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显然皇帝却是领悟不到了。

顾惜疼得倒吸凉气,可是却还是止不住笑。笑着笑着,她眼泪却是下来了:“皇上那日不是问我你死了我会不会陪葬?今日我便是告诉你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好了。我不想!凭什么我要陪葬?凭什么我要跟着你这样一个人去死?要死你一个人去死好了!”

顾惜的声音尖利得仿佛要透过云霄,又像是从地狱里头传上来的。至于内容,更是刻薄尖酸。她这种豁出去不顾一切的架势倒是有些让人被镇住了。

对于顾惜这种作为,陶君兰只是想到了两个字:作死。

可不是作死吗?顾惜做下这种事情本来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如今再说这样的话皇帝若是还能放过顾惜,那简直就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面对昔日枕边人这般言语,皇帝第一个就受不住了。他急促的喘息了几声,最后脸色潮红的咬牙“咯咯”了两声,就一头栽倒了下去。

众人顿时都惊住了,宝船太监忙上前去扶。不过哪里来得及?也幸好地上都是铺了地毯的,软软的倒是也不怕摔伤了。

只是皇帝这幅样子却是有点儿吓人。陶君兰惊了一惊,忙叫太医:“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去给皇上看看!”

太医也是一时蒙了没反应过来,被陶君兰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来,忙不迭的凑到了皇帝跟前。只是诊完了脉搏之后,却是面色难看的看住了李邺。

李邺示意太医可以直接说。

“皇上只怕是不好了。”太医战战兢兢的,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皇上本就身子亏空,如今又如此盛怒以至于气血攻心”

“果真没半点法子了?”陶君兰蹙眉,“不管怎么样,能用的该用的法子都用上!”

顾惜此时又笑出声来,她慢慢坐起来看住了李邺,又从容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和衣衫。最后她才冲着李邺微微一笑,“没用的。我点的香就是专门针对皇上的。本想着等我达到了计划之后再用那香,可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是有点儿变了颜色,下意识的就都要出去。太医更是忙道:“快将皇上扶出去!”不然多呆一刻,就严重一分,那可真是神仙也难救了。

李邺也是忙扶着陶君兰往外走。

顾惜轻声道:“表哥。”

李邺下意识的回头,却见顾惜微微笑着,“我是咎由自取,可这些都和顾家没关系。求你保住顾家。”

李邺从未想过要将顾家如何,当下便是微微一点头算是同意了。

顾惜笑容更加灿烂:“若能重来一回,只愿我早些出生才好。”若她年岁大些,或许不仅没有陶君兰,就是刘氏也不会有。她会顺理成章的嫁给李邺,和李邺互相扶持着走过一声,相濡以沫,顺遂平安……

顾惜眼底有一丝向往之色,随后她毅然决然的往墙上撞去。

“碰”的一声,顾惜软软的倒在地上,唇角尚且带着一丝笑意。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陶君兰更是惊得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了李邺的手。而后被顾惜额上的鲜红一片刺激得胃里一阵翻滚,忙不迭的就扭头捂住嘴干呕起来。

李邺登时回过神来,却是没再看多看顾惜一眼,匆匆搂着陶君兰就出去了。

紧接着皇帝也被抬了出来,紧急被送回他自己的寝宫。

李邺和陶君兰也上了轿子一路跟在后头。

陶君兰想起顾惜那最后一句话,便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们都没看出来,她竟是有这样的心思。”

顾惜喜欢李邺,可是这件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顾惜她似乎一直都不曾表现出什么来。可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顾惜竟然是这样喜欢李邺。

醋酸自然是有的,不过更多的还是惊讶。

李邺似乎看穿了陶君兰的想法,淡淡的出声道:“想那么多做什么?那是别人的事儿,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陶君兰一怔,随后皱眉:“你竟这般无情?”

“多情又何尝不是无情?”李邺意味深长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轻轻的拍了拍陶君兰,末了又道:“再说了,她难道对我如何,我就要对她如何不曾?她喜欢那是她的事,我无需负责不是吗?”

