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琢磨着宫宴应是不会太晚,便是笑着应了:“也好,反正宫里也吃不着什么。”

待到上了马车,陶君兰便是取出之前就准备好的蜜露和点心哄着拴儿将肚子都填饱了这才作罢。宫里的吃食油腻不说,还多已经不大热乎,吃了对肠胃也不好。拴儿还小更是要注意。所以提前将他喂饱了,他也就不想再吃宴会上的东西了。再则,也是怕有人在食物里下毒。

陶君兰想起上回拴儿莫名其妙说皇帝臭不愿意亲近,便是又肃穆的告诫拴儿:“拴儿见了皇祖父可不许乱说话,一定好好哄着皇祖父高兴,只捡好听的话说,知道了吗?”

拴儿听话的点点头:“好。”

陶君兰见他这般样子,心里微微发软,便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虽说拴儿这会子答应了,可小孩子懂不懂这些,记得住记不住都是个问题。真要嫌弃起来,她也只能无可奈何。好在拴儿太小,想来谁也不好意思计较。

揣着这样的心思,陶君兰一路进宫到了设宫宴的宫殿。因是算着时间的,所以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八公主九公主都还没到,倒是庄王妃她们几个已经在了。

太子妃也没在,想来是要跟着皇后一起过来的。陶君兰环视了一圈,见了英嫔便是过去打了个招呼:“英嫔娘娘。”

英嫔笑着应了,伸手逗弄了一下拴儿寒暄几句后,便是忽然凑上来笑道:“来我抱一抱拴儿罢。说起来八公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喜讯,我也提前体会一下抱孙子。”

陶君兰自然不会拒绝,便是笑着凑上去将拴儿递给英嫔。

就在英嫔凑上来接过拴儿的时候,陶君兰却是听见英嫔低声快速的说了一句:“皇后怕是要针对你。”

陶君兰看了一眼英嫔,见英嫔并无异样,便是也将这话记着,面上若无其事的继续和英嫔说话。

真说着话,顾惜也是过来了。笑着走过来道:“好些日子没见着拴儿,拴儿倒是又长大一圈。这小摸样叫人稀罕,我都想抱回我宫里去养一段时间了。”

英嫔顿时笑起来:“庄嫔你愿意,拴儿怕是都不乐意呢;

。宫里也没几个孩子跟着他一起玩儿,他肯定是不乐意的。”

“太子妃宫里不有几个小姑娘吗?”庄嫔笑吟吟道:“年岁差不多,想来也是能玩到一起的。”

陶君兰摇摇头:“太子妃那几个小郡主可受不住拴儿的折腾。”这可不是说笑,而是那几个小姑娘的确都是体弱多病的,别说一起玩了,只怕多活动一下都是受不住。也亏得是生在皇家,不然的话,只怕连养活都是个问题。都是还没学会吃饭呢,就学会喝药了。

庄嫔闻言也是一笑,慢悠悠道:“听说太子妃今儿出门之前,大姑娘还发热了,这不太子妃就被绊住了脚,让王良娣代她来了。”

陶君兰闻言一怔,下意识的便是想:太子妃能愿意?不是一向都和王良娣不大亲热甚至有些防备?

正想着,皇后却是到了。陶君兰忙将拴儿又接过来,然后放在地上一起向皇后行礼。只是一抬头她却是果然看见太子妃并没跟来,跟着皇后的是王良娣和袁琼华。

皇后神色淡淡的往自己位置上坐了,倒是没看出来哪里身子不好。她这么一来,其他人便是也没再谈笑,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庄王武王是跟在皇帝后面来的,一起来的还有几个李家后辈。反正陶君兰一个也不认得,自然也没多看就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了。

待到免了礼之后,皇帝便是看见了拴儿,笑道:“拴儿到皇祖父身边来!好些日子没见拴儿,朕可要看看拴儿是不是长重了。”

陶君兰只得看向拴儿,低声与他商量;“拴儿去皇祖父那儿可好?”

