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太子妃也就没看见自家妹妹唇角那讽刺的笑容,以及满是恨意的双眸。

太子妃不知道王良娣如今是怎么了,疲倦的冲着宫人抱怨:“你说她这是怎么了?纵然太子没了,以后日子是要艰难些,可是这又是谁乐意的不成?她苦,我就不苦?我熬了这么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临了临了,最后他竟连个儿子都不让我养着,这是在防备谁?”

太子妃素来要强,可是今儿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哽咽起来,“一个个都只知道给我找麻烦,我又该向谁哭去?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让她进宫来;

!今儿闹一场,明儿闹一场,这日子还怎么过?!你听听她的那些话,竟是要我从我身上割肉去了!难道她小,我就该这么纵容她胡闹?说也说不得,罚也罚不得,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太子妃是真委屈。之前王良娣刚开始闹的时候,她也对皇后抱怨过,可是皇后只是不耐烦的敲打了她几句,话里话外都是让她谦让疼爱妹妹一些。从那之后,王良娣闹得再过分,她也没敢再找过皇后。

皇后如今,已是越来越不待见她了。

太子妃想起这些,心里都是发苦。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主子您还是别想这些了。倒是好好想想皇后娘娘的嘱咐才是,上次皇后娘娘让您对付陶侧妃,您如今还没动作,皇后娘娘知道了又该挑刺了。”宫人是太子妃的陪嫁,是以倒是一心向着太子妃。此时也是真心为太子妃着想。

不过她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这个,太子妃顿时又觉得头更疼了;“怎么对付?她自己都没那个能耐,怎么就敢开那个口?我横竖是没那个本事的。随她去就是了。她如今还能将我怎么着?反正日子也没盼头,我还像以前那样做什么?”

太子妃没说出口的是,她横竖不过只有两个闺女,她只要老实过日子,谁会和她过不去?这样一想,甚至太子妃都有点儿不由自主的庆幸阿武没养在她名下。

不然,也是个烫手山芋。

只是那宫人还有点儿迟疑:“这样真的好吗?”

太子妃瘪瘪嘴:“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是没那本事。”端亲王府她插不进手了已经是,仅有几个人也不会为了她冒这个险,能传递消息打探情报已是极限了。

就算动手,她也不会选择在端亲王府里下手。所以,若是有机会也就罢了,真没机会,她也不强求。皇后对陶君兰憎恨无比,如今她却是已经没了那个资本去憎恨陶君兰了。

以前她是太子妃,可是现在她又算什么?

最终,太子妃感叹了一声;“运气好,也是实力啊。”她争强好胜一辈子,可最后还不是败得凄惨?不是她没本事,而是她没那个命,没那个运气。

皇后自然不知道太子妃已经打了退堂鼓,事实上皇后觉得太子妃肯定是和自己一条战线的:自己的儿媳妇不和自己一条线,那怎么可能?

皇后没想过,太子已经没了。而皇帝马上又要立新太子,到时候太子妃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

皇后此时在为顾直的提议烦躁不已。这个时候,显然是不适合立太子的。必须再等等。至少等到武王回京再说。

想了想,皇后叫人去请宜妃和静妃过来说话。静妃,就是武王的生母。

皇后觉得,这个时候是该吹一吹枕头风了。皇帝最近虽说有独宠庄嫔顾惜的意思,可是对于宜妃也没太冷落。静妃身为皇子生母,自然也能见到皇帝。

皇后心里清楚,皇帝是不想立太子的。所以,只要稍加鼓动……

对于这些,陶君兰自然是不知道的;

。倒是太后忽然差人来请她进宫。

这可是极为少见的事儿。要知道太后是极少主动找她的,除非是有事儿,或是太想拴儿了。

可是这一次太后提都没提起要带上拴儿。陶君兰犹豫了一阵,到底还是决定不带拴儿如今宫里的情形复杂,她不想拴儿冒险。

再说了,或许太后是有事儿找她,带上拴儿也不方便。

陶君兰是特地挑了早朝的时辰进的宫,她想得极好,到时候赶着中午出宫,自然也就不可能碰上皇帝过来给太后请安。虽说如今皇帝不怎么去给太后请安了,可是万一呢?所以还得避开。

