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王家功高震主,那也不能。因为还有个词,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而这种做法,却是会让人心寒。同为臣子,李邺到时候若真敢对王家下手,寒的是天下臣子的心。除非,李邺是真要做个孤王。

只是皇帝虽自称寡人,孤,可哪里又算的上是真正孤身一人?没有臣民拥戴,又算什么皇帝?

很显然,李邺俨然陷入了两难。也怪不得他的脸色会如此难看。

陶君兰此时心情也不好,烦躁莫名,更是有些憋屈。

没想到,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最终却还是不得不要向皇后低头。前些日子她还得意洋洋,觉得让皇后活着才是最痛苦。可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儿便是出现了这么一个难题。

“你的意思呢?”陶君兰很快收敛了情绪,因为她忽然意识到:此时李邺心情已然是糟糕了,她再这般,李邺看着岂不是心情更糟糕?所以,她不能如此;

。相反的,她该豁达欢快些,如此才能够让李邺也尽快走出糟糕的情绪。

李邺摇摇头:“想要做出决定却是不容易,容我再考虑考虑。”

陶君兰沉吟一阵:“既是如此,或者可以干脆不用王家之人,辛攀能力不错,不如——”

“辛攀要留下来驻守皇城,不能轻易离开。”李邺叹了一口气,仍是摇头:“唯有如此,我才能放心施展手脚。”

自古以来,逼宫这种事儿层出不穷。所以想成大事,这京都的兵马最好都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才行。不管是防着别人逼宫,还是给自己留个后路,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陶君兰明白李邺的“放心”指的是什么,于是自然也就不再提起和劝说这个事儿了。辛攀的确能干,可惜只有一个无暇分身。

陶君兰遏制住想要叹气的**,笑道:“先别想那些了。今儿我做了甜酥酪,你来尝尝看口味如何。拴儿倒是很喜欢。”

李邺显然也是不大想再提起这些糟心事儿,于是点点头也是一笑:“也好,如今离用膳还有些时辰,我先垫垫肚子。中午商议事情忙得连热茶都喝不上,还是下午你让人送来的点心我填了肚子。这会早就饿了。”

听闻李邺饿了,陶君兰自然是忙出去张罗了。因而她也就没看见她转身后李邺拢了眉头微带愁绪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整个晚上,陶君兰都尽量克制没再提起打仗的事儿。反而尽量找些趣事儿来分散李邺的注意力。

只是待到就寝的时候,纵然已是躺在床上,陶君兰还是怎么也睡不着。不仅是她,李邺也是如此。所以,最后她到底忍不住开口:“皇上知道了此事儿没有?他怎么说?”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想来应该对这种事情有更好的见解和方法才对。

李邺微微摇头,“倒是还不敢说。一则怕父皇身子扛不住,二则也是……”怕皇帝觉得他没用,怕皇帝恼怒失望。也怕皇帝毫不犹豫的就起用了王家的将领。

陶君兰感觉到李邺的情绪,轻轻的往他身上靠了靠,低声道:“要不还是告诉皇上罢,你这般一人承受着压力,也不是回事儿。本来你就是代为监管罢了。以前也没处置过这些事情,不懂也是情理之中。再则,我想你这般,皇上应该更放心才对。”

以皇帝现在多疑的性格,怕是不会喜欢儿子太过厉害才对。李邺表现得越青涩,越平庸,皇帝应该就越放心。

只是这话却是不好说得太直白,所以只是点到为止。

在说完这话后,陶君兰明显感觉道李邺浑身都是僵硬紧绷了起来,过了好些时候才又渐渐放松。然后就听得李邺轻笑一声,自我嘲讽道:“是啊。这般他才会对我更放心才是。却是我想多了。”

面对李邺的自我嘲讽,陶君兰微微有些内疚和懊恼,觉得她不该提起这事儿。只是随后她却又觉得自己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如此一来,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李邺便是有了心理准备;

。将来……不至于太过失望。

现实总是太过残酷,陶君兰苦笑了一声。沉默许久才轻声安抚李邺道:“你又何必放在心上?这么些年都过了,又不是今日才知道会如此。你说是不是?”

