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既然没事儿,想来应该也很快就回京了罢?”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怀里的明珠,见她都已经半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就示意李邺说话声音放轻一些,又轻手轻脚给她掖了掖小披风。

李邺爱怜的换了个姿势,让明珠睡得更加安稳,口里轻声回答道:“嗯,已经班师回朝了。估摸着再有一个月也就该回来了。”

“那到时候想必京中又要热闹一阵子了。”陶君兰笑了笑,倒也不担心武王回来之后会动摇李邺的地位。如今李邺这个太子,还是十分得民心的。

李邺也是笑了一笑:“皇后是最高兴的。”

“可惜的是,那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静妃还活得好好的呢。”陶君兰意味深长的言道,半晌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快了。”李邺也是一声喟叹。

陶君兰苦笑了一下,却是并不这样觉得。处在权力的中心,她和李邺这辈子只怕也别想有个安宁的时候,到时候必然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

不然怎么说,当皇帝其实是很累的?

“九公主那头,你打算如何交代?顾惜做的这些事儿,你是瞒下来还是”陶君兰询问的看向李邺,心里也是犹豫不定。

李邺摇摇头:“暂时不说罢。先将这笔账记下来。”

陶君兰当然不觉得李邺这是因为顾惜才肯包庇她的,她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是为了太后和大局:“太后如今身子还算尚可,却也是因为太后看得开不生气的缘故。若是真告诉太后这些事情,太后只怕能气出个好歹来。”

如今她经常见到太后,自然更加看得清楚太后的衰老痕迹。所以,心里也是更加想让太后高高兴兴的。至少这样的话,将来太后走的时候,也不至于遗憾。

李邺点点头。无声的握住了陶君兰的手,两人互相依靠着缓缓朝前走。

“不过,警告却也是要的。”陶君兰轻声言道,语气却是不容商量;“否则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谁也受不住。我明日去见见她。”

李邺“嗯”了一声,随后又歉然:“辛苦你了。”若不是他不肯说出实情,陶君兰也不必费这么多的功夫。

“这有什么可辛苦的?”陶君兰灿然一笑,嗔怪埋怨的看了李邺一眼,肃容道:“我是你的妻子,本就理应该为你做这些的。”

李邺便是也笑了,不过手上却是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接下来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的继续前行,不过二人心里却都俱是淡淡的温馨。仿佛这一刻已经是隽永。而接下来的风雨交加,却已经是再无威力。

第二日,陶君兰在早膳之后便是亲自前往顾惜宫中。打的借口是去探望九皇子,毕竟九皇子在她跟前养了这么一段时间,有些感情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拿着这个做借口,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第一卷 第662章 粗暴

顾惜听到陶君兰过来探望九皇子的时候,先是下意识的不想见尤其是想到被送回来的奶娘时。不过,也正是因为想起了那个奶娘,到底她还是只能忍下了那一口怒气,然后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来迎了出去。

陶君兰已经很久没看见顾惜这样笑过了,这样的顾惜低眉顺眼,甚至有几分让人怜惜的娇弱怯怯的味道。

不过可惜的是,昔日她还能对这样一幅模样生出几分怜惜之心,不过现在么。她却是只能嘲讽一笑相对。对于这种蛇蝎心肠却还偏要做出无辜样子的人,她也着实是提不起任何的好感来。

说句实话,比起顾惜这样的人,她甚至觉得皇后都让人觉得可爱了不少虽说皇后也会做戏,可是至少不会摆出这样的姿态来。而且不得不说有时候皇后坦率多了,赖不过去的事情,皇后从来不会不承认。而对于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皇后也从来不会去摆出无辜的姿态给人算。

陶君兰微微挪开了目光,不去看顾惜的神色。然后别有深意的开口:“庄嫔娘娘可别对我摆出这副姿态来,不然的话别人还真当我是欺负了您呢。我不过是来看看九皇子,您也犯不着这样如临大敌的。而且,论辈分你比我高,更不该如此了。知道的说是庄嫔娘娘您性格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怎么了呢。”自甘卑贱这个词她没说出来,不过却显然比说出来的效果更好。

顾惜的脸上登时就是打翻了颜料铺子,什么样的颜色都冒了出来凑热闹。

陶君兰却是不去理会顾惜,只含笑问顾惜的宫人;“不知九皇子如何了?能否带我去看看?”