陶君兰至今想起那日皇帝那句冷酷无情的“杖杀”,仍是心有余悸。她怕皇帝见了他,再想起那些不愉快来,到时候她再被迁怒一回。

这样的惊险,一次就够了。

因了李邺最近的低调,陶君兰犹豫再三,还是选了一件稍微不那么低调却也不算太高调的裙子,打扮的风格也是如此。

太低调了,让人觉得端亲王府如今是在示弱。太高调了,慧德太子刚没了几个月,这才除去孝服呢,还是该收敛些。再则李邺如今都那么低调,她太高调也不合适。

待到进宫见了太后,陶君兰顿时就吃了一惊,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这才多久没见?太后已然苍老得都快叫人认不出来了。满脸皱纹且不提,只说那满头似乎连光泽都失去的银丝,就叫人看着只觉眼眶一热。

陶君兰低头掩饰情绪的同时,脑海里浮现出两个词来:行将就木,油尽灯枯。

太后俨然和寻常的老人没什么区别了,气势也好,气质也好,都似乎是散尽了。

太后本在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睁开一条缝来看。见是陶君兰,便是睁开了眼睛,道:“你来了。”

陶君兰恭恭敬敬的给太后请了安,却是一直没敢看太后。她怕掩饰不住情绪,叫太后看出来。

“拴儿可还好?”太后关切的问了一句,又嘱咐:“春日里暖和是暖和了,就是容易生病,你可多留心些。”

陶君兰认真应了,又道:“太后若是不嫌吵闹,要不让拴儿进宫陪您小住一段时间?”

太后听了,面上生出几分向往来,可是最终还是摇摇头拒绝了;“算了。”如今她这幅样子,见了拴儿没得吓坏了拴儿。如今慎儿她都不让过来了。这还是一个宫里住着呢。

陶君兰隐约猜到了太后为什么拒绝,只觉得心里越发酸涩。她坐下来,打起笑容问太后:“今日太后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是有事儿找你。”太后点点头,吩咐宫人:“扶我做起来说话。”

陶君兰不等宫人上前,便是自己去扶了太后。结果一碰到太后,她顿时就又是心酸起来:太后身上俨然已是骨瘦嶙峋了。;

第一卷 第603章 提点

不过到底最后陶君兰还是将情绪强压了下去,只是笑着和太后道:“太后今儿瞧着气色倒是不错。

太后定定的看了一眼陶君兰,然后平淡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来哄我?”

陶君兰抿着唇有些不知该再说什么。横竖,承认自己是为了哄太后高兴那是不能够的。可太后都这般说了,再哄着太后也没意思。

陶君兰便是沉默下来。说实话,太后这样说,她心里只觉得心酸。

“今儿叫你来,是有事儿想和你商量。”太后坐直了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郑重其事的言道。

太后的态度郑重,陶君兰也不免得正襟危坐起来:“太后您请说。”太后鲜少用商量这个词,大多数时候,太后想必都是更喜欢直接吩咐和知会罢?

也正是因为太后用了商量这个词,所以陶君兰心里是有些紧张的:太后这般,显然事情是不小的。而她,又该如何应对?

“请立太子的事儿你想必也知道了。”太后肃穆开口。

陶君兰点头:“已是知道了。只是却是不知道皇上是作何反应,也不知群臣又是如何反应。”

“皇帝自然不会很乐意。”太后嘲讽的笑了笑,语气和神色里都是难掩的失望。“大臣们倒是很识趣,除了皇后的人之外,其他人倒是都觉得的确是该立下太子。”

毕竟,皇帝年岁大了,身体又是那般。而且行事也是渐渐昏聩,大臣们心中不安,想要早立下新君站队也不奇怪。

不过,这样的结果显然也和李邺自身的努力有关:若不是十分优秀,群臣也不会认可他的。

“想来皇上到底最后还是会同意的。”陶君兰实事求是的言道,又看住太后:“太后今儿和我商量的事儿与立太子有关?”

“有关,不过关系要说很大也不见得。”太后叹了一口气,踌躇了一下才又开口:“既要立太子,太子妃自然也是要一并立下来的。”

陶君兰没想到太后是要和自己说这个事情,当下微微一怔,随后掩饰的低下头去将目中情绪都遮住:“太后想寻个什么样的人做太子妃?看中了哪家姑娘?”

