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皇帝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抿唇不语。

路映夕清浅地笑了笑。在此时,她和他是盟友。邬国派兵助他攻打龙朝,那么她帮他,也就是帮自己。

皇帝又静观了一会儿,才折身走回马车。踏上马车之前,他扭头平淡抛下一句话:“映夕,上车来。”

马车嗒嗒慢行,途经市集。正值午时,街市繁华热闹,人流络绎,叫卖声不断。

皇帝掀开帘布,颇有兴致地看着,见一处小摊围着不少人,而一阵阵食物的香味迎风飘来,不由出声停了马车。

“公子?”坐在他身边的路映夕笑着唤他。

皇帝挑起长眉,慢条斯理道,“本公子饿得紧,咱们觅食去。”

路映夕不禁莞尔。没想到他平日一副内敛深沉的模样,却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那处摊贩,卖的只是普通烧饼,但浓香四溢,引人垂涎。

“公子,不如回府再用午膳?”路映夕心想,皇帝身份尊贵,且心思多疑缜密,该不会真的在外吃这种食物吧?

“买几个。”皇帝伸手一指,俊容上笑意盎然,饶有兴味。

路映夕回头看看紧随的侍卫,他们皆一脸为难,踌躇迟疑。

她笑着摇头,轻扯皇帝衣袖,小声道:“公子先回马车,映夕帮公子买。”

皇帝斜睨着她,一点也没打算合作,大步走近烧饼摊,顾自对小贩道:“小哥,来两个烧饼。”

路映夕也不阻止,她就不信皇帝身上会带着碎银子。

谁知皇帝竟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贩,大方道:“不用找。”

那小贩拿起银票一看,惊喜大呼:“一百两!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旁边民众好奇地涌上去,争相看银票是真是假,边啧啧称奇道:“居然花一百两买烧饼,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啊?”

“难道是城西姜员外的那个败家子?”有人猜测,眼角觑向皇帝。

皇帝悠哉地接过烧饼,点头道:“正是正是,在下就是那不争气的姜家少爷。”

“是吗?可是听说最近姜家少爷得了麻风…”一人质疑地上下打量他。

此话一出,众人惊恐地聚焦于皇帝脸上,自动退离他好几步。

路映夕哭笑不得,轻轻拉住皇帝的袖子,示意他离开。

直到上了马车,放下帘布,都还隐约能听见那些百姓在议论纷纷。譬如姜家少爷不是得麻风,而是花柳病,又说连青楼也不敢去了,怎有脸出来买烧饼。

马车疾行,鞭声大响,奔驰而去。显然,侍卫们听不下去了。

车厢内,皇帝却笑得愉悦,手拿一个烧饼,递了另一个给路映夕,道:“这烧饼可算是得来不易,皇后一起享用吧。”

“谢皇上。”路映夕浅笑着接过手,却暗自扯了扯嘴角。他这算与民同乐吗?倒像是存心捉弄百姓。

“皇后不吃?”皇帝笑睨着她。

“皇上,虽说民间小吃别有风味,但皇上是万金之躯,小心为上。”路映夕瞥了他手中烧饼一眼。其实看得出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吃,他终究是一个谨慎之人。

“嗯。”皇帝应了一声,把烧饼搁在一旁矮几上。

“皇上,回宫之后,臣妾就去与师父探讨巫蛊之事。但是,那味药引…”路映夕语气一顿,微皱黛眉。

“回宫再说。”皇帝敛去轻松笑容,眸光暗沉,眼底一抹杀机迅速闪过。

路映夕轻轻眯起明眸,只作不知,面色平静如常。

第三十二章:龙体抱恙

昨夜,路映夕就听皇帝偶有咳嗽,果不其然,他确实染了轻微风寒。

回到宫中,御医为皇帝诊脉后,神色颇显凝重,吞吞吐吐道:“皇上,您的体质特殊,近日恐怕不宜行…房…”

路映夕站立在旁,微微蹙眉。何谓特殊?又为何不能行房?

