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莲面对李邺的注视,倒是微有几分心虚,缩了缩脖子。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般不好,便是又朝着李邺微微一笑,竭力做出坦然的样子。

只是李邺却是早已经挪开了目光。

陶君兰将这些都收在眼里,心里越发的肯定了要好好敲打敲打姜玉莲的做法。姜玉莲和她做对不要紧,可却不能与李邺做对。她这般坍台,多来几次岂能有好事儿?

一时进了屋子落座,李邺便是含笑开口,只是仔细看,也不难看出他此时不过是虚应一番罢了:“舅母现在可以说了罢?不过,我还是想问问舅母今儿这番作为到底是什么意思。虽说您是长辈,可也没有来我端亲王府上随便打人的规矩。”

况且,还是他的女人。就是太后,也不可能这般下了陶君兰脸呢!且不说陶君兰此时就等于是他的脸面,只说他的女人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动的!若真那样了,他这个端亲王也不必做了,还不如做个平头百姓呢!

甚至,李邺心里此时在想:自己是不是真表现得太温和了,以至于倒是叫人觉得可以随便骑着他头上了?

就在李邺这般想的时候,柳夫人也是开了口,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甚至有些咄咄逼人:“陶氏做下那样的事儿,你非但不帮着惜儿报仇,反倒是袒护起她来。你这是什么道理?我打她又如何?已是轻巧了!我不仅要打她,更要叫太后下旨休了她!这等毒妇——”

“舅太太!”陶君兰听不下去了,扬声开口,“还请舅太太好好说话才是。您先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再说别的才是。否则,你这般口口声声说我是毒妇,又要休了我,若是冤枉了我,又当如何?却不知您是否能拉下脸来当众与我道歉?”

“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柳夫人冷笑着反问,只看那神态便是知道陶君兰白问了。甚至,柳夫人倨傲的扬起头来:“我若真冤枉了你,别说当众与你道歉,就是当着太后的面儿,我也敢向你磕头认错!”

“好,我相信柳夫人是一言九鼎之人。那么今儿我便是洗耳恭听,我到底做了何事,竟是让您这般怨恨与我。”陶君兰冷笑一声,将这事儿一言敲定。磕头就免了,可是这声道歉,她却是必须要的!

李邺此时也是开口:“既然舅母说了这话,我想舅母也的确是能做到的。只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舅母还请先说罢。”;

第一卷 第506章 缘由

柳夫人又气又怒,也不好和李邺发作——她纵自觉高人一等,可也没真觉得自己能高过端亲王李邺。所以当下只能冲着陶君兰去了,怒瞪着陶君兰道:“你勾结太监算计惜儿一事,你真当就能瞒天过海了?”

陶君兰脑袋“翁”的一声,随后便是冷笑的注视回去:“舅太太这话好没道理,我如何算计庄嫔了?勾结太监算计庄嫔,真亏得舅太太能说出口!别的事儿也就罢了,这事儿您却是决不能污蔑我!”

她在听见柳夫人这时候上府里来,就已是猜过是不是顾惜出了什么事儿,没想到果然是因为顾惜。只是柳夫人这污水却是泼得荒唐了一些。

“不是你又是谁?你怕我惜儿进了王府抢了你的位置,所以你害怕了!”柳夫人提起这事儿,几乎是成了激怒的母兽,态度十分激动。而一双眼睛也是赤红了起来,看上去哪里还有半点贵夫人的风采?

不仅如此,柳夫人更是痛声骂道:“毒妇!你就是个毒妇!”

陶君兰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夫人:“坏人声明者,如杀人父母。舅太太是长辈,我也不好怎么样。只是这事儿,若查清楚是舅太太冤枉了我,舅太太却是必须与我赔礼道歉!”随后又看了一眼李邺,道:“还请王爷去将七皇子请来做个见证罢。再不然,咱们也可进宫去请太后做个公道人!这事儿若不查清楚,只怕我以后身上就始终带着污点了!”