在她看来,也就是这个事儿,太后会用“商量”这样的词了。因为需要她的配合,更多少对她有些亏欠罢。

反正,陶君兰心里是从未想过太后会让她当太子妃的。哪怕是太后现在对她已是改观。

太后倒是有些诧异的看了陶君兰一眼,不知怎么的唇角倒是多了几许笑意,再开口时候,甚至都带上了几分打趣:“除了你,端亲王还愿意立谁当太子妃?再则,若是不立你,拴儿又当如何?怎的你现在反倒是愿意让步了?之前你不说,你定是要做端亲王正妻的?”

陶君兰还没遇到过太后这样说话的样子,当下只觉得陌生,却是又觉得太后有些可爱;

。不过,这个话题却是到底沉重,让她笑不出来。

陶君兰苦笑了一下:“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你想不想的。太后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想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我再怎么强求,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罢了。”

与其叫人看笑话,倒不如有风骨一些,自己先退一步。

况且,太后都是这般了,她也是着实不想再惹得太后气恼了。太后此时纵然打趣,可是心里必然也是不想再听见她那些狂妄的话的。

太后诧异的看了陶君兰一眼:“你倒是想得明白。只是事到如今,你就算不争,难道又能有好结果了?”

太后的意思太过明显,陶君兰微微一怔讶然抬头,有些不敢相信的试探:“那太后您的意思”

“以前我觉得你是个心机重的,可是如今看来,心机重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你本质不坏,且也的确是帮扶端亲王良多。他四个孩子,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有两个。不让你做太子妃,倒是真有些委屈你了。若真再从外头娶一个,且不说你们能不能和睦相处,只说将来关于继承人的问题,怕又要争夺一番。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太后或者说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颇有些感慨和伤感。

陶君兰抿了抿唇,到底没插话进去,只是继续倾听。

太后果然继续又说下去:“我如今也没精力去计较这些了。端亲王喜欢你看重你,我也不愿意让他伤心,所以,今日我叫你来,是要告诫你一番。”

太后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有扶持他做太子妃的意思。陶君兰听着只觉得满心都是狂喜和意外。那种感觉,像是你特别想得到什么东西,可是偏偏始终不能够得到。等你终于放弃了,可是却又意外得到了。

这种欢喜和意外,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不过陶君兰也没被这个惊喜冲昏了头脑,她还是更看重太后说的“告诫”一词。当下收敛笑容肃穆端坐:“太后您请说。”

“做太子妃和做王妃都是不一样的。”太后徐徐开口,语气再肃穆不过:“你将王府打理得只能说是一般般,大面上不出错罢了。这样做王妃是够了,可是做太子妃,乃至将来做皇后,却都是不够的。你回去之后,自己好好琢磨。”

陶君兰听得出来,太后这是真的在认真提点她,心里微微有些感动,几乎鼻子都有些泛酸。

“是。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琢磨这件事情。”陶君兰郑重其事地应了,同时更是记在了心底。

“你的手段太软,我不知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形象,不想叫人认为你是个狠辣之人,还是你本性就是不愿见血,凡事总想着和平解决,不动兵戈之人。”太后继续开口言道,循循教导:“这样做王妃够了,甚至很好。可是作为太子妃或是皇后,却是显然又不行了;

。你若没有半点威严和镇得住别人的手段,他们又岂止会服气你?”

太后这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

“你性子软和好相处,旁人或许会喜欢你。可却绝对不会怕你,更不会以你马首是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可做太子妃或是皇后,别人都不怕你,你又如何治六宫,将整个皇宫拿捏在自己手里?”太后说到这里,看了陶君兰一眼,见她的确是认真听着,倒是心里十分满意,悄悄地点了点头。

这不怕人笨,就怕人不用心。太后之前是担心过陶君兰不认真用心听这些话的。不过如今看着陶君兰那副若有所思又郑重认真的样子,太后却是只觉得心里是真有几分喜欢陶君兰了。

“当然,有手段也不是叫你做个残暴不仁之人。更不是让你不近人情。你需得拿捏那个度。既要让对方怕你,却又不至于让人讨厌憎恨你。”太后说着说着倒是有几分唏嘘了;“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却是真正的难。”

这事儿的确是不容易,可是太后却是显然已经做到了阖宫上下,大约真正讨厌太后的人,也就只有皇后了。

陶君兰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平日里太后的行为等等,倒是有些收获。同时,自然也就越发的感激太后了:“多谢太后这般提点我,叫我受用不尽。”

