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走了,那陛下就尽管安心休息吧。”厉邪道。

风连翼没有回应,慢慢转过身,绕着雾气缭绕的湖面,走向湖对面那座掩映在花丛草木间地阁楼中。

那背影如此的孤绝和冷清,以至于让身为魔兽的厉邪都第一次有种恍惚惆怅的错觉,对于身负的使命,产生了不该有的怀疑。

回去之后,带上墨莲立刻离开,凰北月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面如冰霜的样子把吱吱吓了一跳,躲在墨莲怀里小声嘀咕什么。

墨莲道:“月?”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说!”凰北月不想他多问,果决地说。

感受到她身上冷冰冰的气息,好像一堵墙隔在他们之间,墨莲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她走得很快,他有些跟不上,被他拉着手走的很艰难。

凰北月回头看他一眼:“墨莲,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墨莲摇摇头,她这才发现他额头上都是虚汗,脸色也苍白难看,想到刚救了他时虚弱的样子,休息了两天,看他没什么大碍了,她以为他没事了。

“怎么回事?”她看不见他身上的伤,只能以为是内伤了,立刻去摸他的脉搏,脉搏虽然有些紊乱,但很正常,不至于让他这么无力。

墨莲缩回手,努力组织语言,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凰北月脑海中是理不出头绪的混乱,心里依旧阵阵钻心剧痛,无意识说了一句:“墨莲,不要任性了,有什么事离开这里再说。”

吱吱焦急地‘吱’了一声,可是墨莲抓住他,点点头,就快步跟着凰北月的步子,离开了修罗城。

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挡,畅通无阻,等终于到外面的时候,依旧是黑夜,天上一轮残月,躲在乌云之后,透出惨白的微弱光芒。

逆风而行【4】

他们一出去,幻灵兽就忽然出现,居然纡尊降贵俯下身来,让凰北月和墨莲都一起坐上去,然后展开巨大的翅膀飞上天空。

凰北月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手指用力握紧,想抓住什么,可是一把抓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身后的墨莲也静悄悄的不发一言,吱吱已经回到灵兽空间,不敢暴露出来被发现。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光耀殿,这之前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样,不可思议。

凰北月在修罗城就已经换好了红莲的衣服,并且跟墨莲说过,她假扮红莲是逼不得已,没有告诉他红莲的死讯,所以墨莲很坦然地就接受了。

他们一起来到光明神殿外求见圣君,虽是半夜,但得知墨莲平安归来,圣君还是立即召见他们。

走进点满了烛火的悠长通道,凰北月烦躁的心因为这种神圣祥和的气氛而逐渐平静下来,帘子之后,圣君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和墨莲一起跪下来,墨莲一向沉默,低头不语,而凰北月自然编造了另一套说辞告诉圣君,妙歌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事情怎么样,还不全凭她一张嘴巴胡说?

看见了墨莲回来,圣君也没有追问其他,只是看见墨莲的样子,便问:“是谁下手的?”

墨莲道:“厉邪。”

“果然是他。”圣君似乎早就料到,冷冷地笑了一声,正欲开口,忽然安安稳稳跪着的墨莲却直直地倒下去!

“墨莲!”凰北月吓了一跳,立刻过去查看。

圣君道:“红莲,你出去。”

“可是——”看着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墨莲,心中暗暗焦急。

发生了什么事?在修罗城的时候,他就不对劲儿,那时候自己没有在意,现在…...

“让你出去就出去!”圣君的声音忽然带着几分威严。

凰北月暗暗一咬嘴唇,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还是站起来,慢慢退了出去。

光明神殿的大门关起来,她站在残冷的月光下,心绪难平。

不远处一声细细的鸟叫声,凰北月转过头一看,只见孟祁天的身影在不远处一闪而过,她看了下四下无人注意,便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归来。”孟祁天从一座花朵凋零,只剩下枯黄的叶子飘摇在寒风中的花架下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她。

“哦,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凰北月淡淡瞥了他一眼。

孟祁天笑道:“因为你是凰北月。”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他清俊的面孔,“盲目的信任,有时候不是好事。”

孟祁天但笑不语,将上次她离开的时候留下的那卷‘天罚’的残卷拿出来,凰北月一看那东西,立刻问:“你有什么进展了吗?”

“我查遍了光耀殿中的典籍和卷宗,发现这残卷上不过是浅显的内容,这残卷应该被一分为二了,真正重要的一部分,应该是圣君亲自保管着。”

凰北月心下不禁暗暗佩服孟祁天。

逆风而行【5】

凰北月心下不禁暗暗佩服孟祁天,这么短短的几天,他竟可以将光耀殿的典籍和卷宗都翻遍了,那藏书阁可是规模不小啊!