宫人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此时气氛诡异。万一贸然开口惹了自家主子生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倒是顾惜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态度也是改变了。由刚才的娇弱怯怯甚至带着讨好的态度变成了冷漠:“既然太子妃要看九皇子,那我就带您去看罢。”说完这话,便是不看陶君兰一眼,只是在前头带路。

陶君兰看不见顾惜的神色,不过她猜顾惜的心情着实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从顾惜刚才的变化来看,顾惜的真面目或许还真从来就不是一个娇柔怯怯的女子。

陶君兰想起了柳夫人来,便是有些恍然大悟:是了,有其母必有其女。柳夫人那样的,顾惜又怎么会真的没有什么手段?又怎么会真的是个怯懦的?之前她还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柳夫人怎么能生出顾惜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看来,其实也不过是顾惜的障眼法罢了。

九皇子倒是被照顾得极好,住的地方不仅方位好,布置也看得出来十分精心。显然顾惜是真当那是她自己的儿子了。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纵然你真想养着九皇子,大可以直接和皇上请求,又何必下这么大一个套子?”

这典型就是损人不利己了;

。毕竟以顾惜的受宠程度来说,她只要开口皇帝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可是顾惜偏偏就用了这样的法子。可不就是多此一举了?

顾惜背脊一僵,然后徐徐转过头来看住了陶君兰,一双眸子里含着淡淡的嘲讽:“我乐意,你待如何?”

陶君兰被这句话彻底弄得没了脾气。

想了一想,她试探道:“你是记恨我?”

本她也是试探着问问,不过谁知顾惜还真的默认了。陶君兰忍不住讶然皱眉:“我说了,你进宫的事情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顾惜嘲讽的一掀唇角扯出个笑容来,随后似乎觉得这样太难看了,又抬起白玉似的手遮了,不过眼底的情绪却是毫不掩饰。她就这么反问陶君兰:“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陶君兰无言以对,最后也只能一笑:“为了这个这样做?值得吗?反倒是白白落了个把柄在我手里。还有,九公主的事儿,我也想问问你。你记恨我不要紧,可这关九公主什么事儿呢?”

顾惜看了一眼屋里还睡着的九皇子,轻笑一声淡淡道:“太子妃在说什么?怎么我却是不明白?”

顾惜不承认,陶君兰便是笑了笑,也不非要压着顾惜承认,只是淡淡道:“当日九公主出宫之前,一共只有三拨人出了宫,其中就有庄嫔你。这又如何解释呢?”

“怎么出宫也不许了?”顾惜只是否认。

陶君兰笑了笑,不愿意再站着和顾惜多费唇舌,只是笑着进屋去抱九皇子九皇子已是醒来了,自己迷迷糊糊就坐了起来,正揉眼睛呢。

顾惜这才发现了九皇子已经醒了,当下伸手就想将九皇子抱过去。

不过陶君兰却是没给,只是笑着问九皇子:“小九饿了没有?让奶娘给小九喂米粥可好?”

九皇子睡足了,起床倒是很乖,揉着眼睛点头。然后陶君兰就将九皇子给了一旁守着的奶娘。虽说九皇子不用吃奶了,不过毕竟还没断奶,所以顾惜倒是又配了一个奶娘。

九皇子被抱走后,顾惜便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沉着脸道:“太子妃来了我这里是客,我并不喜欢反客为主。若太子妃喜欢这样,以后还是别来了。”

陶君兰整好以暇的在椅子上坐下了,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住了顾惜:“其实,我之所以来,是因为太子。”

顾惜顿时一怔,不过却是没说话,只是神色却也是说明了她的心思:为什么?

“九皇子这件事,还是太子告诉我的。不过,太子并不打算将事情闹出来。毕竟都是亲戚,哪怕是为了维护顾家的名声,他也是不能真将你如何。”陶君兰点了点椅子扶手,似笑非笑:“不过,太子并不希望再出现这种事情。”

顾惜沉了脸,难看道:“可我并不曾对太子不利过,不是吗?”言下之意,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话原也没错,不过陶君兰却是笑着回了一句:“夫妻一体,这个词你听过不曾?”

