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问得小心翼翼,陶君兰看了一眼便是垂下眼睫笑了笑:“其实也没遇到什么事儿,不过是叫日头晒了一晒,谁知就那么不争气的病了;

。”

九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便是说起了旁的事情。

陶君兰也没再提这事儿。

因她病着,所以中午九公主也并未留下来用饭,只说过两日再来看她。陶君兰也没挽留——如今她也着实没那个精力去陪着九公主说话吃饭,倒不如让九公主回去。还免得过了病气。

不过,中午刚睡了一会儿午觉,到了该喝药的时候被叫醒一瞧,却是陶芯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手里端着药凑上来,笑道:“都凉得差不多了,快喝罢。酸梅也准备好了。”

陶君兰笑骂一句:“什么时候来的?怎的来了也不叫我一声?”

“你睡着呢,叫你做什么?”陶芯兰笑嘻嘻的言道,又将药碗凑上来:“快喝罢。莫不是姐姐你也怕苦了?”

陶君兰纵有嫌弃的心思,被她这样一说却也是只能接过碗一口气的喝尽了。这头刚咽下最后一口将碗拿开,那头陶芯兰便是手疾的拿过一枚酸杏脯塞进了她口里。顿时浓烈的酸甜味便是压过了口里的苦味。

含了一阵子,觉得药味都散去了。她这才吐了酸杏脯,又用清水簌了口。也是这个时候才腾出空来问陶芯兰:“你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你。”陶芯兰笑道:“就是我婆婆也担心你,叫我来陪陪你。如今拴儿明珠也不在,姐夫也忙得很,你一人也怪无聊的。正好我过来陪你两天。”

陶君兰闻言蹙眉:“尽说胡话。哪有陪我的道理?你且还是回去服侍你婆婆要紧。还有福清那头,你也该上心些。别成日瞎晃,仗着你婆婆宠着你就胡来。”

陶芯兰瘪瘪嘴:“反正且让我躲几日清闲罢。本来我大嫂就瞧着我不顺眼,如今因了你受了皇上嘉许,她便是越发的不得劲儿了。整日里说些酸话,叫人不自在。这事儿我婆婆也知道。”

陶君兰是听说过陶芯兰这位大嫂的事情的,当下笑了笑,宽慰她道:“她就是那个性子,而且她出身高,自然觉得她强过你们。你二嫂是个绵软性子也就罢了,如今你不仅身份不高,却又那般得宠,她瞧着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你也别计较太多。如今你大哥也不在,更改体谅她的心情才是。既是这般,你就在这儿住两日罢,也陪陪我。”

陶芯兰吐了吐舌头,虽已是妇人了,却全没有半点妇人的稳重,仍是跟做姑娘时候一样,叫人瞧着又是怜惜又是哭笑不得。

陶芯兰似真似假的抱怨:“你们一个个都这般对我说,就当我真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你是不知,福清他觉得我受了委屈,这几日每日回来倒是都带些小玩意儿哄我。”昨儿更可笑,带回来一个糖葫芦。好似她真是小孩子似的。不过,最后她还是悄悄吃掉了就是了。只没敢叫人瞧见。

听她这样说,陶君兰却是不由得唇角一弯笑起来:“说明他心疼你呢。你就知足罢,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便是你这样的。”

笑闹了一阵子,陶芯兰忽然肃穆了神色凝重问道:“姐,你和我说实话,昨儿是不是在皇后那儿受委屈了?”;

第一卷 第430章 舍得

不得不说,这就是差距了。作为亲妹妹,陶芯兰问得直白无比。而作为弟媳妇的九公主,却是带着试探和小心。纵然其中也有个原因是因为到底没从小在一处,感情上不那么亲近。却也由此可见,弟媳妇到底和亲妹妹是不一样的。

说实话,陶君兰是有些不喜欢九公主那幅处处小心翼翼试探的做派。在她看来,对外人也就罢了。可既都是一家人了,着实也该坦诚一些。那般试探来试探去,倒是无端端生疏了起来。

当然她心里也很清楚九公主这般的性格,也是和小时候的经历与生长环境有关,只是这却也是她一个心里的个人喜好罢了。

面对陶芯兰一本正经的追问,陶君兰笑着慢慢将那日的情况说了。对于陶芯兰,她自然是没什么可隐瞒的,甚至将自己用沾了姜汁装委屈的事儿都说了:“也不过是想将事情蒙混过去罢了。皇后那般强势,我也不可能顶撞,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法子可用了。”

