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明白王夫人的意思,无非就是想提前为以后做打算罢了。毕竟慧德太子没了,王家也即将失势,王夫人再不做打算,日后的日子必然是艰难的。阿武还好,毕竟是男丁,怎么也有个爵位在那儿。就算不得志也不至于受委屈。可是她的两个女儿就不一样了。姑娘家本来就不如男孩子受重视,而且她两个女儿还都是病弱的身子……哪怕是为了女儿们以后要吃的名贵药物,她都要低头。

“皇后她想用那十万兵马算计太子。”王夫人下定了决心,飞快的说了这么一句。

陶君兰心头登时讶然,不过却也有怀疑王夫人看似是过来举报皇后,可焉知这不是为了麻痹她呢?她们婆媳二人这般,或许根本就是为了引着她下套呢?

见陶君兰不立刻开口,王夫人也是怔住了,好半晌才皱眉:“太子妃不相信?”说这话的时候,王夫人心里有些发慌,更有些担心。若陶君兰真不相信,那她这个好不但没卖到,说不定还就起了反作用。

“这是真的。”王夫人咬咬牙:“皇后是打算向皇上提醒,反咬太子一口。然后,再借着武王的手,将那十万兵马继续捏在手里。那只是一个诱饵,太子不管咬钩不咬钩,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都是便宜了武王。而武王和皇后本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说那十万兵马不过是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第一卷 第665章 咄咄

陶君兰心中讶然,面上却仍是神色不动。

王夫人纵然心急,却也是只能干着急。

“其实我想问王夫人另外一件事情。”陶君兰缓缓开口,却是岔开了话题。“当初红蕖那事儿,不知道王夫人知情不知情?”

王夫人一怔,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其中的转变也太快太大了。好好的,怎么提起了这个事情了?

陶君兰笑了一笑,只是耐心等着王夫人的回话。之所以这样问,一则是故意扰乱王夫人的心思,二则也是想看看王夫人的诚意。

王夫人缓过神来,倒是也没怎么迟疑便是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得不算多,不过大概是知道的。红蕖是被皇后娘娘算计的,她并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人杀人灭口了。”

这番话可谓是石破天惊了,不过陶君兰心里却还真没有多少惊讶的。她叹了一口气,道:“和我的猜测也差不多。不过,却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瞒天过海的本事这样大,竟是连宝船太监都是骗过了。”

“本来红蕖是不该那时候死的,原本的计划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红蕖。让人无法觉察,可是没想到宝船太监插手了,险些查到什么。所以才提前动了手。”王夫人甚至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不过,看太子妃一点儿也不惊讶的样子,倒像是太子妃早就知道了这事儿?”

面对王夫人的试探,陶君兰同样意味深长的回以一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王夫人倒是也不在意,只是反问陶君兰;“那太子妃怎么的一直没有将此事儿挑破?更是容忍了这么久”反正若换成是她。她是绝不会容忍这么久的。

陶君兰淡淡道:“这不是没有证据吗?说起来,王夫人和皇后娘娘的手段都是高明,让人抓不住一点的把柄和证据。”

面对陶君兰的“夸奖”,王夫人倒是讪讪了起来。末了抿着唇不言语了。

“王夫人只怕插手了不少昔日端亲王府里的事情吧?我想想,比如说那次我深夜遇刺?那次可真是凶险,若不是巧合,说不定今日我早就没站在这里了。”陶君兰说笑着,不过面上并无多少笑意,双眸更是凌厉和咄咄。

王夫人登时更加讪讪,“这都是皇后的意思,我着实也是无奈。再说了,也是桃枝肯配合”

陶君兰听到“桃枝”这个名字,丝毫不意外,只是扬声吩咐红螺:“去请桃枝过来说说话。”

王夫人看住陶君兰:“太子妃这是想做什么?”

