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这种怨气,王夫人没应声,而是岔开了话题:“母后可好?

王氏觉得王夫人这是明知故问。当下也是沉默了——她自然感觉得道王夫人的心思,不说十分,一两分总能猜到。只是现在这个境地了,她也显然没了颐气指使的资格了。所以她只能闭嘴。

王夫人提出时间不多了,便是打算离开。

王氏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想死。”

王夫人惊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讶然的回头。

王氏再度重复了一遍:“我想死,不想再受罪了。”她是王家的罪人,是她拉着王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哪怕是为了赎罪她也该去死。更何况,陶君兰的折磨,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王氏清楚的记得除夕那日,陶君兰突然给她吃了一顿饱饭。她以为陶氏是真的心善,可是等她吃完她却发现,原来她错了。

饿了许久之后,陡然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丰盛又美味的饭菜,她根本控制不住食欲。什么礼仪什么姿态,全然都抛在了脑后。只有胃里的烧灼感驱使着她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

结果自然是明显的。最后她吃撑了,撑得走不动了,而且肠胃承受不住,全又吐了出来。整个人难受得几乎恨不得去死。撑的时候她觉得她大约会被撑死,可真一旦全吐了,她闻着那些食物的味道,却又觉得恨不得捡起来再吃进去:没办法,她饿。饥饿会让人疯狂。

而这种恶心的感觉却又折磨着她,让她心里也更为羞耻和难受。她的教养,她的傲气都在指责她。

她恨不得去死,可陶君兰偏偏不让。

王氏觉得王夫人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只要王夫人动动手,她就可以解脱了。

然而,王氏却在自己的侄女眼里看到了惊慌和拒绝。

王夫人自然不敢,若王氏真的死了,她就会替王氏承受未竟的痛苦。她不敢得罪陶君兰——她还想活着,哪怕是苟且的活着。

王氏彻底的绝望了。看着王夫人慌慌张张的离去。

王氏闭上了眼,浑浊的眼里慢慢渗出泪水来,流过她如今满是皱纹的脸。然后落在脏兮兮却依旧华美的衣裳上,彻底没了痕迹。

报应。都是报应。王氏忽然有些后悔了。

若是那时候她不嫉妒顾氏就好了。若是那时候她没对李邺下毒就好了。若是她没让顾氏死了就好了。若是那时候,她没嫁给那个人就好了。若是那时候,她没喜欢他就好了……

多可笑啊?她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下场。那时候,是他说让她帮他的,所以她献出了王家的势力。他对她也是宠溺温存,所以,她大着胆子将顾氏母子算计了。那时候还不安了一阵子,他也恼了一些时日。可是最后不到底还是继续宠着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以为他也是喜欢他的。可惜,很多年之后她却才明白了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开始将全部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可没想到,她的儿子也死了。

那时候,她就该跟着一起去死的。儿子都没了,她还有什么指望呢?可她不甘心,而就是这份不甘心,让她今日受这般苦。

又或者,那时候她失败时,就该直接一头撞死。

可惜……没有如果。

王氏叹了一口气,麻木的想:若有下辈子,她宁可不要做人了。至于这些折磨,只能盼着老天爷行行好,快将她收了去才能结束这些了。

王氏没有意识到,她甚至都不恨陶君兰了。或者是麻木了,又或者是想明白了,更或者已经是不敢再去恨了……

(之后还会有其他番外。比如拴儿的等等~)

番外二

许是前两个孩子的遗憾,所以对于他们之间的第三个孩子,李邺显得就格外的期待些。又或许是因为以前互动毕竟少了,这个孩子他几乎是从怀孕到肚子大起来一日日看着的,所以总觉得他格外紧张一些。

眼瞅着临近了生产的日子,陶君兰还没什么感觉,李邺倒是已经吓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了。

陶君兰也睡得不好,那是因为如今肚子太大了,平躺着压得腰疼,侧躺着久了肩膀和腿都难受。所以翻来覆去的怎么也不合适。

同样紧张的还有甘露殿的几个孩子——拴儿对这个“弟弟”很期待,明珠和慎儿则是对孩子怎么出来觉得十分好奇和紧张。尤其是在感受到了胎动之后。

经过这么几个月的相处,慎儿倒是放开了一些,也活泼了不少,虽然到底还是比不得明珠和拴儿那样自然自在,可是也不错了。而且,慎儿和陶君兰也是格外的亲近,许是因为陶君兰总是温和和气的缘故。

李邺起身要准备去上朝的时候,天色都还没亮起来。陶君兰迷迷糊糊之中惊醒过来,含混的问他:“该上朝了?”