她是不喜欢顾惜,也不愿意顾惜入府。可是她又何曾做过什么?她素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曾主动害人过?若是她做过的事儿,她自然是敢做敢认,可没做过的事儿,却也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受了!

况且,她如今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着!今日还没承认,就是一巴掌。如果真被坐实了,怕就是要自己的性命了!

李邺看了一眼柳夫人,语气也有些微冷:“舅太太的意思呢?”陶君兰被冤枉,他心里也是不痛快,更是疼惜她生受的那一巴掌。只是他却也不好明着直接偏袒,否则只怕叫人越描越黑。于是只得摆出一副公正的摸样来。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心思是如何。

柳夫人还好歹有些理智,知道此事儿不好闹进宫去,否则顾惜也没了脸面。再则太后也是病着,更不好去打扰。只略一犹豫便道:“那就请七皇子做个见证罢。”

陶君兰看了柳夫人一眼,对李邺道:“容我先去整理一番;

。”这个巴掌印太明显了,她好歹也要遮掩一下。

柳夫人心里憋着气,对李邺不敢发,还是只能冲着陶君兰来。陶君兰这头话音刚落,那头柳夫人便是道:“遮遮掩掩的,不是心虚是什么?你既做了这样的事儿,还要脸作甚?”

陶君兰怒从心起,再不肯和颜悦色了,当下扫了柳夫人一眼,淡淡道:“舅太太慎言,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否则死了之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再有,您不要脸,我还是要脸的。”

这般不软不硬的顶回去,顿时将柳夫人气得够呛。本想反驳,却不妨李邺忽然开口:“的确如此,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舅母还请慎言。”

柳夫人一番话顿时生生憋在了喉咙里,心中狂怒:这是两口子合起伙来对付自己啊!

可这话柳夫人却是真不敢说出口。她能得罪陶君兰,却不能将李邺得罪狠了。否则,只怕端亲王府和顾家的情分,乃至和太后的情分都要到头了。

陶君兰去了内室,自己照了照镜子后顿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个巴掌印,用脂粉根本就遮掩不住。而且只怕好几日都消不下去。也就是说,后头几日她是不可能出门了,最好连人都别见了。

压着火气,陶君兰吩咐春卉尽力用脂粉遮掩。纵然不能全掩住,也让那巴掌印别太显眼了。到时候七皇子肯定也不会盯着她的脸看,所以说不定根本就注意不到。

扑粉的时候,陶君兰疼得几乎是冒冷汗,脸上皮肤娇嫩,如今挨了一巴掌,碰一碰都是觉得疼得厉害。

待到收拾完了,陶君兰又拢了拢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这才又出去了。

李邺抬头看了陶君兰一眼,随后才又低下头去继续喝茶。

柳夫人赌气只坐直了身子,并不喝茶,只是一双眼睛刀子一样凌厉。只盯着陶君兰看。

陶君兰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不过她也并不畏惧,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到自己座位上,施施然的坐下了,既从容又端方,处处向柳夫人展露自己的气势。

姜玉莲笑着喝了一口茶,便是又开口了:“陶侧妃不知用的什么脂粉?效果真好。回头也匀给我一盒才好。其实要我说,也不必遮掩,陶侧妃受了委屈,也好叫人看见。”

陶君兰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姜玉莲,缓缓言道:“怎么,茶水点心也堵不住姜侧妃你的嘴吗?热闹,只在一旁悄悄看就是了。你这般参合来参合去,究竟是想做什么?”