“如果能找到圣君的那一部分,那应该能看懂大部分了,不过据我的猜想,圣君之所以保管着天罚,却没有修炼,恐怕和万兽无疆脱不了关系吧。”孟祁天聪明地说。

凰北月微微扬唇,道:“孟祁天,你太过聪明了,我都有点儿怕你了。”

“听到你这样夸奖,我可是很忐忑的。”孟祁天呵呵地笑起来,“这卷‘天罚’,当真有你说的那么重要?”

“如果不重要,圣君会这么重视吗?”凰北月眸光转暗,道:“你可知道圣君保管的那一部分在什么地方?”

孟祁天看向她的目光微微诧异:“你不会是想….”

“没错!”她斩钉截铁地说。

孟祁天道:“凰北月,不要太小看圣君,他神秘莫测,绝非表面这样,而且我们的事情没有准备妥当,你如果贸然行事,恐怕会打草惊蛇。”

“我知道他不简单,我还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宋秘!”

“逍遥王宋秘?”孟祁天吃了一惊,看见凰北月点头,便深信不疑,“想不到这就是圣君的真面目。”

“他未必有那么神秘,不过他很厉害就是了,他的召唤兽是一只金色的凤凰,身上的火焰十分厉害,我根本挡不住。”

“那是巫山金鸾神鸟,名为‘扶摇’,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和幻灵兽齐名,此鸟高傲,从未听说和人类结契,没想是会成为圣君的召唤兽!”孟祁天面色严峻,显然之前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大麻烦。

“凰北月,遇到金鸾神鸟的时候,别以为她全身属火便可以冰属性抵挡,一定要用雷击!”

“我终于明白圣君为何那么看重你了。”听了她的话,凰北月忍不住笑起来。

孟祁天苦笑道:“没办法,我于召唤师的天赋不高,自知有红莲和墨莲在前,绝无法超越,只好另寻出路了。”

“幸好你另寻出路了。”凰北月对他的聪明算是真正佩服了,“现在该告诉我,那另外一部分‘天罚’的残卷被圣君藏在什么地方了吧。”

孟祁天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你如果非要冒险,我自然无法阻止,只是….”

“我自有分寸!”

孟祁天悄悄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凰北月抬头看他一眼,只见孟祁天苦笑,凰北月也露出苦笑。

“你可以等时机再成熟一些…..”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了。”凰北月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上月色,时间确实不多了。

看着她毅然转过身,孤绝的背影,孟祁天忽然说:“小心墨莲!”

凰北月正准备离开的身影猛然一顿,回头看着他,孟祁天摊开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被称为光耀殿的猛兽,绝非浪得虚名。”

“墨莲现在昏迷不醒,也许对我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

逆风而行【6】

“墨莲现在昏迷不醒,也许对我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凰北月沉重地点点头,便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一阵风吹来,花架上面早该落地的枯黄叶子飘落了几片,落在积雪堆中。

他低声自言自语:“今夜风向安然,何苦要逆风而行呢?”

孟祁天说的地方,是在光明神殿之后,圣君居住的一座偏殿,那里几乎没有人敢过去,孟祁天从小在光耀殿长大,也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他们见圣君的时候,都是隔着一道帘子,帘子之后的圣君是什么样子,他们从来不知道,每次见完他们之后,圣君去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

要去后面的偏殿,绕过光明神殿是不行的,必须要从里面进去。

圣君是结界的高手,看光耀殿被他藏得这么隐秘便知道。

凰北月走到光明神殿之外,圣君和墨莲不知道还有没有在里面。

她悄悄将门推开一道缝隙,从缝隙中,透过无数耀眼的灯火,看见里面是一片平静,圣君和墨莲都不见踪影了。

不见了正好!

凰北月立刻闪身进去,快步走过那一片辉煌的烛光,来到挂着一方帘子的地方,她伸手掀开帘子,里面只有一张宽大的黄金躺椅,椅子旁有硕大的明珠照明,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

既然无人进来这里,那这杯热茶是谁送进来的?

