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韵站起,行礼恭送:“清韵恭送皇后娘娘。”

路映夕缓步离去,身后二人的絮絮轻语,逐渐模糊难辨。她摇头叹息,如果韩清韵足够了解皇帝的冷酷性格和强硬手段,应该不会迁怒旁人。

出了婉兮宫,夜风迎面吹来,颇有几分寒意。

路映夕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蓦地止了脚步。皇帝故意支开她,是想要扭转乾坤,使韩淑妃从怨他转变成憎她?

思及此,她踏上撵车,速回凤栖宫。看来今次她无论如何都挣不脱这个局,那么,她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待到返回寝居暗见曦卫之后,路映夕才略觉宁心。

她倚躺在长榻上,掩袖打了个呵欠。之前睡足一日一夜,现下又困了。这就是迷药的后劲,不过三日也褪不尽。

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意识飘散。似醒似梦中,她听见皇帝低柔的声音。

他说:“映夕,情非得已,别怪朕。”

模模糊糊的,又听他说:“朕尚需要韩氏势力相助。这次你代朕背黑锅,来日韩氏若要暗杀你,朕必会保护你。”

路映夕浑身一个激灵,陡然醒了过来!她记起来了,那是她在藏书阁昏迷时,隐约听到的话!由他那番话可以推断,韩家山庄,恐怕比她所以为的更不简单。慕容宸睿,他是否已令她陷入一个异常危险的境地?

缓缓握起双拳,她的眸色变得暗沉冷锐。想不到,她助他打天下,他依然分毫不留情!

 

第六章:诊出喜脉

隔日,曦卫带回来的消息,令路映夕大惊。她派人暗中盗取药引,是不得已的下策,但如此可以避免皇帝推她出去与韩氏为敌。岂料,竟因此牺牲了两名曦卫。

石室中,曦卫一号身染血渍,跪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公主殿下责罚。”

路映夕微蹙眉头,沉声道:“韩家山庄,藏龙卧虎,是本殿估计错误,你起身吧。”

曦卫依言站起,面无表情,语声透寒:“殿下,韩家山庄私下招兵买马,培植死士,实力足以与一支军队匹敌,不可小觑。”

路映夕点了点头,清眸中泛起冷芒:“韩家显然得到了皇帝的默许,将来必会成为强大阻力。从今日起,严加监视,但切莫轻举妄动。”

“是,属下领命!”曦卫肃然颔首。

路映夕返身离开,心中思绪万千。如今贺氏一族不足为惧,但韩氏异军突起,成为她的心腹大患。皇帝此番部署,意在暗藏一股实力,留待来日攻人于不备。

路映夕端坐静思,忽听寝殿外一迭声的通禀。

“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她心生诧异,皇帝来她宫中一向随意,今日却这般隆重其事?

前往外殿迎接,举目一望,她不由更觉震惊。

“皇后。”皇帝见她发怔,薄唇边的笑意渐浓,悠然道,“现下有了药引,接下去的日子,皇后可要忙了。”

路映夕低眸一礼,收敛心神,温声回道:“臣妾定当协助太医署尽速制药。”

皇帝似是满意地凝睇着她,挥退身侧的太监,漫不经心地伸手一指:“药引珍贵,皇后先去看看吧。”

“是,皇上。”路映夕神色恭顺,走向殿堂中央。

丈余长的绒毯,平铺在地,其上尽是一个个草还丹,皆如拳头大小,晒成干果,状如小儿人形。这样满满一地,蔚为奇观。

异香扑鼻,路映夕不禁轻叹。韩家终究还是献出来了,只不知皇帝是如何劝服的。草还丹又名人参果,本是良药,而长至人形模样,更是罕见的圣品。据说长期食用,可使人长生不老。虽然此传言不可尽信,但草还丹确实能够令人延年益寿。纵观天下,惟有韩家祖辈植有一株灵根树,数年前古树枯死,其果实便成珍稀至宝。

“皇上。”她转眸望向皇帝,试探地轻声问,“是否韩淑妃出面相助?”