陶芯兰嘟起嘴来:“到底还是受了委屈。”在宫里呆了那么些年,她自然也是多少听说了一些皇后的事迹的。皇后的狠辣她也是有所耳闻。陶君兰既惹了皇后不高兴,皇后还能轻饶了陶君兰?怕是怎么也不会让陶君兰过得舒坦的。

“也不算什么委屈。早就料到了。”陶君兰一笑置之,指了指盘子里的葡萄:“给我剥几颗尝尝。”

对于自己姐姐的使唤,陶芯兰自没有怨言,反倒是觉得是好事儿:这病了的人,就怕没胃口。只要能吃得进去东西,那也就无妨了。她一面剥葡萄,一面蹙眉和陶君兰说话;“说起来,最近姐夫也的确是太打眼了些。”

陶君兰点了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一半是王爷自己的意思,另一半估摸着却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满太子,所以故意捧了王爷和太子对抗呢。”

陶芯兰神色又凝重几分,连手上的动作也是顿了顿:“姐,你与我说句实话。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是没立太子也就罢了,如今立了太子……”

陶芯兰这是猜到了李邺的野心。只是并不十分确定罢了。

陶君兰看了陶芯兰一眼,徐徐道:“我与你说一件事,你也就明白了。”当下便是将李邺生母股贵妃当年的事情说了,自然也是将李邺中毒的事情说了。

陶芯兰愣神了半晌,才幽幽道:“弑母之仇不能不报。暗害之恨不能不还。”

见陶芯兰明白了,陶君兰这才又道:“其实纵然没有这些事儿,你瞧着如今的局势,除非我们真心顺服,日后也不再沾染权力。否则只怕是没个好下场的。”

陶芯兰点了点头,神色怅然:“的确是如此。其实太子也曾拉拢过陈家,却是被陈家三番五次的推诿了。自从那之后,衡国公府便是有些挤兑陈家的意思。如今仗着皇上信任也就罢了,待到日后太子果真登基,只怕陈家的处境也是堪忧;

。”

“正因如此,我们才只能更加不遗余力。”陶君兰呼出一口气:“如今我们却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同生共死了。”

时至今日,李邺和太子之间迟早都会有一场对决。而陶家,陈家,还有沛阳侯府都是绑在了李邺的身上。哪怕是为了陶家的延续,陶君兰也是绝不愿意李邺落败的。

这一场对决,牵扯到了多少人的性命?好在李邺从多年之前就一直在准备,如今也算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说起这些事儿,气氛少不得有些压抑沉重起来。最后陶芯兰塞了一颗葡萄给陶君兰,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费心的事儿了。如今你只管好好养病。反正外头的事儿,有他们男人操心。咱们女人只管在内宅等着就是了。”

“正好你过来了。我想着,你便是替我操持起我原本打算开设的粥棚和药棚。”陶君兰想起李邺说的流民已经在城外了,便是忙提起了这事儿。这事儿叫给姜玉莲一人去办,她也不放心,原还想着如今也是着实没法子了。却没想到陶芯兰正好过来了。

陶芯兰苦着脸叹气:“你都成这样了,还操心这些。”从小父亲就说陶君兰思虑周全却是心思有些过重了,是个操心的命,如今看来却是果然如此。

却是叫人心疼得不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陶君兰才能享享福,做些清闲的日子?

这头姐妹两个正说着话,那头姜玉莲却是过来了。

姜玉莲是来拿钥匙和对牌的。不过进屋后却是关切的问起了陶君兰的身子:“陶侧妃的身子可好些了?昨儿听说你病了,却是着实有些晚了,也不敢过来打扰。今儿想着你要养病,却也是不敢过来,还请陶侧妃别怪我才是。”

姜玉莲说得情真意切,不过却都没到眼底,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作假的意思。

陶君兰淡淡一笑:“多谢你想着我了。如今我这么一倒下,却是要辛苦你管家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多上些心。”她心里很清楚,若是她上午就叫人将钥匙和对牌送了过去,姜玉莲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过来探望她呢。