“我这却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李家罢了。原本我并不看好你,甚至动过给端亲王指人的念头。不过后来想来想去,到底是觉得只有你最合适,所以,我还是选了你。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太后叹了一口气,语气倒是真有些不情愿。

不过陶君兰并不往心里去这事儿太后不是一直表现出来的?今日不过是挑开了说罢了。所以,她也没什么好介意恼怒的。

反而,太后能如此坦诚,倒是叫她心里十分舒坦。

能这样痛痛快快的说话,她觉得很舒服。至少比拐弯抹角,说一半藏一半的打哑谜好。那样说话虽说含蓄了不少,可是实际上,她却是真的觉得太累了。

“今日我能为了李家为了江山社稷抛下个人成见,是因为我是太后,这是我的责任。只是不知他日你为皇后甚至太后之时,又是否能做到我这般?”太后这话问得犀利,倒是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就是眸子里的光芒,也是凌厉。

陶君兰明白太后的意思,当下也不犹豫便是道:“我愿发誓,我这辈子必是不会因为自己私心影响半点江山社稷的。纵然做不到大公无私的圣人之态,可这顾全大局,我却是绝不敢忘记的。太后今日能这般成全我,将来这份恩情,我必会传递给下一个人。”

“若将来拴儿不适合做皇帝,你必须劝着端亲王不能犯糊涂。”太后叹了一口气,可目光中的凌厉却是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

陶君兰微微一怔,随后起身郑重朝着太后行礼:“这是自然。我绝不敢因了拴儿是我的儿子,就不管别的。再则,若拴儿真没那个才能,我这般贸然推了他出去,也不过是让他负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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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04章 缘由

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陶君兰只觉得脚底下都是轻飘飘的,完全不着力。

就这么不在状态的,她一路回了王府。

几个丫头瞧见她这般,俱是无不惊奇。只是却也不敢问,便是只看向跟着陶君兰进宫去的红螺;

红螺却是只当没看见那些目光,故意卖关子的摇摇头,只服侍陶君兰饮茶。

一杯热茶下肚,陶君兰总算是回过神来。然后想起了太后后来说的那番话,不由得神色一凛这事儿太后是愿意扶持她一把的,可是皇帝却未必乐意。

皇帝应该是不喜欢她的。尤其是出了那事儿之后。所以,皇帝纵然真立了李邺为太子,那么说不得就要给李邺选太子妃了。

甚至,皇帝极有可能根本就不会立太子。

就像是太后说的,皇帝是不情愿的。

陶君兰的脑子里飞快的掠过一个个的念头。只是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想出应对的法子的,这不,李邺从前头过来了,她还在怔怔出神呢。

李邺也是故意玩笑,不让丫头出声,只悄悄走到她跟前,然后用力咳嗽一声:“好好的发呆作甚?”

陶君兰惊了一下,便是嗔怪瞪了他一眼:“神出鬼没的吓人作甚?没见我想事儿呢?”

李邺失笑“想什么事儿这么出神?是不是今儿进宫太后与你说了什么事儿?”陶君兰今儿进宫去见太后,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太后与我说起若是立了新太子,必然是要将太子妃也一起立的。你看呢?”陶君兰故意不将话说完,只是挑眉看着李邺笑言道。想看看李邺怎么说。

李邺却是连半点迟疑都没有:“我若为太子,太子妃自必是你。”

这话李邺说得再笃定不过,半点也无迟疑。那副样子,倒是让陶君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晌她只能摇摇头:“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旁人可未必会这样想。”

李邺沉吟片刻,煞有介事的婆娑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太后想来如今应是不会反对才是。父皇那头想来他也不至于真有那么费心来管这个事儿。再则,只要太后咬定了,父皇总会让步的。”

李邺的语气仍是很笃定。

陶君兰心里顿时闪过了一个念头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儿了?”否则,哪里至于就这样笃定了?

李邺见事迹败露,只能讪讪道:“也不算早就知道了。不过就这个事儿,太后也和我谈了谈。”

“你什么时候进宫见的太后?我怎么不知道?”陶君兰挑眉纳罕,心里回想这段时间,似乎李邺都没进宫去吧?