皇帝俊容带笑,不置可否,只道:“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路映夕回以微笑,不再追问。他一定应承了韩淑妃和韩家某些好处,否则这件事不会如此顺利。

她绽唇浅浅笑着,眸光流转,光华四溢。他也应允过,他会保护她,她会等着看他会否信守承诺。

“皇后,如果药引没有问题,朕就命人送至太医署。”皇帝缓缓走近她,牵住她的手,笑道,“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朕不想为琐事烦心,不如皇后陪朕四处走走。”

“臣妾遵命。”路映夕柔声应道,淡笑地看着他,“皇上想去哪儿呢?”

皇帝未答,忽地俯头,在她唇上一啄,而后笑吟吟道:“皇后想去哪,朕就去哪。”

路映夕怔愣,还未及反应,殿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惊惶的抽气声。

那一袭鹅黄色的衣裙,在日光下越发显得娇美俏丽。路映夕转头看去,菱唇微扬,笑得玩味。

“栖蝶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盈盈曲膝,栖蝶细声请安。

皇帝懒洋洋地睨去,并不作声。

栖蝶的神色愈加不安,似惊惧又似委屈,双腿一软,跪伏在地:“奴婢莽撞,还望皇上和皇后恕罪!”

“何罪之有?”路映夕笑着走上前,欲要相扶。

但栖蝶却坚持不起,执意跪拜,以额触地,用力磕头,口中凄凄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路映夕挑起眉梢,饶富兴味。栖蝶刻意选皇帝在殿中时出现,其意图,昭然若揭。且就看看她有何伎俩。

“皇后娘娘…”栖蝶幽幽抬起眼,额上已是一片红肿,语带泣音,“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怀了身孕…”

“什么?!”路映夕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扭头向皇帝看去。

皇帝似是十分无奈,扯了扯嘴角,散漫开口道:“莫非是朕的龙种?”

栖蝶闻言,眼露惊痛之色,泪珠扑簌簌滚落脸颊,哽咽道:“皇上…那夜、那夜…”

皇帝低哼一声,竟不接话。

路映夕忆起有一晚,她在御花园窥见栖蝶,后来皇帝也至,他们二人一同离去。难道就是那夜的露水姻缘?

她思索一会儿,柔了嗓音,道:“栖蝶,若你怀有身孕,之前受了杖责,也许已动了胎气。本宫略懂医术,让本宫为你诊一诊?”

栖蝶面色哀戚,神情悲伤,慢慢伸出手来,边道:“先前奴婢自己也不知,已怀上龙、龙…”她含泪凝噎,伤心得无法再说下去。

路映夕搭上她的手腕,细细诊脉,心中甚感惊诧。果真有孕?!她上次把过栖蝶的脉,但仅是一瞬的触摸,没有仔细探究。现在才发觉,栖蝶体内居然有一股真气盘踞,但藏得极密,应是被人封住了任督大穴。如此便就难怪廷杖之刑也没令她滑胎。

栖蝶仰着清美小脸,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皇后娘娘…胎儿可安好?”

路映夕收回手,转了身,定定地望着皇帝。

皇帝脸色如常,俊朗优雅,却是一派悠闲,仿佛不关己事。

路映夕隐生怒气,一字一顿清晰地道:“皇上,栖蝶确实有了身孕。”

第七章:何其相似

皇帝散淡地勾着薄唇,一双幽蓝瞳眸深不见底,不显丝毫波澜,慢悠悠地开口道:“那夜,朕饮醉了。”

“皇上的意思是?”路映夕扫过垂泪的栖蝶,语气不由冷淡起来。她不管皇帝如何风流多情,但作为男人,自己做过的事又怎可抵赖。

皇帝随意地挥挥手,示意栖蝶起身,继而道:“皇后医术超群,朕自然相信皇后的诊断无误。既如此,皇后就替朕想想,该给栖蝶一个怎样的分位。”