姜玉莲顿时脸上涨红成了猪肝色。同是侧妃,陶君兰纵然品级高了一级,可她素来也不认为她们之间有什么差别。所以更是肆无忌惮,觉得就算她给了陶君兰不痛快,陶君兰也不可能将她如何。

却没想到今日陶君兰一改往日绵软作风,直接给她来了这么一句不客气的。而且陶君兰那高高在上的语气,更是叫她怎么也不服气。

本想直接呛声回去,不过想了想姜玉莲却是看向李邺,委屈的喊了一声:“王爷。”

李邺扫了姜玉莲一眼,淡淡开口:“若是茶水点心都堵不住你的口,你便是回去罢;

。”若不是此时柳夫人还在,他倒是不介意态度再恶劣一点。

姜玉莲的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真打量谁不明白?况且,他本就偏心,姜玉莲做这些之前,怕是真没动过脑子想过后果。

李邺这话便是等于直接给陶君兰撑腰了。姜玉莲彻底哑了火,愤愤然坐在一边,却是再不敢开口了。

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李邺倒是一直维持着那般淡然温和的样子,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一时七皇子到了,一进门见了柳夫人也只当没看见,只向李邺抱怨:“二哥真是,怎的将我一人赶去书房了?既又要叫我来,早知就该让我留下。跑来跑去,灌了一肚子的冷风。”

李邺扫了一眼七皇子,七皇子的抱怨顿时戛然而止,忙住了口。心头却是纳闷——今儿二哥怎么了?像是……生气了?

“有些家事,想让你做个评理之人。”李邺淡淡开口,看了一眼柳夫人。随后又问七皇子:“庄嫔之事你也清楚,你觉得陶侧妃可是那个背后算计之人?”

七皇子顿时露出一个“你开玩笑吧”的神色来,诧异半晌后他算是回过味儿来,侧头看了一眼柳夫人,不客气道:“是谁这么蠢胡乱往人身上扣屎盆子?”

柳夫人险些被这话气得背过气去。好半晌才缓过来,颤声道:“七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连七皇子也要偏袒这个毒妇不成?”

七皇子“嗤”的一声笑了:“偏袒?我为何要偏袒?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既然是庄嫔的母亲,想来也知道父皇对这事儿的处置了。既然父皇都没查出来,你又凭什么这般说?怎么,父皇也没你英明能干,不如你明察秋毫不成?”

因就这么几个人,七皇子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出了当时彻查的结果:“原是一个宫女买通了父皇跟前的太监,想借此麻雀变凤凰。奈何庄嫔运气不好,撞上了这事儿。事发之后,当时的太监宫女届时一律打死。”

“哪里有那样多的巧合?”柳夫人冷笑一声反驳,摆明了还是坚持己见。

陶君兰冷笑一声,插话进去:“那就请舅太太拿出真凭实据来。”

“哪里需要真凭实据?”柳夫人灼灼盯着陶君兰,“你不愿意惜儿入王府,所以才这般设计了一出罢了。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不然,惜儿又何曾得罪了谁,竟是被人如此算计?”

“这么说,舅太太是没有真凭实据了!”陶君兰徐徐开口,从容不迫的反过去质问柳夫人:“您口口声声说我设计此局。我却是想问问您,我如何设计?我有几时进宫?我又何曾有机会去接触皇上身边的太监?我又如何知道是哪一个太监给庄嫔带路?再有——我就算再不愿意庄嫔进府,也不至于就要使出这样的手段,损人不利己!我是疯了还是傻了,敢拿着端亲王府的脸面往脚底下踩?!再有,您口口声声说我怕庄嫔进府夺了我的位置,我却是想问问您,您这是哪里来的自信?我与王爷多年情分,又有一双儿女。又岂是庄嫔能比?且同是侧妃,她凭什么就高我一头?且管家权力在我手中,我又如何会被人压住一头?”;

第一卷 第507章 态度

陶君兰有条有理,当即便是将柳夫人质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再加上之前七皇子的话,更是让柳夫人直接沉默了。

许久,才听得柳夫人艰涩的言道:“这也不一定,毕竟你是你,端亲王府是端亲王府。获益的是你,这点不能否认。”