陶君兰和李邺对视片刻,虽说心里仍旧是多少觉得有些太过无情了些,可也不得不承认李邺这话是对的,不仅是对的,而且是很对。

顾惜要如何,那的确是顾惜的事情,又如何能怪李邺呢?更别说要让李邺去负责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她也就不再去纠结此事了。其实顾惜有今日,本也是她自己自作孽,怪得了谁?再则,其实顾惜清楚她现在死了才是最好的。否则的话,只会给顾家招来祸事,让这件事情也变得更加的复杂;

而且顾惜当时决定要将皇帝毒死,只怕也是为了顾家吧?因为皇帝一死,即位的必然是李邺。李邺身上也有顾家的血脉,自然不会对顾家怎么样。她死了,李邺也就没有再追究的必要。

而且,将皇帝毒死,也算是卖给了李邺一个天大的人情了皇帝死了,对李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他们父子之间情分本来也就淡薄。李邺更不会怎么追究才对。

“皇上这头”陶君兰最在意的自然还是皇帝。

“能救过来也好,救不回来也没什么。”李邺嗤笑一声:“横竖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陶君兰白了李邺一眼;“这话你也真敢说出口。”

李邺轻叹:“这又有什么关系?横竖是实话。”

陶君兰便是无话可说了。这当然是实话,而且更大的实话是:倘若皇帝就这么死了,倒是好事一场了。否则再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醒来留下遗诏。”陶君兰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李邺的手;“庄王武王和皇后,只怕也都蠢蠢欲动呢。”

“也没什么可怕的。”李邺轻轻摇头:“横竖该继位的是我,谁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情。再则,我已经叫人不许将父皇晕倒的事情说出来了。”

陶君兰心头微微一松。这事儿的确是最好不要张扬开来,等到尘埃落定再知会皇后等人也就是了。

皇帝出了事儿,自然太医们都没敢闲着。

等到李邺和陶君兰到了的时候,太医们都去得差不多了。围了一大圈正在商量斟酌方案。

只是皇帝这样,让太医们也不敢轻易出手虽说本就离死不远了,万一刚一下手就死了,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说是治死的,还是本身皇帝就要死了?

太医们有太医的难处,李邺倒是也没勉强,直接便是言道:“你们也不必担心,只管动手就是。不管如何,这事儿不会怪你们。只要父皇能醒,便记你们个大功。”

太医一听这话,倒是都有点儿去了束缚之感,其中院判上前来道:“皇上现在的情况,只宜用针灸,唤醒神智。可也仅仅是如此”

说到这里,院判又忍不住有些感叹:“若是早些就治,只怕还要好些。拖到今日,纵然华佗扁鹊在世,却也是救不回了。”

李邺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太医自然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便是赶忙准备起来。不管如何,先将皇帝唤醒才是最要紧的。

趁着这个功夫,李邺便是叫了专门负责书写诏书的人过来候着。若是皇帝醒了,自然是要留遗诏的。

当然,也可能是醒不过来。不过不管如何,总归还是准备好得好。有了遗诏在手,许多事情自然也就好办得多。比如皇位继承,后事办理,或是昭告天下时。;

第一卷 第699章 站队

皇帝醒来的时候,茫然了很久之后才清醒过来。

“父皇可有什么吩咐?”李邺凑上去,平淡的开口询问。要说关切谈不上,可要说冷漠也没有;

。只是那样淡淡的,那种疏离的味道却是更加明显。

皇帝张了张口,却是没发出声音来。

李邺眼神立刻扫向了太医。

太医忙解释:“应是皇上一时不曾适应过来。”只是却是没敢直接说实话:人都要死了,反应迟钝一点也很正常。

皇帝果然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不过一张口却是问道:“那个贱人呢?”

陶君兰忍不住扭开头去不看皇帝了。都到了这个时候,皇帝怎么还有心思去想顾惜?

“死了。”李邺的回答也是十分的简短有力,许是觉得不够详细,便是又添上一句解释:“您昏过去之后,她便撞墙了。大约是自知没有好下场罢。”

皇帝顿时又生气起来,狰狞的拍着床:“便宜这个贱人了!”

