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亲自剪了一束迎春花回去养在瓶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的缘故,这么一束迎春花,倒是真的给屋里带来了融融春意似的。屋子里都是明媚亮堂了起来。

秦夫人来的时候,陶君兰正给明珠做肚兜。嫩黄的缎子,绣了刚舒展开来的荷叶和嫩粉色的莲花花苞,还有斑斓的蝴蝶和蜻蜓。这是个费功夫的,事实上就这么一个肚兜,她已是做了一个冬天了。

秦夫人笑着给陶君兰行礼请安后,便是凑上来看陶君兰手里的活计,只看了一眼便是忍不住惊叹一声:“陶侧妃可真舍得费工夫,这么一个小肚兜,也不知花费多少功夫呢。瞧着这颜色,是给明珠小姐做的罢。”

陶君兰笑着点头:“也就只有小姑娘用这样的颜色才不觉得太轻浮。拴儿如今大了,却是也不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了。”

“我以前也喜欢给我家那几个孩子做这些小玩意儿,只是后头事情太多了,也就慢慢的没那个闲工夫了。”秦夫人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遗憾。顿了顿又有些惊奇:“倒是没想到陶侧妃竟是还抽得出时间。”

“端亲王府不比其他王府,人少,事情自然也就少了。”陶君兰笑了笑,接着关切的问了几句其他的事儿,不过也都是些琐碎和客套罢了。

待到说了一阵子话,陶君兰这才道:“秦夫人今儿来,可是有事儿?”

秦夫人也是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陶君兰这么一问,她当即就是一怔,不过也没觉得尴尬,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低声开口道:“其实我今儿来,是有事儿想求侧妃您。”

秦夫人说得这样郑重,陶君兰也就没再散漫,正襟危坐起来:“秦夫人但说无妨。”

秦夫人看着陶君兰,还未开口倒是眼睛先红了。起身就朝着陶君兰跪下了,哽咽道:“求侧妃帮我!汾阳侯日前被太医诊断出不能生养,所以便是动了抱养孩子的意思。我得了消息,说是看中了我的儿子!”

陶君兰被这话惊了一下,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汾阳侯不能生养?看中了你的儿子?”

秦夫人红着眼睛点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那你想要我如何帮你?”这是旁人的家务事,陶君兰还没自大到这个程度,自认为可以插手。所以,她也没贸然答应,而是这么问了一句。

秦夫人既然开了口,自然心里也是有成算的。当即便是道:“还请陶侧妃帮我们与王爷说几句好话,尽快将汾阳侯定了罪。哪怕将汾阳侯府的牌匾摘了也是无所谓了。只要能让我们与他们脱离了关系,就是散尽家财为奴为婢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秦夫人这话倒不是什么为了说着好听的,而是发自肺腑。

陶君兰自然也感觉得到秦夫人的诚心诚意,当下沉吟片刻:“那你们可有法子定了汾阳侯的罪?”

秦夫人连连点头;“有的,最近的有汾阳侯刺杀九公主的事儿,还有别的一些贪赃枉法之事情。再有不堪的,便是汾阳侯囚了一个小户人家的公子做娈童的事儿。如今那人都还被关着呢,听说情况十分凄惨。可怜那公子的家人只当他已是死了,哭得死去活来的不知多伤心;

。”

汾阳侯混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真想找点什么罪过出来,那自然是再容易不过的。只是九公主那个,陶君兰却是不打算拿出来用。倒是秦夫人后头说的这一个,她觉得正是个好理由。

“这事儿也不必王爷出面,我与你出个主意。”陶君兰笑了笑,亲自将秦夫人扶了起来,然后言道:“到时候给汾阳侯定了罪,剥去了爵位,再请王爷想法子将这个爵位安在你夫君头上如何?”

秦夫人显然没想到陶君兰答应得如此爽快,还许出了这么丰厚的条件,登时便是惊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秦夫人又再度跪下去,哽咽着磕头道:“陶侧妃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他日陶侧妃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叫我去死,我也万死不辞!”