李邺应了一声,又将薄薄的锦被拉上去,将陶君兰的肚子和心口盖好:“我下了朝就回来陪你用早膳。你再睡会儿。”

因夜里睡得不好,陶君兰起床的时辰就推辞了许多,倒是正好可以等到李邺下朝。

陶君兰应了一声,“你帮我翻个身。”

李邺便是忙将衣裳穿好,然后扶着陶君兰的腰帮着她翻身。她的肚子太大了,如今躺着翻身着实是个艰难的事情,所以需要人帮忙。

换了个姿势之后,陶君兰登时就舒服了许多,加上人又困顿,所以她倒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李邺见陶君兰去上朝了,这才匆匆忙忙的去上朝了。

李邺本以为今日和往日也没什么不同,可是这头刚下朝,那头周意就匆匆过来了:“皇上,皇后娘娘她发动了!”

李邺登时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周意道:“一刻钟之前来的人禀告的。”

李邺有点儿恼:“怎么的刚才不说?”却也是顾不得再多说什么了,只埋头往外走——陶君兰这一次是三次生产了,按理说应该是很快的。若是他不快点儿去,只怕连孩子出生都赶不上了。

不过,即便是李邺一路紧赶慢赶,也是险些没赶上的。刚到了产房外头,还没来得及问问情况,就听见里头一声响亮的哭声,接着就是产婆在里头大声报喜:“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产婆的声音很洪亮。声音传出了老远,那种喜气洋洋的感觉,叫人几乎是忍不住就被感染了,然后心情就雀跃起来。

当然,这件事情本身来说,也是十分叫人雀跃和激动的。

如今后宫除了一个静贵妃之外,便是再无其他妃嫔。就是静贵妃,也是因为以前就是服侍皇帝,又和皇后娘娘和睦,这才获封的。妃嫔少,至于孩子那就更少了,所以这个嫡次子的降临,算是一个极大的保障了。

宫里的人高兴,那李邺更是高兴了。他怔了怔之后,便是克制不住的扬起了唇角——本身作为皇帝,应该尽量喜怒不外露的,可是这样的好事儿,他哪里忍得住?

这个孩子他很早也想过,若是女儿也没什么,只能下一次再努力。但是最好还得是儿子,毕竟嫡子只有拴儿这一个,着实也有点儿说不过去。拴儿将来,也该有个亲兄弟作为帮手。

这算是如愿以偿了。他又怎么能够不高兴?

不仅是他,就是拴儿也是咧嘴了笑了。拴儿这么大,已经能明白陶君兰这是给他生了一个弟弟,一个亲弟弟。倒是明珠和慎儿都还一脸懵懂,不过看着大家都十分高兴的样子,也就跟着乐呵呵的笑。

李邺巴巴的等着产婆将孩子抱出来,又问:“皇后如何了?”

红螺喜滋滋的从里头出来,扬声给李邺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放心,娘娘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儿累和饿。奴婢这会子去小厨房端点吃的给娘娘。”

一听陶君兰这是饿了,李邺自然忙就让红螺去了,不过心情却是越发的好了,当即便是扬声道:“甘露殿服侍的宫人,一律赏一个月的月钱,不是甘露殿的,赏半个月月钱!”

