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轻松的两句话,闲闲地从身后传来,慕容宸睿的脚步一滞,不由转眸凝睇路映夕。

“我们走。”路映夕对上他深邃的眸光,绽唇浅浅一笑,轻声道。她不能再让他涉险,一旦他去了霖国,只怕再难脱身。

慕容宸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自他在地道里莫名被玄门师尊救出之后,这老头就一直软性强迫他踏上前往霖国的路,究竟是要置他于死地,还是另有玄机?

“霖国有这么可怕吗?慕容老弟,你居然没胆子去?”老者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我若要害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慕容宸睿并未被激怒,只是一径望着路映夕。

“你决定,我跟着你。”路映夕语气低浅而温柔。重见他,她忽然释然了许多事。她不想再经历生离死别,也不想再理会各国纷争,只想握紧他的手,并肩同行。

慕容宸睿地眸凝望她,不语地与她十指紧扣,牢牢握住。

彼此的眼中都泛起一点柔情的涟漪,在这一刻,锦绣河山似乎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好,我们去霖国。”慕容宸睿低声而沉稳地吐出决定。

路映夕颔首,没有异议,只是微笑以对。

翌日,一行四人启程前往霖国而去。

马车飞驰在黄沙道上,除了马夫坐于车头扬鞭驱车,车厢内挤着四个不吭声的人,气氛十分古怪。

“咳,咳!”白发灰袍的老者清了清嗓子,似自言自语地道,“皇朝的皇帝离奇失踪,朝堂上下混乱一片,幸而于法华寺清修的四王爷慕容白黎及时返来,总算是镇住了场面。不过皇朝的西关战事吃紧,所以攻入邬国的军队已经撤回,两国开始谈判,原本大占优势的皇朝现今怕是捞不到多少好处了。”

“前辈,为何你的消息如此灵通?”靠壁而坐的段霆天好奇地搭话问道。

“段小子,你没有养过信鸽吗?”老者嗤了一声,似觉他的问题太愚蠢。

段霆天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再作声。

老者的情绪转换分外突兀,不一会儿便兴冲冲地说道:“慕容老弟,你那个四皇弟倒真是个人才,多年不理朝政还能掌控大局,不如你就让位给他吧!“

慕容宸睿冷淡地横扫他。

老者不介意他的冷漠,兀自兴致勃勃地再道:“这样以来,我也就不用为了挽救你那颗逐渐黯淡的帝星而费力,你也可以携美人逍遥人世间,多么完美啊!“

慕容宸睿依旧绷着脸不出声,不过他身边的路映夕诧异地开口问道:“师尊,何谓帝星黯淡?“

老者见有人睬他,谈兴益发高扬:“十几年前,我发现帝星升起,光芒耀目,且带着隐隐戾气,本以为必将生灵涂炭。”说着嘿嘿一笑,才继续道,“没想到你家夫君是只纸老虎,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统天下,如今的星象反倒趋于三分天下的兆示。看来你果然是他的克星啊!”

慕容宸睿的眼角微微抽搐,神情阴霾。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事实上确实是因为映夕,而破坏了他吞并邬国的计划。

路映夕转头看他,心中不免有一些歉意。可是如火重来一遍,她还是会捍卫邬国,只因这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静默着,又听老者絮絮道:“各国和平共处,是我最想看见的局面,只不知者表面的和平能维持多久。”自语完毕,他举目奕奕有神地盯着路映夕,问道,“乖徒孙,倘若几年后,皇朝又攻打邬国,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路映夕一愣,发觉自己答不上来。

老者却像是已得到了答案,抚须微笑,耐人寻味地道:“帝星因你而黯,或许也将因你而炽。”

一直安静旁听的段霆天不易察觉地垂下眼帘,敛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杀机。

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一抹洞悉世情的笑意。

“师尊,我腹中的孩子会否安然出生?”路映夕将话题转移,温声询问。

老者故作神秘地掐指半晌,沉吟道:“一半一半。”