“悄悄去的,没让谁知道。”李邺压低了几分声音,颇有些神秘:“再说了,就是立太子这个事儿,也讲究个里应外合不是。”

陶君兰顿时就明白过来了:立太子这事儿明面上似乎只是太后一时起意。可是事实上,却是和李邺早就商量好的。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提出立太子,也是李邺的意思。

“那你怎么瞒着我?”陶君兰有点儿不大高兴了,白了李邺一眼。

李邺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手道:“你如今都这般了,何必再叫你操心?我说过,外头到底事情有我呢;

。你不必这样事事都操心。好好养好了身子,咱们赶紧再生个儿子才是正经。”

陶君兰一怔,随后脸上都是红了起来。忙抽回手,也顾不得计较李邺瞒着她的事儿了,只白了他一眼便是借口要换衣裳进屋去了。

谁知李邺却是腆着脸跟了进来,还将丫头拦住不许进屋。

“你干什么?”陶君兰寻了衣服出来,刚准备去屏风后头换过,却是瞧见李邺再自然不过的就跟了过来。

李邺一脸正经的顺手捧了她的衣裳:“本王亲自服侍夫人更衣如何?”

虽说他是一脸正经,可是事实上陶君兰还是一下子就脸上更热辣了。忙去抢衣裳,口中白道:“谁稀罕?”

李邺却只是不放手。两人纠缠了一番,气氛倒是越发的旖旎起来。最终李邺得逞,笑眯眯的帮着陶君兰将外衣脱了,只是却是没再将准备好的衣裳帮着穿上……

寿康宫中,太后送走了陶君兰之后便是吩咐张嬷嬷:“去请庄嫔过来。”

张嬷嬷自然也不可能亲自过去请,只让体面的宫人去了。而她则是依旧在太后跟前服侍。

对于太后的心思,张嬷嬷自然也能猜到几分,当即便是出声问道:“太后您是想让庄嫔在皇上那儿”

“嗯,”和张嬷嬷说话,太后显然随意很多,也并无什么隐瞒的。“皇帝如今不吃硬的,咱们就只能给他来点软的。再则,顾惜长得的确和那孩子很相似,只盼着看着顾惜,皇帝能想起那孩子,再怜惜一回端亲王才好。”

张嬷嬷犹豫了一下:“那陶侧妃呢?您是真打算让陶侧妃做太子妃了?”

要知道,太后虽说更多是做样子,可是实际上也是真的没多喜欢陶君兰的。她也一直以为太后肯定要给端亲王另择太子妃,可是太后今日和陶君兰说的话她也听着。说实话心里是不可能不惊讶的。

太后笑了一笑:“怎么,这事儿还能有假?你以为我在糊弄陶氏?”

张嬷嬷也是忍不住笑了:“这哪里能?只是心里到底觉得奇怪就是了。太后您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想起前几日李邺悄悄进宫的事儿,她顿时了然:“是和端亲王有关?”

太后叹了一口气:“都说儿大不由娘,孙子也是一样的。邺儿从小就吃了大苦,从那之后就养成了隐忍温和的性子,鲜少再提出什么要求。如今他难得有这样的坚持,我着实也不忍心。你是没瞧见,他那副坚决的样子。”

那日李邺一脸坚定道:“皇祖母,孙儿的太子妃,乃至将来的皇后,只能是陶君兰。还请太后成全。”

每每想起这一幕,太后心里便是生出无数的触动来。李邺鲜少这样认真又执拗的坚持什么事儿。更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

以前她只当是李邺是不注重女色。可是如今看来,李邺哪里是不注重女色?分明是个痴情种子罢了!也不知道陶君兰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李邺迷恋如斯;

太后心里有些后悔,觉得若是一开始就将陶君兰……或许今儿就不是这个局面了。可是事已至此,后悔已然无用。

好在,陶君兰倒也不是那种祸水,到底也算得上是贤惠。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张嬷嬷有心替陶君兰说几句好话,便是笑道:“其实要奴婢说,陶侧妃已算是极好了。这些年也有过不少事儿,可是她是处理得极好的。对端亲王爷的帮扶也是极大的。太子妃,她倒也当得。就算有不足的,太后您好好教导一,自然也就妥当了。”

太后笑着看了张嬷嬷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却是没说破:“只是身世这一点上,到底还是不够。”陶家虽家风不错,崛起指日可待。可就今日而言,到底没法子多给李邺更多帮扶。

这话张嬷嬷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最终叹了一口气:“陶致勿当年为什么获罪,太后您不也清楚?”

太后也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低声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庄嫔却是一直没过来。最后太后倒是想起这么一回事儿来:“庄嫔怎么还没来?”