当然,她也没指望姜玉莲真心盼着她快些好起来。事实上,姜玉莲不在心里诅咒她早死已经是不错了。

姜玉莲看了一眼陶芯兰,笑容更深几分,看着越发诚恳:“陶侧妃你放心,我必是不会马虎的。你只管安心养病。”

顿了顿,忽又言了一句:“这点轻重我却也是知道的。”

陶君兰听了这话,倒是真正的放了心。点点头:“你知道便是好。”姜玉莲这话的意思,是说她知道如今李邺处在什么地位,端王府又是个什么情形,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折腾的。

送走了姜玉莲,陶芯兰便是悻悻道;“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瞧着果是如此。你看看她那嘴脸,倒是和在太后跟前全不一样了。真真是个会做戏的。”

陶君兰瞪了陶芯兰一眼:“都嫁人了,还不知道稳重些?这般嘴碎做甚?她怎么着那都是她的事儿,与你有什么关系?”

陶芯兰委屈的瘪嘴,却也是知道陶君兰这是为了她好,倒也是心服口服;

不过,陶芯兰虽然看着还有些孩子气不大稳重。可是办起事来也是不差。到底是跟在太后身边那么长时间,办起事情来不仅妥帖也周全。

粥棚和药棚的事儿在她的操持下,倒是办得有声有色。

因怕有人故意一天领好几回,所以她便是将粥棚子设在了朝廷的粥棚不远处,刚好这头领了稀粥,那头就再来领一个粗粮窝头。

要知道,朝廷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却是每日都让人发放牌子——这样一来,每日凭着牌子领粥。一个牌子一碗粥,没有牌子就不给粥。

这也是为了防止城里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或是穷苦的人家为了节约粮食冒充灾民。毕竟,开设粥棚是为了让这些灾民活下去,而不是为了养闲人。

其实那些稀粥也只是能吊着人的命罢了,要说真能填饱肚子,那自是不可能的。

所以,陶君兰开设的这个粥棚虽然不熬粥,只发些粗粮窝窝,却是好评如潮。甚至有那些知道感恩的人,遥遥对着端亲王府的方向一拜,口中不住感谢。

如此一来,端亲王李邺的名声却是一下子传了开来。一时之间城中内外都是连声称颂。可谓声名鹊起。

太子因已经搬入宫中,所以这一次却是不好再开设粥棚或是发放米粮。自然也就挣不到这份名声了。

太子的阴郁,在皇后与他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便是消散开了一些。只是还有些犹豫:“母后,这法子能有用?城外那般乱,儿臣——”

“又舍才有得。”皇后盯着太子犹豫的神情,声音都是陡然严厉起来:“你难道真的想再被你父皇训斥,再听人说起你不如李邺?!”

太子微微颤了一颤,神色重新阴鸷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太子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母后说得!我明日就去!”

皇后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轻轻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冠,柔声道:“母后如何会害你?只是局势如此,你才不得不做出些样子来。你要争气些,如今你已是太子了。更不能输给李邺才是。记住,他表现得仁善,你就要比他更仁善,这般才能得到称赞。”

太子点点头,神色却是依旧阴鸷,牙齿也紧紧咬着。

皇后又道:“还有,袁氏虽说以后再不能有子嗣了,你也要象征性的多去她那儿走走。好体现出你对她的关爱和尊重来。至少,不能叫你父皇再为了这事儿觉得你心肠狠毒。太子妃那头我也告诫她了,你也要记住了。”

太子想起袁琼华的那个孩子,以及袁琼华当时哭喊欲绝的架势,心里有些个心虚,却是只能点点头应下:“我知道了。”顿了顿又埋怨太子妃;“太子妃也真是,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如此?”

“好了好了,我也说过她了。”皇后安抚了一下太子,这才叫太子出去了。末了却是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心道:陶氏果然是好手段。;

第一卷 第431章 动手

翌日下了朝,李邺瞧着太子换了常服一副准备出宫的架势,便是笑着上前问了一句。

太子也是笑得格外和气亲热:“是准备出宫一趟,城外百姓流离失所,我既是太子,总不能什么都不了解。所以打算亲自去看看。”

李邺一笑,言道;“那我陪着大哥一同去罢。”

庄王拉着武王也凑上来问了一句,得知了之后,庄王便道也要同去。只有武王嗤笑一声;“城外如今乱着呢,又脏又臭的,咱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去那样的地方,也不嫌自降身份。有那闲工夫,不如去做点别的。“

顿了顿,武王意味深长的一笑:“苏杭那边新来了一位花魁,听说跳舞跳得极好,不如咱们去瞧瞧?”