“是何意思?”保持缄默的慕容宸睿突然发问。

“你不是不信天命吗?”老者不客气地反问,一脸傲然地道,:天际这般高深的事,尔等小儿岂会明白。”

路映夕伸手握住慕容宸睿的手,轻拍了一下,似带抚慰的意味。

慕容宸睿侧眸望她,见她清美的脸庞绽放容光,心中突生不安。

“宸。”她凑到他耳边,低低地道,“如若最后必须抉择,孩子与我皆只有一半的存活机会,请把我的那一半给我们的孩子。”

“绝不!”他低喝,口吻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路映夕不再多言,只是柔柔地浅笑。

慕容宸睿严厉地瞪着她,无声地警告她不可胡思乱想。

她却是笑靥如花,清凉明眸中尽是温暖的微光。

老者旁观他们二人,口中发出调侃的啧啧声:“柔情蜜意、鹣鲽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可却是两个陷入爱情中的傻瓜。

老者在新乐偷笑,任由他们两人误解了他刚才所说的“一半一半”,不去解释。

车厢内的四人,各怀心思,都寂静了下来,气氛甚是诡异。

第四卷 第十八章 暗流涌动

越主北行,距离霖国就越近。路映心中隠隠不安,但见慕容宸睿一脸镇静沉着,便也沉住了气。

这夜,马车停驻在边塞的小城中。一行几人连日奔波,脸上都有了些许倦色。

泥砌木梁的小客栈,客房十分简陋,门窗一推开,就是夹着沙尘的大风卷进来。

路映夕和慕容宸睿自是同宿一房,两坐在床沿视线相对时,无端都静默了下来。

“映夕。”良久,慕容宸睿叹息着启口,轻抚她的脸颊,温柔而怜惜。

“我很好。”路映夕微微一笑,握住他另一只手,放到自己隆起的腹部上,“我们的孩子也会一样。”

慕容宸睿安静凝视她片刻,低沉道:“映夕,如果你与孩子各有一半的机会,你应知我会如何选择。让我来抉择,责任也由我来背,你不要歉疚。”

路映夕轻轻摇头,但不说话。她怎么可能不愧疚?她身为人母,岂能拿孩子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慕容宸睿不由长叹,眉宇间拢着一抺凝重。

“罢了,还未发生的事现下无需徒增苦恼。”他只能宽慰,反过手将她的素手握在手中。

“嗯。”路映夕面带浅笑,倒是比他平静许多。或许是因为她心里巳下决定,故而有了破釜沈舟的无惧勇气。

“映夕,当初你下毒──”慕容宸睿突然提及旧事,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当真想要我的命?”

路映夕怔了怔,轻声回道:“绝无此意。”斟酌半晌,才又道:“那时在宫中总感觉如履薄冰,祸福难料,才给自己留一步后着。本就打算在期限之前给出解药,并无半点杀人之心。”

慕容宸睿勾动唇角,笑得意味深详:“也没有想过要以此为要挟,使你可以以独占后宫?”

“没有!”路映夕答得笃定,却又隠含几分怅然,语声微微低浅了下来,“当年姚凌都无法得到,我又如何敢去奢望。”

慕容宸睿的眸光幻动,波光晦暗,复又恢复清澈,口中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

路映夕蓦地抬眸注视他。

“往事巳矣。”慕容宸睿却只是这样喟叹一句。

路映夕浅浅地笑起来,以宫廷称谓娓娓说道:“这世上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以皇上的性格,必不会无条件为臣妾废除后宫。”

慕容宸睿亦扬起笑容,朗声道:“朕的皇后一如既往的聪慧,那么可知这回朕有何条件?”

路映夕不假思索地接言:“废除后宫并非一己之事,需待局势穏定,又需确认臣妾没有异心,如此皇上才能安枕,臣妾可有说错?”

