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姜氏是被人投毒?”皇帝出声问道,声音威严;

桑枝微微一颤。随后才颤声答话道:“是,是奴婢说的。奴婢的主子,的确是被人投毒的!”

“那你昨夜里为何又与我说是自尽?”李邺缓缓出声,虽说声音平和淡然,可是却也不难看出他是有些恼怒的:“你此时又这般说,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桑枝被质问得越发颤抖得厉害,抖索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李邺看着,心里登时就莫名一阵烦躁。

皇帝缓和了语气,苛责李邺道:“太子,你平和些才是。好好问她,这般吓唬她作甚?”

皇帝的声音里隐隐有一丝警告的味道,更似乎有点儿笑意。不过李邺仔细分辨了一下,却又捕捉不到了。而对于皇帝的“提醒”,他则是干脆不说话了。反正桑枝既然来了,断然没有不将话说清楚的。

果不其然,很快皇帝又问了一遍。

这次桑枝倒是顺畅的答了:“当时太子和太子妃都在,我怕说了之后起不到效果,反而被灭口。太子一贯宠爱太子妃,若此事儿真的是太子妃做的,那必然太子是向着太子妃的”

李邺微微眯了眯眼睛,明白了桑枝的意思:桑枝这是觉得陶君兰谋害了姜玉莲。而她隐瞒,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不过,桑枝还真有一点说对了。若是他发现是陶君兰做的,他却是必然会将这事儿压下来,护着陶君兰的。

但是,这事儿真的是陶君兰做的?李邺不相信。要说陶君兰毒死了皇帝或者皇后,他相信。可陶君兰会去给姜玉莲下毒?凭什么?姜玉莲还没那么大的脸面罢?

于是,李邺冷笑了一下出了声:“你觉得是太子妃做的?可有证据?”

桑枝嗫嚅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一个理由出来:“太子妃想要养着慎儿,而良娣她却是慎儿的亲娘”

这个理由倒是也说得过去,毕竟有史以来,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想要夺人子嗣,去母留子是最好的做法。这样一来,若不曾事发便是不会被人诟病。而且,也很好的杜绝了孩子和亲娘亲近的这个顾虑。毕竟血脉亲缘,这个是最不容易割断的东西。

“太子妃已有孩子,她犯不着为了一个孩子冒险。”李邺是神色缓和,语气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这般的替陶君兰辩解了一句。当然,这也是大实话,且最能说服人。

桑枝一怔,却是只咬定了:“可太子妃想养着慎儿。”反正只要陶君兰想养着慎儿,那姜玉莲就是个绊脚石。这个理由,听着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顿了顿,桑枝又道:“而且太子妃一贯不喜我们良娣。”

桑枝这么一说,陶君兰要谋害姜玉莲的理由似乎就更加充足了。

“仅仅凭着这个,却也不能说明问题,证据呢?”李邺倒是毫不避嫌的站在了陶君兰那一边。

此时倒是也没人觉得李邺偏心还是怎么的,反正注意力都在桑枝身上呢:毕竟真凭着这个猜测也不可能就这么断定了事实,还是得讲究一个证据二字;

桑枝倒是也没慌乱,镇定的道:“昨儿是宫女绿时服侍良娣吃的晚膳。因昨儿良娣心情不好,所以晚膳用得很晚,用完了晚膳没多久,良娣就出事儿了。而后良娣再没吃过东西,直接就睡下了。我亲自服侍良娣睡下的。”

“所以你觉得是绿时下的毒?不过,你又怎么断定不是姜氏自己起来服毒的?”李邺好笑的看住桑枝:“你不是说你昨儿是在外间守夜,并未在里头服侍?那姜氏做了什么,你又如何知道?”

皇帝用袖掩唇打了个哈欠,随后疲惫的问:“那绿时何在?带上来问话。”显然,他这是要亲自过问这桩案子了。

李邺看了一眼皇帝,倒是也没反对。不过看着皇帝那般疲倦的样子,他便是问道:“父皇似乎累了?可要歇一歇?”

皇帝晃了晃头,似乎这样可以清醒一些。随后他才迟缓道;“不必。”

宝船太监担心的看了皇帝一眼,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递过去一只提神醒脑的特制香囊,让皇帝闻着提神。

然而作用似乎也并不太大。

自然,在场的大臣们看着这一幕,虽说都喝茶的喝茶,议论的议论,都是尽量假装没看见一般,不过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想:到底是老了啊。不服老不行啊!