皇帝倚靠着龙床,淡淡挥了下手,开口道:“朕心中有数,照常煎药便是。”

御医躬身退下,路映夕这才轻轻出声,道:“皇上,臣妾略谙医术,不如…”

还未说完,皇帝已截断她的话,轻描淡写道:“不必。”

路映夕心生疑虑,难道皇帝有不可告人的顽疾?

皇帝觑她一眼,戏谑低笑:“皇后在想什么?难不成,怀疑朕不能人道?”

路映夕微怔,缓神忙道:“臣妾并无此意,只是忧心皇上的龙体。”

“皇后无需担心。”皇帝凝睇着她,平缓说出个中缘由,“朕几年前意外中毒,后来虽解了毒,但终是落下些许病根。每当换季之时,便易染风寒,入夜后更是身躯冰冷。不过,也无大碍,休养几日就好。”

路映夕静听着,心中已然明了。皇帝体内残留寒毒,染病时便身体僵冷如冰,如果于这种时刻和女子交欢,就会把寒气过给那女子。难怪,他登基多年,却子嗣甚少。

她抬眼望着他,见他俊容微倦,张口欲言,但还是忍住了。其实此症可以根治,可是,她不能治他。

皇帝勾唇浅淡一笑,似知晓她心里所思,不疾不徐道:“朕也都习惯了,皇后不用犹豫,也不用挣扎。”

“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她只是四两拨千斤地回道,神情婉约柔和,若无其事。

“皇后之前提及的药引,朕会想办法。朕累了,皇后就先回凤栖宫吧。”皇帝半阖双眼,无意再谈。

路映夕欠了欠身,安静地离去。

出了宸宫,她即往太医署而去。如今她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去见师父,可是为什么内心竟如此不安?以前师父总说,医者父母心,可她却不肯为皇帝医治,这可算有错?

太医署的偏堂,清寂无声,只有一身浅灰色素袍的男子坐于桌案后,埋头翻阅医籍。

“师父。”路映夕站在门坎外,低声一唤。

男子没有抬头,只轻淡应道:“映夕,可是为了巫蛊之事而来?”

路映夕心中佩服,颔首回道:“是的,师父。”

“龙朝位于南域,最擅用金蚕蛊。现今两国开战,龙朝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南宫渊轻声叹息,举目看向她,见她立于阳光的阴影里,面容忧郁,不禁关切道,“映夕,是否遇见了难事?” 

“没有。”她敛去眸中阴郁之色,漾开笑容,踏进门内,“师父,如果有了药引,那么研制大量配药,需要多少时间?”

“需要医者一千人,费时一个月。”南宫渊的黑眸深如海,平静无波,却又似蕴着无限温柔,再道,“映夕,不要太计较得与失。当你在付出的时候,其实无形中已得到了回报。”

“师父…”路映夕终于藏不住心事,低低道,“师父是否早已看出‘他’体内残留毒素?”

南宫渊平淡点头,道:“第一眼见他时,就已知晓。虽然剩下的寒毒很轻微,不至于伤及性命,但却十分折磨人。映夕,你内力深厚,可抵其寒气。”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

“映夕会仔细考虑。”她扬唇苦笑。这个问题,真不该和师父探讨。

南宫渊的眸色隐约沉了几分,凝视着她,缓缓道:“映夕,可还记得你出嫁之前,师父对你说的话?”

“记得。”她低眸,没有看他,语气黯然,“那时,师父说,世上的一切束缚皆属虚无,若决心想要挣脱,终有一日能够挣脱。但前提是,必须清楚自己心之所向。而心,是变幻莫测的东西,随着时间流转,它会有不同的走向。”

“所以,不要抗拒你的心。它会告诉你,你应该如何做。”南宫渊接言,嗓音极为温和,煦暖如日光。

路映夕下意识地攥起拳头,脸上却露出微笑,道:“师父,映夕想起还有事情待办,先走了。”

南宫渊不语,淡淡瞥了她垂着的双手一眼,静默地目送她离开。

走出太医署,路映夕伫立在明耀的日头下,狠狠眯起眸子。好,她就治皇帝!

