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妹妹,你到底想问什么?”段霆天眯起漂亮的桃花眼,缓缓地扫过她。

“霖国安排栖蝶潜伏在皇朝多年,究竟有何目的?”路映夕也不再迂回,直接问道。

“你不知道?”段霆天斜睨她,语调悠然散漫,“南宫兄不曽告诉过你?十几年前,玄门的前辈曽断言,帝星落于皇朝境内,若是想扭转这个天数,就要找到相生相克之法。”

路映夕安静听着,心知还有下文。

“原本我也不信,但此次慕容宸睿宸因你遇劫,巳将那预言实践了大半。”段霆天不疾不徐地道:“如果慕容宸睿巳经死了,那么也就没有后话,如果他尚在人世,那么照预言推测,他的下一个大劫就是栖蝶。”

路映夕不由拧起黛眉,又是这些不可捉摸的天机劫数,难道人的命运当真不能自己做主?

“路妹妹,听我一句话。”段霆天忽然沉了语声,夹杂着罕见的肃然认真,“回霖国,南宫兄必会好好保护你,让你一生无忧。”

路映夕举眸看他,只觉他情绪反复,言辞矛盾。他似乎对她有几分别样的兴趣,但又一再撮合她和师父,到底是想如何?

“你我之间有血缘的阻碍,就算我再放荡不羁,也需多加考虑一二。”段霆天似看穿她的想法,做无奈状地摊手,道:“倘若将来证实你非霖国皇窒的血脉,我再来争取。但在此之前,我认为南宫兄着实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路映夕不语,微低下头,盯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她的身与心,都巳经交付给另一个男子,即使那个男子巳消失于这个世界,她也无法接受另一个男人。

段霆天亦不再出声,沉默地望她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他方才所言,皆是出自肺腑,但却隠瞒了些事。当初的预言里,两颗化忌星将会牵制帝星,但这两颗星最终必有一颗陨落。而路映夕,从她出生开始就巳注定被牺牲。

至于他自己,决不会永远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

距离豪华马车较远的地方,一辆破旧牛车缓慢前行。

牛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人白发银须,满面笑容,另一人衣衫褴褛,面黑如炭。

“慕容老弟,没想到你打扮成农家小子也有模有样。”老者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一边对着拉车的老牛问道,“牛老弟,你说是不是?”

老牛抖了抖牛角,配合地发出两声“哞哞──”。

“为何不雇用马车?”黑脸男子语气低沉,话里的不悦显而易见。

“驾马车跟踪人,最容易被发现。”老者捋了捋长须,理直气壮地道。

年轻男子紧抿唇角,不再言语。他根本没有打算如此窝囊地跟踪在后,照他自己的计划,养伤几日后便要趁夜潜入段霆天和映夕所宿的客栈,将人悄然带走。可这碍事的老头,硬是阻止他的一切举动,且还明目张胆地威胁他,若是不肯跟着去霖国,他就要站到段霆天那一边,与他为敌。

“慕容老弟,你看这一路的风景多么优美,何苦一直绷着脸?”老者笑呵呵地说,“反正你失踪的消息如今巳是三国皆知,你皇朝也巳大乱,你就干脆放宽心游山玩水。”

年轻男子忍不住狠瞪他一眼。这一路上黄沙滚滚,何来优美的风景?而他明知皇朝大乱,却还不让他速战速决,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慕容老弟,那段小子和你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你说他们都在谈些什么做些什么?”老者似乎极其无聊,也不在乎他答不答话,自问自答地道:“此去霖国需时一个月,说不定他们日久生情,嘿嘿…”

“他们有血缘关系!”年轻男子按捺不住,蹦出一句话来。

“非也,非也。”老者晃了晃头,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你家夫人确实是霖国公主,但那段小子却不是皇室血统,只不过段小子至今还被瞒在鼓里。他一腔热诚地为他那名义上的‘皇兄’各国奔波,实际上却也是一个被利用的傻瓜。”老者顿了顿,一脸期待地再道,“将来等他发现这一点,可就有趣了!”