“还请王夫人帮我对质一番。”陶君兰笑眯眯的看住了王夫人。

王夫人猛地站起身来,直接便是拒绝:“不行,今日我来这里已经是瞒着皇后了;

。若再和桃枝对质,这不是,这不是……”

陶君兰微微眯了眯眼睛嗤笑了一声,然后重重道:“王夫人,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若真凭几句话我就要帮你,那我要帮的人还多了去了。”

之所以让王夫人和桃枝对质,她也不过是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王夫人和皇后对上。让她们彻底对立起来。

这样猛然一看她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可是实际上,若不这般,她如何敢相信王夫人?而且还是那就话,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儿。王夫人若还想两头讨好,她自然是不会答应王夫人任何事情。

既要合作,就该拿出诚意来。

陶君兰笑盈盈的看着王夫人,等着王夫人做选择。

王夫人咬了咬牙。垂眸有些恨恨和不甘:若不是慧德太子死了,她今日如何会受这样的屈辱?只是恼怒又如何?到底是不得不低头。

所以王夫人最终还是悻悻的坐下来了。心里泛着苦,再一次觉得当初皇后让陶君兰去了李邺身边是错的。一开始,就不该想着利用陶君兰去控制李邺。一开始,就不该给陶君兰发展的机会。

“王夫人想来很不喜欢我才对。”陶君兰不得不承认看见王夫人这般她是有些快意的。昔日王夫人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又给了她多少难堪?又有多少次咄咄逼人的对她?又有多少次算计了她?今时今日对调过来,她纵然再怎么压制,却还是有痛快冒了出来。

她笑着看着王夫人,不疾不徐道:“可惜,有些时候世事就是这样造化弄人。”

王夫人登时咬紧了牙。

而桃枝也在这个时候进了屋来,见了王夫人也在,桃枝的目光顿时就闪了闪,几乎是不敢多看一眼就忙低头行礼:“妾给太子妃请安,给王夫人请安。”

陶君兰笑着看住桃枝绷紧的背脊,然后缓缓道:“桃枝,今儿王夫人过来,是要和你对质的。昔日红蕖之死,而后你几次三番挑拨刘王妃与我争斗。再然后迷昏侍女意图暗害我。这些你都可承认?”

桃枝在陶君兰提起了红蕖之死的时候面色就惨败了下去。等到陶君兰说完,她的脸色更是苍白得没了一丝血色。虽说面上还保持着近乎木然的平静,不过事实上她的眸子里全是遮掩不住的恐慌。

不过桃枝显然没打算承认,断然便是跪下了,并且斩钉截铁道:“妾虽不知太子妃为何如此说,但是妾并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太子妃明鉴!”

陶君兰也不说话,只看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的面色也是不大好看,冷冷的看着桃枝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说了几个人名。

桃枝的脸色彻底的惨败了下去。

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不过,王夫人在说完这些之后,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这样一来,这事儿皇后知晓后,便是彻底的和皇后决裂了;

陶君兰让人将桃枝带了下去。然后又看向王夫人,微笑的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言道:“王夫人想来不介意我处置桃枝罢?”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王夫人自然是只能说不介意。不然呢?王夫人苦笑着起身告辞,却是不愿意再多留片刻了。

陶君兰自然也没有挽留。不过却是在送走了王夫人之后,低声吩咐红螺:“叫人远远跟着王夫人,最近更是多留意王夫人的动向。”

回了屋之后,陶君兰则是又叫人“请”了桃枝过来说话。

这一次桃枝一进屋就立刻跪下了,甚至一路膝行到了陶君兰面前,涕泪俱下的哀求道:“太子妃,您就饶过我这一回罢。我愿意为太子妃当牛做马,只要太子妃肯饶了我这一回”

陶君兰有些嫌恶的抽回了自己的裙摆,斥道:“起来站直了!这幅样子做什么?既然有胆子做下那些事儿,怎么的就没胆子承认了?”

不用桃枝行动,春卉就已经上前去将桃枝一把“扶”了起来。

桃枝有些瑟缩的站直了身子,可还是掩盖不住惧怕的神色和哀求的目光。

陶君兰看着桃枝,只觉得十分可悲,又觉得有些可笑。末了她拿起一枚开了口的莲子来,将新鲜莲子剥出来。虽然动作很随意,不过一开口说话却是登时将这股子随意都给破坏殆尽了,只让桃枝觉得如坠隆冬:“你又何必做出这幅样子?桃枝,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倒是挺会做戏,不过戏演得久了,会不会觉得累?”