慕容宸睿赞许地颔首:“皇后确实是冰雪聪明。”

路映夕含笑睇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有些东西她巳不再强,求惟求腹中宝宝能够安然出世。皇后之尊又如何?权倾天下又如何?她原就不是野心巨大的女子,只是世事不由人罢了。

“为何你不问栖蝶之事?”慕容宸睿忽而问道,定定凝望她。

“栖蝶腹中孩子的父亲是何人?”路映夕从善如流地问。

“你离宫后,朕曽有一次酒醉。”慕容宸睿似是刻意一顿细看她的神色,见她平淡自若,才継续道,“朕的酒量一向不差,但那夜醉得异常快。翌日醒来时,栖蝶一丝不挂地躺在朕身边。”

路映夕的眸底闪过一丝气恼,但面上波澜不惊,散漫道:“那的确是龙种了?”

慕容宸睿的唇角扬高,语带戏谑:“朕聪明的皇后猜不出其中蹊跷么?”

“皇上被下药了。”路映夕的语调没有起伏,极为淡然平缓。

“是。”慕容宸睿点头。

“以皇上的精明睿智,竟看不穿此等招数?”路映夕弯了弯菱唇,微嘲道:“倘若皇上真的中了招,那就是臣妾高估了皇上。”

“许久没有领教皇后的伶牙俐齿,朕倒真有些怀念了。”慕容宸睿笑望她,嘴角浮起几许兴味和温情。

“皇上这是意图转移话题?”路映夕不接他的茬,顾自追问道,“既然皇上看透了栖蝶的伎俩,自然不会让她如愿,那她缘何会有身孕?”

“这几日都不见你问,朕还以为你不介意。”慕容宸睿扬眉笑得俊朗惬意,似乎心情份外愉悦。

路映夕知他所想,索性如他所愿地承认:“臣妾亦不过是小女子,度量小、心眼小,怎会不介意?臣妾一直不问,不正是等皇上主动开口解释么”

慕容宸睿听着轻笑出声,满意地道:“你早该这般诚实。”

“现在皇上可以为臣妾解惑了吗?”路映夕微恼地横他一眼。

“可以。”慕容宸睿满眼笑意,缓缓道:“当时朕巳察觉酒中有异,便假作饮下,再以内功逼出热汗,让她以为朕欲火难耐。”

路映夕抿起唇,不吭声地盯视他。

“她一再挑逗,朕只作陷入昏睡,无法与她──”慕容宸睿识趣地省咯掉一段描述,直接说出结果,“隔日清晨,她便赧然委婉地让朕知道,朕与她巳有肌肤之亲。她以为朕中了媚药意识不清,想要就此赌一把,朕自是顺她的意,佯装微怒,継而再接受了那‘事实’。月余之后,她声称有了身孕,太医确诊是喜脉。”

路映夕皱起黛眉,脑中不自控地浮想栖蝶挑逗容宸睿的画面,心底不自抑地冒起酸气。但她嘴上还是理智冷静地分析道:“栖蝶早前就曽宣称有孕,依臣妾之见,那次应是服用了一种奇药,造成喜脉假象。而此次,亦可能是故技重施。”

“无论她是真有孕,抑或故作假象,都与朕无关。”慕容宸睿撇清关系,才正色道:“霖国想要借她扳倒朕,未免太小觑朕的能耐。朕早巳有部署,将计就计──”

他忽然收了声,眯眼望向房门。

路映夕绽唇一笑,配合地提高音量道:“不知这家客栈可有供应热水?满身尘土着实难受。”

房外的轻微声响似又消失,房内的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皆升起戒备。

“映夕,不论一会儿发生何事,你都不准冲动,朕会保护你!”慕容宸睿压低嗓音,叮嘱道。

“臣妾晓得。”路映夕顺从地应声,同样低声轻语道,“有人上了房顶。”

“而且不只一人。”慕容宸睿的深眸中乍现丝丝寒光,杀气涌动。

正当两人全神贯注地警戒着,房外一串脚声由远至近,跟着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何人?”慕容宸睿扬声一喝。