陶君兰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前皇帝对顾惜是怎么样一种浓情蜜意,宠爱无边?可现在呢?到底皇帝心里可真有过什么真情实意?顾惜纵然做错,可是这么些日子的感情,莫非也是假的不曾?

“这个时候说这些也无用,父皇还是想想您遗诏上要说些什么罢。”李邺很坦然,再自然不过的就对皇帝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丝毫没有顾虑皇帝的心情。

皇帝愕然的睁大了眼睛,面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李邺淡然和皇帝四目相对,然后再出声提醒:“父皇,时间不多了。”

陶君兰想,若他是皇帝,只怕这会子都要气死了。若是将来拴儿敢这般,她只怕会忍不住打死他罢?实在是有忤逆不孝之嫌疑啊。

不过,要真论真格的,李邺这最多也就是个态度不好,倒是也真谈不上忤逆不孝。总而言之,皇帝心里应该是极不好受的。

“逆子。”皇帝气得忍不住骂了一句。

李邺浑不在意,反而一笑置之:“父皇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想一想您又何曾对我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小时候我被毒哑,您可曾为我出头过?母妃没了的时候,您又可曾想过我的处境?再则,要我和大哥争斗的时候,您又何曾想过我的下场。就是后来我做了太子,您又想没想过我的艰难和脸面?祖母有句话说得很对,您的确比不上祖父。祖父有辽阔的心胸,装的是江山,装的是大局。您呢?你做皇帝,却只有您自己。”

皇帝竟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得。

“请父皇立遗诏罢!”李邺站起身来,冲着皇帝微微笑了一笑:“许父皇这会子也不想看见我,如此我便是出去一阵子罢。”

陶君兰自然也不会留在里头,而是跟着李邺一起出去了。

“你就不想听听?”出了屋子后,陶君兰这才轻声的问道。她都很好奇皇帝会立下什么遗诏,想来李邺应该比她更好奇才对。

李邺也不回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灰蒙蒙的天色,然后微带了几分笑意:“有什么可听的?不管听不听,最后遗诏的内容我都知道;

。”

陶君兰讶然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分明是在情理之中。不过还没等到她继续想下去,那头周意就匆匆过来了:“庄王和武王都进宫来了,说是要见皇上。”

李邺唇角一挑:“看来他们这是知道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李邺和陶君兰倒都不怎么意外这事儿。

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如何?要不你先进去,我却是留在这里应付他们?”

李邺摇摇头:“你进去,我留下。”陶君兰一个孕妇,他如何放心?再说了,那两人只怕也不是能被陶君兰拦住的。所以,还是得他在外头才好。

陶君兰下意识的就想拒绝,李邺却是猜到她到底担心什么,只道:“进去之后见机行事罢。你我一体,我能做的,你便是能做。”

甚至没让陶君兰细细琢磨,李邺就动手将陶君兰轻轻推进了屋里,然后又将门重新拉上。

陶君兰看着紧闭的门,想着李邺那轻松淡然的神色,最开始倒是有点儿紧张,不过很快就又放松开来,自然,还是因为李邺的那一句“我能做的,你便是能做。”

这话的信任,叫她心里只觉得像是被放入了温热的水里,说不出的慰贴和舒服。

当然,她这一进去,皇帝很快就是觉察到了,然后便是动了动眼珠子看了一眼。虽说不明显,可是却也不难觉察出皇帝的防备之心。

陶君兰不禁哂笑了一下,而后便是坦然的往里头走了这事儿她又有什么不敢大大方方的?这遗诏本也是要公告天下的,她提前知晓内容又如何?

皇帝迟迟没再开口。

陶君兰也不开口,纵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却也故意的和他继续僵持。反正她是不打算回避了,皇帝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最后皇帝看了一眼宝船太监。

宝船太监会意,便是朝着陶君兰走过来。因背对着皇帝,所以皇帝也看不见宝船太监的神色,于是宝船太监便是做出一个无奈歉然的神色来。

陶君兰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她很理解这些无奈。

“太子妃还请回避一二罢。”宝船太监出声请求,语气听起来倒是颇为诚挚,且带了几分不容商量的意思。不过么,他的脸上却和他的语气截然不同。

陶君兰拨开了宝船太监,笑着走到了皇帝的床榻跟前,看着明显不痛快的皇帝轻声道:“皇上您怎么不继续说了?时间可不多了。”

皇帝怒目瞪她,口中更是斥道:“放肆!”