李邺轻轻应了一声:“嗯。”只是到底声音还是低沉。

对于李邺如此,陶君兰也没了法子,只能听之任之。再则,这种事情也只有李邺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好起来罢?别人说再多,自己想不明白,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索性李邺显然是想明白了,没过多久便是道:“明日我就进宫去请教父皇罢。具体到底用不用王家,且让父皇决定罢。这毕竟是他的江山。”

陶君兰应了一声,握住李邺的手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咱们睡罢。”

李邺轻应,只是却是迟迟没有闭上眼睛。屋里并未留灯,所以如今是漆黑一片,睁着眼和闭着眼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李邺却是觉得,睁着眼到底是要好受些,因为一闭上眼,反而就让他想起皇帝如何猜疑太子,打压太子那些桩桩件件的事儿。

这些事儿,在太子还在的时候,在他看来是极好的。而如今太子没了,一想到这些事情极有可能会落在他自己的头上,他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感受到一丝快意。只觉得心里阵阵的发凉,只觉得可笑可悲。

好在感受到身旁陶君兰渐渐平稳的呼吸,感受到她身上的温热透过衣衫传递过来,李邺到底是觉得温暖好受了一些。好在,还有她陪着他。若没有她,这一片漆黑,这漫漫长夜又该如何熬过?

李邺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陶君兰是什么时候起身的。直到陶君兰笑着叫他起身,他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窗外已经有了晨光。他该起床洗漱出门了。今儿还有不知多少政务等着他去处理,而且,他还要去见皇帝,去禀告那件让人头疼的事儿。而且,不知道结果到底是会如何。

一时之间,心里竟是有些沉甸甸的。沉默的起身穿衣,李邺正准备自己动手,却是被陶君兰抢走了衣裳:“今儿我来服侍你一回。”

陶君兰认真又温柔的服侍李邺穿好了衣裳,最后又服侍着他用过了早膳。待到一切妥当了,她又送他出门。

这一送,甚至送到了大门口。

若是以往,李邺必然早就心疼陶君兰开口让她回去了。只是今儿李邺却是没开口,反而十分依恋一般紧紧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

陶君兰自然也没挣扎,直到走到了大门口,这才轻声开口:“去罢,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不管如何,我都陪着你呢。”

只这么一句话,却是叫李邺满心酸胀。

他重重点头,微微一笑松开手来:“你且等着我。下午我想尝尝芙蓉膏和杏仁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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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85章 老辣

芙蓉膏和杏仁酥都不算太费工夫,不过要做得好吃却是十分考验人的手艺。芙蓉膏做出来讲究膏体细腻甜润入口即化,而且颜色如同芙蓉花一般,从乳白到玫红,次第晕染犹如胭脂。而杏仁酥,则是要酥脆香甜。既要保住杏仁的香味,又要讲究一个口感。

许是心神不宁,芙蓉膏第一次做出来陶君兰并不满意,觉得口感不好。于是又重做了一次。结果做好之后,还没等到派人给李邺送去,倒是李邺自己就回来了。

李邺神色有些疲惫,不过脸色却是和早上出门的时候完全不同。脚步也是轻盈不少。

陶君兰看李邺这个架势,心头也顿时一松,笑着开口:“你倒是回来得颇巧。刚刚做好了芙蓉膏和杏仁酥,快来尝尝。”

李邺笑着就着陶君兰的手尝了一个杏仁酥,随后就笑得眼睛都微微眯起,颇为享受的样子:“味道十分不错,比宫里的也是不遑多让了。”

陶君兰听他说得夸张,便是也撑不住笑了:“胡说什么。我这点微末手艺,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大厨?”不过心里却也是十分甜蜜的。毕竟,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能让李邺喜欢,她又怎么能不高兴?

待到李邺用过了芙蓉膏和杏仁酥,陶君兰这才问起今日进宫的结果:“皇上怎么说?”