陶君兰见柳夫人如此冥顽不灵,已是不想再开口。

倒是七皇子嗤笑一声开了口:“端亲王府长子是陶侧妃所出,你说他们有没有关系?再说了,真不愿意让庄嫔进府,法子多得是。就算真进府了,一包毒药,或是一场意外,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威胁?犯得着这样大张旗鼓的去冒险?而且,你还真当宫里就那样容易随便操控了?若真如此,那我们岂不是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顿了顿,七皇子又笑了:“你说这事儿是皇后娘娘乃至太后娘娘做的,我都信,可你说这事儿是一个王府侧妃做的……未免太可笑了一点。我竟是不知,一个每日只在内宅走动的女子,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若真如此,那我只怕是要一头撞死,没脸再活在世上了。”

七皇子这个说法虽说夸张了一些,可却也更好的说明了问题。且不说动机,只说能耐陶君兰便是没有。

柳夫人彻底找不出话来反驳。

陶君兰见状,便是微微一笑看住了柳夫人:“夫人既然是无话可说,便是按照先前说的,与我赔礼道歉罢。您这般坏我名声,想来我这个要求却是不过分。”

不是她心胸狭窄斤斤计较,而是这口气她着实无法咽下去。

李邺也是默不作声,只当没看见柳夫人看过来的目光。虽未开口,立场却是鲜明了。

七皇子唯恐天下不乱,点头一脸正气道:“的确是该如此。是得给陶侧妃道歉。坏人名声,犹如杀人父母。夫人这可做得不对。而且,不仅该给陶侧妃道歉,更该给二哥赔礼。夫人这般,也是在质疑二哥管不住妻妾,家风不正。”

若不是七皇子不知道陶君兰被打了一巴掌,只怕这会子还要再加一条罪状给柳夫人了。

柳夫人看了七皇子一眼,只觉得郁闷得恨不得尖叫两声才能发泄。要她给陶君兰道歉,那是做梦!

所以,柳夫人只当没听见,正襟危坐一动不动。毕竟她是长辈,她就不信他们还能勉强逼迫她不成?

姜玉莲此时却是又冒了出来,笑着打圆场:“这又是何必呢?都是亲戚何必计较这样多?舅太太也是一时气愤罢了。毕竟咱们都是做母亲的,更是能理解舅太太这样的心情,陶侧妃你说是不是?”

姜玉莲这话说得轻巧,三言两语的就将柳夫人的嚣张跋扈以及咄咄逼人全都抹去,改而将柳夫人说成了一个为了维护女儿的可怜母亲。

陶君兰气得连连冷笑,直接看住了姜玉莲,不客气道:“姜侧妃这话说得轻巧,被泼了污水的不是你;

。我却是有句话要问你一句,正是因为我是个母亲,为了我那一双儿女将来不至于顶着母亲是个毒妇的说法,我是不是该问舅太太要个公道?”

顿了顿,陶君兰的语气又重了几分,灼灼而又威严的看着姜玉莲:“姜侧妃,我想你还是闭嘴得好。此事和你无关,你又何必非要巴巴的来插一脚?为的是什么?”

姜玉莲这次学乖了,没敢冲着李邺再撒娇,只是抿了抿唇,委屈的低下头去。即便是李邺不在意当没看见,可是总也有看见的人会觉得她这是受了委屈。好心没好报。

陶君兰心头冷笑,却是懒得再理会姜玉莲。只又看向柳夫人:“怎么,舅太太最懂规矩最是贵重的一个人,却是要在此事上出尔反尔,反悔不成?”

柳夫人咬咬牙,质问陶君兰:“怎么,你还真要我下跪不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受得起受不起!”

陶君兰微抬了下巴,神色淡然:“下跪却是不必了,可这赔礼道歉却是不能少的。至于受得起受不起,我既然被舅太太冤枉,自然也受得起舅太太的道歉。”

七皇子起哄:“太后一向说顾家最是懂规矩,怎么的今儿夫人却是这般不爽快?方才可不是你自己说的要赔礼道歉?”