第三十三章:交心战斗

路映夕折回宸宫,心中有几分苦涩自嘲。就算救人,她也并非完全出自医者的善心。

内侍太监将她迎进了寝殿,没有喧声通传,也许之前已得到皇帝授意。

入了后殿,一室寂静,光影斑驳,只有掺混药味的沉香缭绕。

路映夕站在龙床旁,静静地俯视着皇帝。

他双目紧闭,大抵已沉沉入睡。不知是否正陷于梦靥,他的浓眉微皱,神情疲倦萧索。可纵使如此,他依旧英俊得令人感叹。轮廓分明如斧削,长眉入鬓似剑锋,就连刚毅下巴亦是线条完美。

她凝望着,有些恍惚,脑中慢慢浮现另一人的模样。皆是丰采绝世的男子,却这样的迥异。一个淡泊温雅,一个深沉傲然;一个无欲无求,一个野心惊人。

想到此,她淡淡地扬唇,眸色暗沉了下来。其实她没有资格评论,她也怀揣着巨大野心,踏入这异国他乡,归期遥遥。

思绪不知觉间逐渐飘远,低低轻喃:“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雕龙大床上的那人未睁眼,却发出一声低哼:“皇后还是早些泯了‘还’的心为好。”

皇帝缓缓睁开眼眸,坐起身来,几缕漆黑发丝掠过额前,姿态慵懒散漫,目光却是一片清寒。

路映夕曲膝一礼,不接茬,只当自己方才未开过口,浅浅微笑道:“皇上醒了。臣妾实在不放心,所以又来了。”

“皇后有心了。”皇帝语气闲适,眼光却专注逼人。

路映夕略微倾近他,温声道:“皇上,让臣妾为皇上把一下脉可好?”

皇帝低沉地轻笑,撩起衣袖,向她伸出手臂。

路映夕握住他的手腕,目不斜视,细细把脉。他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返来?他这般深谙人的心理,不由令她越发有一种如履薄冰之感。

凝神片刻,她收回手,沉静出声:“每年夏秋换季时,皇上是否就会有段时间身体不适?”

皇帝平淡点头,回道:“就是这时节,必会咳嗽百日。”

路映夕没有再多问。他说得轻松,然则一定深受此苦。百日,一开始只是咳嗽体寒,接着便会如置冰窖,浑身冷彻。如果他不是练武之人,挨了几年下来早就缠绵病榻了。据说他一贯勤政,登基七年不曾懈怠。由此可见,他的意志刚强,非常人可比。

安静须臾,她轻轻开口道:“臣妾斗胆,敢问皇上为何会中了寒毒?”

皇帝长眉一扬,懒洋洋道:“皇后不像是多事的人,怎会对此好奇?”

路映夕抿了抿菱唇,不语。她并非好奇,只不过是想对症下药,以免错诊。罢了,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愿说也不妨碍她尽力一试。

“皇上体内残留的毒素,其实有法子清除干净。”她看着他,浅淡一笑,“相信皇上也是心中有数。”

皇帝不置可否地回视她,悠悠然道:“皇后要真的想清楚了才好。”

她唇畔的笑容加深,嫣然璀璨:“能够为皇上略尽绵力,是臣妾的荣幸。”

皇帝似笑非笑地睇着她:“皇后愿意为朕无私付出,朕甚是感动。”

“臣妾非圣人。”她笑意盈盈,直言不讳,“如果臣妾能治好皇上的宿疾,可否求一件赏赐?”