“父皇也是忌惮王家,不大愿意启用王家的人。”李邺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含了一丝笑意:“父皇的意思是,干脆启用新人。不过,却是可以让王家的将领作为副将。”

陶君兰微微挑眉,心里赞了一声。这个法子,的确是再好不过。本来启用新人必然会引起兵士不服。可是一旦让王家的人做了副将。自然普通兵士也就服气了。

唯一不服气的,大约也就是王家那头了。不过,对于王家来说,这一次却也是难得的翻身机会,所以王家那头想来不会拒绝才是。

果然姜是老的辣。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到底是处理事情更妥善一些。至少,这个法子她和李邺都没不曾想过。

皇帝这个法子,算是一个折中的法子。虽说仍是对王家有利,可是却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作为副将,纵然立功也是会大部分算在将军身上,王家的光芒就小了许多。

而且,还可以借此机会培养出一个新的将领来。有了这一次的镀金,下一次再名正言顺的任命,谁也不会反对。

不过,还有一个难题。陶君兰眨了眨眼睛,问李邺:“那皇上可说了要用哪一个新人?还是这件事情让你来决定?”

“父皇让我来决定。”李邺微笑道,心情颇好。

陶君兰闻言,心情也顿时就好了不少——皇帝能说出这样的话,便是说明皇帝这是信任李邺,也有让李邺培植自己势力的意思。

这自然是好事。而且从此看来,皇帝对李邺和对慧德太子,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可是好事儿。”陶君兰笑着言道,“可见到底还是有父子亲情的。王爷如今心情可该好些了罢?”

面对陶君兰的打趣,李邺倒是丝毫不见腼腆,反而大大方方的颔首:“自是不错;

。尤其是用了芙蓉膏和杏仁酥之后。再来一碗芙蓉膏。”

说着话奶娘带着拴儿和明珠过来,李邺便是笑着将明珠接过抱在怀里,笑道:“我来喂明珠,拴儿自己吃。”

李邺对明珠,总是更宠爱疼溺一些,对拴儿则多少要求严厉些。拴儿自然对此也不敢有异议,反而一听有东西吃,顿时就笑起来,连连点头:“拴儿自己吃。”

拴儿如今虚岁都四岁多了,吃饭已是自己吃得极好了。虽说筷子还不大会用,不过用勺子却是已经不会弄得到处都是。加上陶君兰的鼓励,他倒是极喜欢自己吃饭,也不大要奶娘喂了。

陶君兰笑着让人再端了两碗芙蓉糕来。一碗是李邺和明珠用的,一碗是拴儿的。拴儿的自然是小上许多,免得这会子吃多了晚上就该吃不了饭了。

李邺的温和细致倒不是假的,喂明珠吃东西时候便是能看得出来——陶君兰在旁边看着李邺小心翼翼的将小勺子塞进明珠嘴里的样子,几乎是忍不住笑:“我瞧着你倒是和奶娘差不多了。喂得挺好。”

李邺听了也是笑:“果真?那看来我倒是不错。”

听他这般不客气的表扬自己,陶君兰顿时笑得更加厉害了。结果却是被李邺冷不防的塞了一勺子芙蓉膏在嘴里。

顿时一股清香甜润的味道就从嘴里弥散开来。因里头加了芙蓉花露和蜂蜜,所以甜而不腻,又有芙蓉花的清香。陶君兰含笑咽了,又嗔怪的红着脸瞪了李邺一眼:这大庭广众的,也不怕影响不好?再说了,孩子们还看着呢。

李邺却是浑不在意,只含笑看着陶君兰。

“娘,吃!”拴儿的声音响起。

陶君兰扭头一看,却见拴儿探着身子颤巍巍的举着一勺子芙蓉膏递到她唇边,那副诚挚的样子,叫人恨不得伸出手去捏一捏他肉呼呼的脸颊。

登时陶君兰就觉得自己心都要化开成一汪****,甜得几乎都要冒出气泡来。待到将那芙蓉膏含了,感觉着那股清甜味道,她只觉得像是吃了酒,整个人都是醉了。

李邺故意逗拴儿:“怎的只给娘吃,不给爹尝尝?”