这般想着,众人又都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李邺。

李邺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面容温和俊美,气度无双。一时之间,就让人心一面倒了。老皇和新君,自然谁都会忍不住更倾向年轻一些的君主。而且,更别说现在皇帝行事也是的确有些昏聩之嫌疑。

一时之间众人更是忍不住心想,若是一会儿真需要站队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站到李邺那边去罢。

自然,大臣们的心思李邺和皇帝谁也不知道。此时李邺心里其实在想对策:因为他觉得很不对劲。桑枝突然指控陶君兰不说,更是还牵出来一个绿时。仿佛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了一样。

若是绿时到时候真承认了是陶君兰指使她的,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至少,陶君兰就有点儿百口莫辩了。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忍不住的烦躁。若早知道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那他当时就该别提出这个提议来。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给了陶君兰捧着。

如今陶君兰怀着身孕,本就该好好休养。可中秋的时候发生了那样一件事情,接下来更是又为太后的丧仪操劳,如今又摊上这么一件事情……

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愧疚和难受的。不过,眼下他也没有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是心里就难免的有些焦躁起来。

等到绿时被带上来的时候,李邺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事情马上就要明了,不管是什么结果总归是有法子的。所以,倒是比之前的煎熬好多了。

(从下午四点写到现在,就中间花了一个小时吃饭洗碗,一章写这么久,想想也是醉了..大家吐槽鄙视我吧。不过明天应该都会在上午更新。以后尽量集中时间更新,这样大家看得方便一点。);

第一卷 第687章 禁闭

陶君兰在端本宫里正在处理宫务的时候,宝船太监就忽然来传旨了。皇帝的意思很明了,直接是禁了她的足,而且也没说什么时候解除。

自然,这一禁足就是真禁足了,别说出门,就是处理宫中事务这事儿也是被夺了;

。甚至就是李邺也是不许再过来了。

宝船太监宣读完了旨意,一脸为难的看着陶君兰;“太子妃您看”

陶君兰自然知道这事儿宝船太监也没法子,便是点点头:“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我当然也不会叫公公您为难。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还得请公公告知一二才好。”

宝船太监微微松了一口气,当即便是将皇帝如何过问此事儿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我竟是一开始完全不知情,不然的话,必定还是会想法子知会一二的。”

陶君兰点点头,笑了笑;“我当然也不是怪公公您。您有这份心意,已经是叫我们感激不尽了。”

“我估摸着这事儿是和庄妃娘娘多少有些关系的。”宝船太监压低声音言道:“昨儿皇上就在庄妃娘娘宫中歇的。今儿一大早我也没见皇上见过什么人。”

顾惜吗?陶君兰在心头咂摸了一回,随后便是点点头:“此事儿还得劳烦公公告诉太子一声,另外请公公帮我给太子带个话。就说我半点不着急,清者自清,横竖也不过是好好在屋子里休养一些时日罢了。正好我也调养身子。”

宝船太监听陶君兰这样说,登时倒是忍不住笑了笑:“太子妃有这样的心态,那是再好不过了。”

陶君兰微微一笑,“不然还能怎么样?反正没做过那样的事儿,我也不怕什么。”

宝船太监点点头,又压低声音:“其实本来绿时也并不承认有此事的。不过她屋里翻出了您的金簪子,所以这事儿便是说不清了。最后绿时挨不住刑,这才招认了。”

陶君兰明白这是宝船太监提醒自己,当下点点头:“这事儿我会查清楚的。金簪子若真是我的,那这来历却是要好好查一查。”

她赏赐人,从来不会用金簪子,都是给的银子。就算偶尔赏赐首饰这些,也不过是给红螺她们几个,而且也都不带纹样的。带着宫里纹样的,她都好好收着。

所以,真要查起来,倒是也容易。

陶君兰当着宝船太监的面儿进了屋子,又让宝船太监将门锁了带走了钥匙。这样的禁闭也是皇帝的意思,是为了防止李邺宠爱她,假公济私做个样子罢了。

当然,门虽然锁住了,窗户是没锁的。毕竟传膳用水这些,都还是正常的。只是以后要麻烦些,从窗户这里传递了。

陪着陶君兰一起被禁闭的还有春卉红螺和碧蕉水纹这四个。这四个也是她从王府里带进宫的,是最能让她信任和安心的。

宝船太监那头一走,陶君兰这头就让几个丫头清点妆奁和库房:“金簪子说是我的,你们立刻查查,看到底是不是真是少了。”