陶君兰哭笑不得;“我怎会叫你去死?你若死了。谁又替你看顾你的儿女?你且好好活着罢。将来若是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也是绝不会客气的。”

之所以帮秦夫人,一则是他们本就有互利互惠,二则是她也曾尝过骨肉分离的滋味,所以她也就不愿意让秦夫人再感受这些。

至于计划,倒是也简单,当即陶君兰便是在秦夫人耳边低声说了。

秦夫人听得眼前一亮,忍不住连连点头。待到说完,她便是忍不住赞叹道:“这个法子甚好。也不必费事儿。更是将咱们摘得干净。”

“摘是摘得干净,只是怕说不得还是要连累你夫君一回。毕竟都是一家子,最开始的时候总不好分太明显。”陶君兰笑到,“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

秦夫人连连点头一脸满意了:“能如此我们已是心满意足了,哪里还在乎这点?”

陶君兰笑笑,也没再多说。其实这个法子很简单,或许左显御和秦氏都是想过的,只是怕不成才没说出来,如今告诉她,不过是想从她这里得点儿保障罢了。

一个能让这个计划最终能成的保障。

否则,秦夫人也不会刚才着重说起那个被软禁的公子了。只是这一点,陶君兰并不去点破。其实秦夫人也是聪明的,虽说开口求人,却也是并不太受人摆布。相反的,这么一点点的影响,又不容易叫人觉察。

左显御是个又本事的,秦夫人又何尝不是个聪明的女子?这对夫妻,纵然没有她和李邺的帮扶,想来最后也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不过,这样的聪明人用起来却是最让人舒心的。因为他们永远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总能在正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叫人不必费心。

李邺需要这样的人才。

所以,陶君兰并不否认自己这般也是为了拉拢。本来有本事的人,就值得被拉拢,不是吗?

送走了秦夫人,陶君兰仍是继续一面给明珠的肚兜上刺绣,一面等着李邺归来其实若无意外,李邺应该是会在午膳之前回来的。

眼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离了午膳时辰越来越近,可李邺却还没有半点消息,陶君兰心里就有些遏制不住的担心;

说实话,她心里是有点儿发虚的。总觉得一颗心空荡荡的落不到实处。尤其是想起李邺临出门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

最终,陶君兰还是没忍住,叫了人过来吩咐:“去外头打听打听,看今天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

派了人出去,自然很快也就能知道外头的消息了。所以,陶君兰倒是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至少是不那么心慌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丫头来问是不是穿膳。陶君兰犹豫了一阵,到底还是摇摇头:“再等等罢。先给我端一碗汤来喝了垫垫底。”

她总觉得,李邺应该是会回来用膳的。除非他被绊住了脚。

可是现在李邺连衙门都不必去了,又哪里会有事情能绊住他的脚?就是皇帝,怕如今他们两父子心里都还互相膈应不自在呢,自然也不会留李邺在宫中。

又等了半个时辰,陶君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倒是回来了。只是瞧着神色却是不大好。

陶君兰一见了这摸样,顿时心里就是一沉,忙问:“怎么了?”

小厮小心翼翼的行了礼,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只是支支吾吾道:“侧妃别担心,想来王爷是没什么事儿的。不然早就有人来报信了。”

听小厮这么一说,陶君兰自是更加的心里不踏实了,皱眉训斥:“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快说!”

这般卖关子,倒是叫人心里更加着急。如今哪里是卖关子的时候?

小厮这才咬牙道:“听说今儿遇到了行刺的刺客,是冲着咱们王爷去的。就在返城的路上遇到的。”

“那王爷呢?”陶君兰心里咯噔了一声,虽说很快稳住,却也到底是心里担心得不行。

小厮摇摇头苦着脸回话道:“这个却是打探不出来。不过既是没有消息,想来也是,没出什么事儿才是。侧妃先甭担心。”

陶君兰沉了脸打发了小厮再去打探,心里却是一直不安稳。不过,随后她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小厮的确说得很对,若是真有事儿,那么不用李邺派人,宫里也会派人过来知会一声的。如今悄无声息,自然应是没什么大事才对。

而且,当时李邺是跟着皇帝一起的,皇帝身边的护卫何等多又是何等身手?自然是不可能刺杀成功的。

所以李邺应当是没事。

而且,李邺出门时候说,有一场好戏看。会不会指的就是这件事情?