太子看了武王一眼,笑着责了一句:“你自己去罢。不过这样的事儿,且别叫父皇知晓。眼下年景不好,若再叫父皇知道你去这些地方,必不痛快。”

那副架势,倒是活脱脱的就是个好大哥了。

李邺含笑在旁边看着,也不言语。

庄王瞪了武王一眼,斥道:“成日里想的都是些什么?竟是半点不知民间疾苦!不许去,跟我们一起出城!”这样赚名声讨父皇开心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一时几人一起乘车准备出门。待到出了城门,又行了一两里地,便是可见朝廷搭建的安置灾民的棚子。靠着城门口的地方,就是各色的粥棚。除却朝廷的,其他粥棚也都各自挑了自家的帘子。一则为了区分,二则也是叫人知晓是谁家在做善事。

毕竟说实话,做这样的事儿,谁不图个名声?

因此时快要临近晌午了,所以即便是太阳十分大,还是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在粥棚跟前排队领粥了。

不过,端亲王府的棚子跟前却是没有一个人。倒是有一帮子人在忙活——如今一个一人高的大木桶里已经全是粗粮窝窝了,那头还在不停的做。做好了就上笼屉蒸。忙了个不亦乐乎。

既然是视察民情,那少不得几人以太子为首挨个儿粥棚看了过去。其中以朝廷的粥棚人最少——没办法,朝廷的粥是最稀的。所以这会子排队人最多的,定是那粥熬得粘稠一些的,真材实料多些的棚子。

其中又以衡国公府居首。

几人过去看了看,太子便是笑着赞了一句:“衡国公府到底是仁义之家,做得不错。”

李邺也是一笑,温声道:“正是如此。这些施粥之事,本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

。这么长久下来,银子却是好比流水一般往外淌。若不是真正的仁义之家,如何能做到这般?”

太子见李邺这般,只当他服软,便是越发的笑得灿烂起来:“衡国公府是世家,又一向以德善为本,自是不会看重银子。舍不得拿出来。”

庄王跟着一笑,看了一眼李邺:“的确是如此,其他的到底是比不上衡国公府这般历久弥新的世家大族。底蕴就是不足。”

若是往深里想,却是有些说就衡国公府财大气粗了。不过显然太子并未想到这些,只是笑得亲热和善。末了,太子点了点端亲王府的棚子,笑道:“不过端亲王却是也不差。这个窝窝比起粥来,倒是更抵得住饥饿。”

李邺淡淡一笑:“米却是比这些粗粮贵了好倍。我那些粗粮大多都是自家庄子上产的,也是没费多少银子。到底比不上衡国公府。”

其实若太子几人知道外头的行情,便是该知道,如今米价虽贵,粗粮也不见得便宜得到哪里去。而且,米是熬粥,一碗粥算下来可能也就一文钱不到。可那窝窝却是实打实的,不能掺水,算下来一个也要些银子。

况且,端亲王府还有个药棚子。

不过因为药棚子在最边上,所以最后太子才瞧见。看了药棚子里头那几桶黑漆漆的药汁,太子转头对李邺笑道:“施药?有人来喝吗?那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

“都是最简单的凉茶一类。帮着降暑气。”李邺并不仔细解释,只是敷衍过去。道:“这也是因了天热的缘故。这些流民一路行来病了不少,如今开设个药棚子,也能派上些用场。”

太子定定的看了李邺良久,又问:“却是不知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太子此时虽然还笑着,可是笑容显然不如之前春风得意。眼底的情绪更是有点儿泛着冷意。

李邺浅笑,神色却是越发柔和了几分:“还是陶氏想到的。府里这些都不是我操持的。毕竟我天天在衙门,哪里有这样的闲工夫?也亏得她,我倒是能当个甩手掌柜。不管是府里还是别的,她都打理得十分妥当。就是庄子,出息也比往年多了些。”

李邺这般不遗余力的夸赞陶君兰,登时让其他人都都觉得有些酸倒了牙。庄王和武王都讶然的看了李邺一眼——平日里,这位谪仙似的二哥,可是从不曾有过这般行为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只有太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李邺这分明就是在炫耀。而且,以往他觉得太子妃是个能干的,如今和陶氏一对比,却是有些比不上了。

太子心里更是有些埋怨的意思:为什么陶氏都能想到,太子妃却是想不到?