桃枝嗫嚅的辩解:“妾听不明白太子妃这话的意思”

“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个心机深的。”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将剥好的莲子放在瓷白的碟子里,准备留起来给李邺做莲蓬酥。所以这会子她算是标准的一心两用,不过这并不耽误她说话:“从你到了太子身边的时候,你当时劝我那番话,我就知道你并不什么单纯的。不过,这样的勾心斗角也着实难免。不过,你却不该动了害人的心思。红蕖死的时候,她有没有看着你,死不瞑目?她那般信任你”

说到这里,陶君兰又叹了一口气。竟是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其实红蕖真真是个傻子。孕是桃枝出的主意让她怀的,她就那么听了,也做了。可谁曾想,就是因为她听桃枝的话怀了孕,才会丢了命!

“你当红蕖是什么?物件吗?替你生孩子的物件?”陶君兰嗤笑一声,冷冷的扫了瑟瑟的桃枝一眼:“红蕖才是真真的可怜,你这会子装什么可怜?你当我为什么不将果姐儿给你养?只是因为我偏着静灵?要知道,当时你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显然是最合适的。可我为什么不给你养?就是因为你心术不正!”

“这如何能算到我头上,我如何害过红蕖她的死,是因为她畏罪自杀……”桃枝干巴巴的辩解,不过最终这些辩解都在陶君兰的注视下渐渐的销声匿迹。

陶君兰盯着桃枝,轻声却又一字一顿的问道:“那你告诉我,红蕖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孩子她有了,王爷也没要将她如何。她那般不得宠,她又是何必非要去做那些事情?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有,她难产的事儿,莫非也是她一手搞出来的?她敢拿自己姓命开玩笑?”;

第一卷 第666章 交代

桃枝自是无言以对。好半晌才干巴巴的言道:“可这也不能说明就是我做的罢?”

陶君兰却是懒得多费唇舌,直接甩出了两个选择给桃枝:“一个是你自己承认了,然后你乖乖听我的话,或许最后我考虑放你一马,再怎么给你个痛快也是能够办到的。第二就是你继续不承认,等到我找了证据之后告诉太子,让太子处置你。”

李邺在桃枝眼里从来就不是什么慈和善良的人。

所以桃枝并不觉得自己让李邺发落的话会有什么好结果。于是最终她还是很识趣的选择了第一种选择。性命当前,桃枝自然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羞耻了,更没敢扭捏,直接便是道:“妾选第一种。那些事情,太子妃并没有冤枉妾。”

陶君兰剥着莲子,“呵呵”的笑了两声:“你看,你之前又何必非不承认呢?非要我说到这个地步才肯承认?桃枝,现在你便是将你做过的事儿都说说罢。说得好了,我饶你不死,若是再有什么隐瞒的,那也别怪我不肯给你机会。”

陶君兰俨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过却是丝毫不能让桃枝生出半点掉以轻心来。她心里很清楚,只怕有些事情陶君兰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至于交代桃枝就更不敢撒谎了。毕竟她也着实不知道陶君兰到底知道哪些事儿,万一就恰好她没说而陶君兰知道呢?

桃枝丝毫不觉得陶君兰真的会不敢将她直接处死。别人都说陶君兰心中善良,可是说句实话,她却是从未这样觉得。只说那次李邺险些致残那回,那个赶车的太监和那个沛阳侯府的马夫,哪一个不是死得凄惨?还有对刘氏动的几次手,哪一次不狠?

当下桃枝一五一十的交代起来。而陶君兰则是一面剥莲子一面心不在焉的听着。不过,看似心不在焉,实际上陶君兰是认真听着的,没漏掉一句话一个字。

不听还好,一听陶君兰倒是直想冷笑。这当初端亲府发生的事情里,还真没有桃枝不蹦的身影!不管是红蕖的事儿,还姜玉莲争宠什么的,又或者是刘氏的一些事儿,桃枝竟是都参与过。而且还参与得不浅!

“其实,那次柳夫人上门来找太子妃的麻烦,是姜良娣一手策划的。”桃枝战战兢兢的说着,偷偷的打量陶君兰的神色。唯恐陶君兰提起这个事情恼怒之下将她怎么样了。毕竟这算是陶君兰为数不多的丢脸窘迫的经历,肯定是不愿意人提起的。

尤其是柳夫人那一次不由分说的一巴掌。

陶君兰本来也没怎么的,不过被桃枝那么看了一眼,她倒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形。自然,想到这种不愉快的经历她的心情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事情到底过去的事情了,所以很快这股情绪就被她压了下去。

随后倒是被桃枝那副样子逗得忍不住笑了笑;

桃枝被陶君兰的笑容吓得抖了一抖,以为陶君兰不想听这个,忙就闭上了嘴。

陶君兰悠然开口:“那谁算计了庄嫔,你可知道?”