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越是往深处想,陶君兰倒是越来越镇定从容,心里的慌乱不安也是慢慢的就消失了。

第一卷 第600章 太后的意思

待到想明白这一点,陶君兰自然也就不着急了。让丫头摆了饭,她慢慢用了。这才又继续拿起没做完的绣活儿做。这个肚兜也没几针了,如今就还剩下一只荷花花苞没绣上去了。

说来也巧,待到她刚绣好了那只荷花的花苞,正在收针呢,李邺也是正好归来了。

李邺进来后就着她的手看了看那小肚兜,顿时笑起来:“这是给明珠做的?你也是真舍得花功夫。不过这些年过去,你这绣活倒是没落下。还是巧手得很。”

一样是绣花,可是陶君兰的看着就是让人觉得舒服些。而且看着陶君兰低头弄针线的样子,倒是让他想起了从前来,心里满是怀念。

那时候,大约就可称之为岁月静好了罢?也只那时候,烦心事儿也不多,日子安安静静的,水一样就悄悄滑了过去。无知无觉的。

不过,那时候他可不敢笑着搂过陶君兰的肩膀,与她靠在一处喁喁私语。

陶君兰示意李邺拿剪刀帮她将线尾剪断,然后又笑着抖开小肚兜,给李邺瞧:“活计还在才好呢。不过到底是这么多年歇着没动手,慢了许多。就这么一个肚兜,倒是花了不少功夫。”

李邺有些心疼:“让丫头做就行了。小孩子长得快,做了也穿不了几次。”

“嗯,也就做这一个,再多我也没那精力了。”陶君兰笑着将针线筐收起来,又看向李邺:“趁着这几日咱们都闲着,我与你做件外衣罢。刚好除了服,做件鲜亮些的。上次得了一匹浅蓝的,你觉得那个色怎么样?”

李邺笑着应了:“你拿主意就行了。不过也别太累了。”

“嗯。”陶君兰笑着应下,又才问李邺:“今儿可一切顺利?那好戏到底看成没看成?”

李邺闻言顿时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你真不问这事儿了呢。心里正纳闷。没想到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陶君兰白了他一眼,起身与他倒了杯茶:“好了,快说罢。别再卖关子了。”

“你叫人打听了?怕是猜到是什么事儿了吧。还问我?”李邺却是起了玩闹的心思,非但不肯细细说今日的事儿,反而戏谑打趣起来。

陶君兰再瞪了他一眼,闹小性子般将他都端到唇边的茶盏拦住了,笑道:“既是不肯说给我听,那你这茶却也别喝了。”

李邺顿时失笑,嘀咕一句:“罢了罢了,我可是惹不得你了。”

陶君兰微微挑眉,一脸笑意:“还不快说!再不说,今儿可是连点心也没了。”

“嗯,今儿那场戏唱得十分成功,想来过不了几日,王家就又该倒霉了。”李邺笑盈盈言道,显然是心情十分飞扬,就连眼睛里都是晶亮的笑意。

这对李邺来说可是十分难得了。能叫他高兴成这样的事儿本就不多,而他又素来是个不喜太外露情绪的。也许是装得久了,所以他不用装的时候,其实还是情不自禁的也还是那么一副摸样。

陶君兰自然也是替他高兴,同时也是猜到他今儿说的好戏是什么了;

。毕竟结合一下之前叫人打听的事情之后,的确是很容易就猜出来的。

“今儿你遇刺,是贼喊抓贼?”陶君兰抿唇笑道,伸手掐了李邺一把:“你倒是越来越舍得以身犯险了。你也不怕万一真进了奸细,以至于混进去一个真刺客?”