七皇子自然是不必怕顾家的,而看情形李邺不表扬他已经是不错了,更别提会找他麻烦了。所以七皇子这般是真肆无忌惮,毫无心虚之色。

柳夫人气得直咬牙,却是又拉不下脸来,一时之间倒是尴尬得很。

正尴尬着,外头却是有人来报:“安远侯爷来了,说是想见王爷您一面!”

安远侯顾瑀直,正是柳夫人的丈夫,顾惜的亲爹。这个时候顾瑀直上门来,目的显然是显而易见了。

陶君兰心里猜想:就是不知道顾瑀直过来,到底是为了给自己夫人撑腰,还是过来收拾烂摊子的。

七皇子看了一眼李邺,心里有些兴奋,道: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李邺神色却是依旧从容淡然,甚至看上去有几分温和:“快直接请过来。”

柳夫人松了一口大气,直觉自己丈夫这是来给自己解围了。不管怎么说,李邺可以不卖她这个舅母面子,可顾瑀直亲自来了,李邺总不好再追着她要道歉。

一时顾瑀直被带了过来。只从他头上的汗就不难看出,他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至少走得很急。

顾瑀直一进门便是要给李邺和七皇子行礼。

李邺便是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扶住了顾瑀直,并不让顾瑀直真的给自己行礼。

陶君兰则是趁机看了一眼顾瑀直,只觉得顾瑀直长得还是和李邺十分相似的。都说外甥像舅,这点的确也不是假话。虽说不是完全一样,可那眉梢眼角却是都有互相的影子。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亲戚。

不过顾瑀直的身子似乎也不好,显得有些瘦弱,头发更是已经花白了。背脊却是听得十分直,叫人莫名便是要高看他几分;

顾瑀直给陶君兰的印象倒是和柳夫人完全不同,甚至她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尊敬的情绪来。就是李邺,虽说表现不明显,却也是对顾瑀直十分尊敬。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心里到底是开始犹豫:这事儿要不要自己还是退一步?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立刻便是坚定否决了。不能退,她已经退让过太多次了。再这般下去,她以后便是只能一步步往后退下去了。为了以后,她也该强势一些。

打定了这个主意,陶君兰挺直了背脊,眼观鼻鼻观心的对着顾瑀直行礼:“舅老爷。”

顾瑀直侧头看了一眼陶君兰,目光在她红肿的侧脸上停留片刻,这才出声道:“这位想必就是陶侧妃了?果然是极好的。”

顾瑀直这么一夸陶君兰,倒是叫陶君兰也有些意外了。就是柳夫人,也是意外的看着自己丈夫,有些发蒙。

李邺看了一眼顾瑀直,微微一笑温声道:“陶氏也的确是当得起舅舅这一生赞。若无她,我端亲王府只怕早就乱套了。”

李邺这般好不谦逊,直接就一口应承了夸奖,倒是叫顾瑀直接不下去话了。只笑了两声便是转移了话题:“我这夫人今儿上门来,没给王府里添什么麻烦罢?”

顾瑀直这话问得巧妙,倒是叫人不好回答了。显然,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想看看李邺是如何回答顾瑀直这个问题。毕竟,大约按照顾瑀直的想法,李邺此时就该说并未曾发生什么的。

然而李邺却是一笑,反问顾瑀直道:“那舅舅觉得呢?我以为舅舅这般心急火燎的赶过来,应是什么都知道了才对。”

顾瑀直一噎,面上的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最终,他侧头瞪了一眼柳夫人,只得无奈的冲着李邺笑了,语气软和:“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这舅母的脾气,她若做了什么,你且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计较才好。”

顾瑀直都这样说了,自然李邺也就不好不给面子了。

陶君兰垂下眸子,犹豫了一下便是决定抢先开口。否则,若是李邺一旦答应了顾瑀直,她也就不好再开口了。而且,即便是李邺不愿意答应,也不过是两头为难。所以,倒不如她先开口。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李邺的回答却是十分迅速,甚至连个犹豫的功夫也没有,直接就抢在了她的前头:“舅舅这话却是说笑了。若是一般事儿也就罢了,舅母怎么对我都成,可她这般我却又如何能答应您的要求?我这侧妃纵千般不好,可却也有几斤傲骨,断受不得这半点污蔑的。况且,我那一双儿女也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妃受辱。再则,舅母亲口发下承诺,如今若是不实践,却也是言而无信。”