拴儿显然有些不情愿,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

拴儿是让宝船太监亲自过来抱到皇帝跟前的,陶君兰本还担心拴儿的不痛快叫皇帝看见了不高兴,可没想到拴儿倒是十分懂事,到了皇帝跟前乖乖的叫了一声皇祖父后,便是坐在皇帝怀里不动了。也不见不乐意的样子。

陶君兰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心酸。只觉得拴儿这般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作假实在是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没能给孩子一个随心所欲的环境。心里亏欠得不行。

皇帝拿了一盘果子给拴儿吃,拴儿咬了两口就嫌弃的不要了,不过却没扔了,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便是笑着将剩下的果子递给了皇帝,叫皇帝吃。

皇帝哈哈大笑,也不嫌弃张口就吃了。看着那样子,倒是十分和乐融融,好一副爷孙和乐图。

陶君兰倒是有些纳闷——她以为皇帝肯定是心情不大好,这场宴会也会多少受到影响的。不过看着皇帝没事儿人一样,她又觉得或许皇帝并不如传闻的那般不高兴。

正走着神,陶君兰就听见外头一声高唱:“太后驾到——”

登时所有人都吃惊起来:太后腿脚不便,怎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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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33章 失望

不过吃惊是一回事儿,太后既然来了,那自然只有起身欢迎的份儿。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率先起身来,将拴儿给宝船太监抱了,自己则是大步流星的走下来迎接太后。

太后因腿脚不便,是以是被宫人连着椅子一起抬进来的。太后一身盛装,翡翠簪子将一头银发绾得一丝不苟,赤金的九尾凤凰簪在发髻正中,羽翅微颤,凤尾耀眼。凤凰嘴里衔着的那粒金刚石,更是煜煜生辉。

至于那一身凤袍,那更是穿龙绣凤,金丝闪耀珍珠莹润。

太后今日,耀眼到了极点。说实话,陶君兰从未见过太后这般,一时之间几乎看得痴了。半晌回过神来,心里却是越发纳闷:以往太后可从未曾这般正式过。尤其是腿脚不灵便之后幽居在寿康宫里,更是和寻常人家迟暮的老人并无什么区别了。

关键是,今儿不过是冬至罢了,又如何值得太后这样盛装?

领着众人向太后行了礼后,皇帝便是上前去笑着与太后道:“母后怎的来了?”太后自从病后,却是只出过一次德安宫,那一次还是去看皇帝,发现了皇帝装病一事。

太后淡淡的看了皇帝一眼,似有些不痛快:“怎么,我不能来?”

皇帝这才自觉说错了话,忙道:“母后自是能来的。儿子也是担心母后身子吃不消,这才没叫人去请母后过来饮宴罢了。”

“我身子的确是吃不消。”太后咳嗽了一声,神色有些憔悴,不过不知怎么的眼神却是灼灼煜煜,叫人不敢直视。太后就这般看着皇帝,道:“我今儿来,是想问皇帝一句话。当着咱们李家这么多人,我来问问你的真心话。”

皇帝神色微微变,慢慢收回了虚虚扶着太后的手,挺直了背脊道:“今儿是冬至,大家这般欢乐的聚在一处,还是改日再说别的事儿罢?别扫了大家的兴致,母后您说呢?”

皇帝这话显然是有潜台词的,这分明就是不愿意太后此时说出想问的话来。

陶君兰心想,或许皇帝是早就猜到了太后想说什么了?不然,皇帝又如何至于说这样的话?看来,那话题还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至少,对皇帝而言绝对算不上愉快。

微微一沉吟,陶君兰觉得自己似乎也模糊的猜到了一点儿。

太后看着皇帝,没立刻说话却是面上露出了失望之色来:“看来皇帝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既是如此,那你就是的确不想我问你了。”

太后这话说得直白,却是没怎么给皇帝脸面。皇帝顿时面色更加难看起来,抿着唇一言不发。若换成其他人,此时皇帝必然已经发怒了。不过太后是他的生母,他再怎么也是不可能冲着太后发火的。即便是天子,也要讲究一个孝顺。

皇帝不言语,其他人自然也都是忙识趣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哪怕是心里好奇得要死也是必须好好管住自己的眼睛的。

这个时候,皇后倒是站出来了,笑着对太后道:“太后您这又是何必呢?今儿这般热闹的日子,的确也是不适合说事儿。不如改日罢。叫这些小辈们也都乐呵乐呵过个好节。瞧他们一个个吓得怪可怜的。”