“我既是安排了,那自然是能保证万无一失的。”李邺也不喊疼,反而看了一眼陶君兰水葱似的手指,伸手一把握住,然后在掌心里把玩。同时他又继续笑道:“再说了,就是真有刺客我不也不怕。当时我就站在父皇的身侧,你说有谁能伤到我?”

这倒是实话陶君兰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忍不住抱怨:“你总这般以身犯险,叫我怎么能不担忧?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以后也没有这个必要再如此了。”李邺郑重的点头,最后又保证:“你放心罢,我有分寸,不会真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再则,今日这情况,被刺杀的是我,反倒是有好处的。至少,旁人都会觉得是我受了委屈不是?”

的确是如此的。今儿不仅大小官员护卫觉得他委屈,就是皇帝也是发了火没办法,他这受到刺杀的次数多了,便是显得他多让人记恨似的。至于他为什么被人记恨?长眼睛的人,都是一目了然。可是事实上他又何曾做过什么?自然是委屈了。

“皇后呢?”陶君兰反问李邺。

“皇后自然是惊讶的不行”李邺想起当时庄王和皇后互相怀疑的神色,当即便是忍不住笑起来:“庄王也是一脸狐疑。大约也只有出征的武王还不知道此事儿,也不知是会怎么样想。”不过武王大约也是会觉得是皇后所为罢?

这是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有的猜想。

“你让那些刺客将人引到了那个地方?”陶君兰压低声音问道,隐隐有些振奋。

李邺点点头。今日他的目的也只是这个。让皇后等人互相猜疑,不过是意外收获罢了。

“想来很快又是一段风波了。”李邺微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肚子:“今儿点心吃什么?宫里的吃食如今是越发难吃了。”午膳他就动了两筷子,就没什么胃口了。

陶君兰一见李邺这样,也就顾不得再说别的了。忙起身去给李邺张罗点心。

李邺则是优哉游哉的等着,看着陶君兰忙碌的样子,心里却是无比的受用和满足。

刺客的事情还没告一段落。那头朝中忽然就有人提出了立太子的事儿。

是顾惜的父亲安远侯提出来的。值得一提的是,安远侯恰恰在之前刚好进宫给太后请了安。结果没过两日他就提出了应该再立下太子,以至于安稳朝政。

谁都看得出来,安远侯顾直提出来的这个立太子,根本就是太后的意思。

而太后叫顾直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事情,本身也是颇有意思的。皇后刚让武王出了京。一时半会的,武王是不可能再回来了。至少是在平定起义之前,是不可能回京了。

这个时候真要是立太子,那必然是没有武王什么事儿;

。一则是离得太远,二则是功勋也没立下,拿什么去和他的哥哥弟弟争?

这个时候,大约也只有李邺是最合适最有声望的一则是李邺本身就是端亲王,是兄弟中身份最高之人。二则李邺自己身上也有不少功勋声望,算得上是民心所向。三则,李邺才刚卸下监国的胆子不久。四则,太后明摆了这是要支持李邺的。

总总结合在一起,自然几乎就等于已经喊出了一句话:李邺必为太子。

陶君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紧张说实话,等了这么久,熬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了今天,那种心情着实不是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倒是李邺一脸镇定,只道:“既然努力了那么多,自然是不必担心的。该如何就如何吧。”

不过陶君兰却是做不到这点。她是真紧张。毕竟,皇帝现在那样子,真能乐意立太子?甚至舍得放手权力?

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日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纵是李邺果真被立为了太子,那么显然皇帝也不会很待见李邺。就如同当初的太子一样。

甚至很可能,李邺纵然当上了太子,也不过是步上太子的后尘罢了。说不得皇帝仍会抬举了庄王或者武王来与他互相掣肘。

到时候,李邺的处境一样是艰难。

所以,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又怎么能够不担心?

不过,陶君兰心里也清楚,这事儿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说定了的。就是皇后那头必然也是要想法子阻挠的。所以,她虽然担心却还不至于太着急。

只是,她不急,却是有人替她着急了。陶芯兰这不就急匆匆的过来了,一张口便是:“姐姐可听说了朝臣请立太子的事儿?”