红螺知道这事儿关乎陶君兰的清白,当即便是也不敢耽搁,留了水纹在陶君兰跟前服侍,其他人便是两个去查库房,一个去查梳妆盒子里的。

梳妆盒子里头的簪子都是平日里要用的,而平日负责这个的是碧蕉,所以自然就是碧蕉在外头;

陶君兰也没别的事儿,便是也在一旁看着。

即便是日常用簪子却也是不少,几个妆奁都是满满当当。赤金的,嵌宝的,各色各样,看着都叫人觉得眼睛花了。

碧蕉拿出一个小册子来,一样样的清点,虽说繁琐却也是没了更好的法子。

陶君兰又让水纹也上去帮忙。

不过饶是如此,碧蕉这头也清点了足足小半日。最后碧蕉的脸色很是难看,低声回道:“一只赤金的蝴蝶扭花簪不见了。是宫里匠作司送过来的,八月十五那日还用过。”

陶君兰心中微微一动:“八月十五用过?那是不是当时丢了?”她和李邺摔下去,那么高发髻散乱也是正常的,而且当时她发髻上钗环众多,掉一两个也不奇怪。反正当时她再醒来的时候,发髻上的簪子都被除去了,倒是也不曾在意过这些小细节。

碧蕉被陶君兰这么一说,登时也是迟疑起来,仔细的想了一阵子之后,却也是不敢确定:“当时慌乱得很,而且也不是我替太子妃您卸的头面,不过,似乎从八月十五那日之后,那簪子倒是再也没见过了。”

陶君兰的簪子众多,而且每日尽量都是不同的花样,所以一个不怎么打眼的普通金钗,碧蕉记不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平日里妆奁都是锁着的,只有梳妆的时候才打开。钥匙一直都在我这里保管着,要说偷只怕也不容易。”碧蕉低声言道,又有些自责:“不过就算是被人偷了去,此时也找不到证据了。”

不多时,红螺和春卉也是回来了。看见碧蕉这样,登时就明白了:“找到了?”

碧蕉垂头丧气的点点头:“嗯,不见了一根赤金蝴蝶扭花簪。只是还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八月十五那日戴过之后,就似乎没再见过了。”

红螺闻言,便是断定道:“那肯定是八月十五那日不见了。我当时没看见什么蝴蝶扭花簪。许是落在祭台底下了。然后被人拣走了。”

陶君兰“嗯”了一声:“这也不奇怪,当时天色也不好,掉了没人发现也是正常。至于捡到的人私藏了也不奇怪。只是,怎么的就这么巧,到了绿时的手上?”

绿时当时可没去参加宫宴,更不可能捡到簪子。

而且,宝船太监说是可能和顾惜有关系。是顾惜故意冤枉她吗?可顾惜好好的冤枉她做什么?对顾惜又有什么好处?

陶君兰心里有些烦躁,便是干脆躺了一阵子静静心。

至于红螺等人,虽说也是心情不好,却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尽量平心静气。

而李邺此时也是心浮气躁。皇帝禁足陶君兰,又不许他插手这个案子,意思已经是很明了。这是陶君兰三番五次顶撞皇帝,以及他不肯再听话的惩罚和威胁。

绿时是被打怕了,所以才屈打成招,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皇帝偏偏就信了,而且一口咬定是打得对方说了实话;

这样一来,倒是叫人根本不好辩驳。

他心里自然是十分担心陶君兰的,既怕她思虑太多,又怕她恼怒不快,更害怕她担心。而且,这事儿一旦传开了,对陶君兰的声望自然也是有影响的。

本来皇帝还想将管理宫务的事儿交个顾惜的,不过李邺却是提醒皇帝道:“懿贵妃管理宫务管理得不错,倒是也不必换人。而且管理宫务费时费力,只怕庄妃承受不住。庄妃自幼就是个体弱多病的”

皇帝在李邺说这话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邺,最后却还是点点头:“那就让懿贵妃管理罢。”

倒是谁也没提起皇后来。不然的话,这管宫的权力是该还给皇后的。

接下来一连着几日李邺也没能再见陶君兰:虽说他仍是回到端本宫,不过陶君兰被关着,倒是还真见不上面。纵然隔着墙说了几句话,可是那到底是没看到人,心里还是十分担心的。

李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太医赶紧将姜玉莲救回来这样一来,也才能知道姜玉莲到底是自尽还是被人投毒了。