顿了顿,见太后似乎不买账,皇后便是看了一眼宝船太监,示意宝船太监赶紧将拴儿抱到太后跟前,又笑:“您一向最疼拴儿,可别吓坏了他。看他这会子都有点儿害怕了。”

拴儿此时倒是真有点儿格外沉默。听见皇后这话,倒是似乎明白了自己要被当枪使似的,忙转身死死的搂住了宝船太监的脖子,脸也埋在了宝船太监怀里。

太后看了一眼皇后,淡淡道:“拿个孩子当挡箭牌,皇后你这气度是跟谁学得?怎么身为国母连这点担当也没了?我不过是说几句话,你就吓成这样,看来你也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皇后的脸色顿时也犹如皇帝一般难看。不过皇帝只是难堪,皇后则是真正的有些个下不来台了。比起对皇帝的淡淡苛责,太后这话几乎是指责皇后了。

陶君兰倒是觉得大快人心——太后也没哪一句话说错了不是?可不是不要脸么?拴儿才多大?

太后重新看向了皇帝,叹了一口气:“皇帝,看来如今你是已经忘记了先皇临走前对你说的那番话了。你如今是一国之君,更是已经做爷爷的人了。我本不欲插手这些事儿,更不欲干涉你什么。只是如今局势都成了这般,你却还企图息事宁人,我这个老太婆却是不得不出面一回了。”

提起先皇,皇帝微微一震,抬头看住了太后。然后便是看见了太后面上的失望和痛心的神色,渐渐皇帝面上面上有了一种名为羞愧的情绪。

太后到底是了解自己儿子,三言两语便是已经将皇帝说得羞愧起来。陶君兰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所以她才说,这会子只怕只有太后才能劝得动黄帝了。正是因为这个。

皇帝到底还是现服了软:“这事儿我已经知道,想着再等些时日罢了。母后您也别着急,儿子心里有分寸。”

皇帝都这般说了,太后若再不相信,那才是真正的打脸了。所以,太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偃旗息鼓,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心中有分寸,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只等着看你过些时日到底会如何罢。”

顿了顿,太后又扫了一眼皇后,淡淡与皇帝言道:“只但愿你别再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和什么枕边风,到时候又心软才好。你需得记住,你是帝王,是一国之君!”

皇帝更是羞愧,连声称是。只是心里却是不知是什么滋味了。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多少年他不曾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姿态了?

陶君兰心里想,只怕事后皇帝一样是会觉得屈辱和恼怒的。哪怕对方是太后——明面上或许不会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可是私底下,却是未必不生气。毕竟太后这般给了他一个没脸。

一时之间,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失望的:她其实更希望太后能一口气的将话问出来,当着这么人的面儿,逼着皇帝表态那就更好了。

可惜……太后却是选择了偃旗息鼓;

。这固然是给了皇帝脸面,可又何尝不是因为心软?

既然太后已经偃旗息鼓,那么显然此时宴会肯定也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所以皇帝便是道:“母后既然出来了,不如待到饮宴完了再回宫去罢。也好一同享受这天伦之乐才好。”

太后似笑非笑,“皇帝有这个心思我也就欣慰了。只是怕有些人却是不欢迎我,我这个老婆子还是不要留下来碍人眼才好。”

皇帝面色尴尬,又有些恼怒,拔高声音道:“谁敢嫌弃太后您?儿子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就是皇后也是只能无奈的抛开尴尬和脸面,陪笑着开口:“是啊,太后谁敢嫌弃您?您留下来一同饮宴罢!”

太后这才满意了,笑了笑:“既然是如此,那我老婆子便是凑个热闹罢。”

皇帝忙让宫人将太后抬着安置在了自己右手边,又另外设了桌子。因怕太后克化不动油腻的吃食,便是又吩咐宝船太监;“你去一趟御膳房,叫他们做些软烂好克化的吃食来与太后享用。”

宝船太监忙将拴儿放下匆匆退出去吩咐御膳房了。

太后这个时候才笑着对拴儿拍拍手:“来拴儿到曾祖母这里来。”

拴儿眼珠子一转,这才甜甜的喊了一声,然后扑进太后怀里。不过他倒是也有分寸,模糊知道太后腿脚不好,也不等太后抱他,便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太后的椅子,端坐在太后身边。