陶君兰见她这样风风火火的,倒是吓得不轻:“你可慢些!我的小祖宗,你这般是要吓死谁啊?都有身子的人了,怎的还这般不稳重?”

陶芯兰摆摆手,灌了一口水:“姐姐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此事?”

陶君兰怕她真着急,忙点头:“知道知道。你这么急做什么。”

“那姐姐你打算怎么办?”陶芯兰却是更急了,抓着陶君兰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她:“既要立太子,那肯定是要有太子妃的,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原来是为了这个。陶君兰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是心中一暖。也只有陶芯兰,才会从这件事情想立刻想到她吧?

这就是亲人,这就是姐妹。

“什么打算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陶君兰微微叹了一口气,诚恳的看住了陶芯兰:“再说了,现在最要紧的也不是这个。不管太子妃是谁,我总归是不会被亏待的。而且,纵然想做太子妃,也得先让你姐夫当上太子不是?”

第一卷 第601章 姐妹

面对陶君兰的打趣,陶芯兰急得都恨不得跺脚了。当下鼓着腮帮子抱怨;“姐姐怎么半点也不着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罢了罢了,我还是别想了。越想越着急。”

陶君兰是真不理解了:“有什么可着急的?不管我身份是什么,我不都是你姐姐啊?”

陶芯兰白了陶君兰一眼,悻悻道:“罢了,我算看出来了。你是真半点不着急。”

陶君兰微微一笑,低声言道:“以前我也是着急,总想着要争一争才好,可是如今事情近了,反而心里却是没那么着急了。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总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至于到底成不成,反而都是可以接受了。就算最后真不是我扶正,心里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陶芯兰怔怔的看着陶君兰,半晌才道:“姐姐倒是真豁达。”只是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放弃?

“好了,你今儿风风火火的过来,就只为了这个?”陶君兰白了陶芯兰一眼。末了又看了看她已经凸显的肚子:“你最近感觉如何?吃食上怎么样?也别可劲儿的吃,多听听嬷嬷的。”

因为陶芯兰是第一胎没什么经验,又怕陈夫人到底不可能时刻跟着。所以陶君兰特地从自己这边送了一个嬷嬷过去,当年生拴儿的时候,是服侍过她的。经验十分老到。就是孕妇的衣食住行,那嬷嬷都有研究。

提起这个,陶芯兰有些苦恼:“姐姐没觉得我都胖了?如今以往的衣裳可都是穿不下了。在这么下去,我都没法见人了。”

陶君兰仔细看了看陶芯兰,摇摇头;“哪里就胖了,主要是肚子大了,所以这才都穿不下了。生了就好了。说起来,你如今也是快六个月的身孕了,如今孩子都能动了罢?”

提起这个,陶芯兰明显的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说了许多。最后颇有些遗憾道:“只是不知福清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赶上我生产。”

说起这个,陶君兰心里也是十分担心:这么久了,李邺都没提说过陈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就是七皇子也是没动静。那边又那样的乱……

不过当着陶芯兰她自然是半点担心也是是不敢表现出来的。她只是笑着安抚陶芯兰:“放心吧,过不了多久福清就该回来了。哪里还用等到你生产?再说了,福清前些日子不是才让人送了信回来?”

事实上,那封信已是过年时候的事儿了。是正月里收到的,当时陶芯兰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兴高采烈的回了信。可是到如今,陈赋那头也没再写信回来。

陶芯兰忧心忡忡的摸着肚子叹气:“他早点回来就好了。”

陶君兰笑着安抚她:“快了;

。你只管好好养胎就是了。别的都不用操心。”

又说了一阵,陶芯兰提出去花园里走走。然后屏退了左右后,陶芯兰便是叹了一口气:“太后如今身子已经很不好了。我前几日进宫,太后的气色和状态都不好,虽然故作没事儿,不过我偷偷问了张嬷嬷。张嬷嬷也只是摇头。”

陶君兰微微一怔,随后低下头去她最近是没在进宫去了,所以对宫里的情况还真不知道。只是偶尔袁琼华或是宜妃叫人传递一些消息给她。可再多的,袁琼华她们都不知道的事儿,那就不可能告诉她了。