顾惜的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了,咬着唇半晌都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又冰寒了一些;

“不管是我,还是太子,都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九皇子你养着也无所谓,毕竟你倒也是真心疼惜他。但是,若再有这样的事情,也不要怪我们不讲亲戚情面。顾侯爷也并不年轻了,一世英名想来也不愿意老来葬送。还有柳夫人”陶君兰笑容不减,不过话里却是字字句句都是威胁。对于顾惜的这种仇恨,她已经懒得去理会了。所以干脆决定粗暴的镇压就是。

顾惜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怒目瞪住了陶君兰,好半晌才缓缓的笑了:“太子妃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陶君兰看着顾惜这般,就知道只怕顾惜也不会真就这么算了。当下便是兴味索然,也不欲再说什么,只是起身告辞。

顾惜并没有前来相送。陶君兰也不在意。事实上,她估摸着这会子顾惜杀了她的心思都有,不过对于顾惜,她是真的懒得费唇舌了。顾惜俨然从来就不是冰清玉洁的小白兔,更谈不上什么浪子回头。而且她也不觉得她三言两语的就能说服顾惜。

只是顾惜到底辜负了太后的一腔疼惜。怪不得太后那般失望。只是没想到太后也是被顾惜骗了过去。

陶君兰又去看了太后。陪着太后说了一阵子的话,这才慢慢的回了端本宫。

红螺见陶君兰兴致不高,便是忙端了酸梅汤上来。酸梅汤里头不仅加了各色果粒,更还有碎冰渣,再这样的时节吃上一碗,那自然是十分享受的。

“我们倒是都看走了眼。”陶君兰饮了一口,只觉得身心俱是清凉起来,这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红螺心中也嫌弃顾惜,自然也没什么好话:“这样的人又哪里值得太子妃费心呢?她若真是不识趣,谁又怕她不成?太子妃有这样的功夫,其实倒不如去做点别的。也省的浪费了时辰。”

陶君兰顿时被这话逗得笑了起来。随后却是又道:“你说,今儿皇后会不会又来找我?”

显然是会的。因为刚用过了午膳,皇后就派了人过来请她了。和她预料得那是分毫不差。

不过,陶君兰还是没打算去。她直接让红螺去打发了来人:“就说我这头走不开,宫中事务有些多。要准备中秋节呢。”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能让皇后随意拿捏的陶侧妃,所以自然也该拿出架子来。而且,难得能让皇后这样的紧张,她更是要好好的摆架子才是。

只是皇后显然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弃,很快就又让人过来回话了,说是可以教陶君兰这些。毕竟皇后管理宫务多年,说出这话来也着实是说得过去的。

陶君兰依旧没松口,只让人带话回去给皇后,只说她可以循照旧例来就行了,实在是不必去打扰皇后,只让皇后保重身子好好养着。

因怜惜这么大热的天儿让宫人跑来跑去的传话,陶君兰还特地赏赐了一碗冰镇的绿豆汤。;

第一卷 第663章 十万兵马

宫人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传话,自然也是真又热又累。一碗冰镇绿豆汤下肚,登时整个人都缓了过来。不过心里却也是忍不住嘀咕:太子妃赏赐了绿豆汤,莫不是还要打算让他继续跑罢?太子妃敢对皇后这般,也算是十分不敬了。

随后有忍不住嘴里发苦:这一趟再回去传话,指不定皇后就真动怒了,万一迁怒起来……

不过做奴才的,又如何有选择?纵然心里怕得要死,还是只能继续跑。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心里的祈祷。这一次他回去皇后倒是没有再让他过来请陶君兰,而是直接到:“既然太子妃架子这般大,我便是只好亲自前往了。”

皇后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并无什么特别的神情,似乎根本就不恼怒一般。不过,但凡是听见皇后这话的,却都是忍不住在这大热天里生出了一丝阴寒,然后打了一个寒噤。

谁也不相信皇后是真的没有生气。毕竟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的生气。皇后若是大发一顿脾气倒是还好,可皇后偏偏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还打算亲自过去端本宫找陶君兰。

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过皇后显然并不是开玩笑的,当即就让人备了轿子直接浩浩荡荡就去了端本宫。

陶君兰听到皇后果真亲自过来了的消息时,也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皇后会这样做。在她看来,皇后就算真想和她说话,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之后也该拉不下脸来了,然后也就悻悻作罢。

毕竟,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皇后身为国母,哪里丢得起这个人?