年轻男子斜眼横扫他,半信半疑地道:“此话当真?”

老者连连点头,回道:“自然是真的。霖国皇帝膝下曽有三子,但都早夭,所以他就私下应承段霆天,他若无嫡亲皇嗣,将来就把皇位传承给段霆天。”

年轻男子眯起深眸,乍现锋锐:“段霆天未必不知,许是将计就计。”如此一来,映夕与他独处,岂不更危险?

老者眼睛一亮,抚掌道:“有道理!果真有趣,有趣!”

年轻男子眸光沉凝,暗自思索。

那一厢,马车在山脚下的茶寮外停住。

“路妹妹,下来歇一会儿吧。”段霆天先行跳下马车,体贴地扶着路映夕下车。

他不着痕迹地握住她的手腕,良久才松开。

两人在茶寮里坐定,要了一壶清水,慢悠悠地喝着。

过了半晌,段霆天才开口道:“路妹妹,你的脉象不太对劲。”路映夕敏感地凝眸看他。

“别紧张,我自是希望你平安产下麟儿。”段霆天很是没辙地叹气,“其实前两日我就巳经发觉,再加上刚才我把过你的脉,确定情况的确堪虞。”私心里,他并不希望她生下孩子。但她腹中的孩子关系着霖国利益,他一定要尽全力为她安胎。

在明朗阳光的照耀下,路映夕的脸色愈显白晳透明,正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路妹妹,你若信得过我,今晚找到客栈落脚之后,我渡气给你。”段霆天心中挣扎,但神情自若,“未必能够保胎,但至少可以镇住你的心疾之痛。”为她耗损几成真气,于他而言,值或不值?

“你知晓?”路映夕不禁惊讶。这几日路途劳累,她确有旧疾发作的迹象,虽不严重,但隠隠有心绞痛加剧的倾向。

“南宫兄曽替你种下‘灵机’,让你安然度过十八年。我虽没有这样的能耐,但也能做到十分之一。”段霆天一口饮下茶杯中的清水,而后静默地丢待她的回答。

路映夕迟疑,未作声。‘灵机’,必须以人血入药,且运功时两人必须赤身裸体。

“现在这情形,难以找到适合的珍世罕见的灵药,不过我自幼尝遍百草,就用我的血暂且将就吧。”段霆天血她露出俊朗的笑容,夹杂着几分可怜无辜的模样,“这样的付出,路妹妹可要记得回报啊!”

路映夕不置可否,默不吭声,喝完杯里的水,就站起身往马车走去。

段霆天跟着站起,眼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下一刻,抽离视线转而望向后方的黄土道上。

沙尘飞扬,不远处一辆牛车不疾不徐地前进。

牛车上,白发老者眼露精光,呵呵笑着道:“段小子终于发现了。”

牛车上的另一人冷哼了一声。

“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我的顺风耳还是很灵光。”老者得意洋洋地径自道,“段小子总算有点人性,要为你夫人种‘灵机’了,不枉我从前逼他尝遍百草。”

“他也是你的弟子?”年轻的男子眼神变得凌厉。灵机?又是灵机?!

“不是,机缘巧合指点过他而巳。”说着一顿,老者像故意地长叹一口气,“唉,灵机啊,非得‘裸诚相见’这回可真是便宜了段小子。

年轻男子的眸中迸出火光,双手巳紧握成拳头,指节喀喀作响。

第四卷 第十六章重逢若此

天色暗下时,马车正好进入一个乡间小镇。

段霆天找到一家小客栈,便决定在此落脚过夜。

客栈有些简陋,但却又新鲜美味的菜肴。路映夕看着满桌热腾腾的蔬菜和野味,忽然心头发酸。还记得去年冬日,她生辰之时,有人纾尊降贵为她亲自下厨。那大概是她尝过味道最糟的参汤,但却是最被她铭记的一道菜。而当日为她洗手作羹汤的那个人,如今在哪儿?可还在这世上?