不过,一连着几日,姜玉莲那儿却是丝毫好转也没有。事情俨然已经是陷入了僵局不过如果姜玉莲一旦没了,那皇帝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陶君兰的。

倒不是皇帝多正义,而是明摆着如今皇帝是拿着这件事情做筏子压制端本宫。

所以,陶君兰如今的处境是十分微妙的。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事情却是毫无进展,李邺便是心里开始浮躁起来。做什么事儿都没心思,再加上朝堂上庄王和武王的针对,他的心情自然就更差了。

事情的转机很快就来了。不过,却不是李邺和陶君兰期盼的那种,而是……更坏的。

皇后忽然提出,其实刘氏当年是陶君兰害死的。而陶家,更是帮凶。至于证人,则就是桃枝了。

桃枝逃出了端本宫,住在了皇后的宫里寻求庇护。

桃枝这么一证明,再联系当年陶君兰和刘氏的关系并不好,登时就让所有的人心里蒙上了层层疑云。

长子之争,地位之争,管家权力之争,这一条条的利益关系,似乎都很能够说明陶君兰有足够的理由和动机去对刘氏下手。

还有红蕖的死,也被扣在了陶君兰的头上。

一时之间,陶君兰身上的罪名层出不穷,令人咂舌。

皇帝恼怒之下,命人将陶静平关押审查了。甚至于连九公主的脸面都不顾了。

陶静平这一被关,顿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仿佛人人都开始怀疑起陶君兰和陶家来。陶氏一族的名声,几乎是跌到了谷底。

而更有好事者,又将陶致勿当年的事情也一并翻了出来。;

第一卷 第688章 冷静

这些事情陶君兰自然不知。倘若知道了,只怕也是冷笑一声:这些事情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她害死刘氏?真真可笑,刘氏死的时候,她也染上了瘟疫,险些死了!为了一个刘氏,她有必要以身犯险吗?别说当时争的只是个王妃之位,就算是争的是皇后之位,她也绝不会糊涂到那个地步,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至于红蕖,那就更犯不上了。红蕖不过是个妾,还不受宠。怎么也不可能对她有威胁。说是刘氏做的,倒是还有人相信才对!

也正是因为不知,陶君兰这才没有着急上火。否则的话,只怕她能被气得吐血。这算什么?颠倒黑白?

因陶致勿一案被查到的那些人家,此时忽然都是拧成了一股绳,死死的咬定了当年陶致勿的确是罪有应得。

一时之间,陈大人这头也陷入了僵局。而此时,一张巨大的网子也是终于浮上了水面。

王家化险为夷。仅仅凭着这一点,李邺便是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是和王家有关的。不然,哪里有这样的巧合?现在,他甚至怀疑八月十五那日的“意外”也是皇后所为。

八月十五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没查出一个眉目来。因为当时皇帝震怒之下,将负责的人都直接打死了。这事儿也就这么彻底断了证据。想到当时皇帝在听完他说了他的怀疑后,皇帝依旧是毫不犹豫的将人处死了,李邺就只觉得心里发冷。

他觉得皇帝如今越来越反常了。明君根本就谈不上了,只是越来越昏聩糊涂。

说实话,皇帝这样打压端本宫,他是真的看不出半点的好处。这样一来除了破坏朝廷的稳定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李邺叹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眉心。此时王如小心翼翼的进来禀告:“九宫主来了,说是想见太子您。不知”

李邺点点头:“请进来吧。”其实谁都知道九公主此时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为了陶家和陶静平罢了。

九公主纵然施了厚厚的脂粉,也是没能够掩盖住脸上的疲倦之色,以及那一双红肿的眼睛。

九公主显然是狠狠的哭过了。而今一见到李邺,九公主便是哽咽的哭道:“二哥,如今我该怎么办?”陶静平这么一被带走,她这心里顿时就像是屋子的顶梁柱塌了一般没了支撑,心里惶惶然得很。

李邺耐心的安慰九公主:“会没事儿的。”

“可静平都没带走了。”九公主显然没听进去,反而犯愁的如此言道。

李邺顿了顿,然后斩钉截铁的保证:“很快就能够回来的。”说着又拿了帕子递过去:“哭什么?拿出气势来。事情总能解决,哭也不过是让别人瞧着痛快。”