“慕容兄,我有事找路妹妹相谈,可方便开门?”门口传来的是段霆天爽朗的声音。

慕容睿神色一沉,握住路映夕的手,携她一起走向房门。

木门扇吱呀地打开,即见段霆天阳光般的亲和笑容。

“何事?”慕容宸睿不着痕迹地挡在路映夕前面,若无其事地淡声问道。

“有一件与霖国有关的事,我想单独与路妹妹谈一谈,不知慕容兄可介意?”段霆天温言有礼地询问。

“介意。”慕容宸睿却毫不给面子,一口回绝。

段霆天无奈地耸耸肩,扭头往后喊道:“前辈!前辈!快来帮忙劝劝慕容兄,我确有重要的霖国皇家秘辛要与路映妹妹倾谈。”

“你这段小子真麻烦!”人未到声先至,旋即一道灰色身如急风般飞掠而来,眨眼间就站在了走道上。

“慕容老弟,做男人一定要器量宽宏。”灰袍老者一副教训的口吻,慢悠悠地伸手往慕容宸睿的肩上一拍,“有老人家我在,你还怕段小子吃了你家夫人不成?”

慕容宸睿脸色僵硬,右边肩膀略微低斜,额上暴起数条青筋。老者看似在轻拍他的肩,实则却是运上内劲如千后石般压着他。

路映夕见状一叹,徐徐道:“就在天井那儿谈吧,段兄意下如何?”客房位于二楼,站在走道上便可望见底下的天井,她如此提议是不希望慕容宸睿被师尊刁难,同时亦可看见她的情况。

“路妹妹决定便是。”段霆天十分好说话的模样,笑弯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慕容宸睿却没有这般好情绪,目光巳是凛冽森冷,胸腔内的怒火即将迸发,此时老者却轻巧地挪开了手,笑嘻嘻地凑在他耳边嘀咕:“慕容老弟,我以玄门的名誉起誓,会在这里陪你看着你家夫人,若小徒孙有分毫损失,你大可唯我是问。”

路映夕亦在他身边轻轻地道:“别担心,我会万分小心。”

慕容宸睿紧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道:“他若敢有异动,你毋须对他客气。”一枚小小的暗器从他掌心传递到她手里。

白发老者在一旁发出鄙夷的嗤声:“有我在此,段小子敢有什么异动?”

段霆天闻言不以为意地朗笑:“前辈所言甚是。”他现在仅仅是想与路妹妹相谈一番,他们瞎紧张什么?该紧张的时刻,还没有到。

垂掩眸子,他眼底的暗芒迅速隠去。

第四卷 第十九章 意料之外

夜色正好,星光璀璨,皎月明亮。

院落天井处,两人面对站立,姿态悠然。

“段兄,有何秘辛要告诉我?”路映夕带着沉静微笑,开口问道。

“过两日就要进入霖国境内了。”段霆天不着边际地感叹一句,举目望月,吟道,月是故乡明。“

“霖国有段兄如此爱国之士,真是幸事。”路映夕笑容不変,闲闲搭腔道。

“路妹妹,你这么说似乎并未把你自己当做霖国人。”段霆天收了视线,定定看她。

“霖国从未养育过我,而我从不曾饮过霖国之水,也未曾食过霖国之粮,如何算是霖国人?”路映夕的语气甚是漠然。

“但你身上却流着霖国皇室的血。”段霆天语声温和,循循劝诱道,“无论是为了霖国,还是为了养育你的邬国,你都没有理由站在皇朝那一边,不是吗?”

“不对。”路映夕不由绽开浅笑,“段兄此言差矣。皇朝是我夫君之国,这还不算理由吗?难道你不曾听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句话吗?”

“如此说来,即使邬国将来有灭国之危,你也可以坐视不理?”段霆天的眼中微微泛起锐光。

“邬国今次遭遇危难,我已竭尽所能去挽救。如果将来还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那已非我能力所及。”路映夕抬首往二楼的客房方向望了一眼,唇角含着一丝清柔笑意。

“心意已决?”段霆天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去。

“是。”路映夕没有犹豫地应道。

“好!”段珪天斜勾嘴角,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音压得极低,“路妹妹,一直以来我都有心维护你,一再劝你回霖国。既然你不领情,我也只好痛心割爱了。”

“割爱?”路映夕轻轻笑起来,“若是真的‘爱’,又岂割舍得下?”