“庄王和武王进宫来了。”陶君兰却是只当没听见一般继续说下去,声音徐徐像是再和皇帝说起家常琐事:“你说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是不是想看看您死了没有?”

皇帝气得脸色都涨红了。

“他们许是想您多活些时日的;

。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有机会争夺皇位。”陶君兰却仍是不理会皇帝几乎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继续说下去:“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您有些可悲。几个儿子里,只怕竟是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对你罢?太子虽性情不错,可惜的是却是早早的离了心。您这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自责?再则,您那么多的女人,可是到头来又有谁是真心实意的?”

“太子妃,皇上现在不宜动怒,您看”太医到底还是记得自己职责的,战战兢兢的上前来劝说道。

陶君兰扫了一眼太医,直接就让太医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只说了一句:“庄王和武王就在外头候着。”

太医浑身一颤,随即便是跪下了。

陶君兰则是怜悯的看了一眼皇帝,自顾自的说下去:“您可知道顾惜临死之前说什么?顾惜她说,若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她只盼着不要进宫才好。还有,顾惜说得对,您不是一直说您忘不了顾贵妃?只可惜,顾贵妃纵然与您在幽冥相见,只怕也是绝不会再原谅您了。”

皇帝重重拍打床沿,气得几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尔敢!”

“我敢。”陶君兰吐出一口浊气,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颤抖:“我为何不敢?我说的都是事实。其实您有今日,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当初太后的劝诫,若是您重视半点,只怕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您辜负了太后的苦心,您更让天下的臣民都失望了。您死后,只怕不会有一世英名,而是落个骂名了。”

皇帝的面色潮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整个人都似乎是激动得不行。

陶君兰后退一步,看着皇帝这般样子,腿下也有些发软。不过她还是尽力克制住,维持住气势缓缓道:“皇上,您还是别动怒得好。而且,您的遗诏还没写完呢。”

反反复复的提起“遗诏”这两个字,不过是一次次的提醒皇帝:你的时间真不多了,你马上就要死了。

这种滋味,谁受得住?反正其他人陶君兰不知道,但是皇帝这样爱惜自己性命的人,却是肯定受不住的。

然而躺在床上的皇帝,走到了油尽灯枯这个地步的皇帝,却是俨然已经失去了平日里的威严,纵然再怎么气恼愤怒也是只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可怜可悲的老人罢了。而且,他的愤怒更是已经无法再对人有任何的作用了。

仿佛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是自动站了队,选好了该要效忠的人。只可惜的是,却都不是皇帝。

“顾惜纵然对您用药,您怕也不至于真就那般糊涂罢?”陶君兰摇摇头,道出自己心中的猜想:“您那般为所欲为,是否只是想要证明您还是皇帝,还能掌控一切呢?还是说,您打算在死之前再好好的享受一下皇权的美妙?”

然而皇帝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里发出了各种古怪的声音,就像是大喘气,又像是咬牙,又像是喉咙里有痰却咳不出来。

皇帝重重的挣扎了一番,随后才又倒下去,摔在了明黄色的被褥里。一双眼睛却是始终没有闭上。;

第一卷 第700章 遗诏

陶君兰看着皇帝重重的摔回了明黄色的锦被里不动了之后,甚至忍不住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然后腿下有些发软,后退一步扶住了床架子这才稳住了身子。

偌大的屋子里明明还有这么多人,却偏偏静悄悄的连个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

陶君兰定住心神,缓缓扭头在屋中扫视了一圈。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敢抬头多看一眼。

皇帝真正算起来,是被陶君兰气死的。这是忤逆的大罪,只要这会有人大喊一声,或是让这一幕叫别人知道了,陶君兰都不会有好下场。

陶君兰心里当然也清楚这件事情。不过她更清楚,庄王武王就在外头,皇帝但凡是被误导着说一句关于李邺不好的话,只怕他们都能将李邺拆了吃下肚里去。

更别说,皇帝的遗诏里,还有些不好的东西。若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至于要那样咄咄逼人的将皇帝逼得动怒起来,最终倒下去。