如果这孩子不是次子,前头还有拴儿,李邺倒是想再大赦天下一回。好在他还有理性,最后生生忍住了。

孩子很快也被抱了出来给李邺看。

说实话这么大的孩子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李邺却是觉得这孩子好看得很,怎么也看不够。急得拴儿踮着脚扒着李邺的胳膊拉长了脖子去看。嘴里更是急道:“我看看,我看看。”

李邺便是小心翼翼的矮着身子给拴儿看。

拴儿看了一眼,登时说不出的失望:“好丑。”红彤彤皱巴巴的,跟猴子似的。

李邺噎了一下,最终只能道:“你们小时候都是这样的,长大点就好看了。”

拴儿扎眨着眼睛,显然有些不相信。不过这事儿也容不得他不相信,最后他无奈的放弃了,低声嘀咕:“算了,谁叫他是我弟弟呢。”长得丑也没关系了,他一样很爱这个弟弟的。

等到产房收拾好了,李邺便是抱着孩子进去看陶君兰。明珠和慎儿还小,就被打发出去了,倒是拴儿死皮奶赖脸的跟了过来。

陶君兰此时累得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不过看见孩子却还是强撑着想要坐起来看看,李邺忙道:“你别动,我抱过来给你看就成。”

拴儿见了娘,倒是“蹬蹬”跑到了床边,嘟着嘴告状:“弟弟好丑,一点不像我。”

陶君兰登时被这句话逗得笑了。捏了捏拴儿的脸颊,她笑道:“你刚生下来比弟弟还丑呢。”

拴儿登时一脸:我不信,你骗人的神色。

逗了几句拴儿,陶君兰这才又看向小儿子,看了看之后便是十分肯定:“和拴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拴儿登时嘴翘得更高了。

李邺不厚道的笑了,然后点头:“是挺像。果然是亲兄弟。”

拴儿有点儿动摇,便是又去看弟弟,结果看见那一张红彤彤皱巴巴的脸之后,顿时又有点儿纠结了:嫌弃吧,那是弟弟,不嫌弃吧,可真长得不好看……

拴儿这幅样子,让陶君兰和李邺登时都是大笑起来。

看了一阵孩子,陶君兰就让奶娘抱着孩子去喂奶了。拴儿便是好奇的跟着奶娘去了,想看看弟弟那么小的嘴巴是怎么吃奶的。

红螺一时端了鸡汤回来,李邺亲自接了过来喂陶君兰。

陶君兰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下:“这么多人看着呢。”话音刚落,就看见红螺带着人都退了出去,登时就更加羞了起来。

李邺却是浑不在意:“都老夫老妻了,这不是很正常?”

不过到底这样不自在,所以陶君兰最后还是抢过去自己吃了。

李邺看着陶君兰看了一阵子,然后轻声又诚恳道:“谢谢你。”

陶君兰一怔,抬起头来看李邺,末了失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你都说了,我们是夫妻。我替你生儿育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不止这个,更要谢谢你一路陪我风雨同舟。”李邺说完这话大约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咳嗽一声迅速转移话题:“吃完了没有?你不是累了?赶紧歇一歇罢。我还有些政务,等你睡下了,我这就去了。”

陶君兰也不戳破,喝完了汤便是将碗给了李邺,自己擦了擦嘴便是睡下了。她也是真累了,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李邺坐在旁边看了一阵子,最后起身之前,却是又悄悄的俯身亲了一下陶君兰。低声道:“好好休息。”

(这两天阿音家人病了,荨麻疹,各种跑医院各种焦心,还要筹备新文,忙昏了。所以番外迟到了,接下来还有别的番外。大家想看什么,记得留言哟~)

番外三

静灵的贵妃是陶君兰封的。其实李邺的意思,是给个妃位已经十分不错了。

对于这一点,静灵其实心里是有数的。其实对于是妃位还是贵妃位,她觉得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或许,对她来说,不管是生活在王府,还是生活在宫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对她来说,能让她过得不一样的,不是李邺,也不是陶君兰,而是果姐儿。

她觉得如果没有李邺她不会如何,虽说会觉得心中酸涩难过,可是说实话这毕竟是早就接受也明白的事情,所以痛苦也有限。可若是没有了果姐儿,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就像是被人遮挡住了头上的光,从此之后她只活在黑暗里。