饭桌的另一端,段霆天望了她半晌,见她顾自垂头出神,刻意咳了两声,温情脉脉地吟诗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路映夕缓神,抬眼觑他,但不作搭理,默默举筷进食。

“路妹妹,我听说渝城府衙里的那条地道被填了?”段霆天夹了两口菜,慢悠悠地道。

路映夕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没想到慕容宸睿一世英名,最后却落得活埋的下场。”段霆天似无限惋惜地叹道。

路映夕脸色微沉,搁下筷子,直视他,道:“当时地道里并没有人。”

“是吗?”段霆天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唇角,“路妹妹之前不是说没有救出慕容宸睿吗?难道他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我折回地道时,里面的确没有人。”路映夕坚持地重申。

“也许是你没有寻仔细。”段霆天与她唱反调,一口咬定慕容宸睿必死无疑。

“不可能。”路映夕沉着声反驳。她不相信慕容宸睿已死,也正是抱着这个希望,她才能抑制住心底的恐慌和悲恸。

“为何不可能?”段霆天非要与她争辩到底,再道。“当时地道里必定漆黑一片,也许慕容宸睿昏迷在哪个角落里,被坍塌的泥土掩盖。在庄守义派人填土之前,他可能就已遭活埋。”

路映夕抿紧了菱唇,双眸中闪动倔强固执的水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她绝不相信!

“路妹妹,你再想想,以你对奇门遁甲的研究,如果地道里另有出口,你又怎么会没发现?”段霆天似乎存心要刺激她,兀自继续道,“连你都束手无策,那么这世间还有何人能救慕容宸睿?或许南宫兄比你更谙五行奇门之术,但他远在皇朝西关,如何分身前来?所以——”

他停口,微眯眼眸看她。

路映夕不吭声,重新举筷,埋头用饭。

段霆天盯着她片刻,嘴角浮起一丝意味莫名的笑。

膳后,路映夕进房歇息,脑海中不断回荡方才段霆天说的那番话,眼眶微微泛红。原来她这样害怕,怕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如果可以向上苍祈愿,她宁可与他生离,也不要死别。纵然各自天涯,亦可遥对祝福。可是现在一颗心高悬着,不知何时才能着地。

叩——叩——

敲门声响起,伴着段霆天爽朗的声音:“路妹妹,决定好了吗?是否要种‘灵机’?”

路映夕没有应声,静静地前去开了房门。

“如何?”段霆天斜倚在门边挑起一边眉毛,戏笑道,“你若不信我是一个君子,可以将我的眼睛蒙起来。”

“段兄不惜出力又出血,当真无所求?”路映夕亦浅浅一笑,回话道。

“自然是有所求,但绝非偷香窃玉。”段霆天笑得不拘,坦率直言道,“路妹妹现今的价值,远远不止于绝世美色。”

路映夕静默了会儿,而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段霆天踏入房间,锁上房门,出边噙着一抹出奇欢悦的笑意。

“段兄,请坐。”路映夕指向简朴的木床,落落大方。

“失礼,失礼。”段霆天一边作揖,一边走到床沿坐下。

路映夕抬手抽下发髻上的绫缎,撕成两段,将其中一段递给他。

段霆天心领神会,扬了扬唇角,不罗嗦地自己蒙上了眼睛。

路映夕在心中无声一叹,上了床盘腿而坐,也绑带蒙眼。为了腹中孩子,她不得不接受段霆天的帮助。如此应该不算失德吧?

她背对着段霆天,听到窸窸窣窣的宽衣声,不由生了几分尴尬感,面颊燥热。

“路妹妹,该你了。”身后传来段霆天低沉的声音。

路映夕身躯微僵,手指紧楸着衣襟,良久无法动作。当初师父为她种灵机,她虽觉羞赧窘迫,但并无愧疚感。可是今日,她觉得很难做到…

“路妹妹,你放心,我确实蒙牢了眼睛,绝不偷看。”段霆天似知她的心情,温声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没有人会怪责你。”

路映夕暗暗咬牙,手一拉扯,外罩衫脱离在床畔。

只穿一身单薄的内裙,她轻微地瑟缩了一下,心里不期然闪过一个念头。慕容宸睿曾经十分介怀师父为她种下灵机,若他知晓她又一次…会否暴跳如雷?