桃枝很想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在接触到了陶君兰那似乎了然的目光,却是忙又改了口,艰涩道:“其实,是姜良娣找上了王夫人,她们合作”

听到这里,陶君兰心里自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当即冷笑了一下,却是又将桃枝吓了一跳。

白了桃枝一眼,陶君兰淡淡道:“继续说别的。”心里却是还忍不住在想这个事儿。当时他们便是分析过,这事儿肯定是有宫里的人参与的。只是后来皇帝没查到,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她也就只能作罢。

王夫人和顾惜没有仇怨,也不怪别人不怀疑。至于姜玉莲参合其中,那一下子倒是容易想明白:姜玉莲一向野心勃勃,自然是不希望顾惜进府来的。而至于趁此机会再将她身上泼点脏水,那更是姜玉莲喜闻乐见的。

毕竟当时的确是不少人怀疑她,就是太后也是一样。那样的情况下,自然不管是顾家还是太后,亦或是皇后那边,都会因为这个而不肯让她当上端亲王妃。

刘氏一死,她又被这般算计了一回,那么府里剩下的最有可能当端亲王妃的人,也就是姜玉莲了。

姜玉莲这一回,算计得倒是十分精明。只可惜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事情终归是没成。

因分心想着这事儿,接下来桃枝交代的事儿她倒是也没怎么听。不过好在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毕竟那时候桃枝已经没再敢太过分了。

待到桃枝一五一十的交代完,自然是心中惴惴不安,甚至想看看陶君兰的神色都没敢。

陶君兰自然也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桃枝,在最终的惩处下来之前,她也是不介意让桃枝担惊受怕一番的。所以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让桃枝回去了。

桃枝走得忐忑,却也不敢追问陶君兰什么。只看着那副吓得可怜的样子,陶君兰便是心里舒服了一些。她知道桃枝蹦出了不少事儿,只是她却没想到桃枝竟然这么能蹦。有些事情她知道,又或者猜到了。可是还有许多事情,她甚至连觉察都没有。

没想到,她自以为掌控住了端亲王府,可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假象,许多阴私的事儿,还是一样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滋生。

挫败自然是有的,不过却也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就算她把控得再好,也不可能完全杜绝这样的事情。所以,心情低落了一阵子后,她也就缓过劲儿来。

想到皇后王夫人和桃枝这三人,陶君兰便是冷笑了一回:“且让她们等着罢。”总有一日,这些账都是要一笔笔算清楚的。

红螺方才听得分明,此时又看陶君兰一脸冷意,便是轻声唤了一声:“太子妃?”

陶君兰回过神来,便是吩咐红螺:“让桃枝从即日起便是好好在屋里思过。不许她出屋子一步!另外,叫人去皇后那儿透透口风,将王夫人来过的事儿和我处罚了桃枝的事儿告诉皇后知道;

。”

红螺毕竟是跟了陶君兰多年了,当即便是多少明白了陶君兰的打算。当即也没多问便是径直下去办事儿了。

陶君兰又慢慢的剥了一把莲子,等到白瓷的小碟子里差不多满了,这才起身来慢慢往小厨房去了。她打算亲自给李邺做点心尝尝。

眼下临近中秋,正是吃新鲜莲子的时候。

下午李邺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莲蓬酥做好的时候。莲蓬酥外表看着和小莲蓬似的,就是颜色也是十分相似。不过等到咬一口就知道不是,外皮是酥脆的,里头的嫩莲子裹了糖,鲜嫩清甜,两种味道结合在一处,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

待到吃完了莲蓬酥,陶君兰这才将今儿发生的事情和李邺说了。对于这些,李邺却也是没有别的话,只道:“这事儿你看着办了就是。”

陶君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推给我。”娇嗔归娇嗔,不过她却也是心里明白,李邺若不是全心的信赖她,也不会如此。

离晚膳还有一阵子,陶君兰想着李邺最近经常一整日都是看折子和写东西,便是提议道:“成日提笔肩膀就容易僵硬,趁着现在也没别的事儿,我给你捏一捏?”