或许于性命无碍,可是却只会让她的心情一日比一日的晦暗,一日比一日的消沉。

她服侍李邺多年,对李邺的感情早已经是深入骨髓,可是那毕竟也是放得下的。而且,她的这些感情,对李邺来说却显然并不重要。果姐儿的存在,其实是有点儿移情效果的。她每日关注着果姐儿,将全副心神放在果姐儿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功夫去想李邺了。

至今她都还记得第一次抱住果姐儿时候的感受。那时候果姐儿还很小,软软的,红扑扑的,皮肤也皱巴巴的。一瞬间就是让她的心柔软了起来,像是被温水泡在里面,软软的,润润的。

当得知她可以暂时将果姐儿抚养一段时间,她的心情在那一瞬间简直飞扬得不可言喻。虽然知道这些不过是偷来的,可是她却是只觉得甘之如饴,并且私心的希望这样的时光长一些,更长一些。

因了这件事情,她甚至对陶君兰都感激了起来——最开始她帮着陶君兰,其实只是希望李邺更高兴,希望她能为李邺做点什么罢了。

可没想到竟是有这样的回报,她简直是要欣喜若狂了。然后,她就不可遏制的生出了一种念头来:那就是这种时光是不是可以更长一些,更长一些。而要达到这样的事情,她似乎也有一条捷径,那就是帮助陶君兰。

说实话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憎恨陶君兰的。恨陶君兰夺走了李邺的全部注意力,恨陶君兰让她彻底的失去了希望,恨陶君兰什么都比她好。可是在抱着果姐儿的时候,她却是没有了这些恨意,而是相反的心存感激。

受封贵妃的时候,她心里也并不太激动。她心里其实是有一个更迫不及待的事情,于是她满含期待的看着陶君兰。

陶君兰果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便是笑道:“静灵你既是贵妃,就将果姐儿记在你名下养着罢,她的生母身份到底太低了。”

静灵登时就欣喜若狂起来,她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弯腰行礼,恭恭敬敬的保证:“我一定会将果姐儿照顾好,不负皇后娘娘的托付。”

接着静灵就看见陶君兰笑得更加和煦:“好,我就将果姐儿托付给你了。长公主交给你,我很放心。”

静灵只觉得在听见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是呼吸屏住了。陶君兰称呼果姐儿为长公主。长公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果姐儿日后有无限尊荣,而她这个贵妃,也是母以女贵。当然最关键的是,以后没有人再会去纠结果姐儿庶女的身份,更不会再有人提起红蕖这个身份低位的生母。

静灵忍不住感激的看住了陶君兰。又忍不住的唇角上翘。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她当时第一次见到陶君兰的时候。那时候陶君兰还是个宫女,身份还不如她。而那时候,其实她心里是有点儿趾高气扬的,觉得自己以后妥妥的就是李邺的人了,凭着这么多年服侍的情谊,谁又能越过她去?

所以她不仅是太过自大,更是有点儿防范别人的意思。

其实那个时候李邺不过是留意到了那一点针线,然后笑了笑而已。只是她疑神疑鬼的,觉得一定是缝补的宫女故意的,然后想以此来引起李邺的注意。

她是有点儿想示威的意思,然后故意将陶君兰要进了德安宫。想让别人都看看,李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无关紧要的女人,她才是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可是没想到一切却是都在那一刻改变了。不管是李邺瞧瞧的凝视,还是李邺不经意之间对陶君兰的帮助和保护,都让她心里异常愤怒。

所以她故意趁机陷害了陶君兰,想着让陶君兰从此消失算了。可是没想到……最终却是她输了,而且还是李邺警告了她。虽然当时李邺什么都没说,只是定定的注视了她一阵,可是她心里却是莫名的发凉,总觉得李邺是什么都知道了,而且在趁机告诉她:这些年的情分,到此为止。

那种恐慌,她至今仍是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不甘心,更是伤心。

后来陶君兰出了宫去,可是看着李邺日益消沉的那副样子,她终于是明白了,李邺这辈子,大约都不会对她像是对陶君兰这样在意。哪怕她在他跟前服侍了这么些年,有了这么多的情分在里头。