然而皇后不仅拉的下脸来,还拉得很彻底,可以说是直接将脸皮递过来让她踩着玩儿了。

陶君兰对皇后不由得生出一股敬佩来:能有这样大的勇气和气量,这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皇后有这样的心胸,也难怪一步步的走到了皇后这个位置上,甚至把握住了大量的权力。

若不是皇后行事太过狠辣树敌太多,后来又松懈了几分,只怕李邺还真的未必有机会。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思,陶君兰出去迎了皇后。

皇后的神态很自然,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或是恼怒。不过,到底是人都有脾气,见了陶君兰的时候,皇后面上的神情终于是裂开了一道缝隙,口中更是轻哼一声言道:“太子妃好大的架子。”

皇后这般,倒是让陶君兰顿是松了一口气。比起高深莫测滴水不漏的皇后,她还是更乐意看见这样的皇后。当下微微一笑,真诚道:“劳烦皇后亲自过来,真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却是不知皇后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竟是要亲自跑一趟?”

皇后方才那话有质问和责备的意思,若是传出去了只怕她的名声都要被影响;

。所以陶君兰回话也是藏了几分暗语:皇后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至少这样一来,这番话就算真传出去了,她也不至于就成了完全错的那一方了。至于架子大,今日唱了一出,怎么看她也的确是有点儿的。

自古只有儿媳妇给婆婆请安的道理,没有婆婆去找儿媳妇的。皇后虽然不是李邺的亲娘,可正经算起来却也是嫡母。

所以这样的事情,着实也是陶君兰有点儿理亏。当然,陶君兰也真有那么几分受宠若惊,不过伴随着的还有头疼:皇后这样前来,自然是不可能再被轻易打发走的。

不过面上陶君兰却是没有露出半分来,只是将皇后热情的迎进了端本宫去。做好了“儿媳妇”该做的礼节。

待到落了座,奉了茶之后,陶君兰这才开口询问道:“皇后娘娘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中秋的事儿我已经是预备得差不多了。若是为了这个,皇后娘娘怕是白跑一趟了。”

皇后看着陶君兰那副笑盈盈的样子,几乎恨不得让人上去将那张可恨的脸给撕烂了。不过想想王家现在的处境,她到底是只能深吸一口气:“挺说陶家是要平反了?”

陶君兰点点头,“皇后娘娘竟也是知道此事儿?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了。”

“我可以帮你。”皇后倒是也没和陶君兰打太极,直接便是抛出了想说的话。

陶君兰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家当年和这事儿有牵连,却不是罪魁祸首。我知道你想对付我,不过这和王家没有关系,你若是肯放过王家,我可以帮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都可以帮你做。”皇后淡淡的言道,虽说语气有些弱势,不过态度却是没有丝毫低头恳求的意思。

陶君兰缓缓收敛了笑容,“原来皇后娘娘您也清楚,王家和这事儿有关系。”

“我说了,王家不是罪魁祸首!”皇后似乎有些烦躁,语气也有些急切。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她不能激怒陶君兰,便是又将语气缓和下来:“只要你肯不追究此事,我可以帮你父亲平反。”

“皇后娘娘这样在意此事儿,恐怕这里头王家不仅仅是参与了一把。而是应该占主导地位才对。”陶君兰笑了笑,挑眉看住了皇后:“皇后娘娘怎么也怕了吗?”

皇后被陶君兰这般讥讽和反驳了一回,倒是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又开口:“只要你肯,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儿。”

“皇后娘娘,冤有头,债有主。”陶君兰淡淡的提醒了这么一句,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这样的声音十分清晰,但是莫名的却又让人有些烦躁。

皇后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了陶君兰的坚持。

不过,这事儿皇后显然是不可能放弃的。沉默了许久,她才缓缓道:“北方十万大军的指挥权,换你放过王家,这很合算。”

这是王家仅剩下的筹码和根本了。王家本来就是靠军功发家,在军队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这些年再加上在朝中势力的培养,更是相辅相成;

。这也是王家接连受到打压至今却还都有让人忌惮的原因。

没想到皇后会开出这么一个条件。

陶君兰沉默了。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犹豫的。她心里很清楚李邺如今的处境并不好,皇帝的猜疑和故意不肯放权,其实让李邺有些尴尬。而碍着皇帝,李邺如今甚至也不敢和大臣们来往太多。自然也就无从拉拢人心至少表面上如此。暗地里,虽说真不至于这样,可是长此以往到底不是办法。

如果有了这十万兵马……那对李邺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皇后这也是算准了她的软肋了。父母的仇虽然重要,可毕竟父母都已经死了。而李邺却还活得好好的。死人如何能和活人比?

况且,皇后也没拦着她不让她报仇,只是让她放过王家一家。

这样一来,她更是没有理由不动心。陶君兰叹了一口气,诚恳的看向皇后请教:“若是皇后您,您会如何做?”