太后身子的状况虽然她也是猜到几分,所以此时陶芯兰说起来她也并不觉得讶异。只是有点儿说不出的怅然:太后这般心急火燎的逼着皇帝立太子,想来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那日太后说了些奇怪的话。忽然对我说,你姐姐是个不错的,以往是我误会了她些。你日后好好对她,姐妹之间可千万别生疏了。”陶芯兰皱着眉头复述一遍太后的话,只觉得迷惘:“怎么太后忽然就改观了?姐姐你做什么了?不过,瞧着太后这样子,或许慢慢的太后是真要喜欢姐姐你了。这可是好事儿。”

说到最后,陶芯兰的语气俨然已经是欢喜起来,不复迷茫。

陶君兰笑了笑,心里自然也是欢喜,却也不那么天真的觉得太后这是对她真就彻底改观了。所以,她最终只是淡淡一笑:“那挺好的。”

“我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宜妃。”陶芯兰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然后她让我给姐姐带句话,说选秀一事儿并未曾取消,皇上又着人在民间偷偷寻找世外高人,仍是没有放弃丹药一说。”

末了,陶芯兰低声言道:“姐姐,你说皇上他,会不会因为丹药这个事儿而……”很快死去?

后半句话陶芯兰没说完,不过陶君兰却是明白了。她也没议论此事,只是告诫陶芯兰:“这种事情不准再说起了。皇上的事情,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陶芯兰感觉陶君兰语气里的凝重,忙郑重应了一声。末了又道:“宜妃还说,最近庄嫔十分得宠。皇帝身边,十有八九都是她在伴驾。然后,她说让姐姐你小心。”

顿了顿,陶芯兰皱眉问陶芯兰:“姐姐,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庄嫔得宠,要让你小心。”

陶君兰见陶芯兰一脸关切和在意,倒是不好说让陶芯兰别再管这些。当下只是随口问道:“她让你给我带话,怎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陶芯兰听了这话,微微叹了一口气:“还不是被家里的事情耽搁了。这几日,我大嫂不停的上传下跳,非要分家呢。我寻思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便是没赶着来说。也就耽误了两日。”

这些事情也的确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几句提醒罢了。耽误一下也不打紧。陶君兰更关心陶芯兰的事儿:“她又闹腾了?陈夫人怎么说?”

“如今福清都不在,怎么可能分家?最后大哥知道这事儿,两人险些没打起来。”陶芯兰笑嘻嘻言道:“我可是看了一场好戏。若不是她生养了孩子,只怕大哥早就写休书了。”

看着陶芯兰幸灾乐祸的样子,陶君兰顿时失笑;

。随后忽然又想到一个事儿,便是狐疑的问陶芯兰:“你搀和这些事儿了?”

陶芯兰心虚的嘀咕:“也没怎么搀和。就是心里不痛快,做了点小动作。”

陶君兰顿时有种不知该怎么说的感觉,末了只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呀。”

陶芯兰忙辩解:“放心吧姐姐,我心里有数的。不会太过了,更不会叫人发现是我做的。”

“你又何必和她计较?”陶君兰不大赞同的教育陶芯兰:“这种事儿,且让她自己去折腾去。陈夫人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了亏。倒是你这样小动作,叫陈夫人觉察了反而不好。纵然她宠着你,可是天底下又有哪一个婆婆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媳妇是这样的?”

陶芯兰怕她再说教,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认错:“是是是,我以后再不敢了。”顿了顿却是又擦眼观色的嘀咕一句:“不过我又怎么会让人觉察是我做的?我在宫里这么些年,怎么会连这些手段都没有?”