她在这不大的地方四处摸索起来,寻找机关暗道,或者结界的开关。

手摸到那颗明珠,光线一暗,忽然躺椅后面的空间便微微晃了一下,凰北月嘴角微微一弯,抬手加了一层冰罩在明珠上面,挡住光线,然后飞快地从躺椅后面闪身进去。

一瞬间,便来到一间布置简洁,藏书丰富的房间里,房间周围放置着很多木架子,上面摆放了不少常见的药材,这房间没有窗户,空间很大,看这布置应该炼药房。

果然,往前走,便看见一个很大的黑色炼药炉,药炉的后面,放着一座她很熟悉的药鼎——她当年和风连翼在安国公府争夺的净莲炎火鼎!

已经不用猜,她便可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悄悄从炼药房里出去,外面的院子里落满了雪,还没有来得及清扫,雪地上有一排深深的脚印,她踩着那明显比她的脚大的脚印走过去,循着痕迹,走到一座幽静的院子里。

炼药师一般都喜欢安静,宋秘自然也不会例外,逍遥王府修建在城郊,虽然规模很大,不过仆人稀少,很是安静。

宋秘游历天下,很少回来,加上他至今尚未娶妻,只有在外的几个红颜知己,因此王府中更是常年寂寥,只有几个老仆人在打理。

没有严密的防守,对于凰北月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点儿挑战都没有。

她顺着院子里的脚步来到亮着灯的屋子外面,蹲在墙角,因为对方是善于结界的圣君,所以她也不敢靠太近,小心翼翼将耳朵贴近墙壁。

逆风而行【7】

所幸里面的人也没什么防备,大概想不到会有人偷偷跟来他府上,也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防备的意图。

细细的听了一下,许久都没有半点儿动静,凰北月正打算先去别的地方搜查,却在这时听到房里传来一声痛苦的惨叫!

根本就不用贴着墙壁,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墨莲的声音!

这一声惨叫之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散发出来,好像龙卷风一样,连房间的窗户都‘啪’地一声吹开了!窗帘四下飞舞,房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打碎了,一声接着一声。

凰北月紧紧贴着墙角,才没有被那强大的力量给弹出去!

好恐怖的力量!

悄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凰北月稳了稳心神,在那持续了很久的惨叫声中,听到了宋秘的声音:“澈儿,没事了。”

纵然他这么说着,略带着安慰的柔软语气,然而却还可以从打开的窗户里,听到少年犹如困兽一样的呜呜声,显然是被折磨得神智都混乱着。

“月,月….”他喃喃地说着什么,让身边的圣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凰北月。”圣君低沉的嗓音里缓缓说出一个让墨莲忽然安静下来的名字。

隐约觉得,就算身在外面,也能感觉到圣君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度危险的气息。

凰北月怔了片刻,打算悄悄离开,却听见圣君说:“你想要她吗?”

不知道墨莲如何回应,没有声音,不过他应该点头了,圣君便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她迟早是你的。”

“我想看她一眼。”墨莲低声说,这时候的他,说话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困难,语句居然很难得的完整了。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是圣君站起来,慢慢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雪景,道:“你当初跟我要眼睛,就是为了看她一眼吗?”

身后的墨莲没有说话。

凰北月却提心吊胆起来,她现在和圣君只有一墙之隔,不,应该时候只要他稍微低下头,就能看见窗外墙角的她。

她一向善于隐藏身上的气息,无声无息根本察觉不了,不过还是有些担忧。

听到他和墨莲的对话,她的呼吸有些不自然的沉重起来。

只觉得墨莲不应该这样,他付出的越多,她越是愧疚,因为同样的感情,她根本无法回报。

“我可以给你眼睛。”圣君看够了窗外雪景,又慢慢走回去,“只是,也许你看到了她之后,会求我收回你的光明。”

“不会的!”墨莲说得斩钉截铁,非常坚决笃定,真是一去不回头的勇气!

圣君没有给他回答,沉默了一阵。

凰北月已经不打算听下去了,有些事情,自己被蒙在鼓里很好,弄清楚了,她忽然觉得是沉重的肩膀上,再次压下一副重担。

她很累。

悄悄起身,隐约听见墨莲在里面问:“你会杀了她吗,父亲?”