“太医,你来看看。”陶君兰绷着脸吩咐,自己则是挺直了腰板走到了那名负责记录皇帝遗诏的大臣跟前,伸手就将那已经写了一大半的遗诏拿了过来。只扫了两眼,便是直接“刺啦”一声将那遗诏直接撕掉了。然后面无表情的卷了起来拢在自己袖子里,扫了一眼想说话的大臣,淡淡出声:“重新写。”

“太子妃!”那大臣还有些气急败坏,“太子妃这般,是干涉朝政!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我只知道,外头庄王和武王已经来了,太子马上就要招架不住。”陶君兰指了指门口,高声辩论的声音已经能隐约听见了。眼下这个情况,李邺能拦住多久?儿子要来探望病重的父亲,谁又能说什么?!

太医此时满头大汗道:“皇上还有点儿气息,尽快请太子他们进来罢,也算是见了最后一面了。”

“那皇上还能说话吗?”陶君兰深吸一口气问道。

太医摇头:“不可能再清醒过来了。”

大臣厉声道:“那又如何,后宫不得干政!太子妃这般行为”

“皇后不能当太后。皇上对皇后失望,念及当年皇后对顾贵妃用了阴私手段,虽不废后,却不容许皇后死后再进皇陵,不愿意同穴而眠。”陶君兰却是不去理会那大臣的话,只是四平八稳的徐徐吐出自己的意思:“享太后待遇,却不封太后即可。另外,庄王武王也该在丧事完了之后去就藩了。除此之外,别的事情你便是照着皇上的意思写即可。”

“这是欺骗天下臣民”大臣还兀自愤愤。

陶君兰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随你写不写,你或是说实话也行。不过若是因为今日隐患他日朝廷动荡,那你就是千古罪人!”这人必是李邺的人,不过显然却是有些太过正直了些。只是这会子却是显然不太合时机的。

当然,她也吃定了对方是不敢真怎么样的,所以才敢这样做。如果换成另一个人,她必然不会如此连点威胁力度都没有。

果不其然,对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咬咬牙拿出另一张纸来,提起笔来“刷刷刷”飞快的写了起来。

陶君兰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宝船太监。宝船太监低眉轻声道:“皇上的金印在床头的暗格里。”

如此写好了“遗诏”,陶君兰看着宝船太监将印落在了纸上,这才微微吐出了一口浊气。

回头看了一眼皇帝,陶君兰垂下眸子淡淡吩咐:“做好准备。”说完这话之后,便是快步往门口走去。

待到开门时候,陶君兰加快了脚步,红着眼睛哀戚的拉开了门,也不等看清楚外头是个什么情况,她便是哽咽着开口道:“太子快进去看看罢,皇上他,他……”话没说完,倒是已经说不下去了。

李邺还没做出反应,倒是庄王和武王登时如丧考妣的奋力往里头冲去。甚至还撞到了陶君兰,吓得李邺忙伸手将陶君兰拉住,又狠狠皱了眉头的查验了一番,关切的低声问道:“没撞伤罢。”

陶君兰微微摇头,然后低声催促李邺:“你快进去罢,别让他们觉得你不上心。”

李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什么,当下深吸一口气,也是匆匆的往屋里去了。陶君兰扶着门框站着,心里乱糟糟的拧成了一团。

想起皇帝躺在那儿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的样子,她心里甚至是有些微微发麻的。毕竟,是她气死了皇帝虽说她只是说了一些事实罢了,可若她不说那些话,却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这件事李邺事后肯定会知道,只是不知他会不会怪她。而他们之间又会不会生出隔阂来?不仅仅是李邺,别人知道了又该如何看她?

甚至此时陶君兰甚至是有一点后悔的。不过很快她就又镇定下来,摇头苦笑心中道:这事儿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遇上了也没办法。总不能真让李邺去冒险。若是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那么做的。

不为别的,哪怕是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安稳些,能让李邺和她的儿女们都少些波折,她也绝不能犹豫。

皇后没过多久也是赶了过来。接着是懿贵妃等人。

皇后在陶君兰跟前顿了顿,神色冷冷的问:“皇上病危,你与太子却是欺上瞒下,此罪回头再来追究!”