这等好事儿李邺自然是不会拒绝,当即欣然同意,还配合的坐直了身子,放松了肩膀做出准备享受的样子来。

陶君兰被李邺逗得直发笑,手上倒是不含糊,用力的替李邺揉捏他的肩膀。果不其然,他右肩已经是有些明显的僵硬了。

她皱了皱眉头埋怨李邺:“累了就让人给你捏一捏,这般下去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李邺笑叹:“哪里顾得上。”如今皇帝虽说把持着权力,却又不肯在朝政上多花心思,只能他顶上。可偏偏因为手里没有实权做不得主,也不知多了多少繁琐细碎的事情,只饶是这样他也是无可奈何。

“那每日你回来了我就给你捏一捏。”陶君兰有些心疼,便是如此言道。

李邺唇角微翘,立刻便是应下;“好。”一时又想起中秋节马上到了,便是又问了几句关于中秋节的。

陶君兰费力替李邺揉捏肩膀,微有些喘的答道:“也没什么新意,不过是跟往年一样罢了。不过,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宫里的中秋宴,听说到时候各条主道两旁都要挂上花灯,那得多少花灯啊?赶得及做出来吗?”

李邺舍不得陶君兰劳累,便是拉过她在旁边坐下,笑答道:“这有什么?也不过是将往年花灯拿出来糊弄宫人罢了,元宵时候不也是要挂花灯?这会子不过是将元宵时候的花灯拿出来挂上。等到到时候用完了,再收回去放着,将坏的旧的挑出来,过年的时候补足了数量也就又拿出来用了。若真次次做新的,哪里来得及?也没那么多银子糟蹋。”

陶君兰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是自己都忍住笑了一下自己的糊涂。

倒是李邺忽然又提起一句来:“中秋过后,陶家当年的事情也差不多就该水落石出了。等到这头事儿一完,那头武王倒是刚好回京了。”;

第一卷 第667章 拜月

中秋那日,宫中早早搭建好了拜月台。陈设了香案,香案上除了丰盛的瓜果五谷之外,倒是也没别的什么了。

按理说,拜月这事儿是该皇后领导的。不过不知皇后是有心想要讨好陶君兰,还是真的不想再引人注目,反正皇后是找了个借口将这事儿推给了陶君兰。

陶君兰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便是将这事儿揽了过来。横竖以后这本身也是她的事儿,她提前接手过来也么i什么不妥当的。也权当是积累经验了。

当然,这事儿本身也没有什么好复杂的,比起以往的那些拜月不过是繁琐了一些,规矩更多了一些,祝词也更长了一些。

陶君兰唯一有些心悸的是祭台其实是有些高的,虽说搭建得十分牢固,可是毕竟不是正儿八经修建出来的,只是用木板拼凑搭建的,走在上头总有些心里不安稳。

傍晚时分陶君兰便是早早的等在了祭台旁边,和她一起等着的,还有宫里所有有头帘的主子们。就是皇帝也坐在底下看着,毕竟虽说男子不拜月,不过这种仪式却是可以观看的,另外这本身也是宫宴的一部分。等到拜了月,大家分吃了月饼之后才会正式开始宫宴。

天色彻底暗下来,月亮也徐徐升起的时候,陶君兰深吸一口气缓缓步上了高台。

祭台高九尺,站在底下往上看,很容易就生出一种错觉来:那就是站在祭台上的人,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

站在祭台顶端的时候,当然是摸不到月亮的。月亮依旧遥远皎洁,月色也依旧是清冷朦胧。唯一不同的是站在高处之后,夜风似乎更凉更大些,吹得人衣袂翻飞,几欲乘风归去一般。

饶是陶君兰穿着的是有些沉重的礼服,夜风依旧吹得她袖袍鼓荡,飘飘欲仙。

李邺在底下看着,眼睛却是半点也没错开过。说实话,此时他心里倒是有一股子冲动,唯恐陶君兰真被风吹走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她拉住,然后带下来才好。

陶君兰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之后,这才打开了写了祝词的卷轴。在这期间,她是半点也没敢往下看,她怕自己看了就会忍不住腿软害怕。说实话,许是站得太高了,加上夜风又大,她总觉得脚下的木板都似乎不牢固起来,颤巍巍的动着,让人没有半点安全感。

然而一打开祝词的卷轴,她就登时愣住了。

卷轴上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别说字迹,一个墨点也是没有!