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不是不焦躁不是不烦闷,可他会表现出来给人看么?当然不会。对方越是想看,他就越是要做出冷静的样子。

九公主按了按眼睛,抽噎了一下;“我都要急死了。哪里还冷静得下来?我又不像二哥你似的”

李邺淡淡的扫了九公主一眼:“哭有用的话,我也乐意去哭。”

九公主一噎,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哭当然是没有用的,可是这会子除了哭之外,她是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想了想,九公主低声道:“或许我去求一求父皇”这话她说得很没有底气。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皇帝是绝不会听她的。自小她就不得宠,皇帝心里有她这个女儿就怪了。而且若是要顾及她的话,早就顾及了,哪里还用等到今日?

“你倒不如去求顾惜。”李邺冷笑一声。

九公主眼前一亮,嗫嚅反问:“果真有用?”若真是有用,纵然丢人些,她也是乐意的。只要陶静平没事儿就行。

李邺被九公主这幅样子气得笑了。慢悠悠的道:“小九,你该好好冷静想想了。”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九公主,而是直接叫了周意过来,吩咐他到:“你悄悄的跑一趟陈家,告诉陈老大人,陶家的冤案必须翻过来!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尽快!有什么,我担着。”

周意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往陈家去通话去了。

随后,李邺又吩咐王如:“替我约一约庄王,我有事儿要见他。”

王如走后,李邺便是静下心来看折子。丝毫不去理会九公主九公主如今被担忧冲昏了头脑,根本就已经失去了理智了,让她冷静一下,才是最好的。

许久,九公主自己才开了口,如今倒是不哭了:“若是这事儿查不清楚了,二哥打算如何?”

李邺的笔停顿下来,有那么一瞬间眼里的光芒几乎是比刀子看着还凌厉。就是捏着笔的手,也是猛然收紧了,连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随后他才淡淡道:“若是连自己妻儿都护不住,还叫什么男人?”

这话听着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细细品味一番之后,九公主却是从中品味出了一丝凛然决然来。显然,这话是李邺下了大决心的。至于他到底会做什么来护着自己的妻儿,谁也不知道。不过九公主却敢肯定,断然不会是什么软和的事儿。

不过李邺这番话却是给了九公主勇气。九公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迟疑了一下后便是低声道:“其实,太子妃和我说了一件事儿。”

李邺顿时抬头,急速问道:“何事?”

“太子妃让我告诉陈家人,时刻准备弹劾皇上。”九公主压低了声音,总觉得有些心虚,唯恐别人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听了去。

李邺思量了片刻,隐隐猜到了几分:“是皇上要封顾惜为皇贵妃的时候罢?”

九公主点点头,又有些惊奇:“二哥怎么知道?”

“因为父皇最近只有这么一件事情最荒唐。”李邺淡淡回道,末了又沉吟片刻。很快就深吸一口气:“就这么办罢。”

陶家平反这事儿,闹出点动静来也没什么不好。他一直很清楚,纵然是皇帝,也不见得就能够高枕无忧事事顺心,一样有忌惮的东西。这东西就叫民心。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书生一旦真发了怒来,那手里的笔,可比刀剑更让人觉得害怕;

李邺冷冷一笑:“这事儿你去联络,让他们上折子,替陶家人说话,替静平说话。如此一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动静平,谁敢动陶家。”

陶君兰在意的东西里,陶家的分量绝对是很重的。他必定会替陶君兰护着整个陶家。而且,他也不想投鼠忌器。

就在陶家一团乱,而李邺也是竭尽所能的时候。陶君兰则悠然的在端本宫里看着碧蕉给她做衣裳。如今她肚子渐渐显怀,衣裳自然是要换成宽松的。虽说以前做侧妃的时候有这样的衣裳,不过现在身份变了,总还是要做重新做些的。不管是颜色还是样式,都有变化。

屋里正说着话,一个宫人却是匆匆的靠近窗边,压低声音喊道:“太子妃,太子妃!”