这一句话陶君兰听见了,却是最终只当是没听见陶芯兰是个有主意的,再多说也是费口舌罢了。她也相信陶芯兰是真有分寸的。所以也就不必再多说什么。相反的,她自己却是被陶芯兰这一句话给弄得心里有些发酸。

陶芯兰这些年在宫里,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

两人又慢慢的逛了一会儿园子。如今虽说还是早春,不过除了迎春花之外,却也有不少其他的花开了。比如杜鹃,玉兰这些也是慢慢开起来了,就是别的花,也都在抽发枝叶,隐约能看见花苞了。

陶君兰笑着摘了些玉兰花回去,让人送去厨房做成炸花片吃。

陶芯兰笑嘻嘻的感慨:“姐姐还是喜欢捣鼓这些。”

“闲来无事罢了。”陶君兰笑着答道:“你索性就在我这里用饭罢。顺带也尝尝。”

陶芯兰笑着笑着忽然就肃穆起来,认真的看着陶君兰言道:“姐姐也该多花些心思在宫里。宫里有些手段,纵然不去学,却也该有个防备。还有,不管是什么事儿,姐姐也别瞒着我。尽可以和我商量才是。如今,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我也能帮你,保护你的。”

陶君兰听了这话顿时一怔,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什么时候,陶芯兰已经不是那个稚气的小姑娘了?这个转变,到底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她竟是半点不知情。

她心里当然清楚陶芯兰说这番话,也并不是说着玩一玩的。

除了感动之外,她心里也有自责和懊恼:她如今,竟是要陶芯兰跟着担心了吗?

“放心罢。我自然不会连这点事儿都处置不好的。待到需要你帮忙,我又怎么会客气?你可是我妹妹,我不靠着你,却是又要去找谁?”陶君兰最终如此笑言道,然后又认真道:“你有什么事儿也别瞒着我,只管告诉我才是。”

陶芯兰甜蜜一笑,眸子里清光潋滟:“这是当然。”

第一卷 第602章 疲倦

端亲王府里,姐妹两个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逛着园子商量着炸玉兰花片吃。而太子宫中,太子妃和王良娣面对面坐着,气氛却是诡异。

“你再说一遍?”太子妃缓缓开口,却是不难听出语气里死死压抑着的怒气。

王良娣整理了一下手中的帕子,然后笑盈盈的看着太子妃开了口:“姐姐还没老呢,怎的就这般耳朵不好起来?我说,姐姐一人照顾两个姐儿吃力,不如分一个给我养着罢。”

“大胆!”太子妃终于是按捺不住,怒声斥道:“你一贯仗着我是你亲姐姐,便是与我少了恭敬尊重,我也体谅你年岁到底太小。可是你如今倒是越发不像话了。这话你竟也敢说出口来!”

面对太子妃蓬勃的怒意,王良娣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咯咯”笑出声来:“姐姐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我也不过是想帮姐姐你分担一二罢了。再则,我怎么就不敢说这话了?这话……哪里错了吗?”

看着王良娣桀骜不驯隐含挑衅的目光,太子妃只觉得头像是被人用什么用力敲打着,越发疼得厉害。想起皇后对王良娣的怜惜,太子妃最终到底是按下了怒气,哑着嗓子疲倦道:“其他妾侍生的姑娘也不少,你随意挑一个。又何必非要这般闹?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太子已经没了,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这般闹腾又有什么意思?又能挽回什么?”

太子妃觉得这俨然已是让步了。

可王良娣显然不这么觉得。

王良娣“呵呵”的笑出声来,轻蔑的看着太子妃,徐徐言道:“太子妃觉得不能挽回什么,所以就该偃旗息鼓?呵呵,是啊,你又未曾损失过什么。自然是这样说的。太子没了,你不一样该如何就如何?可我呢?我的好姐姐。你倒是还享福过,可我呢?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呢?”

太子妃只觉得一股怒气在胸臆里乱窜,太阳穴更是“突突突”跳得厉害。她使劲揉按了一下眉心,想缓解这股烦躁和疲倦,却是发现什么做用也没有。最终,她不耐烦的斥道:“你要胡闹随你去,可若你再敢说这样的昏话,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那些妾生的姑娘,随意你愿意养了谁在名下,我不管你。可你不许打我女儿的主意。听见没有!”

说完这话,太子妃就扬声叫宫人送客,自己则是一摔袖子直接回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