拴儿这般的举动,倒是叫太后真正的笑开了怀,又笑骂:“小猴崽子跟他爹小时候一样一样的。聪明得跟什么似的,一点不像是别的孩子,木讷又胆小。”

皇后听了这话,捏着酒杯若无其事啜饮的动作都是忍不住一顿,随后手指更是扣紧了几分。她觉得太后这话里的那个别的孩子,分明就是在说太子的几个女儿。又觉得太后这话更是隐隐有些讽刺太子生不出儿子来,一时心里说不出的羞恼。

皇后心里不痛快,自然少不得就要迁怒。只觉得太子妃没能耐生儿子也就罢了,怎么教孩子都教不好?皇后不得不承认,她即便是再不喜欢拴儿,可拴儿到底还是处处都比她那几个孙女强的,更讨人喜欢一些。

这样的念头和对比,自然叫皇后越发烦躁不痛快。

太后既是笑了,皇帝自然也是觉得松了一口气,随后也是就着拴儿这个话题与太后说笑起来。一时之间,宫宴的气氛倒是又缓和了不少。至少众人俱是自在了不少——先前太后那话,说实话也是叫其他人都觉得拘谨和压抑的。

毕竟,皇帝都不痛快了,你其他人谁敢痛快?还不得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

否则,那就是找死。

陶君兰一面留神注意拴儿,一面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将酒菜都沾沾唇,假装她在饮宴的样子。同时心里又开是琢磨英嫔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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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34章 撑腰

陶君兰没想到太后会来关切问她话,一时之间还反映了一下才算是回过神来,当下忙笑着看着太后回道:“府里一切都还好,只是有些担心王爷罢了。”

太后方才问她的是端亲王府的情况,太后得了她的回答倒也是满意,当下便是点点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都说能者多劳,这一点他是比他的几个兄弟强多了。他不辛苦却是要谁辛苦?只是这大过年的怕是他也回不来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地,也不知吃得上吃不上一口热饭。想想我这个祖母的心都疼得很。”

这话一出,陶君兰都是觉得太后有些太过夸张了:孤苦伶仃是没错,不过也不太算。毕竟还有陈赋和七皇子陪着呢。至于一口热饭都吃不上,那就更夸张了。只怕李邺所过之处,就算条件再怎么简陋,他吃的肯定也是能找来的最好的。

当然,她也明白太后的意思,这是在抱怨皇帝呢,说得夸张些打感情牌呢。所以她也就低头默不作声,叫旁人看了只当她是闻言伤情了。然后慢慢的叹了一口气:“是啊,说起来王爷从拴儿出生的时候,还真就没几年是在家中过年的。就是生拴儿那年,王爷也是年后才回来。”

顿了顿,似乎又醒悟过来场合不对一般,陶君兰忙又描补道:“不过王爷却是并未曾有过半点怨言,只是我们这些做妇人目光短浅,总觉得心疼罢了。”

这话一出,本来觉得这是端亲王府有些故意抱怨他这个做皇帝的不近人情的皇帝,也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笑了笑,道:“端亲王这是为了朝廷奔波,除了他,朕却是真信不过旁人了。只能叫他辛苦一二了。等他回来,朕一定好好奖赏他。”

太后瞪了皇帝一眼,小声嘀咕:“也就你不心疼自己儿子。”没叫旁人听见,算是给皇帝留了脸面,却也是将皇帝嗔怪得坐立不安。

训完皇帝,太后又看向陶君兰:“端亲王不在家,你便是要辛苦些。不过,谁若敢欺负你们,只管进宫来告诉我。我这个老太婆与你们做主。”

陶君兰焉能不知道这是太后故意要给自己撑腰?当下笑吟吟的应了:“既是如此,那臣妾便是在这里谢过太后垂怜。”

至于谁那么不长眼欺负她,估计也是要得有雄心豹子胆才行。一般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皇后——太后不是说了要给她做主?追根究底,太后防备的不过就是皇后罢了。

太后这般行事,自然这个宴会也就不可能气氛高到哪里去。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皇帝便是忙提出来说是时辰不早了,他如今也熬不住了,就让先散了。

皇帝打算亲自送太后回去,旁人自然也就插不上手;

陶君兰正要带着拴儿出宫回府,却是不经意看见了皇后朝着自己意味深长的一撇。顿时就想起了英嫔的话来,心里一紧。然后下意识道:难道是出宫的路上会有什么变故?