路映夕淡淡接言:“先晋升栖蝶为才人,皇上认为如何?待到皇嗣出生,再另行赏赐。”

“皇后乃六宫之首,此事就由皇后决定吧。”皇帝无所谓地耸肩,神情轻佻不羁。

路映夕不愿再看他,转眸望向栖蝶,温声道:“栖蝶,本宫会命人打点,赐你一座寝阁。”才人之位尚属低微,并不如嫔妃有资格独享一座宫殿。

“奴婢叩谢皇上圣恩,谢皇后隆恩!”栖蝶一边拭泪,一边跪地谢恩。

“如今你身怀龙种,要万事小心,先下去歇息吧。”路映夕无意与她寒暄,心中暗思,皇帝的态度未免太过冷漠。

栖蝶满面感激地退下,路映夕特别留了心注意,发现栖蝶离去前,竟未再多看皇帝一眼。

偌大的殿堂恢复清寂,路映夕直视着皇帝,想从他眼中探究一丝情绪,可是并无所获。

“皇上。”她低声唤他,轻叹道,“皇室血脉,岂可儿戏。”

皇帝却是意兴阑珊,慵懒扬眉,回道:“皇后不必忧心,朕自有分寸。”

路映夕无声嗤笑。他的分寸,她实在捉摸不透。也许他和栖蝶之间,早有协议,而她被蒙在鼓里。

“皇后生气了?”皇帝斜睨着她,唇边勾着一抹戏笑,“气朕滥情博爱?”

“臣妾不敢。”路映夕亦笑,笑得讽刺。谁敢要求帝王一心一意?即使有人得到专宠,那也只是一时风光罢了。

“其实,朕也想专情。可惜,朕这颗心,没人有能耐栓得住。”皇帝上前一步,揽住她的纤腰,如蛊惑般在她耳畔低语,“映夕,朕期待你有这般本事,能征服朕的心。”

路映夕轻轻推开他,半玩笑地道:“如果臣妾有这个本事,皇上可会为了臣妾而废除整个后宫?”

皇帝长眉一挑,朗声大笑:“只要能够令朕心甘情愿,莫说区区后宫,就算锦绣河山,拱手相送又如何?”

路映夕不响,笑望着他。她很确定,这是不可能的事。他非纣王,她亦非妲己。

皇帝敛了笑声,再次伸手一勾,将她搂进怀里,以额抵着她的额头,姿态亲昵,口中低柔道:“映夕,你嫁入我皇朝,便是皇朝人。若你有此觉悟,诚心助朕打天下,朕可以应允你,将来的天下霸业,朕与你共享。”

“信口开河。”她小声咕哝一句。这样的话,她已听腻。

“朕一言九鼎。”他松开她,后退两步,与她认真对视,“朕坦白告诉你,和朕作对的人,皆不会有好下场。朕怜惜你有惊世之才,不愿见你以后惨淡收场。”

她微微一笑,心平气和,不受撩拨。

他深深凝望她,良久,叹息道:“朕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不语,沉静地目送他拂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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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路映夕并不十分明白皇帝的那番话。直到,曦卫查出了栖蝶的身份。

“娘娘。”晴沁皱着秀眉,难掩担忧之色,“不如趁早解决了她?”

路映夕沉吟不决,思虑甚重。小沁这个建议,也不是没有道理,却不可行。皇帝已经安排好一切后着,相比之下,她落尽下风。

见她不吭声,晴沁加重了语气,再道:“奴婢知道娘娘心善,但有时万不可妇人之仁。那栖蝶贵为霖国公主,却匿藏皇朝多年,显然居心叵测。”

路映夕走至窗柩旁,望着庭院里那两棵并排而立的梧桐树。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但她没想到,栖蝶与她相像至此,连怀揣的目的都相近。