拴儿犹豫了一下,却是没再挖自己碗里的,只用自己勺子去李邺碗里舀了一勺喂给李邺吃了。李邺吃了,然后又继续板着脸道:“爹想吃拴儿碗里的。”

拴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已经剩下不多的芙蓉膏,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抿着唇舀了一勺给李邺,不过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的,却是只舀了半勺子。

陶君兰撑不住笑出声来。一旁的丫头奶娘也是忍不住笑意。拴儿这幅样子,简直是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很显然,拴儿是舍不得将仅剩的芙蓉膏给李邺吃了。毕竟吃一点少一点,他自己估摸着都还没吃够呢!本来就量少,再分出去几勺,他也就只了几口。

李邺也是坏心眼儿,明明就看出了拴儿的小气,偏还故意逗他;

。逗得拴儿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他吃了一勺却还不满意,又故意问拴儿:“为何给娘吃一大勺,给爹就吃这么点儿?拴儿小气,不孝顺爹吗?”

拴儿终于被逗得愤怒起来,气鼓鼓道:“爹坏!”

陶君兰顿时“扑哧”一声笑出来——拴儿这幅委屈又愤怒的小摸样,真真是叫人恨不得搂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她倒是也十分想照顾拴儿的情绪,可是却也是实在是控制不住。

拴儿见陶君兰不帮腔反而笑起来,顿时越发委屈,瘪嘴几乎要哭出声来,一个劲儿的嘟囔:“爹坏!爹坏!”

李邺干脆直接板起脸来,“明明是拴儿自己小气,怎么反而说我坏呢?拴儿才坏,不孝顺爹。”

拴儿终于“哇”的一声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抽搭:“爹有,抢拴儿的!爹坏!”

陶君兰白了李邺一眼,起身将拴儿搂在怀里,轻声哄道:“拴儿的意思是,爹有,娘没有,所以给娘吃才不给爹吃对不对?爹才小气呢,见拴儿给娘吃,他非要。还非要吃拴儿碗里的,真是小气,你说是不是?”

拴儿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样,抽搭声倒是渐渐止住了。

拴儿这点十分好——鲜少有大哭大闹,而且是一直哭闹的时候。但凡是哄一哄,他也就慢慢好了。就是没人哄,自己兀自生气一会儿也就忘了也就不哭了。

李邺被陶君兰这么看了一眼,便是讪讪摸了摸下巴,不敢再出声了。只低头和明珠嘀咕:“明珠可不能学哥哥,以后可要孝顺爹啊。”

陶君兰在旁边听着,几乎被李邺这幅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不过她哪里敢笑?拴儿还没哄好呢,她若敢这个时候笑,拴儿必是不肯的。

待到拴儿完全停止了抽噎,陶君兰这才又出声对拴儿循循善诱道:“不过这事儿拴儿其实也错了。拴儿你想想,你有是你的,爹有是爹的。不能因为爹有就不给他啊,因为拴儿你将你的东西给爹,是孝顺爹。你说是不是?所以以后不管爹有没有,你都给他好不好?因为拴儿是好孩子,最孝顺的好孩子。”

拴儿懵懂重重点头:“拴儿是好孩子。孝顺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更孝顺娘!”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是哭笑不得。李邺更是苦笑:“果然和娘更亲近啊。以后我可不敢再逗你了。”

陶君兰却是一脸得意的眨了眨眼睛:“拴儿果然是孝顺的好孩子!”

拴儿见陶君兰高兴,便是往陶君兰怀里依偎了一下,也抿嘴笑了。

陶君兰看了李邺一眼,轻声道:“王爷以后可别再胡乱逗孩子了,拴儿这么大,已是开始渐渐知事儿了。教坏了可不好。再说了,难得在家里,父子之间该多亲近才是。王爷别偏心,只疼明珠。”

李邺摸着下巴应了,一时之间一家子倒是也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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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86章 怀疑

就在陶君兰李邺都觉得这事儿应是水到渠成的时候,结果却是有些出人意料之外。

到底用哪一个新人还没确定下来,倒是王家那头反应强烈。

王家的几位将领都不约而同的染上了重疾。而且是极不容易治好的那种。若说某一个人也就罢了,可一个家族里能打仗的都同时如此,那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王家这是不愿意出京,更不愿意将这个功劳拱手让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而且,大约王家已经猜到了皇帝和李邺的心思;

。所以才如此反抗。

纵然李邺再怎么缺人,总不可能逼着一个病人领兵出征。这样传出去的话,只会沦为千古笑谈。

如此一来,出征的事情便是等于胶着了。新人虽说还没确定下来——可若是王家不出征,那么用不用新人都没什么意义了。

可是最让李邺觉得愤怒的是——他根本就还没将意思透露出去。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要用王家将领的意思,而王家的人就做出了如此反应。