然而就在她几乎死心的时候,陶君兰却是又出现了。所以她骨子里的不甘心再度被挑了起来。

当时陶君兰跟她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其实是觉得陶君兰一定是怕她真成了李邺的女人得了李邺的宠爱才故意那么说的。所以她甚至去和刘氏做了一个交易。

她答应刘氏帮着对付陶君兰,而刘氏则给她一个名分。

可结果却是那么可笑——甚至今日想起那时候的情形,她都有点儿忍不住脸上发烧。李邺是到了她屋里,可是脸上带了些许嘲讽的笑意一直看着她。看了一夜,却是碰也没碰她一下。

她觉得很是难堪,可是后来渐渐的她却是又有点儿释然和感激李邺:如果李邺不是这般绝情,或许她还不知道要保留那样的痴心妄想到什么时候。

她名义上成了李邺的女人。可是实际上,她却是断了她自己最后一条路。

不孕药是她自己主动要求吃的,甚至其他的几个女子那,也是她帮着李邺张罗的。一碗碗的不孕药,让她彻底断了那些痴念。让她彻底的从那些痛苦中渐渐的解脱了出来。

果姐儿是李邺给她的补偿。

她很感激,也很珍惜,同时也明白,李邺对她并不是真的一点儿情谊也没有,而只是这些情谊不同于对陶君兰的那种罢了。对陶君兰,李邺是男女之情,可对她,或许是亲情罢?

接过陶君兰手里那一方贵妃金印的时候,静灵顿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解脱感:如今尘埃落定,她也可过上安稳的日子。果姐儿也彻底属于她了,她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她这一生,因为她的痴心妄想而不幸,却也因为她的大彻大悟而出现转机,最终得了这么一个圆满的结局,她很知足,也很开心。

此生,惟愿岁月静好,守住初心不变,知足常乐。她会看着果姐儿长大,看着果姐儿出落成大姑娘,然后选婿,嫁人,生子,圆满一生……

只是想了想那样的场景,静灵便是忍不住的微笑起来。

 

番外四

“皇后娘娘,太子下学了。”小宫女匆匆的进来禀告给正坐在廊下晒太阳的陶君兰听。

陶君兰正翻画册呢,闻言抬头吩咐:“叫太子过来。”

拴儿如今都开始学着处理政务了,自然也不可能再叫小名了,李邺取了个大名,叫李颐。

李颐过来之后先是正儿八经的冲着陶君兰行了个礼,随后便是笑着靠了上去替陶君兰捏肩膀:“母后今儿肩膀可还酸疼?太医院可配了药了?”

“嗯,按摩了一阵倒是好了许多。”陶君兰笑呵呵的按住儿子的手,侧头笑谑的看他:“过了下个月你都十八了,这太子妃是该选起来了。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陶君兰看着儿子的脸慢慢变成了一片晚霞色,最后才慢悠悠道:“可是不能再拖了,果姐儿比你小一点,如今你静贵妃已经开始帮着果姐儿相看驸马了。就是明珠,我也是打算一并看了。倒是你,这可不能再拖了,你这个做大哥的不成亲,难道也让后头的弟弟妹妹都等着你?”

李颐的脸就更加红了,明明处理朝政的时候都十分镇定果断,偏偏这个时候却是含糊不清起来:“这事儿也不急。再说了,咱们家也没有那样的规矩。”

“对了,静贵妃给果姐儿看了什么样的人家?还有明珠——明珠可不能嫁得太差了,她那性子,也不能驸马脾气太好,否则只怕镇不住她,以后反而不好。”李颐只是顿了顿,便是又找到了别的话题。

陶君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想转移话题?你想在我跟前玩这个花招?真当我是人老眼花不中用了?”

李颐便是有点儿不安了,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的母妃生气!母妃生气不可怕,可母妃一生气,那父皇肯定是不高兴了,到时候他可不得受罪?