这样想着,待到退出去后,陶君兰便是在拐角处等了一等,待到八公主和九公主都出来了,这才笑道:“我们三人离得也不远,不如一起回去罢。虽说是京里,可这般晚了万一遇到个宵小什么的可是不好。”三家的马车都是气派巨大,一起行‘走’光看阵势就能威慑住不少人。

更别说,三人的护卫加上来更是不容小觑。

八公主一下子就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当下点头道:“这样最是妥善。你带着拴儿,可不能遇到任何危险。”

九公主回过味儿来,顿时身上都有些发紧,“难道路上真会遇到什么?”上一回的事儿,可算是将她吓坏了。

说起上回的事儿,如今那事儿都还没个结果呢。废太子的事儿太大,倒是将那事儿都压了下去。

陶君兰见九公主那样就知道她肯定是吓到了,当下便是摇头宽慰:“不过是这么一说,哪里能真的就遇到什么?防范万一,求个心安罢了。”

九公主本心里还有点儿觉得不好再和陶君兰说话亲热的,毕竟上次都那般了。如今想起来当时陶君兰的不客气,她心里也是不痛快,脸上更是火辣辣的。而且她和陶静平至今也没和好,更是叫她觉得不自在,恨不得不见陶君兰才好。

不过此时陶君兰这般仍是一脸亲和,自自然然的和她说话,丝毫没有半点见外的意思,九公主心里又有点儿不是滋味:好像自己是太小气了一些?

不管九公主心里如何,面上却是不肯表现出半点的,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八公主的情况下。三人一路出了宫门,各自上了马车,然后便是前后排着一起回去。

其实虽说三家离得不远,毕竟都是一片的,左右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到底也不是真在一起碍挨着的。所以后头八公主说先送她们母子回端亲王府,陶君兰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更是越发坚定了要和八公主交好的心思。

一路回了端亲王府,倒是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倒像是陶君兰多虑了。陶君兰颇为歉然的与八公主和九公主道恼:“却是我多虑了。害得你们也跟着一起担心麻烦。”

八公主笑着说没什么,却仍是叫陶君兰小心些:“到底二哥不在家,你小心些也是没错。”

陶君兰笑着道谢。又看向九公主,细细嘱咐:“最近静平应是有些忙的,你记得与他准备宵夜。他喜欢吃鸡汤银丝面,浇头要酸笋才好。”

九公主纵然心里还有些芥蒂,却也是知道陶君兰这是在告诉她用什么方法与陶静平和解,当下道了谢,这才让车夫回府。

陶君兰一路回了沉香院,此时拴儿早就睡着了。她一路抱着,胳膊酸胀得厉害,便是侧头对碧蕉笑道:“再过两年我可是抱不动拴儿了。”

碧蕉嗔怪的看陶君兰,有些责备的意味:“侧妃身子都还在调养呢,又这般不爱惜自己;

。拴儿少爷睡着了,就让奶娘或者春卉搭一把手不是挺好?”

陶君兰不以为意的笑笑:“到底是我儿子,得趁着还能抱得动赶紧抱一抱,不然以后抱不动了,那就只能遗憾了。”

因李邺不在家,所以她也就吩咐奶娘将拴儿和明珠都抱来和自己睡。也算是母子三人好好亲近亲近。反正奶娘丫头都在外间值夜,也根本就不怕半夜孩子闹腾累了她。

将明珠和拴儿安顿好了,陶君兰这才出去和静灵吃羊肉锅子——算起来,她比预计的时辰倒是回来得更早一些。

冬天吃羊肉锅子实在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两人甚至还温了一壶酒,慢慢的对饮闲话打发时间。

“我记得那会子在德安宫,冬至节的时候青姑姑也熬上一锅羊肉汤,然后一起在厨房慢慢的煮锅子吃。王爷知道了也不恼,反倒是叫人去御膳房又要了些菜来。末了还叫青姑姑准备个小些的他半夜当宵夜。”陶君兰看着窗外雪茫茫的一片,不由得想起以前来:“想想那时候,倒是真惬意。”