段霆天眸光一闪,如刀锋亮起寒光。

“如果段兄要与我说的就是这些,那么我心领了。”路映夕脚下微退一步,心中已有防备。

但段霆天并没有任何不善的举动,俊脸上挂着迷人笑容,道:“路妹妹别急着走,我想最后确认一下。”

“确认何事?”路映夕略眯起明眸,接言问道。

段霆天笑得依旧亲切无害,不紧不慢地道:“你需知,你若选择站在皇朝那一边,你腹中的孩子就不容于我国和邬国。返回皇朝的路途还颇远,你觉得你能够一路平安无碍?”

“段兄,这话可算是明白的威胁?”路映夕向他摊开一手,掌心里的一枚小小暗器赫然显露于月光下,“就算不用暗器,我若要你的命,也非难事。你虽谙医术,却未必比我更擅长用毒。”

“杀了我不抵用。”段霆天毫无惧色,大言不惭地道,“两国之中高手无数,并非只有我一个人才。”

“坦白告诉你,我和慕容宸睿并不打算迸入霖国境内,明白我们就会从西北边的边塞沙漠返回皇朝。”路映夕顿了顿,缓缓又道,“我还需要段兄的药血相助,所以恐怕段兄暂时不能回霖国了。”

“你们要挟持我?”段霆天作势大惊。

路映夕但笑不话。他分明已经埋伏了杀手在客栈的屋顶,显然他早料到她和慕容宸睿不会轻易踏入霖国,故而干脆一不做二休要在此地撕破脸。

“好吧,无法迖成共识,我也不再哕嗦了。”见她态度坚定,段霆天无奈地摊了摊手,双目中透出一丝惋惜。她是一个有才华的女子,但从来都不曾发挥到极致,他原想做伯乐,可惜她不愿当千里马。

路映夕抿唇淡笑,向他轻轻颔首,便转身往二楼的木梯走去。

夜深了一些,又开始刮起大风,呼呼作响。

路映夕一到楼上,慕容宸睿就大步迎向她,展臂揽住她。

“要不要这样紧张?”走道的那一边,灰衣老者不满地咕哝。

慕容宸睿搂着路映夕朝老者走去,一面不悦地回道:“明知危机四伏,前辈还让你的徒孙去冒险?”

老者十分不以为然,撇嘴嗤道:“不就是十来个小子蹲在屋顶上吗?这也称得上‘危机四伏?’”

慕容宸睿巳是气结,不屑再和他多说。若映夕没有怀孕,那也需过于担心,但如今情况特殊,他如何能不紧张?

老者见他一脸阴沉,妥协似的好言道:“算了算了,到时候就由老人家,我出战,你小子就守着你家夫人。”

“不过你得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要了段小子的命。霖国与我玄门渊源甚深,百年之谊,断不可破坏。”老者敛了嬉笑神色,郑重地道。

慕容宸睿仍是不睬他,顾自携着路映夕入房,眼见就要关上房门。

老者一把挡住门板,气得直跳脚,嚷道:“你个慕容混小子!老人家和你说话,你少装听不见!”

路映夕不禁莞尔,启口道:“师尊,您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段霆天别逼人太甚,我与宸都会留一分余地。”

闻言,慕容宸睿侧头扫她一眼,但念在那一个亲昵的‘宸’字上,未反驳她的意思。

“还是我家小徒孙懂事,知道什么叫尊老敬贤。”老者这才满意地捋着白胡子,継而努了努嘴,指向屋顶,“就让老人家我去会一会这帮后辈,看看现在江湖上的高手到底有几分能耐!”他难掩兴奋,足尖一点,身形飞起,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慕容宸睿和路映夕在房内桌旁坐下,对视而笑。

但慕容宸随即就皱起浓眉,道:“段霆天不是愚蠢之人,他早知前辈武功盖世,又怎会不事先谋划?”

路映夕赞同地点头,猜测道:“屋顶上埋伏的杀手,或许仅是引开前辈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