凰北月一惊,撑着墙角站起来的手上忽然一软,脚步一滑,整个人便跌坐下去。

逆风而行【8】

凰北月一惊,撑着墙角站起来的手上忽然一软,整个人便跌坐下去,脚步一滑,刚刚踩了雪的脚底在地板上磨出一声细微的声音。

她神经一紧,全身紧绷,后背上几乎是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房间里的圣君忽然冷冷地抬起头,疾步走到窗户前,往外一看,窗外空空如也,墙角下也没有人,只有一只黑猫站在廊下,舔着脚上沾染的冰雪。

‘喵呜’

那黑猫抬起头来,对着他叫了一声,然后便颠颠儿的跑进雪地里。

“是猫吗?”墨莲在里面问。

“是猫。”圣君放下戒心,转身走进去。

身体攀着房檐,后背紧紧贴着檐角的凰北月松了一口气,还好,以前在现代娴熟自如的驭兽术也没有荒废,关键时候还能让她把院子外玩耍的猫给驾驭了,让它来替自己被黑锅。

这种没有灵性的动物最好控制,只要意识强大,就可以任意驱使他们。

想她当年能只凭意识便征服冰灵幻鸟,这区区一只小猫有算得了什么?

抚了抚快速跳动的心脏,她心里想既然都到这地步了,就好好看看里面那人是否真是墨莲,这声音如此熟悉,可她认识的墨莲怎么会这么流畅清晰的说话?

身子微微一晃,抓住前面房檐下一根梁柱,她便能探头看见房间里的情形。

圣君背对着她,站在床边,而墨莲盘腿坐着,正是面对着她,不过他眼睛看不见,也不怕会被他发现。

他微微吹着首,上半身的衣服脱掉了,露出少年清瘦却结实的身体,他身后有黑色的元气在闪动,因为圣君的身体遮挡着,所以她没有看得很清楚。

只隐约看见是两根细细长长的黑色棍子,比手指粗一些,比手臂短一点,似乎那棍子上还有惊喜的雕刻花纹,以她的目力,也只隐约看见一点凹凸,毕竟是纯然一体的黑色,也看的不甚清楚。

那黑色的棍子似乎从墨莲的后背上抽出来,像两根翅膀一样在他身边展开,四溢的黑气就是丰满的羽翼,衬着那张苍白的脸,有种看见堕落天使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墨莲稍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他眼角的黑色桔梗花,比之前的形状更好看了一点。

就像是….之前是一朵半开的花蕾,而现在那花瓣似乎稍微张开了一些,有种要盛放的姿态。

只是浓郁的黑色,让他整张脸上都没有之前单纯清澈的模样,而稍微有些嗜血。

她只飞快的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抽身,从屋檐下离开,去另一边的王府书房中寻找‘天罚’的另一份残卷。

想到刚才看到的,以及孟祁天的警告:小心墨莲!他被称为光耀殿的猛兽并不是浪得虚名。

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搅得她的头一阵一阵的疼,无法再专心寻找,她索性找了一个隐秘的角落蹲下来,让自己混乱的脑子静一静。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门外的雪光忽然映了进来。

逆风而行【9】

凰北月吓了一跳,连忙缩了缩身体,躲在一排书架之后,依旧屏住呼吸,将身上所有的气息都压了下去。

门外那人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关起来,走到一排书架边,拿了一本书下来,翻阅了两眼,似乎确定了什么,便放下书,离开了书房。

凰北月等着脚步声远去了很久,才慢慢走出来,走到刚才那人翻阅书卷的地方,从一排线装书中抽了一本出来。

这应该就是他刚才翻阅的书吧。

凰北月将整本书都翻遍了,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是一本普通的诗集,上面全是些风雅的文字,是贵族家里很常见的玩意儿,附庸风雅的那一套。

她以为自己拿错了,便把周围的书都拿下来翻了一遍,全都是类似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那人进来只不过是想看看快要记不住的诗句而已?

哪有那么简单?

凰北月把诗集拿下来,放进纳戒中,便悄悄潜伏出去了。

从逍遥王府出来,远远的看见临淮城灯火大盛,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回去看看,可是想到你书里可能藏着‘天罚’,必须尽快找孟祁天研究一下。

而且,她没有多少时间去感伤过去,国家之间的事情,她暂时顾不上了。

若她现在就知道,是因为自己,而把樱夜推到那样一个深渊里去的话,她说什么都会回去的。

等她体会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之后,再来回望这一段时间,她几乎都还记得今晚的月光和雪地,如同故意的一样,要让这惨白的月和冰冷的空气,来让她永不遗忘。

如果,万兽无疆真的有传言中,可以超脱生死,你装时空的力量,就算付出生命,她也一定会使用。

*******************北月皇朝**********************

东离国,帝都

千年的历史沉淀,雄伟的都城矗立在晴空之下,旌旗招展,甲士威严,城墙之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旌旗之外,也装饰了红绸。