更甚至,一想到太子妃还给自己惹了麻烦,成日在后宅里折腾那些事儿,心里便是不由得倒了胃口越发的厌烦起来。

说起来,陶氏还是皇后赐给李邺的。太子有些嫉妒的想:若是当时陶氏是给了自己又该是什么样儿?那今日被夸赞的就是他了,赚了好名声的也是他了,甚至他说不得也早就有了儿子了。

太子却是从未想过,即便是陶君兰跟了他,却也是没机会做这些事情的;

。他身边的侧妃,大约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个侧妃,每日养养花看看书练练字什么的也就打发了时间。太子妃怎么会让一个侧妃这般出风头?

这一趟视察民情,太子却是满腹的不痛快。回宫之后,面对迎上来的太子妃,太子着实压不住心里的情绪,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便是直接往书房去了。

太子妃站在原地,原本得体端庄的笑容慢慢的就僵在了脸上。最后变成冷冷的凌厉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去问问今儿随太子出门的内侍,太子今儿去了什么地方,又做了些什么?一点不漏的给我报上来。”太子妃冷冷的侧头吩咐自己的宫女。

宫女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便是将前因后果都说了。

太子妃沉吟片刻,冷冷一笑嗤道:“在外头受了气,却是只知在屋里撒。”真没用。

只是最后那三个字到底没说出口。不然若是叫人听去了,怕是要惹不少麻烦。首先皇后那儿就不好交代。

又过了一阵,太子妃便是起身往外走,道;“去母后那边一趟罢。”这事儿,少不得也是要和皇后说一说的。

待到见了皇后,将事情一说。太子妃也没表露自己的委屈,倒是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受委屈了。他心里不好受,在外头不能发火,在家里少不得就要发泄一二。你多担待些。”

太子妃淡淡一笑:“母后放心,我明白的。只是如今看来,那陶氏却是个麻烦——”

提起陶君兰,皇后面上顿时一冷,半晌叹了一口气:“是我小看她了。原以为不过是个以色事人有些邀宠本事的,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有本事。”

“的确是个有本事的。端亲王不仅宠她,更是十分依仗的意思。倒是比刘氏那个端亲王妃瞧着更像是王妃了。”太子妃皱眉言道,语气仍是有些淡:“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日她就要成了端亲王正妃了。”

皇后垂下眼皮,冷冷一笑:“哪里容得了她走到那一步。”

太子妃一听这话,便是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微微挑眉之后,便是一笑。只要皇后有了这个意思,那么这个威胁便不再是威胁。

“端亲王那般疼爱陶氏,若陶氏有个什么,端亲王不知又该如何了。”太子妃浅笑言道:“就是沛阳侯府那头,没了这个联系,也不知道又会如何。”

太子妃不提沛阳侯府还好,一提起沛阳侯府便是让皇后越发的火气大了起来。末了,皇后微微沉吟一阵,却是抬头看住了太子妃;“你可有什么妥善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

而此时,陶君兰却是丝毫不知自己在皇后和太子妃眼里竟是这般的讨人嫌,她如今已经退了烧,倒是能下床走动了,这会子李邺刚回来没多大一会儿,正和她说起今儿在城外看到的那些情形。

“你是没瞧见,那些灾民无一不是感恩戴德。这一次纵没有什么好名声或是夸赞,也是十分值得了。”李邺柔声向陶君兰描述了所见的情形,最后笑道:“太子怕是又该嫉妒我有你这么个贤内助了。”;

第一卷 第432章 前夕

陶君兰闻言一笑,忍不住玩笑道;“说不得明儿太子妃知道了,就该想方设法的弄死我了。不然,岂不是叫她不痛快?”

李邺冷笑一声:“她敢。”

陶君兰撇嘴,故意唱反调:“怎的不敢了?就是皇后,怕如今也恨我恨得不行呢。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可得替我报仇。”

李邺无奈的看了陶君兰一眼,却是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好,我定将她凌迟了,替你报仇。完了再挫骨扬灰!”