陶君兰有点儿发懵。按照说好的流程,这个卷轴里应该写了她读过两遍的祝词才对。可是现在……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陶君兰如此想着,沉默了一阵之后到底还是选择了开口装模作样的开始“宣读”祝词。此时唯一叫人庆幸的是:还好她是读过那篇祝词的。不然的话此时还现编,那就简直是不可能完成了。

不过,虽说陶君兰竭力回忆了,可毕竟祝词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字眼,甚至是有些拗口,所以她自然也不可能真顺畅流利的背出来;

这么一来,台下的人自然也就觉察出了一些不对劲。

李邺是最先反应过来祝词应该出了问题的,当下他皱了皱眉招手叫来了周意:“去,打听打听是谁写的祝词,又是谁负责将祝词放上去的。”

不过还没等到周意打听完了事儿回来,陶君兰便是终于将祝词背完了。虽说有些磕磕盼盼的,还有她自己临时拼凑的,不过好歹还是能过得去的。

只是被糊弄过去的只有大多数人,比如皇帝这样的,那就糊弄不过去了。皇帝直接皱起眉头来,叫了李邺过来,张口便是训斥:“这是在做什么?连个祝词都念不好?”

李邺此时正担心着陶君兰,如今又被皇帝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便是有些烦躁,语气自然也就不如平日淡然温顺,甚至有了一丝丝顶撞的味道:“应该不是陶氏的错。”

皇帝听了这话,登时眼里就闪了闪,不过到底皇后最后还是没再发火,只是摆摆手叫李邺回去坐下了。

李邺此时也顾不上皇帝心情到底是如何,见皇帝打发自己便是头也不回的就真离开了。登时他这般行为就叫皇帝更加不满意起来。

而此时,陶君兰自然浑不知底下发生的事情。她只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到底是蒙混过关了。随后她便是往下走拜月仪式到了这里也就结束了。

往下走的时候因为天色缘故到底是有点儿自己不好走,毕竟还要抬首挺胸的保持仪态。所以红螺和碧蕉便是上前来扶着陶君兰往下走。

两人一握住陶君兰的手,顿时都是一惊:明明天还不算凉,可陶君兰的手却已经是冰凉得如同冻过一般。而且手心里更是一片粘腻,显然是出了不少汗。

事实上,不只是手心,就是后背上此时也是微微有些湿意的。不过这个除了陶君兰自己知道之外,别人却是再不知道的。

因为方才太过紧张,所以陶君兰这会虽然表面上看似平静端庄,可是事实上却完全是已经有些脚发软了。一步步走下来,却是轻飘飘的好似不着力。

看着陶君兰走下来,李邺倒是也顾不上别的了,干脆起身迎了上去,丝毫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

横竖那是他的妻,别人就算吃惊议论,也不过是说几句,总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麻烦。

陶君兰看着李邺朝着自己走过来,倒是心头一松,人也平静了不少。当即也含笑准备和李邺会和然而就在她伸出手去递给李邺的时候,她脚下却是蓦然一空。

也不知何处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陶君兰只觉得像是人踩空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就是往下扑到了。她身下却是一级级的木头阶梯。虽说是木头,可是那也是坚硬的,而且还有尖锐的棱角。就这么摔下去,只闭着眼睛想就知道是什么结果。

登时就有人惊叫起来,显然是被吓坏了。

陶君兰听到这一声惊叫的时候,却已经是重重的摔在了阶梯上;

。李邺甚至连扶都没来得及,就红螺和碧蕉,也同样没来得及,反而还被连带着一起摔了跤。

按说陶君兰这么一摔就该顺着惯性一路滚下去了。不过千钧一发之际,她却是伸手猛然扣住了木头。所以这才缓冲了一下。不过即便如此,到底还是没能完全的停住,依旧是又滑了一截下去。

李邺一把托住了陶君兰,却也不敢立刻动她,只是匆匆问她:“可伤到了骨头了?”