官道上,一路行去,便可看见飘扬在风中的彩色旗幡。

这是个举国同庆的日子。

南翼国的第一公主千里迢迢远嫁而来,和东离国太子成婚,两国从此缔结姻亲之盟,成永世之好,因此而连成一线,共同对抗外敌。

皇宫里

已经年迈,胡子花白,不能处理政事的皇帝也被拉出来,坐在龙椅上,由美女侍候着,却仍然在不停地打瞌睡,这么喜庆的日子,也不能让他的精神恢复一点点儿。

太子在大殿中走来走去,一身红色喜服,也压不住那一身颤颠颠的肥肉,圆滚滚的下巴好像要掉下来一样。

被肥肉挤得快要看不见的眼睛里透出猥琐的光,想到五年前曾经见过的那位国色天香的樱夜公主,他此刻便忍不住想冲出去,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新娘给接回来,拜了天地,直接送入洞房。

“殿下!”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在门口还绊了一下,差点儿跌倒。

逆风而行【10】

太子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去,惊喜地问:“可是公主到了?”

太监喘着气说:“不,不是,是摄政王传话来,说让太子殿下耐心等着,公主在路上耽搁一阵,恐怕要明天才能到呢!”

“什么!?”太子大喊起来,整个人都差点儿蹦起来,“公主怎可耽搁错过了吉日?今天是本太子成亲的大日子,全国百姓都看着,怎么能说耽搁就耽搁呢?不行,我要亲自去迎接公主!”

早就等的心痒难耐,梦想着今晚和美丽的公主一夜春宵的太子听到这个消息,不啻是晴天霹雳啊,心里一腔燥热全给泼了冷水,生气地要冲出去。

他堂堂一国太子,如此尊贵,成亲当日怎可没有新娘子?

说着,东离国太子便要大步冲出去,谁知刚到门口就给两个守卫冷冰冰拦下来了。

“太子殿下,大将军有令,请殿下耐心在宫中等候,明日公主进城,即刻便和太子殿下拜堂成亲。”

“为何要明早?本太子成亲的大事,岂可儿戏草率?他们是怎么办事的?为何不按时把公主送来?”太子怒了,不过面对的是摄政王魏武臣的属下,还是不敢太放肆,语气也平和了三分。

“大将军办事,太子殿下难道还怀疑不成?反正早也成亲,晚也成亲,太子殿下又何必急于一时?”

那两个人冷冷看他一眼,很明显,有魏武臣在的东离国,别说这太子了,就算里面睡觉的老皇帝,他们也不当一回事儿。

被那冷冰冰的眼神看的心中又怒又惧,太子还想多说什么,旁边的小太监连忙扯扯他的袖子,一脸窝囊的样子。

“殿下,还是听摄政王的吧,反正,迟早都会把公主送来的。”小太监低声嘟囔。

“可是钦天监定的吉时….”太子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整个人愣在原地,脸上一阵青红黑白交错,如同彩虹一样斑斓闪过。

“殿下,这事情还不全凭大将军一人做主。”小太子吸了吸鼻子,不敢说的太大声。

“混账!”心里也想不明白了的太子忽然怒骂一声,“魏武臣!你胆敢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殿下,殿下小声一点,不可声张啊!”小太监手忙脚乱去阻止他。

太子气得眼睛都红了,怒不可遏,可惜在门外两个高手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他也很快就不敢大喊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魏武臣,你欺人太甚!”

身后龙椅上的老皇帝睡得正沉,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美人怀中,犹自香甜地做着美梦。

城外

南翼国的送亲队伍就地扎营,生火造饭,成功护送了樱夜公主前来,东离国赏赐了不少好酒好肉,犒劳舟车劳顿的士兵。

看着成立欢腾喜庆的景象,一群士兵也不知道心中是忧还是喜。

他们的樱夜公主啊,美丽善良的樱夜公主,却嫁了东离国太子那种卑鄙阴险的小人,这让一般百姓都难以接受啊。

樱之陨落【1】

可怜的公主,为了南翼国,就算再不愿意,也要远嫁而来,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过的如何?

“小侯爷,过来一块喝点儿酒吧!天冷暖暖身!”几个士兵吆喝起来。

站在高地上,一身戎装的男子转过身来,有些阴柔之美的面孔此刻却有种阳刚的冷硬,淡淡地笑了笑,道:“你们喝吧,今夜准你们大醉一场!”