静灵抿了一口酒,白了陶君兰一眼:“怕也就是你觉得惬意。那时候王爷便是格外对你高看一眼,真当我不知道呢?问御膳房要了菜不假,可你自己想想,哪一样不是你喜欢吃的?那可不是为了我们。他半夜吃宵夜,也不过是想叫你去服侍罢了。”

静灵这般直白,倒是将陶君兰说得脸上有些发烫,忙嗔怪:“快吃罢,陈年往事你倒是记得清楚。”

“怎么不清楚?”静灵微微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忆:“那时候我成日就想着,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将我取而代之?天天心里就跟蚂蚁爬似的,说不出多煎熬了。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未必是真多喜欢王爷,不过是赌气和不服输罢了。凭什么我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就比不上你了?也是年轻气盛,性子被惯出来了,这才这般。换成是现在,哪里还会那样。”

陶君兰听静灵说得心酸,便是也有些感慨。

“说起来,那会子认识的人,如今竟是好些都疏远了。秋芷也就不提了,到底还在府里呢。其他几个,我如今却是几乎连名字都记不得了。还有当初我在浣衣局的时候,那几个住在一屋子的,更是没了好几个,都是命苦。”陶君兰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宫里的女人大约也没几个是命好的。”

绿柳,采鸢,文杏,这三个人里头,已经死了两个了。至于文杏如今更不知道在何处当差。

“好了,不说这些了。”静灵又倒了一杯酒,有些不痛快的打断了陶君兰的回忆:“好好的就不说这些了。”

陶君兰也是觉得自己今儿太过感怀,便是也笑了。与静灵碰了一下酒杯笑着喝了。

两人就这么吃着锅子,赏着夜雪,好不惬意。

酒热正酣,陶君兰却是听见外头有人尖着嗓子在喊什么。当下忙问:“外头怎么了?”

春卉从外头冲进来,脸色十分难看:“不好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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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35章 疯狂

陶君兰闻言顿时惊了一惊,不过随后就反应过来——现在到处都下着雪呢,怎么走水的?这么厚的积雪,怕也是烧不起来才对。

“可严重?”这样一想,她便是又重新坐下了,只侧头问春卉:“是何处走水?”

春卉目光有些闪躲,半晌才道:“是王妃先前住的院子,莫名其妙就着了火,火势还有些大;

。所以有人说是……”

陶君兰面色微哂,然后眉头一挑,将春卉不敢说的话说了:“他们说闹鬼?是王妃死得不甘心,所以回来了?”

春卉微微一颤,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了。熟悉陶君兰的都知道,她不高兴的时候都是这幅神色,并不明着发怒,只是略带着嘲讽的冷笑。

静灵被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搓’揉了一下手臂皱眉道:“干嘛说出来,怪吓人的。这大半夜的说起这个,你不害怕?”

陶君兰看静灵一下,微微笑了:“怕什么?若真有鬼神,那世上许就没这么多冤屈了。再说了,王妃若真阴魂不散,回来也不会来找我们。她要找的,自然是真正害死她的人。”

刘氏死的时候,最恨的那个人是皇后,可不是她。她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就算刘氏最恨的是她又如何?她何曾做过亏心事,又何曾害过刘氏?纵然有过什么,那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是刘氏自找的。她又怕什么?

若世上真有鬼神,皇后做了那么多事,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那怎么不见有人去找她?

若世上真有鬼神,怎么不见害死了她父母的人被冤魂索命?

若世上真有鬼神,那为何世上还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情?

所以,她是真不信这个世上有鬼神。所以自然也就不害怕。

“去,好好查查到底是怎么走水的。这么冷的天,又下雪,那地方如今也没人住连地龙炭盆也没一个,要告诉我是意外失火,我可不信。”陶君兰冷笑一声扬声吩咐春卉,语气渐渐冷厉:“别再拿鬼神那一套糊弄我!再告诉其他人,胡说之人,杖责二十!有那闲工夫说这些,倒不如好好救火!”