李邺这话不软不硬,却是铿锵有力。既不算太驳了顾瑀直的脸面,却也坚决的回绝了顾瑀直的请求。

甚至,顿了顿后李邺还徐徐开口道:“今日舅母这般冲进来就闹事儿,着实也叫我面上无光。此次之后,还请舅母就不要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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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08章 尊敬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惊,随后看向李邺。然而李邺神色淡淡,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最终还是顾瑀直先反应过来,苦笑一声摇摇头,却是并未说李邺的不是,更没有多余什么话,只看向柳夫人:“夫人,你既说了要给陶侧妃道歉,我顾家素来言出必践。你便是实践罢。”

柳夫人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事实上这会子她也刚从李邺那话里醒过身来。李邺那般,而顾瑀直又说了这话,两者相加只叫柳夫人承受不住。

然而看着顾瑀直一脸认真的神色,柳夫人却是比谁都更明白这事儿已经没了会还的余地。

最终,柳夫人只得忍气吞声的,看也不看陶君兰含含糊糊的道了一句歉:“是我冤枉了你,却是对不住。”

与其说是道歉,倒不如说是敷衍。

不过陶君兰却也清楚,即便是如此已经是不容易了。再强求坚持下去,也只是伤了众人脸面和和气罢了。所以,虽说打了折扣,好歹目的算是达到。她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心里却是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舅太太却是不知听谁说这事儿是我做的,能否告知一二?今日舅太太虽说这般,想来却也不是本意,应是受了谁的蛊惑才是。不如将这人说出来,也好出了这一口恶气才是。”

她是相信,空穴来风必然有音的。不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的今日柳夫人倒是重新翻了旧账?要说是查出了证据,那也就罢了。可柳夫人却是明显没有任何证据的,所以也就只剩下了旁人挑拨这一个可能。

她想将此人揪出。否则今日此人挑拨了柳夫人,他日又怎么知道会挑拨了谁?她不能总是处于被动,更不可能在事情发生后一次次去解释澄清。

柳夫人一顿,神色变了几变,却是最终摇头,梗着脖子道:“你却是多想了。只是我自己怀疑罢了。”

柳夫人既然是这样说,陶君兰自然也不可能一直追问下去。所以当下只能偃旗息鼓。而且看柳夫人这态度,只怕以后柳夫人也是不可能告诉她了。

柳夫人如此,顾瑀直再度苦笑,自觉丢不起这个人,也不愿再生出什么事端,所以他便是向李邺告辞:“如此我便是先行一步了。”

李邺自然也不会挽留,笑道:“改日我再单独陪舅舅喝茶说话。”

顾瑀直一顿,苦笑更甚,却是又一口应承下来。他自然是明白李邺这话的意思的:李邺说单独,便是在提醒他以后都不愿再看见柳氏;

。而同时,又告诉他今日这事儿是柳氏所为,并不会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李邺还是承认他这个舅舅的。

这个结果,已经算是十分好的结果了。顾瑀直心知肚明不能再强求什么,所以索性就不再多想。反正只要李邺不厌弃了顾家也就行了。至于柳氏——毕竟是顾家的主母,总也不会如何。无非也就是面子上难看罢了。

李邺微微一笑:“那我就不送舅舅了。”

陶君兰也是一福:“舅老爷舅太太慢走。”不管再怎么不喜柳夫人,可面子上的礼数却是不能少的。否则,即便是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让陶君兰意外的是,顾瑀直却是停下脚步,冲着她微微一颔首,诚恳道:“夫人对陶侧妃的冒犯,还请陶侧妃多多见谅,不要放在心上。是我们顾府对不住你了。”