“多谢小侯爷!”听到他的话,众人都高兴地大笑起来。

淮北候府的小侯爷曹秀之是此次负责护送樱夜公主来东离国和亲的使者,一路上收敛了往日风|流浪|荡的作风,规规矩矩,穿上戎装,骑上骏马,腰佩宝剑,身边没有莺莺燕燕,美女环绕,倒比平时看起来正派多了。

他和樱夜公主早就相识,之前已经去过北曜国一次,关系匪浅,回国之后他也常常进宫看望樱夜公主,公主虽不喜欢他的花心作风,不过对他这个人倒是不怎么讨厌,毕竟,曹秀之总有办法让她笑起来。

曹秀之也乐得讨这位美人开心,不知道为何,看见她难过,他回去之后,拥着美人,也觉得心中抑郁,而只要他笑了,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异样的情愫,他没有察觉,淮北候却是已经察觉了。

樱夜公主虽然高贵,但是能拴住爱子的心,又能稳固淮北候的地位,迎娶一位公主,对淮北侯府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这件亲事淮北候和夫人商量了多日,终于要向皇上提起,可是不想,半路却杀出了东离国的使者来求亲,更想不到的,是皇上居然允准了。

无奈之下,淮北候只能将这点儿小心思收起来。

而曹秀之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也曾急急忙忙进宫见过樱夜公主,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回来之后他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转而向皇上请旨,愿意亲自护送樱夜公主前来东离国。

轻轻抚摸着腰上的宝剑,曹秀之抬起头,看着矗立在不远处的东离国城池,一双秀美的眼睛里,有些复杂难舍的光芒闪过。

“少爷!”

正望着城池思量,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靠近,在他身后跪下来。

“怎么了,曹正?”曹秀之兴致缺缺地开口,这时候他什么兴趣都提不起来,就算东离国出了个绝世大美人儿,他也不想去看一眼。

那叫曹正的人是出门之时,淮北候让跟着他的,是个善于打探消息,隐藏行踪的雷属性高手。

看着樱夜公主进城,曹秀之既不舍,又担忧,便派曹正跟着去看看,若那东离国的太子敢对公主无礼,他立刻冲进去,将樱夜公主带回南翼国!

“少爷,这事情似乎不对劲儿!”曹正跪在地上说,“小的奉命悄悄跟着公主进城,本想着东离国的人会立刻将公主送进皇宫去和太子成亲,可是…..”

“可是怎么了?”听到事情不对,曹秀之立刻转过身,厉声问。

曹正道:“小的看见他们居然把公主送到,送到…..大将军府….”

樱之陨落【2】

“为何?现在吉时已经过了,东离国的人想干什么?”曹秀之大怒,今天是两国共同订好的日子,樱夜公主和东离国太子成亲,两国的盟约就订好了!

可是,为何要把樱夜送到大将军府去?

曹正摸着额头上的汗水,道:“小的打听过了,据说在东离国,皇上和太子根本不算什么,大将军魏武臣才是真正掌权的人,他yin乱后宫,出入妃嫔的宫殿比皇上还频繁,甚至连皇后也是不堪受他侮辱,因而自尽,其余嫔妃宫女只能任他欺凌…..”

“该死的魏武臣!”曹正的话还没有说完,曹秀之已经大步从高地上冲下来,大喊道:“全部集合,立即进城救出公主!”

跑下高地一看,才发现刚才还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士兵,此刻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有人在酒肉里下了药!

曹秀之顿时感觉浑身冰凉,握着宝剑怔了一下,才被身后的曹正一把抓住,道:“少爷,有诈!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行!公主还在城里,她现在肯定…..”想到樱夜可能面临的危险,曹秀之当即就下定决心要进城去!

曹正立刻就给他跪下来:“少爷,魏武臣身边高手如云…..”

“我不管什么高手,我护送公主来东离国,怎么可以让她受辱?”曹秀之大步走向马厩,牵出自己的马,跨上去,“曹正,你在外面接应我!等他们醒了,立刻命令他们严正以待,不怕和东离国闹僵!”

“少爷!少爷!”曹正大声喊着,可是那一骑快马已经飞快的进城了,灰尘漫天。

本来是喜庆的日子,可自从进了城,就没有听到锣鼓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僻静,没有想象中的婚礼大典,也不见东离国的人出来迎接。

她只是被人送到一座大宅中,七拐八弯的,然后就送进了一间房,让她坐着,所有人便都退了出去。

樱夜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掀开红盖头,撩起额前的珠翳,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布置得华美典雅的房间,处处都价值不菲,可是没有喜烛也没有喜字,这根本不是新婚的房间!

她豁然站起来,衣袖一甩,大声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