想到那平素冷静内敛的男子暴怒的模样,她抿着唇笑了笑。只要他活着,她不介意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思绪转移,故而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她缓缓褪去衣裙,半边香肩裸露出来,因为背对,所以她看不见段霆天正笑得邪气而恶劣。

“段兄。”路映夕突然顿住宽衣的举动,清声道,“你若敢偷窥一眼,莫怪我毒瞎你的眼。”

“不敢,不敢!”段霆天诚惶诚恐地回答,但嘴角笑意不减。事实上,他的确没有解开绑带,不过这不重要。试想,当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妻子一丝不挂,与另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独处一室,会是和感受?就算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也足够那男人愤恨得想杀人。

路映夕一直留意着背后的声响,确认段霆天没有摘解绫带,才谨慎地褪去内裙。

雪肌如玉,她的身上只余一件亵衣,几乎无法蔽体。

就在此时,她耳朵一动,惊觉异响!

正欲穿衣,颈上陡然一麻,一只温热的手掌贴熨上那朵褪色的芍药。

“附近有人!”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段霆天!现在不是适当的时机,万一有人闯入怎么办?”

“有人吗?我没有察觉。”段霆天一派无辜,另一手摸至她的颈项,扯落她的亵衣系带。

路映夕忿然至极,但颈上已有真气灌注,且隐约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心知段霆天已经割破手腕,此时不能半途而废。

“路妹妹,忍一忍,我要用匕首划破你颈上的穴位。”段霆天解释道,“我只会碰到你颈项的肌肤,绝对不会故意游移。当我注血给你的时候,你我同时运气,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可停下。”

路映夕不作声,只轻轻地点了下头。

只是瞬间,颈上微微疼痛,旋即就被热暖的气流覆盖。

两人凝神运气,血腥味弥漫开来,房内升温,热气流窜,两人的额上颌身上都有汗珠滚落。

原本离得尚远的异声,逐渐靠近,近得已至房门外。

路映夕不禁分神,虽然房门已经上锁,也吩咐过店小二莫来打扰,但是听房外的脚步声分明是懂武功之人。难道是绿林劫匪?

“专心!”段霆天勉力发出一声提醒,已是热汗满身。

骤然间,“嘭”地巨响,房门被人踢开,但随即又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时间拿捏得极巧,段霆天收势调息,然后慢吞吞地穿好衣衫。

路映夕内心慌恐,强自镇定地快速穿衣,继而摘下蒙眼绫带。下意识地,她扭头看向段霆天,确定他从头至尾没有解开绫缎,才再转头向房门口看去。

这一看,顿时痴愣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寂静得仿佛时光凝滞。

惟数段霆天最悠然,到了此时才不疾不徐地摘下绫带,好整以暇地望向房门。他勾着唇角,心道,他可是做足了君子,半分便宜都没有占,而且还献血献真气,助人为乐。

门口站立着的那个男人,背贴着门板,似是要挡住外界的视线,然而其实他早已本能地将房门关上。他的神情阴沉得骇人,一双深眸冷冽如冰,但又像是藏着两簇炽烈的暗火,腾起暴戾的熊熊焰芒。

路映夕被他直盯盯地瞪着,心跳急促混乱,万般情绪交融在一起,难以分清是喜是惊或其它。

“路映夕!”低而森冷的喝声骤响,令人神思俱震。

“宸…”她讷讷地换他。

但他却毫不理会,锋锐的眸 突然一转,如利刃般射向一旁看好戏的段霆天。

“想要哪一种死法,我让你自己选。”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床铺,周身挟着一股阴森的寒气,眼神狠厉而肃杀。

段霆天暗自一怔,虽然他早备好后路,但却没有料到竟会看到慕容宸睿如此阴狠戾气的一面。

“你不选,就由我替你决定。”冷冷的嗓音,仿如凛冽寒风,刮过人的脸庞都会一阵生疼。

段霆天见她极为缓慢地抬起右手,心知此掌必是一招毙命的凌厉招式,忙开口道:“等等!你若杀了我,路妹妹也没有活路!”