李邺说得正儿八经,倒是叫陶君兰觉得有些渗人,皱眉问他:“凌迟这种刑罚,果真是有?”

“自是有的。不过除非是罪大恶极,不然也不会用这种刑罚——这执刑的人也是十分考量手艺的。少片了一刀,那就都得自己替那囚犯受了。若说是要切一千刀,那是一刀都不能少的。”李邺仔细解释,“前朝有个太监,因搬弄权势伙同后宫残害妃嫔皇嗣,就行的是凌迟之刑。足足割了三天。第一天结束了,还能吃得下粥。第三日最后一刀结束,这才气绝身亡。”

陶君兰想了一下那情形,只觉得身上的肉都有点儿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觉得十分可怕。心知肚明李邺这是想吓唬她,所以便是又瞪了李邺一眼。

李邺抿唇故意肃穆反问:“这不是你问我得?怎的又瞪我?”

陶君兰索性拧了他胳膊一下,瞪他:“谁叫你说得那般仔细。”

李邺一笑,正经道:“我说真的,若谁敢伤你,我定叫他受够一千刀活剐之刑。”

陶君兰怔了怔,随后摇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好好谁会来寻我的麻烦?倒是你成日在外头奔走,千万小心些。尤其是护卫,一定要仔细挑选。”

上一回遇刺的事情,她反正是不想再遇到一次了。再来一次,她怕自己承受不住那惊吓和担忧。

李邺心里也清楚她为什么这般说,当下神色更是认真几分:“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拴儿那头,你也一定要安排妥当。”陶君兰想了想到底觉得担心,便是提醒了一句:“皇后知道拴儿出了门,就怕她对拴儿下手。”

“无妨,我安排了许多人护卫。”李邺低声言道:“况且,她也绝不会知晓拴儿到底在何处。出城之后,我早准备了另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两车分开走的。若有跟踪之人,也是被引走了。”

陶君兰一听这话,登时也就放心了不少。点头赞了一句:“你办事的确是十分妥帖周全。”

两人说了一阵话,陶君兰便是精神不济,又只得坐下了,苦笑一声:“如今到是真连风都要吹倒了。这平日里不觉得,如今一下子病了就成了这样子。真真是没用。”

李邺给红螺使了个眼色,口里却是故意责备:“这也怪你平日里不保重自己;

。说起来,你将拴儿和明珠都照顾的十分好,太后那儿也是处处想着。怎么到了你自己这里,却是如此疏忽起来?”

陶君兰心中也是十分后悔——如今局势这般紧张,她却还不争气。不仅不能再帮着李邺不说,还叫他挂心担忧。

这也是她平日里仗着自己还年轻,完全不知道保养的缘故。只是没想到,那头她还觉得自己十分康健呢,这头老天爷就来了这么一次警告。

可见以后的确是不能马虎了。

陶君兰苦着脸叹了一声:“以后我再不敢马虎了。”身子康健才是最大的本钱,没了好的身子骨,再有雄心壮志也是纸上谈兵罢了。

李邺这才满意了。

而红螺此时也端了补汤上来,笑道:“既侧妃都如此说了,那这一盅汤侧妃可都喝了罢。这可是我叫碧蕉盯着熬了三个时辰的。”

陶君兰瞧着那一盅汤,登时唬了一跳:“瞎说,这么大一盅怎么喝的完?”想了想又叫李邺:“咱们一起喝罢。”

喝汤的时候想起李邺说的那些情形,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来:“你说,太子今儿主动出城去视察了?这么看来,太子可算是豁出去了。那样尊贵的身份,竟是也没带几个护卫就去了那样的地方。”

“也有不少暗卫的。”李邺随口答到,“再说了,他近日一直被父皇挑刺儿,心里怕是憋屈着呢,想着用这个行为挽回些名声也不奇怪。虽说冒险了一些,却也是十分值得的。”

话一说完,李邺顿了顿却是又瞪了陶君兰一眼:“好好的又操心起来,不是叫你不许再想这些了?”

语气说是训斥,更多的无奈的责备。

陶君兰忙顾左右而言他的将话题岔开去。不过心里却还是将太子今日的举动琢磨了一番,最后不免心头嘲讽一笑:太子做这么多的事情,也未必就能讨得了皇帝的欢心。反而这般积极,却是更容易叫皇帝起疑心罢?