关于救火这事儿她倒是也不担心——纵然真救不下来,也不过是烧光那院子罢了。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被波及到。更别说每个院子里还有数个大水缸,平日养莲养鱼,可真正的作用却是储水救火。

静灵犹豫了一下开口:“那咱们可要去看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该有人去坐镇。

陶君兰摇头:“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遇事儿就慌了神不知所措了,以后也不必养着他们了。”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安:“通知其他各处,小心些都注意着烛火炭盆什么的。”一处走水也就罢了,若是再来一处,那可就吃不消了。而且这样的日子发生这般事情,到底是让人觉得晦气不吉利。

更何况,加上今日英嫔的提醒,她本来就心中不安。自然是不愿再发生其他事情了。

“我回去守着果姐儿罢。别让人惊了她。”静灵佩服陶君兰的镇定,不过她却是忧虑,所以根本就坐不住。外头这般吵嚷,果姐儿被吓到了就不好了。而且,刚出了这个事情,她也没了吃喝的心思了。

陶君兰其实也觉得扫兴,不过既然都这般了,也的确是没胃口了;

。点点头道:“回头叫小厨房做点汤面吃罢。”才吃了这么一会儿,怕是根本就撑不到明儿早上。

而且,今天晚上这事,还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静灵这话提醒了她,她忙起身去寝室看了看拴儿和明珠,见两人还是睡得很熟,并不曾被惊扰,她倒是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奶娘道:“仔细守着,别让受了惊。”

奶娘压低声音应了。

陶君兰则是仍坐在外头等消息。锅子她是不想再吃了,只叫碧蕉在里头煮了一小碗面捞起来,剩下的就让碧蕉她们几个丫头一会儿继续煮着吃。

虽说不打算过去看,可要说真半点不担心那也就是在嘴上说说罢了,其实心里一样担心焦躁。于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站在窗边上朝着那方向看了看,结果就看见了那边天都是有点发红发亮,一时之间倒是心惊:“这么大的火势?”

因了火势太大,所以这天夜里一直折腾到了天边微白才算是将火势灭了下来。

陶君兰虽说一直也没过去看,不过却也是直到听见火势控制住了才安置了,但也没睡着。一直到听说灭了火,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疲乏得不行,便是合眼睡去。

只是还没睡多大一会儿,陶君兰就听见外头的哭喊声,不只是她被惊醒了,就是拴儿也是被闹醒了。

陶君兰刚睡着就被闹醒,心里自然是一阵烦躁,又见拴儿被惊得有些懵懂十分难受的样子,她更是火气腾的一下窜起来,冷冷的扫了一眼门口的小丫头,道:“咱们沉香院是没人了?怎么随便什么事儿都能过来大哭大闹?春卉呢?”

小丫头见陶君兰醒了,便是战战兢兢的进来答话:“春卉姐姐他们几个在外头拦着呢。不过来的是姜侧妃,却是怎么也拦不住。”

又是姜玉莲!陶君兰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按捺不住火气翻身下床。她是真想问问姜玉莲,到底当她这儿是什么地方?菜市场还是小花园?随意来随意去?想折腾就折腾?

至于拴儿,她也只能暂且交给奶娘去哄一哄。

因心里不舒服,也顾不上穿衣裳来回折腾,随意披了个棉袄便是出去了。横竖烧着炭盆和地龙,也是半点不冷。

只是见了姜玉莲的时候,她却是被姜玉莲吓了一大跳——姜玉莲和她差不多,也没穿外头的大衣裳,甚至似乎根本就是寝衣都没来得及换。

见了陶君兰,姜玉莲到好似见到了救星一般,也不管旁边人还拉着她,一下子就飞扑了过来,头上绾发的金钗都是落了下来,一时之间那般形状倒是更像是个疯婆子。

陶君兰见了姜玉莲这个势头,顿时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随后回过神来几乎气笑了,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便是训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低头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个亲王侧妃?和街上疯婆子有什么区别?你别告诉我,你就这般直接穿着寝衣就从你院子里过来了!”

因了昨夜失火的事儿,陶君兰自然是很清楚这会子外头应该是不少人走动的;

。若姜玉莲直接就这样过来了,一路上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笑话。想想这个,她就觉得头疼起来。

做主子的在奴才跟前失了威严,以后还怎么约束下人,叫人信服?

关键是,姜玉莲一个人丢人不要紧,可是这么多人看了,难保不传出去,那时候丢人的可就不只是姜玉莲一个人了!

只要一想想这个,陶君兰顿时觉得更加头疼了。当然,她也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竟是让姜玉莲这样连脸面都不要了?

姜玉莲此时也全然听不懂话了一般,只是声嘶力竭的看着陶君兰,“你还我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