“皇后想要什么奇珍异宝?”皇帝优雅淡笑,深眸中带着一丝玩味。

“臣妾想要一块免死金牌。”她大胆索求,不是商量,而是交换。

皇帝放声大笑,眉目舒展,似欢畅至极:“皇后的算盘打得如此精,不做商人着实可惜。治一症,换一命,这买卖倒是朕亏了。”

路映夕不言,平静微笑。这症可不好治,皇帝应该比谁都明白。

皇帝顾自笑了会儿,抚掌干脆地应允道:“好,朕就答应这个要求。”他若要她的命,免死金牌也挡不住。他若存心想折磨她,也多得是方法。

路映夕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免死金牌,日后必有用处。

她单膝轻跪于地,谢恩道:“臣妾叩谢皇上圣恩!”

“平身。”皇帝微眯幽眸,睨着她,“皇后准备何时替朕诊治?”

“就现在如何?”路映夕站起,暗吸口气。这个交易划不划算,此刻言之尚早。

“确定不会后悔?”皇帝唇角一勾,笑得魅惑,“朕给皇后最后一个机会,现下若要反悔,还来得及。”

路映夕轻缓摇头,神情坚定。他的苦,她将代他受。她并不怕冰寒苦楚,可却不能不担心,以后寒毒发作时,倘若加上她原本的心疾,那会是怎样的地狱般煎熬?

“皇后别忘了,你也是旧疾在身的人。”皇帝出言提醒,一针见血,“当你把朕的寒毒渡到己身,很可能立刻便会引发旧疾,到时必定万般痛楚,稍有不慎,或许会丧命。”

路映夕依然浅笑,不露分毫迟疑。若不是他封了师父的内力,又怎需她做这件事?师父曾说,一切因果循环,自有定数,想来果然有道理。

皇帝定定地凝望着她,良久,眸光柔缓,低叹一声,道:“朕命人去安排一下,多搬几座暖炉过来。”

“嗯。”她轻淡应声,心中不无嘲讽地想,人总是自私的,他不会感激她,也不会感到一丝内疚。毕竟,她把此事当作筹码,换取免死金牌。他只会当作各自求仁得仁吧?这样也好,大家互不亏欠,将来也都毋须手软。

皇帝扬声唤人,视线却未移,一直紧锁着她。说他自私也好,卑鄙也罢,他就是要看看一个女子能为大业牺牲到何地步。她有图谋而不愚蠢,有手段而不狠毒,有才能而不嚣张。这样的女子,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欣赏。

宫人们闻声而入,然后领命退下办事。

皇帝看着路映夕,扬唇笑了笑,温言道:“皇后可听过一首诗?”

“不知皇上是指哪一首?”路映夕对上他幽深的瞳眸,发觉他这一刻的眼神分外柔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皇帝的嗓音低柔如清风,温存地吹拂而过,撩动人心。

路映夕不作声,微敛下眼帘,却暗暗地用劲握拳,犹如在抵抗外力入侵。手心,因为过于使力,顷刻就渗出薄汗,濡湿一片。

皇帝不动神色地望着她,徐徐又道:“越用心分析对手,越是交心的战斗。”

路映夕蓦地抬眸,如被雷击,心中震荡。交心?不!她的心绝对不会交给他!他们之间,只能有大业之争。

皇帝淡淡扬唇,凝睇着她,眸光温柔而危险。如果缘分天注定,他很想知道,他和她,谁会先服输。

第三十四章:帝王之才

四座暖炉冉冉,热气升腾。龙床旁侧的矮榻上,已迭放着两褥锦被,另有姜茶备妥。

宫人们动作轻巧地退下,关上了寝殿大门。

“皇上。”路映夕低低开口,“请盘腿而坐。”

皇帝依言在床上坐稳,神情却异常懒散,慢悠悠道:“皇后为何不考虑另一种方法?”