所以,李邺怀疑有内鬼。显然,若是真有内鬼,那么这个内鬼不是出在皇帝身边,就是出在端亲王府。因为只有在这两处,曾经提起过这件事情,也只有这两次,才有机会将这个意思泄露出去。

陶君兰觉得应该不是在端亲王府——沉香院的人,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那么,内鬼应是出在了皇帝身边。

陶君兰立刻便是想法子联系上了袁琼华,然后从袁琼华那儿得了一个消息:王良娣得了风寒,请了太医看诊了一回。而那个太医,这头出宫之后,正好又被请去了王家看诊。继而就诊出了王家将领身患重病的情况。

如此一来,显然事情已经很明朗了。皇帝身边的确是出了奸细,而传递消息的则是王良娣。

怪不得李邺没叫查出来什么痕迹。因为李邺根本就没有往王良娣身上去想——相反的,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后身上。

可是,纵然奸细是皇后安排的,却不一定要皇后自己去传递消息。不敢是太子妃,还是王良娣都是王家的人,不是吗?

陶君兰将这事儿告诉了李邺。

李邺沉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事情麻烦了。”

自然是麻烦了。皇帝的法子是好的,可是被王家的人知道后,就不好了。王家的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更不愿意给他人做嫁衣。所以,王家人必然会反抗。

王家这是在逼迫李邺和皇帝:要用王家的人,那就拿出诚意。要么干脆就不用,大不了鱼死网破。

王家的人也的确是有这个筹码,他们算准了皇帝和李邺的无奈之处,拿住了朝廷的痛脚。

而这个事儿从另一方面却也说明了王家的实力。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就是这个道理。

哪怕王家已经被压制住了,可他们仍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和资格。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而这次的起义就是个天大的机会。

那么。如今到底是用王家人,还是不用?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圆点。

于此同时,另外一个危机也浮现出来:慧德太子虽亡,可是太后显然还是没死心,依然不会放手和蛰伏。从这个状态来看,皇后应该很快会挑选出一个人来扶持。然后和李邺再次竞争。

陶君兰在脑子里将几个王爷和皇子都过了一遍,最后觉得应该还是庄王或者武王其中一个;

这两件事情里,还有另外一个关联——若这次用了王家人,让王家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便是无形之中又给皇后即将支持的人添了几分筹码。

这对李邺来说,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陶君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二人沉默相对,倒是都没再开口。气氛也就渐渐的沉重了起来。

最后李邺才道:“这事儿回头我再和官员们商议商议。”

这种事情本也该百官去操心,而不是让陶君兰这样的女流之辈去操心。看着陶君兰皱眉发愁担心的样子,李邺心里其实是不好受的。

似乎从跟着他的那日起,陶君兰就没过上几日舒心的日子。纵然有,也是极为短暂。

这么一想,心里难免又觉得有些歉意和挫败。于是李邺的心情也就更加糟糕了。

而很快,让李邺觉得心情更加糟心的事儿出现了。

京城里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流传开来一个传闻:说是慧德太子死得蹊跷。其中有内情。慧德太子是被人害死的。

至于害死慧德太子的人是谁没有明确的指认。不过想来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思量。

当光武侯夫人和八公主不约而同上门来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陶君兰顿时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笑的是,她竟然从未听说过有这个传闻。

她当然也有叫人时刻留心民间的一些传闻——这些传闻虽说都是夸大其词,可是却也未必都是空穴来风。大多数时候,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而且,还能借此把握民心动向。

可是这一次,她居然半点消息也没得到,甚至连听人提起过都不曾。出现这种情况,无非是两种可能,一个是她的人故意瞒住了此事,二个就是散播传闻的人不想她知道这件事情,故意避开了端亲王府这附近的地方。

她不止是派了一个人打听这些,所以第一种显然不可能。那么只剩下第二种。

如果是第二种的话……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有些发寒。若是如此,只能说明幕后之人对端亲王府的事情了如指掌。不然的话,如何能做到?