如今天下四分,霖国最弱,地小兵少。虽然强国不急于吞食它,但它也已然自危了。假如皇朝成功灭了龙朝,下一个要攻占的,不是邬国就是霖国。

很明显,不久之后,她和栖蝶,只能留下一人。

路映夕舒展眉宇,浅浅扬起菱唇。她与栖蝶之间,有一点,决不相同。栖蝶选择依附慕容宸睿,而她,要战斗到底。

“娘娘?”晴沁见她一味沉默,不禁更加忧虑。

路映夕轻盈旋过身来,微笑着道:“小沁,要杀栖蝶并非难事,但霖国必会追究。而且,她现今怀着龙种,若她出事,只怕连皇帝也不会善罢罢休。”

“难道就这样什么事也不做?”晴沁不甘,目露忿忿。

“也不是。”路映夕缓缓摇头,道,“她有孕之事,许有蹊跷。小沁,你去备撵。”此次,她只能找师父帮忙了。

晴沁不解,但见她自信笃笃,也就不再赘言,只恭敬道:“是,奴婢即刻去。”

看着晴沁退出寝居,路映夕一点点地蹙起眉心,手捂胸口,神色痛楚。这心疾,竟又发作了!

她一手撑着墙壁,趔趄地跌到软榻上,只觉心如刀绞,疼痛难挡。

“来人…”她勉力扬声唤人,“快宣南宫神医前来…”

门外无人响应,她这才想起先前与晴沁谈话,屏退了所有宫婢。

扯唇苦笑,心口阵阵剧痛,犹如被人狠狠剜肉。她蜷缩地抱住自己,仅过片刻,已是浑身冷汗透衣。脑中模糊忆起,上次病发之时,皇帝施以援手,使她减缓痛苦。

“娘娘?!”晴沁返来,见状大惊。

“宣太医,不要惊动师父…”路映夕用力压着胸口,勉强抬起头,嘱道,“还有,设法让皇上知道本宫病发…”

“是!娘娘!”晴沁领命,匆忙去办事。

路映夕躺倒榻上,脸色苍白,鬓发汗湿,惟黑眸中仍有光芒闪烁,晶莹雪亮。

第八章:深谋远虑

徐太医皱着一张老脸,表情惭愧,躬身禀道:“老臣无能,皇后这先天心疾,实难根治。”

“退下吧。”皇帝面色微沉,手一扬,推开寝门跨入。

长榻上,路映夕蜷成一团,白皙的丽容痛苦得近乎扭曲,额上汗渍涔涔,不断滑落鬓角。

皇帝坐至榻沿,轻轻地把她抱在胸前,低声安抚道:“映夕,再忍一会儿,朕渡真气给你。”

路映夕空茫地睁开眸子,嗓音暗哑无力:“谢皇上…”

皇帝将她扶正,不再言语,温热的掌心贴熨于她后颈,如同上次一般,为她注气镇痛。

路映夕软绵地侧靠在他怀里,浓黑长睫轻颤垂掩,复杂的晦光一闪而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感觉心房的剧烈痛楚渐渐舒缓,而颈脖后的那只厚实手掌却越来越冰凉。

她似有若无地勾了勾菱唇,无奈自嘲。她明知皇帝伤寒未愈,却存心要耗损他的真气。

又过须臾,皇帝缓缓地调息收掌,俊容已略显苍白。但他似乎并不在乎,径自抱起她,走向凤床,轻柔地放下,且细心地替她盖上锦被。

“好些了吗?”他坐在床畔,倾身俯视着她,柔声问道。

“无碍了,多谢皇上援手相救。”路映夕露出浅浅笑靥,从被子里伸出皓腕,碰触了一下他的手背,而后叹道,“皇上的寒毒怕是又要发作了。”他今夜定会饱受冰寒彻骨之苦。

皇帝斜挑长眉,低声笑起来:“可不要告诉朕,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路映夕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微笑道:“臣妾原本有疑惑,现在没有了。”

