站在你身后,与你一起。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如今你有我,有拴儿,还有明珠。我什么都不奢求,只求咱们一家人能一直平安喜乐。”

李邺沉默下来,良久重重点头。末了又近乎发誓般道:“我此生,绝不如他一般。你不会叫人欺负你,更不会委屈你。”

在李邺看来,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妻儿都护不住,还能做什么?既要追求利益娶了正妻,那就不该再让自己心爱女子做妾侍。更不该为了利益,牺牲自己心爱的女子。

在李邺看来,皇帝到底是太过自私了。以至于他不屑的同时,更觉得鄙夷和憎恨。皇后固然可恶,可是他的痛苦,却也有一半儿的根由要算在皇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