陶君兰微微讶然的几个丫头对视一眼。红螺起身开了窗:“谁在说话。”

这宫人却是个生面孔。不过她倒是很快的言道:“奴婢是英嫔娘娘宫中的打杂宫女,此次前来,是奉命和太子妃说件事儿的。”

听说是英嫔,陶君兰便是了然点点头:“何事?你说罢。”

那宫人便是飞快的将宫外的情形说了了,末了又道:“如今局势很不利,宫里已是商量着废了您的太子妃之位。”

陶君兰听了这话,目光陡然冷了一冷。

那宫人吓得一缩脖子,忙告退了:“如今话也带到了,奴婢这便是去了。不然叫人发现可不得了。”

自然也没人拦着,毕竟反正拦也拦不住。

红螺下意识的看向陶君兰。

陶君兰微微蹙着眉头,扶着腰站在8原地半晌没说话,也没动,一脸的沉思。

红螺心中担忧,便是唤了一声:“太子妃?”

陶君兰回过神来,然后茫然的低下头去,蹙眉问道:“你们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吗?”

红螺怕陶君兰担心,几乎是立刻摇头:“只怕是假的。哪里能如此?这必然都是谣言”

“我觉得是真的。”陶君兰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起头来目光冷冷:“这是有人故意在针对我们。不过,那宫人只怕也不是英嫔派来的。而是故意告诉我这件事情,好让我心里不痛快的。他们估摸着此时巴不得我们自乱阵脚。”

红螺剩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她没想到陶君兰会这么镇定和冷静,不过仔细想想却又似乎是理所当然的。陶君兰似乎就从来没有过慌乱的时候?不管再糟糕的局面,她也都是冷静自持的。

只是,为什么看着陶君兰这幅样子,她心里却是更觉得心酸和泛着疼呢?

红螺很快就顾不得心疼了,因为陶君兰低声吩咐道:“想法子,叫静灵过来,我有话问她。”;

第一卷 第689章 撒谎

静灵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拴儿和明珠过来了。

拴儿到底大些懂事了,见了陶君兰也没哭闹,只是含泪问道:“娘什么时候出来?”虽说不明白“禁闭”是什么意思,可是陶君兰被关起来了,他却是看出来了。

而明珠则是哭着要陶君兰抱;

拴儿一把拉住明珠:“不能抱,娘有小弟弟。”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看着陶君兰微微隆起的肚子,巴巴的样子似乎已经看到了里头揣着的“小弟弟”。

陶君兰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忙摸了摸拴儿的头:“拴儿真乖。等娘出来了,给拴儿做好吃的。明珠也要乖乖的,听哥哥和姨姨的话。”

明珠含泪闹情绪,拴儿拍着她,哄她:“点心全给你吃,听话。”

于是明珠在点心和娘之间,犹豫了一番之后到底选了点心。

陶君兰登时哭笑不得:“小馋嘴丫头。”

静灵也是笑:“小孩子都这样。不过,这会子是哄住了,等到晚上还得闹一场的。”说着说着静灵语气低下去,神色也是肃穆起来:“说起来,太子妃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

陶君兰摇摇头:“怕是一时半会的出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外头传成了什么样,诸多罪名加在我身上,只怕轻易辩解不得了。”

静灵有些发愁,更是想起如今宫外的情形,便是忙道:“那怎么办?”直觉今儿陶君兰叫她来,必然是有什么法子的。

陶君兰笑了笑,诚恳的看住静灵:“我需要你帮忙。”

静灵将明珠递给宫女,示意她先将孩子带回去,这才肃容道:“太子妃尽管吩咐,我是万死不辞的。”

陶君兰看了一眼不肯走的拴儿,犹豫了一下到底没立刻说出来,而是哄他:“拴儿先跟着宫女回去罢。改日再来看娘。”

拴儿只是摇头,执拗着不肯走:“我不走。”

静灵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儿杵着,叫人知道了反而给静灵惹麻烦。陶君兰也只能任由拴儿去了,心想小孩子听不懂,便是三下两下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如今宫中流言四起,你去寻张嬷嬷,请她帮我散发一些消息出去。只说几点即可,第一是我当初由刘氏传上瘟疫,是谁害谁还不一定,而且刘氏死前悄悄上了替我请封的折子。第二,红蕖的死,是桃枝所为,桃枝如今不过是想倒打一耙。且我得宠红蕖不得宠,我何必如此?红蕖死后,皇上亲自派人调查,和我无关。第三,顾惜年轻而皇上老迈昏聩,如今顾惜处处迷惑皇帝,究竟是想做什么?第四,顾惜当年,对嫁入端亲王府十分期待。”

静灵一下子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前头是为她自己辩解,后头则是想离间皇帝和顾惜了。当即她低声道:“离间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