晚上用过了饭,陶君兰因精神不济,便是先歇下了,只是推李邺:“你去看看慎儿罢。”如今府里还得靠姜玉莲支应,总不好再给姜玉莲添堵不是?李邺去看看去坐坐,说不得就能让姜玉莲越发的努力肯下功夫也不一定。

李邺其实也是想去看看慎儿的,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当下便是只让陶君兰好好歇着,便是去了。

李邺这头出了院子,那头陶芯兰却是过来了。见李邺不在,便是问了问红螺。知道李邺去了姜玉莲那边,抿着嘴半晌没说话。不过在到了陶君兰跟前的时候,却又是笑嘻嘻的了:“今儿你精神好了不少,看来痊愈也是指日可待了。”

陶君兰苦笑一下:“那里就好了不少了?身上还是软绵绵的没多少劲儿。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如今我却是体会到了,真真的是半点没错。”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陶芯兰的身子,嘱咐道:“你平日里也别马虎了,多养着自己身子才是。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儿。”

陶芯兰白了她一眼:“你且先养好自己身子再来说我罢;

。我可不像你,成日里那么多心要操。自从成亲后,我眼瞅着倒是长胖了一圈儿。以前的衣裳穿着都有些紧了。”

姐妹两说了几句话,陶芯兰看陶芯兰的确是倦了,便是也没多留。待到出了沉香院,面上的笑容才跨了下来。自嘲的一笑:“旁人都羡慕我姐姐,可我冷眼瞧着,她过得该有多累?”这么大一个端亲王府要打理,还要应对李邺的那些妻妾。还要忍受丈夫被人分一半去的剜心之痛。换做是她,她怕是早就撂挑子不肯了。

一旁的丫头听着有些不明就里,便是低头一句话也不敢胡乱插进去。

不过,不管陶芯兰再怎么心疼陶君兰也好,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她也不可能插手进端亲王府的事儿。她唯一能替陶君兰做的,也就是帮着她将粥棚和药棚的事儿办妥。

待到一切都上了日程,陶芯兰也不好再待下去,那头陈家派了马车过来接,她也就只得先回去了。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住了六日的功夫罢了。

不过,陶君兰却是也养得差不多了。至少能出门了,虽说依旧精神没全恢复过来,却也看得过去了。

陶君兰亲自送了陶芯兰出二门,笑道:“你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只怕福清都要上门来要人了。”

陶芯兰被这么打趣得有些微微红了脸,嘴上却是逞强:“他才不稀罕我呢,不然怎的也不见过来?怕是我这一走,他倒是乐得清闲。”

话是这么说,不过陶芯兰心里也是很清楚陈赋的意思的。才住这么几日,陈赋已是叫人写了三封信,送了四回东西了。

送走了陶芯兰,陶君兰便是慢慢往回走,路过花园的时候却是碰到了桃枝。

桃枝上前来行礼请安,笑道:“瞧着这摸样,陶侧妃应是大好了?”

陶君兰和煦一笑:“虽未大好,却也差不多了。”

“那我便是放心了。”桃枝抿唇一笑,眼角玫红色的胭脂一下子高高挑起,露出几分媚态来:“王爷不许我们去探望,说是怕扰了陶侧妃的清净,耽误您养病。所以我们也不敢去,还请陶侧妃见谅。”

陶君兰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微微挑了挑眉,笑着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也不能怪你们。再说了。也恐过了病气给你们。”

“说起来,王爷也是深情了。陶侧妃病了,几乎是日日的守着。真真叫人羡慕。”桃枝掩唇一笑,越发的娇媚了起来。

陶君兰有些不喜桃枝这般神态,淡淡一笑便道:“我身子有些乏了,便是先回去了。”

桃枝行礼恭送陶君兰离去,再抬头时,眼里却是微微有些发冷,轻轻的“啐”了一口,道:“真会猪鼻子插葱,装像!还真当自己是端亲王妃了?整儿八经的王妃还在呢!她就这般了,日后还得了?”

桃枝一转头,又去了姜玉莲的秋宜院。

而此时,姜玉莲正把玩着一张拜帖,一脸沉吟的想着事儿,听闻桃枝来了,只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道:“让她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