陶君兰心头冷笑,倒是也没和皇后去争这一时的意气。横竖一会儿宣读遗诏之后,皇后也就该彻底的变了脸色了,到时候若皇后还能再来追究这些,她倒是也不介意好好的和皇后争辩一番。

皇后如今,可还在禁足哪!这般匆匆跑出来,说得好听是担心丈夫,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违抗皇命,且还再添上一个打探皇帝消息的罪过。

陶君兰深吸一口气,便是也跟着进去了。

皇后已经踉跄着扑到了皇帝床榻之前,“呜呜呜”的哭出声来。庄王和武王也是一脸的悲戚和伤痛。

倒是李邺站在那儿看着,全然不似其他人的悲痛。本来没有对比也没什么,一对比之后倒是显得有些过于冷漠了。

陶君兰便是揉了揉眼睛,也扑到了李邺跟前红着眼睛道:“太子,皇上他”倒是颇有些伤痛的样子;

。没办法,此时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伤痛的样子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别那么突兀叫人诟病也行。

李邺便是也装模作样一脸沉痛的走到了床前,叹了一口气:“父皇今日突发疾病,倒是叫人意外。也不知父皇是否还有未竟心愿。”

那保管遗诏的大臣便是忙上前来跪下:“天之幸哉,皇上留下了遗诏。”

皇后和武王对视一眼,随后皇后便是问道:“遗诏上说了什么?皇上可有什么未竟的心愿没有?”

李邺和陶君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一点了然。说实话,皇后会这般问,他们二人却是早就料到了。毕竟,皇后最关切的大约也就是遗诏了。

之所以匆匆忙忙的过来,皇后为的也不过是遗诏罢了。

“皇上尚在,遗诏自是不能展开,更不可宣读。”那大臣果然也是个刚正的,当即便是义正言辞的直接拒绝了皇后这话。

而宝船太监则是上前来,躬身悲戚道:“皇上只说让道士们都跟着陪葬,只盼着到了地下能图羽化飞仙之事。”

这也是李邺提前和宝船太监商量的事情了。皇帝之所以有今日的下场,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那些道士蛊惑人心,让皇帝堕入了丹药长生的虚妄迷途之中。当然,皇帝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不过这也并不妨碍李邺痛恨这些道士。

这些道士迷惑皇帝相信丹道,不还是为了权力富贵?既是如此,就让他们追随皇帝去地下,继续炼丹追求他们向往的长生飞仙去罢!反正,宫中是不留这样的人的!

皇后听了这话,微微一窒:她哪里又是想听见这些话?那些道士死不死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在意的还是遗诏!

庄王开了口:“除此之外呢?我怎么听说是父皇突发疾病是和太子您有关?”

李邺看了一眼庄王,只说了四个字:“庄王慎言。”

庄王被这话呛得当即就要发作,却不妨此时懿贵妃和七皇子过来了。懿贵妃见了这阵仗,登时便是放声大哭起来,拉着七皇子就扑过去,哀哀的边哭便道:“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七皇子也是真有些伤心,虽然不至于如同懿贵妃那般,却也是侧头问李邺道:“二哥,父皇他怎么会如此?”

李邺叹了一口气,“突发急症,太医说已无回天之力。如今这一面,只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七皇子眼圈儿登时就红了。他和李邺不同,皇帝毕竟也是疼宠过他的,自然父子之间也不如那般冷漠。难过也是应该的。

庄王却是不肯就这么被岔开话题,当即便是咄咄逼人道:“太子怎么的不肯回答我,到底父皇为何会突发疾病?父皇身子康健,我不相信父皇会突发疾病!”

庄王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狰狞的味道。大有李邺说不清楚,他就绝不放过李邺的架势。;

第一卷 第701章 压制

李邺凌厉的看庄王一眼,且不说别的,只说在气势上就压过了庄王一大截。不过庄王倒是也强撑着没将目光挪开。算是十分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