陶君兰讶然了片刻,便是微微一笑还礼道:“有舅老爷这句话,君兰已是释然了。”

与此同时,她心中却是真正的佩服起了顾瑀直来。怪不得李邺对顾瑀直推崇尊敬,也的确是有原因的。单单是这份拿得起放得下,就已经是值得人尊敬了。只可惜,却是摊上了柳夫人这么一个妻子。倒是拉了顾瑀直的后腿了。

只怕这些年顾家门庭冷落的原因里,除了因为没什么权势只有名声之外,也有柳夫人的缘故。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态度,又该得罪多少人?

贵女的准则,柳夫人却是没真正的学明白。贵女的“贵”字,却并不只是高贵的意思。更有人品贵重,叫人不看轻不看低的意思。柳夫人自觉高贵,便是傲然,甚至觉得高人一等,却是大错特错了。

待到送走了顾瑀直夫妇,李邺便是拉着七皇子去了。而陶君兰则是看向了姜玉莲,微微一笑神色却是冰冷:“姜侧妃,今儿你来得可真是巧。”

姜玉莲神色不改,脚下却是往外走:“不过是恰好路过罢了。”

“我竟是不知姜侧妃口才这般好。”陶君兰继续言道,却是挡住了姜玉莲的去路,带了几许嘲讽:“而且,姜侧妃果然是太闲了。”

“你要如何?”姜玉莲皱眉喝问,气势倒是十分足。

“若姜侧妃真是闲得很,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教导慎儿才是。另外,也可捡起书本好好读一读,什么叫团结攘外,而非内讧挑事!若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我想王爷想必也不会乐意慎儿跟着姜侧妃学得伶牙俐齿,幸灾乐祸的。”陶君兰徐徐言道,声音不高,却是透着一股强势和威严。

姜玉莲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怒声质问:“你敢用慎儿威胁我?!”

陶君兰微微挑眉,从容一笑:“是,我敢。而且你也大可试试,我到底是不是只是威胁你。”

姜玉莲气得浑身发颤,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你敢!你不过是个侧妃,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权力!慎儿是我儿子,你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陶君兰神态不变,看住蒋玉莲的眼睛,丝毫不惧的缓缓清晰言道:“你可以试试我有没有那个权力!你是生母不假,可是不养在生母身边的孩子多了去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以前也是她给姜玉莲的警告和回报太和气了一些,才以至于姜玉莲一次次的故态复萌。所以这一次,她便是不再那般了。换一种方式,才能让姜玉莲牢牢的记住这一次,也才能警告姜玉莲这一次别再犯!

她或许是真的好说话,也的确绵软了几分。可却不代表,她真是软柿子!

在姜玉莲的怒瞪之下,陶君兰从容不迫的徐徐走了过去。丝毫不管姜玉莲将她恨得咬牙,更恨不得吃了她一样的神情。

姜玉莲虽说从未做出过特别危害她的事儿,可是苍蝇毒不死人恶心死人。姜玉莲就是这样的人。一次次的,虽说威胁不大,可却是真真叫人烦躁恶心。

之前她一直没太放在心上,可今儿姜玉莲却是真触犯了她的底线了。她再容忍不下去,再不给姜玉莲蹦跶的机会。

至于慎儿——她当然也并不是开玩笑。比起让姜玉莲养着慎儿,其实她倒是更宁愿旁人养着慎儿。姜玉莲养出来的孩子,也不知会成什么样。可交给旁人,至少她可以保证孩子不被灌输那些争抢名利,阴暗狠毒的念头。

当然,作为母亲她是清楚那样的痛楚的。所以她也才不忍心。可姜玉莲真若再敢一次次的挑衅她,她却是真不介意做一回恶人。

不过,她想姜玉莲应该是不会再出来蹦跶了。慎儿对姜玉莲的重要性,她很清楚。慎儿就是姜玉莲的软肋。她这么一刀子直接插在了姜玉莲的软肋上,姜玉莲又怎么会不就范?