皇后一怔,随后浮起一丝了然的微笑,然后理所当然道:“自是答应了。这样好的好事儿,推出去就是损失。”

陶君兰却是缓缓笑了,然后摇摇头认真道:“不,皇后您绝不会这样做。”

皇后失笑:“我当然知道我会怎么做,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未必你比我更了我不成?”

陶君兰保持着那样的笑容,轻轻敲着桌面,然后不疾不徐道:“不,您一定会选择不答应。因为王家一倒,那十万兵马的指挥权,同样也会空出来。而与此同时,还能除去一个心腹大患和仇敌。这样好的事情,您当然不会不选。”

皇后被陶君兰这一番言论给惊呆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她很想反驳,可是张了张口却是发现:事实好像真是如此。如果真是她来选择,她的确会像是陶君兰说的那样选。而不是像她说的那样选。

陶君兰将皇后的神情看得分明,轻笑一声:“所以,皇后娘娘您还有什么筹码吗?倒是可以一并拿出来。”

皇后深吸一口气,最终缓缓道:“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我只是想给父母报仇罢了。”陶君兰诚恳言道:“我陶家因此家破人亡,我要一个解释不也很正常?因果循环,既然王家做出那样的事,就该有个心理准备。”

皇后深深看了陶君兰一眼,末了才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言道:“十万兵马我还是送给你,当年陷害过你父亲的人的名单,我也可以给你。甚至王家当年牵扯到了这个事情的人,我也可以交出去。只是,你不能动王家的其他人。”

陶君兰歪着头想了一阵子,然后笑了一笑:“好。”

这笔买卖,她不亏了。不过如果皇后一开始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伤及无辜的念头,大约是会气得一口血吐出来罢?而且,她不动王家其他人,却不代表李邺不去动。而且,留着那些人的性命本也没什么,只要王家交出权柄就行了。

皇后如今显然是已经有些糊涂了,竟是大意到了这个地步。;

第一卷 第664章 卖好处

夜里和李邺说起这事儿,李邺也是讶然:“皇后竟是如此舍得?”沉吟片刻又道:“会不会是个圈套?”

李邺这样一说,陶君兰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安了。皱眉想了一阵子:“那如今该怎么办?”

“等等看再说。”李邺顿了顿,又笑起来:“不过就算是圈套也不要紧,也要看她的算计成不成。”

陶君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到底生出了几分戒备和惊醒,叫人更加密切的注视着皇后的动静。

又过两日,倒是又有了一个好消息:文杏找到了。

文杏被领过来的时候陶君兰正在商议中秋节那日的册封礼。懿妃晋升贵妃,而顾惜和英嫔则荣升妃位。这是大事儿,又是她办的第一件要紧的事儿,自然她是不肯马虎半点的。

不过,在看见文杏进了屋子时,陶君兰却是立刻住了口起身往外迎去。

文杏却是并不敢抬头,只是规规矩矩的行礼:“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陶君兰笑着亲自将文杏扶了起来:“无需多礼。”

文杏显然也是有几分激动的,听了这话便是斗胆抬头看了陶君兰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熟悉又陌生。其中眉眼倒是没变,最多就是从青涩变得成熟起来。不过气势却是又不相同了。以前陶家姐妹举手投足之间看着都是和她们不一样的。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贵气。看着就像是大家出身。纵然是穿一样的衣裳做一样的活,可还是能一眼就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如今更不用说了文杏甚至觉得有点儿不敢多看,只觉得多看了便是大大的不恭敬。

所以文杏便是又低下头去。

陶君兰也是看出了文杏的心态来,当下也就没再靠太近,笑着请文杏坐下喝茶吃点心,又问:“这些年你都在何处当差?”

“奴婢去了御膳房当差,跟着一个姑姑学做点心。”文杏拘谨的答道。

陶君兰见她这样,心里便是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又问:“那可有什么打算?想出宫还是继续留在宫中?”

文杏想了想,到底还是道:“自然是想出宫的。”出宫去做点小买卖也是不错的。

陶君兰点点头:“既如此,那我就先送你去芯兰那儿,让她帮你安排罢。”当初文杏照顾陶芯兰,如今这般也算是还了恩情。

又说了几句话,文杏便是期期艾艾的言道:“其实,绿柳曾经寄放在奴婢这里一样东西。”

陶君兰一怔,下意识的便是问:“什么东西?”

“一盒手脂。”文杏低声言道,“是绿柳用过的。在她怀孕的时候。她给奴婢的时候,是让奴婢有机会的话交给太子妃您。”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陶君兰点点头:“那手脂如今在何处?”