出于这个,李颐还是只能无奈的认错:“我错了。”

“好了好了,不过开个玩笑,你就这般摸样,真真没趣。”陶君兰摇摇头有些无趣:“怎么你越大了反而不如小时候有趣了?连你弟弟也是这般。”

李颐默默在心头答道:自是不敢的,闹了您,父皇能将我们兄弟皮都扒下来。您忘了上次三弟他因为爬假山摔了腿,您担心父皇却是怎么做的?就因为闹得您担心了,父皇可是狠狠罚了一回三弟啊!还不许我们告诉您,您知道从那之后三弟都有点儿绕着父皇走了吗?

不过明面上,李颐却只是咳嗽一声,淡然道:“约莫是因为年岁大了人慢慢沉稳了。三弟懂事些,难道不好?如今他也开始跟着七皇叔处理一些军事上的事儿,父皇今儿才夸了他。”

陶君兰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他能懂事些也好。”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故意板起脸:“和你说话呢,你少给我打岔。快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这里有个册子,你要不看看有没有什么看上的姑娘?”

李颐想了想,坐在了陶君兰的旁边,低声问道:“娘你怎么想的?”

陶君兰一怔:“我自然是盼着你找个称心如意的——”

话还没说话,李颐却是已经开始摇头:“这不可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可她若在意我,将来只不过是煎熬。若我太在意她,对朝政的影响却是极大的。这点娘你比我更清楚。我身体健康,年轻力壮,咱们李家的血脉却是又少。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回绝立妃这件事情。”

可立妃对他的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折磨和煎熬,还有心焦力瘁。

陶君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说点儿宽慰的话,可发现却也着实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父皇能做到的,我却是做不到的。且我根基太浅,想要让老臣们对我效忠,却也只能是用这些法子——”说到这里,李颐却是有些丧气了。

“我做得到的,你为何做不到?”李邺的声音忽传来,随后就见他信步从台阶下走上来,形容带着几分肃穆,却也带着几许温和。尤其是目光落在陶君兰身上的时候,更是掩盖不住。

不过,在看向李颐的时候,李邺的目光却是严厉:“这话是你作为一国储君该说的话吗?我既做得到,你为何做不到?”

面对李邺的质问,李颐低下头去,末了又有些不服气的辩解一句:“可是父皇,局势不同。”

“时势造英雄,英雄却是能改变时势。”李邺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李颐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陷入沉思半晌不能自拔。

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伸出手来让李邺拉了她一把,笑着用气声道:“今儿给你做了马蹄糕,咱们去尝尝?”也正好让儿子好好想想这话里头的道理。

李邺一把握住陶君兰的手,捏了捏试了试温度倒是再没舍得放开。至于李颐那头,他也没再打算多说——太子是要当皇帝的,当皇帝若是连这点气魄也没有,那还怎么去管理一个国家?所以,这事儿也没必要太过点拨,得让李颐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李颐兀自沉思了许久,倒是慢慢的有点儿茅塞顿开的意思。是啊,他时间还多,为什么不去改变这个局势?为什么非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等到他彻底想明白这个道理兴冲冲的去找李邺和陶君兰的时候,却是顿时又觉得自己多余了:自家爹和娘正笑眯眯的吃糕点,半点没有担心着急的意思……

正纠结着他是不是该退出去的时候,倒是陶君兰看见了他,笑着招手道:“过来尝尝我做的马蹄糕,看手艺退步没有。”

于是李颐只能顶着自家爹不情愿的样子捏了一块糕尝了,然后又忙拍了一顿马屁:“娘做的点心,也知怎的永远都比御膳房做的那些好吃,要我看哪,娘以后要是不做点心了,只怕我都下不去口吃别人做的点心了。”

这马屁拍得,陶君兰登时就笑了,扫了一眼李邺满意的样子,摇摇头说起正事儿:“你如今过来,看来也是想明白了。这就对了,当年你爹他不也是一步步争来的?他若是不努力,我今儿又怎么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他若是不努力,宫里又岂止是只有一个贵妃呢?

李颐点点头诚恳认错:“是儿子相差了。”

“好,既然想明白也就好了。”陶君兰笑眯眯的:“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中意哪个姑娘罢?”

李颐:“……”为什么绕来绕去,又饶到这个问题上了!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