解决了姜玉莲,陶君兰心里倒是放松了一些。再加上回了内室也没了旁人,她挺直的腰板也就一下子松了下来——这么一直挺着腰板固然威严有气势,可却也是十分累人的。

而这么一松下来,她更是觉得自己整个人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说不出的乏力。

歪在贵妃榻上,陶君兰有气无力的吩咐春卉:“打盆水将我的脸洗了,然后抹些药。再叫碧蕉和红螺进来。”

一时春卉打了水帮着陶君兰洗干净了脸,碧蕉和红螺也是进来了。

因碧蕉手艺好,所以陶君兰叫碧蕉给自己拆了头发仔细按摩一下头。她这会子觉得有些头疼了。

待到缓和了几分,陶君兰这才吩咐红螺:“去,叫人给静平送信,叫他帮我查查今日都有什么人进了安远侯府,而安远侯夫人又见了什么人。若查不出来,就叫他注意着接下来安远侯夫人会找什么人就好。”

今日她故意问起了是谁人挑拨,要说真想问出什么却也没抱那个希望。她一直存着的心思,就是想要让柳夫人想起来这么一件事情,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从而好去找那挑拨之人算账。而她,也就可趁机知晓到底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她陶君兰纵然不是什么翻云覆雨的人,可却也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欺负拿捏的人!敢在她头上动土,却也要做好被报复的心理准备才好!

红螺目光微微闪了闪,低声应了。随后又道:“今日出门的三位主子,除去姜侧妃精神还算好之外,其他两个都是有些受不住。是不是请个大夫来给开两幅压惊的药?”;

第一卷 第509章 阴霾

送走了七皇子,李邺便是又匆匆回了沉香院。

陶君兰此时正头疼呢,所以仍是歪在贵妃榻上,让碧蕉给自己按头;

。李邺进来的时候,也就看见了这么一副情形。

碧蕉见了李邺,便是出声唤道:“王爷。”

陶君兰闻声睁开眼睛,果然看见李邺站在榻前看着自己,或者说是在看自己脸上的伤。因了李邺神色专注,所以她便是下意识的侧了一脸,将那伤挡住不让他看。

李邺却是反而冲着碧蕉挥了挥手,示意碧蕉退下去。而他则是在榻上也坐下了,伸出手来捧住她的脸,不叫她回避。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想用手遮住脸,却是被李邺执拗的握住了手。

李邺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柔和的风。只是因了音色的缘故,又像是在风里夹了一点细碎的砂砾,摩得人心里有点发痒。他问:“疼不疼?”

陶君兰摇摇头:“已经不疼了。只是看着吓人。”

“又叫你受了委屈了。”李邺也是叹了一声,有些懊恼的意味,自然也是有心疼。

陶君兰微笑起来,拍了拍李邺的手:“又不是你的错。谁曾想舅太太一照片就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下。若不然,就是丫头们拦不住,我也是能躲开的。且你也替我出了一口恶气,他们也都道歉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虽说心里还是有点在意和恼怒,可是见了李邺这般,她也就渐渐释然了。这事儿其实认真算起来,只能算是个意外。这一巴掌,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她都不至于就真躲不开了。只是今儿着实也是没想到。

“道歉又有何用?”李邺却是露出一丝恼来:“舅舅不约束家里人,却是一大败笔。以后你见那女人,也不必给脸,直接不理会或是避开就是。今日我给了舅舅面子,已算是圆了亲戚情谊。日后你也不必再有这样的心思,不必太过顾虑。欺负你,便是欺负我。咱们岂能任人欺负?”

“好了。”陶君兰笑起来,翻过来宽慰李邺:“以后怕是舅太太也不想再看见我了。只是今儿叫七皇子看了一场闹剧,真觉得有些没脸就是了。不过好在这事儿应该也就能这么捂住,想来不会再叫外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