文杏便是将一个油纸包从怀里取出,再重重打开来,俨然是一个小小的脂粉盒子;

。里头想来装的就是手脂了。

“如今将这个给了太子妃,奴婢也就放心了。”文杏舒了一口气。说实话,揣着这个东西,她曾经一度是害怕非常的。唯恐给自己带来什么杀身之祸。

红螺将那盒子用一个匣子装了起来,然后又用锁锁好了,这才放在了桌子上,一点也不敢让陶君兰接触。

送走了文杏,陶君兰才叹了一口气:“绿柳这是死得不甘心。想让我与她报仇。”她是记得曾经绿柳跟她说的话的,这手脂是绿柳闻到了采鸢的手脂之后特地要来的。她的流产,大约是和这个有关系的。

想想绿柳和采鸢,陶君兰心里有些感慨。这两人,都是有野心的。可没想到最后结果反倒是如此……倒是文杏,却是一路顺遂。

至于她自己和陶芯兰说是运气也不为过。

绿柳的流产也好,还是死也好。都是皇后一手操控出来的,这个她自然心里清楚,就是她几度陷入危险,自然也是皇后在其中搞鬼。

这笔账,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要仔细清算,却还得等一等

陶君兰细细的在心头盘算着,直到有了大致的计划这才将这事儿丢开不提了。

又过数日,陈大人那头也就查到了王家那头。王家当年是第一个跳出来要求严惩陶致勿的,时隔多年,大家依旧记得清清楚楚。而且王家和当时的主审官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等于即将真相大白了。陶君兰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无比激动的。一连着几日都是心情极好。

而王夫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悄悄来了一趟端本宫。

王夫人是午膳之后来的,那时候太阳正热,大多数的人都是躲着不肯出屋子,所以路上几乎瞧不见一个宫人。倒是也不担心被人撞见。

王夫人这般遮遮掩掩的,显然也是不想叫人知晓。至于到底不想让谁知道,陶君兰则猜想可能是皇后。而后心里难免的就有点儿感兴趣起来:王夫人素来和皇后是同声共气的,此时却是背着皇后过来……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谁相信?

陶君兰故意让王夫人等了一会儿,待到王夫人坐立不安起来之后,她这才一脸慵懒的走了出去,开口便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嫂久等了。方才我是睡下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王夫人纵然心里有些怨言,此时自然也是只能压下火气:“是我来得太早了。”

陶君兰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提神:事实上她这会的确是该睡午觉了。若不是王夫人来了,她这会子都睡下了。

“大嫂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儿?”因有些困倦,所以陶君兰也就没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低声道:“今儿我来是有些事情想和太子妃说一说;

。”

陶君兰挑眉:“哦?大嫂但说无妨。”

“这些都是紧要的机密,我若是告诉太子妃,不知太子妃能给我多少好处?”王夫人略微有些紧张,手紧紧的攥着帕子,手心里一片潮湿。不过她面上却还是尽量的镇定着。

陶君兰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并且直接点破了;“王夫人是想和我做交易?这样罢,王夫人不如和我说一说,到底你想要什么好处?”

王夫人看着陶君兰含笑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道:“我就这么一双女儿放心不下。”

陶君兰垂眸思量片刻,然后便道:“她们纵然身子不好,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怕缺了医药不成?好好养着也就是了。她们是慧德太子的嫡女,谁也不敢亏待了她们。待以后封了郡主后,那更不必说了。即便是挑选郡马,到时候大嫂你亲自挑选,怎么满意怎么挑。都不打紧。”

王夫人嘴里发苦:话是这么说,可是郡主又如何?不受宠的郡主比起世家大族的姑娘还不值钱呢。到时候出嫁了没人撑腰,一样不是要受委屈?而且,王家这头若真出了事儿,她再被一牵连,日后光凭着慧德太子的名头,哪里还吃得开?

陶君兰含笑看着王夫人:“大嫂可还有什么不放心?”

“我知道一些秘密。”太子妃低声言道,颇有些低眉顺目的态度:“我愿意告诉太子妃。只请太子妃日后能够多多照拂我们孤儿寡母的才好”

这话也是没错的。以后陶君兰做了皇后,纵然郡主选郡马,那也是直接做主的。为了女儿的幸福,她是真不能得罪了陶君兰。

王夫人素来是有些心高气傲的,对陶君兰更是厌恶。不过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