陶君兰整个人此时都有点儿晕眩,看着李邺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却是猛然又是往下一落这一次不只是她,李邺也是摔了下去。他们脚下那一块木板,许是因为不能承受重量的缘故,整个的脱开了。

木头搭建的台子,除了一些必要的支柱之外,底下自然全是空的。

两人这么一摔,几乎是直接就掉到了底,然后直接撞到了地上。好在底下是松软的泥土,而且两人毕竟摔下来的高度不算太高。所以,除了惊魂未定之外,却也没受多大的伤。

陶君兰本就磕伤了额头,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又撞在了柱子上,登时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撞晕了。使劲拽了拽李邺的衣裳,她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就彻底的昏了过去。

李邺也被摔得有些发蒙,不过却在陶君兰拽他的时候陡然清醒起来,等到听完了陶君兰说的那两个字,他登时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快,请太医!”李邺几乎是嘶吼一般的喊出了这句话。他嗓音本就嘶哑,这么一喊,更是显得异常的凄厉和刺耳。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后也都回过神来登时场面也就乱了套。毕竟年年都会拜月,可是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从那么高摔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死人?

宫妃们俨然已经是吓坏了,惊叫连连的。

而皇帝也被惊住了,不过他到底是镇得住场的,当即大喝一声;“都不许吵闹!快去救人!”到底李邺是他的儿子,此时李邺摔进祭台底下连人都看不见了,皇帝心里还是有些发慌和担心的。

不过,摔下去的时候似乎很轻易,可是这会子想要将人弄上来就不容易了窟窿就那么大,一个人上去都艰难,更别说如今陶君兰还昏过去了。

唯一的法子就是赶紧将祭台拆了,或者凿开木板弄出一个更大的窟窿的来。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显然是需要时间的。

听着上头的吵嚷,李邺紧紧搂着陶君兰心里既暴躁又担心,便是忍不住又吼了一声:“都住嘴!不许吵!”

李邺鲜少发火。

不过这个时候却是也没人不觉得害怕。几乎都是一下就噤若寒蝉起来。

李邺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和担忧,飞快做出抉择:“去,找人来将底下拆一部分,不用太大,一人能过就行了!另外,快去找太医来!太子妃受了伤!”

事实上,李邺已经摸到了陶君兰头上汩汩冒出来的温热的鲜血。没有人知道,李邺在镇定的吩咐别人时,他自己身子是微微带着颤的。;

第一卷 第668章 天子一怒

吩咐完了别人,李邺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祭台底下连一丝光都没有,所以他根本也看不清楚陶君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凭着手去感受。小心翼翼的将陶君兰浑身都摸了一遍,见陶君兰似乎只有额头上伤了,其他地方并无外伤,李邺虽说觉得松了一口气,可却也仍是止不住担心:头是最重要的地方,贸然伤了也不知道会如何。

而且,还有陶君兰昏过去之前说的那两个字。

李邺颤抖着将自己的手缓缓的覆在了陶君兰柔软的小腹上,心里已经完全不知道他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了。

方才陶君兰说的是“孩子。”

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说的是拴儿或者明珠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李邺的手指忍不住轻轻的在陶君兰腹部上婆娑了一下。孩子,陶君兰可能已经怀孕了。可是他竟然不知道,更甚至还让陶君兰摔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李邺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住了。一股巨大的恐慌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让他根本挣扎不开。

“君兰。”李邺张口唤了一声,声音里明显的带着一丝颤音。

然而陶君兰却是没有半点回应人都昏过去了,自然不可能有反应。

不过李邺即便是知道这一点,却还是遏制不住的心头一阵失望。他多希望陶君兰能回应他一声,哪怕只是一个鼻音也好。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听到。

他甚至恐慌得忍不住去摸了摸陶君兰的脖子,然后感受着手指底下微微跳动的肌肤,微微舒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背脊也微微放松了一些。只是心里悬着的石头却还是没能放下来。

他没法子不担心。也没法子不还害怕。更没法子不愤怒凭着直觉,他觉得今儿的事情必然不是什么巧合。

宫中搭建祭台的木板肯定不会用朽木。而就算用了朽木,也不至于就被陶君兰遇到了。其实,就算是朽木也不至于就一下子断裂开来,还是那样大的面积。毕竟木板又厚又宽,怎么着也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