一想到或许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别人的监控之下,她心里就不可遏制的冒出丝丝寒气。

见她走神,光武侯夫人便是忍不住出声了:“君兰,你在想什么?”

光武侯夫人显得有些焦躁和急切。这和平日的光武侯夫人显然有些不一样——不过想一想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现在光武侯府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了李邺身上,此时出现这种对李邺不利的传闻,对了李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这自然让人着急,尤其是支持李邺的人。

陶君兰微微皱了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笑着道:“母亲怎么还相信这样的坊间传闻?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你们也都清楚才对。”

光武侯夫人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到底没说什么;

不过陶君兰大概明白光武侯夫人的意思——对于李邺来说,干掉太子就能上位,这个诱惑自然是巨大的,难保李邺不会动心和付诸实际行动。

大约不管是谁都会这样怀疑的罢?

光武侯夫人会觉得怀疑也不奇怪。陶君兰微微叹了一口气。

倒是八公主摇摇头:“不管二哥做没做,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让别人相信二哥没做这样的事儿。”

不得不说,八公主这话是再正确不过。可不的不说的是,八公主这话却也是太没立场了一些太护短了一些。

不过,陶君兰却是觉得深以为然,并且极喜欢这个论调。是的,不管李邺做没做这样的事儿,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怎么让人相信李邺没做。

哪怕是李邺真做了,对外也只能一口咬死没做。这种事情如何能承认?承认了,等着的就是千古骂名。所以,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松口。

光武侯夫人苦笑了一声;“外间传得沸沸扬扬,恐怕是不容易让人相信。”

“这个流言想来是皇后那边散播出来的。”八公主沉吟片刻后试探言道,看了光武侯夫人一眼:“否则的话,皇后听了这个传闻,应该是早就来找麻烦了。”

陶君兰点点头。

光武侯夫人同样也点头,而且语气笃定道:“必然是皇后传出来的。她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抹黑端亲王。毕竟,她想扶持别人上位的话,也是要先想法子将端亲王压下去的。”

纵然不是皇后,那也是李邺的竞争者。不过照着现在这个局面看,大约也就只有皇后最后可能和这个本事。

“皇后或许是会找麻烦的。”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只是现在她觉得还没到时候。你们尚且都怀疑王爷是不是真做了这样的事儿,更何况是爱子成痴的皇后?”

说不得,这就是皇后的真实想法。觉得根本就是李邺动了手脚,害死了皇帝。

“其实我觉得,当务之急还不是坊间百姓信不信,而是皇上那头——”陶君兰皱眉看向八公主和光武侯夫人:“你们想想,若是皇上相信了这事儿的话,会如何?”

纵然皇帝再不喜欢慧德太子,也不会希望看见儿子们自相残杀。而且皇帝会怀疑,李邺既然能弄死慧德太子,那么将来会不会对他下手?

若皇帝真有了这样的想法,对李邺来说又该是怎么样一个危机?

流言这种东西,素来就有双面性:许多人觉得不可信,可是许多人还是会相信的。流言传得多了,名声也就这么坏了。

陶君兰深吸一口气,暗自决定:这事儿必须尽快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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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87章 争执

这事儿自然是不可能瞒着李邺的,当日陶君兰便是将这事儿告诉了李邺。

可没想到李邺的反应却是无比的淡然和平静。

陶君兰顿了一下后才算是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是问道:“你知道这事儿了?”

李邺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又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不重要;

。你也别太在意了。”

许是李邺的态度太过轻描淡写,所以陶君兰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升了起来,她几乎是不可遏制的拔高了声音:“什么叫不重要,别太在意了?李邺,这是不重要的事儿吗?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不在意!”

不过这话一出口,她顿时就怔住了,愣神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冲着李邺发了脾气。而且还是毫无理由的发了脾气。

后悔是自然的,更多的是惊愕。然后是难堪和不知该如何面对李邺。最终,她用力咬了一下唇,然后丢下一句;“我去冷静一下,你别理我。”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是转身就出了屋子,又将自己关了起来。

她是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李邺了。刚才那一顿火,发得是莫名其妙。而李邺之后的沉默和讶然也更让她心里不好受。

她或许是迁怒了。对于这件事情,她自然是十分在意的。正因为在意,所以才会见到李邺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陡然生出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