此话一出,房内刹时陷入更加冰冻的僵冷气氛。

第四卷 第十七章四人结伴

慕容宸睿的手势顿住,目光幽沉入寒潭,冷冷道:“说明白。”

段霆天此时已定了心神,悠悠然地翻下床,站在他面前,放肆无惧地直视他:“路妹妹的心疾,如今只有我能暂时镇住。虽然方才我已为她中下‘灵机’,但一时间也无法输太多血给她。”他一顿,语气越发闲散,仿佛漫不经心地继续道,“在路妹妹临盆之前,都必须不时地接受我的药血,否子——”

慕容宸睿慢慢地眯起眸子,转而看向路映夕。

路映夕却似没有听见段霆天的那番话,一双明眸中闪动着欣喜的水光。到此时,她才终于安下心来。他没有死,他正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宸。”她轻唤,下床走向他,直至靠得极近,才微微仰脸凝视他,“在地道时,发生了何事?为何我找不到你?”

“有人救了我。”慕容宸睿语声低沉,未以皇帝自诩,深眸中掠过几丝柔色,抬手似有若无地拂过她耳畔的发丝。

两人四目相触,无言的缱绻温情荡漾开来。

然确认有大煞风景地猛咳两声:“慕容兄,为了路妹妹和她腹中的孩子,你应该不会狠心杀了我吧?”

慕容宸睿斜眼睨他,冷绡道:“威胁已是如此明显,我又岂敢妄动段兄你一根毫毛?”段霆天扬唇一笑,灿烂无比:“那么,慕容兄就一天到我霖国做客几日如何?反正你回皇朝也要途径我国。”

慕容宸睿冷哼一声,握住路映夕的手,拉她到背后,才启口道:“我不杀你,是念在你也算帮了映夕的份上。你当真以为这世上除了你就没有其它人懂得灵机医术?”

段霆天不以为然地笑着:“自然是有,但可惜南宫兄远在他方,原水救不了近火。”

慕容宸睿嘲讽地勾唇,眼光一转,望向房外。

一串呵呵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醇厚而有力,分明是内力异常深厚的高手。

“慕容老弟,你这么快就把老人家我供出来了?”话音未落,一道浅灰色身影就翩然立定于客栈的走道。

路映夕凝眸望去,暗自一怔。这身灰色素袍,竟与师父一贯所穿的一模一样!

段霆天亦是心中暗凛,这个老者的轻功已臻出神入化的地步,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不可闻,这未免太骇人!

“段小子,你不认得前辈我了?”老者小嘻嘻地站在门外,指着段霆天似嬉似骂,“年纪轻轻就这般健忘,改天我开个药方让你补补脑。”

“你——”段霆天仔细端详,不禁大惊,“你你——不是已经逝世?!”

“呸呸!”老者皱起白眉,唾道,“哪个混小子说我死了的?”

“你就是你的爱徒,南宫兄昭告天下的。”段霆天缓了神,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前辈,果真是你啊!这些年你销声匿迹,去了何处?”

“云游四海。”老者颇为得意捋着长须,“这天下万疆,没有我不曾去过的地方。”

路映夕听至此,一隐约分辨出老者的身份,略带疑惑地开口唤道:“师尊?”

老者看向她,笑着点头:“乖徒孙,南宫那小子的眼光还不错。”说完,还故意瞥了慕容宸睿一眼。

慕容宸睿面无表情,淡淡道:“映夕,让他替你把把脉。”

路映夕温顺颔首,朝老者伸出手。

谁知老者却一下子跳了开,嘴里嚷道:“男女授受不亲啊!这是就别麻烦老人家我了,段小子办得妥!”

他此话一出,慕容宸睿的脸色顿时黑沉,而段霆天乐得击掌大小:“多谢前辈成全!”

慕容宸睿神色冷凝,不发一语地牵牢路映夕往外走。

“慕容老弟,你就不顾我家小徒孙的死活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小徒孙,你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