张嬷嬷也是不清楚,“许是什么事儿耽搁了罢。”

又等了一会,庄嫔却还是没来。倒是去请庄嫔的宫人回来了。宫人一脸小心翼翼:“庄嫔娘娘说是要服侍皇上,晚些时候再来。”

太后沉默许久,最终点点头:“我知道了。”

张嬷嬷面上没怎么样,心里却是有些不愉:庄嫔如今可是越发的忙碌了。最近来得少就不说了,没想到今日去请,竟是也开始推脱了。

什么要服侍皇帝?就算真来了太后这里,皇帝那儿晚些去就是了。难不成皇帝还能责备她不成?就是皇帝知道了,必也要打发她过来看太后不是!

“要不,让人去皇上那儿请一请?”张嬷嬷心里气不过,便是如此说了一句。

太后摇摇头:“若不想来,勉强也没意思。何必呢?罢了,罢了。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又哪里能一辈子都听话呢?儿孙自有儿孙福。”

太后是真看透彻了,心里也是半点不计较。

张嬷嬷看着太后这般,心里却是难受得紧。她觉得庄嫔是有些忘恩负义了。

屋里气氛正凝重沉闷着,倒是那头宫人忽然来禀告:“宜妃娘娘求见,说是想给太后请安。”

太后微微讶然:“她来做什么?”宜妃素来和皇后是一个阵营的,她当初为了顾惜也是打压过宜妃的。宜妃应该是恨她才对。况且,她也说过,没事儿就不要过来请安,没得打扰她清净。所以后宫里的妃嫔都不过来的。

宜妃这么贸然过来,难道真是为了请安?太后觉得不是。只是却想不明白,便是点点头:“请进来吧。”不管是什么事儿,见一见也就明白了。

《+》;

第一卷 第605章 毛遂

宜妃进来之后,便是施施然的和太后请安。只不过脂粉未施的样子却是看着叫人惊奇。

宫里的女人,不管何时何地都不会让自己以这种样子示人。所以宜妃这般,倒是叫人忍不住惊讶。

宜妃既然是来请安的,那么太后自然是不可能给宜妃脸色看的。当下便是笑着免了礼,“难为你有心了。”

宜妃笑了笑:“给长辈请安,本就是应该的事儿,哪里算得上有心呢?真有心,就该日日过来服侍太后才是;

。”

“这么说,你算是没心的。”太后听宜妃说得怪异,便是笑着打趣一句。

宜妃点头:“自然不算有心了。再则,只怕我来了,也是徒惹太后厌烦罢了。太后您说是不是?”

太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宜妃这话叫人不好往下接,同时太后心里更是纳闷:宜妃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跑来请安就不说了,说话也这样怪。

最后,太后还是没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接便是开门见山道:“今儿你来,果真只是为了请安?”这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如果真是请安的,既然请了安就该走了吧。第二层则是:若不是请安的,那就有话快说。犯不着再继续兜圈子。

宜妃提起裙子冲着太后跪下了,然后道:“臣妾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儿竟要求到我的头上。”太后笑了笑,却是没有贸然答应:“难道皇后都还不能帮你?若她都不能帮你,那么我又如何能帮你?我既不管宫,也不问事儿,不过是个瘫痪的没用老太婆罢了。”

“臣妾想求太后,让皇上尽快给小九封府,让人带着他出宫去住罢。”宜妃深深一拜,伏在地上再不肯起来,姿态要多低就多低。

“小九才多大?”太后皱眉:“这如何使得?横竖他身份在那儿,纵然你担心将来……他的哥哥总不会亏待了他。”

太后以为这是宜妃担心皇帝死得早了,没给九皇子封王就去了,日后换了皇帝,九皇子就日子尴尬了。不过这显然就是杞人忧天了。九皇子年岁太小又碍不着谁的事儿,将来怎么也能封个王爷当一当的。

宜妃却是没解释,也不逼着太后答应。只低声道:“臣妾知道太后今日找庄嫔是所为何事,所以臣妾斗胆毛遂自荐。”

太后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你说说,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太后想劝说皇上早立太子。”宜妃毫不迟疑就说了出口,语气笃定。

太后看着宜妃半晌没说话,神色变幻不停。

宜妃只是动也不动,任凭太后审视。

最后太后笑出声来,“好,我就看看你的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