路映夕眼睫一抖,但面色依旧平静,温声答道:“因为臣妾对于此法比较有把握。”

皇帝勾起薄唇,笑得意味莫名。

路映夕暗恼,抿嘴不语,坐到他身后。所谓另一种方法,便是阴阳交合。且不说如此渡寒毒必须云雨欢爱,更紧要的是,她会伤身。如果寒气甚重,可能导致她终生无法生育。

皇帝忽然挪过身,握住她的手,戏笑道:“皇后,朕喜欢另一法。”

路映夕压下心头愠怒,淡淡道:“皇上,莫要说笑了。”

皇帝的神色倏地一沉,不悦道:“朕并不是在说笑。”

路映夕轻轻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扬唇浅笑,眸光却十分清冷:“也许皇上今日不想治病,臣妾改日再来。”

语毕,她利落地翻下床,欲要离去。他未免欺人太甚,即使她不是出自诚挚之心,却也是帮他。他反倒要害了她才甘心?

“站住!”身后,传来皇帝冷冷的喝声。

她回过身,淡漠地望着他:“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眯着眸子睨她,俊容森洌,语气低沉:“纵使只是交易,也应遵守其规则。除非,你不想要免死金牌,也不想保南宫渊将来的安康。”

路映夕眸中闪过一丝讥诮。她确实想把免死金牌送给师父,但这不表示她不会分轻重。

“皇上说得对,这是交易。”她缓缓接言,不疾不徐,“既是交易,就要一个愿卖,一个愿买。”

“很好。”皇帝颔首,脸上冷峻之色慢慢敛去,朗声轻笑,“皇后并未被利诱迷惑,依然心绪清明,难得,难得。”

路映夕站立不动,暗讽地凝望他。他在试她,试她会不会为师父牺牲到底。世人总说君王多疑,而若让她说,他,尤甚。

“过来。”皇帝对她招手,神色已是一派温和。

她走近两步,立于龙床前,沉默不言。

“映夕。”他突然唤她的名,声线醇厚而温柔,“你可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她抿紧了唇,仍是不发一语。

“每个人都有弱点,但有些人被戳中那一软处,依旧谈笑风生,绝不会让人察觉。”皇帝像是有感而发,似惋惜似怜爱,叹息道,“你的道行尚浅。”

路映夕不由微怔,想起师父曾劝她不要太过倔强,倒与皇帝这番话里的深意,不谋而合。

皇帝又轻叹一声,接着道:“朕再提醒你一次,寒毒伤身,也许比你所想象的更严重。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路映夕终于启口,平淡道:“皇上,臣妾想得很清楚。”普天之下,只有玄门弟子才兼具深厚内力和渡毒之法,她若不治,他还能求医于何人?

皇帝凝眸注视她,浅笑着摇头:“朕肯定,以后你会后悔。”

她不说话,静静地回视他。

“朕改变主意了。这余毒,不清也罢。”皇帝笑意浓浓,带着一点自傲狂气,道,“朕要你有一日心甘情愿,为朕做一切。”

路映夕不禁睁大眼眸,觉得这人不可思议。他不只喜怒无常,心思莫测,而且骄傲自大,简直令人无语。他觉得她会爱上他?爱得奋不顾身?

皇帝眸光澄澈,如锋锐利,继续道:“你为南宫渊索取免死金牌,除了出于师徒之‘情’。”最后一个情字他加重语气,顿了顿,再道,“也必有自己的考虑。这般不纯粹的牺牲,若是朕,朕不会要。”

路映夕微扬眉梢,并不否认。她确实另有考虑,不想师父受制于人,而使她也间接被牵制。

“朕若要,便要纯粹彻底,无一丝杂质。”皇帝话至此,不再说下去,转而道,“区区寒毒,朕还不看在眼里,皇后不如花精力研究巫蛊之事。”

路映夕对他方才的豪言妄语不予置评,但心中隐隐生起一丝钦佩。他终是不屑为一己之私,利用女子代他受苦。他的谋略手段,他的狠厉无情,是用在社稷大事上面。此等胸襟,才可算真正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