“是何疑惑?”皇帝的瞳眸中闪耀着些许笑意,显然早已看透。

“臣妾只是好奇,皇上会否做于己无益的事。”路映夕语含兴味,似打趣,又似认真。

皇帝凝望着她,抬袖为她轻拭额角汗迹,手势温柔,口中却戏谑道:“美人病弱,犹添风韵。不过皇后还是这般口齿伶俐,不显半分娇弱。”

“皇上喜欢病美人?”路映夕倦懒地半阖双眼,揶揄道,“那可要忙坏宫中太医们了。”

皇帝淡笑着不作声,蹭掉靴鞋,翻身上床,倚着床头闭目养神。

路映夕亦静默,心中思忖,他扶植栖蝶上位,未雨绸缪,恐防将来邬国和霖国连手。他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深谋远虑,难怪自从他登基之后,皇朝日渐强盛。眼下的形势,等同于霖国已与皇朝私下联盟,莫非霖国愿意成为皇朝的附属郡城?

她自然也是明白,霖国俯首称臣的前提,是皇朝攻下龙朝。换句话说,其实霖国尚在观望局势,可能与龙朝暗中也有往来。

静谧间,皇帝闲散的声音响起:“皇后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这世上两全其美的事,太少。”路映夕心生感慨,龙朝君王崇武好战,而慕容宸睿也野心勃勃,她夹存于乱世,还能有什么选择?

“所以,才更要谨慎抉择。”皇帝没有睁眼,倚靠着枕垫纹丝不动,像是稳如泰山,又像是隐忍僵直。

路映夕心细如发,从他呼吸中察觉异状,不由抬眼看去:“皇上,可觉得冷?”

“嗯。”皇帝低低应了一声。

路映夕坐起,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惊道:“皇上,快宣太医!”

“不用了。”皇帝淡淡地睁开眼眸,注视着她,“皇后深谙医术,应该知道太医没有这个能耐。”

路映夕沉默了会儿,才缓慢地开口:“臣妾愿为皇上祛毒。”

皇帝轻眯起眸子,不咸不淡地问道:“这次,皇后想交换什么?”

路映夕绽唇一笑,徐徐回道:“臣妾想要皇上的心。”

皇帝微愣,但也只是片刻,随即便就仰首大笑起来:“因为朕的心可以换半壁江山?”

路映夕不答,平静浅笑。他之前说的玩笑话,她又岂会当真。

皇帝慢慢止了笑声,直勾勾地望入她眼底,眸光锐利如锋:“想清楚了?于己无益的事,你确定要做?”

“方才皇上不也做了么?”路映夕神色宁和,不闪不避地回视他。不是只有他才具备远见,她亦有。

“好。”皇帝轻扬唇角,笑得优雅惬意,“朕就承你这份情。”

路映夕抿唇微微一笑,掀开锦被,盘腿而坐,已是运气之姿。

皇帝笑睨着她,意味深长,慢悠悠地抽回视线,背身正坐。

寝居内,气息骤变,一股寒气融合热流,交错相抵,矛盾奇异。

而此时的凤栖宫外,有一人伫立殿门口,举目遥望苍穹,俊逸面容上露出几许感伤之色。一阵晚风吹起,掠动他浅灰色的素袍,衣袂飘扬,却更显寥落惆怅。

“南宫神医,皇上有令,皇后凤体违和,不见任何人。”守门老太监为难地看着他。

“烦请公公通传一声。”南宫渊向来不强人所难,此次却异常坚持,驻足不移。

“可是…”老太监迟疑不安地搓了搓手,这位南宫神医是皇后娘娘的师父,身份特殊,但皇上就在寝居里,且又下了口谕,不许打扰,这该如何是好?

“公公看何时适合,再去通传吧。我在这里等着无妨。”南宫渊温和地笑了笑,走至朱色大门旁,负手而立,预备长等。

老太监皱着眉头,焦躁地踱步,苦思何时才是适合的时候。

天空中,乌云蔽月,漆黑无光。殿檐上悬挂的宫灯,照着人影,摇曳绰约,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