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去,一条人影鬼魅般从他屋后的草丛中潜出,掀开他屋子的后窗钻了进去,熟门熟路地摸入里间书房,打开一个柜子。

柜子里整齐地挂着各种军令牌,从千人队到百人队的都有,至于更高级别的虎符和令牌,则锁在暗柜里,寻常将领都不知道在哪。

来偷令符的人似乎对虎符什么的没兴趣,连千人队的令牌都没有拿,只取了一个百人队出任务的令牌,往怀里一揣,转身便走。

忽然身后劲风声响,那小偷头一偏,让过一记凶猛的刀风。

月光照上他的脸,出手的人一怔,惊道:“邰世涛!”

夜半偷令牌的少年站在当地,一笑,“是我!”神情并无畏惧,却有点遗憾没想到总将这么谨慎,在自己内室书房里,还是安排了看守令牌的护卫。

“你这是干什么!”那护卫皱眉,看着自己印象甚好的少年。

“如你所见,拿令牌。”

“为什么?”

“救人!”

“谁?”

邰世涛不说话了,少年紧抿着唇,眼神里是白色的月光和黑色的夜,清晰得不可遮掩。

那护卫看看邰世涛,眼底闪过一丝爱才的神情,压低声音厉声道:“交回来!我会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总将马上要回来了,你不要自寻死路!”

邰世涛稍稍沉默,叹一口气,道:“好,多谢!”伸手入怀。

那护卫稍稍松口气,上前一步去接。

然而雪光一闪,邰世涛从怀里掏出来的竟然是一柄短刀!刀光刺亮护卫眼睛的同时,刀背已经狠狠拍上了他的耳侧。

“砰。”

一声闷响,那护卫无声软倒。

邰世涛一伸手接住他身子,将他靠墙放好,掩在帐幕后,微微一躬。

“大哥,多谢你。”他道,“可是我不能。”

随即他转身就走。

他的身子刚刚投出窗外,风声一响,边总将已经回来。

边乐成满面怒气,他辨明箭来方向,立即冲出,但是找到那处射箭位置时,却只发现一架简易发射的弩弓,一根长长的线牵住了扳机,被一块砖石压住。

这样,刺客可以在任何位置,以石头击中砖石,带动扳机弹起发箭。到哪里去辨明他真正位置所在?

众将围在那简易弓弩旁,眼神警惕又赞叹,赞叹的是虽然弓弩简易,军营中稍微懂点军器的人都做得出,但计算精准正好射到总将窗户可不容易;警惕的是找不到这个刺客,今晚谁敢安睡?

因为揣着这担心,众将没敢回自己屋子,都聚在边乐成身边保护他。

这使邰世涛顺利地回到自己的营房,以令牌调动自己那个百人队,又去马房领了马,马蹄全部以软布包裹,他对部下称,总将有秘密任务需要他去执行,惊动的人越少越好。

邰世涛深得边乐成喜爱,日常也在他书房参赞军务,众人都深信不疑。

邰世涛并不想带着手下兄弟去赴险,只是一个人出营比一百人出营更难,他打算等人顺利出营,便将兄弟们打发回来,反正兄弟们不知者无罪,但有军法惩戒,他独立承担便是!

他带领自己的百人队,绕道从西辕门出去,守门的士兵经常遇见夜半执行任务的斥候队伍或接应队伍,也没在意,粗粗验看了他的腰牌和令牌,便打开横木栏杆。

邰世涛让兄弟们牵着马先出去,自己留在最后,本来已经可以顺利出去,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副容楚赠送的金丝软甲和好剑,以及一些上好的伤药,刚才匆匆出来没来得及带上,他想着太史阑身处凶危之地,正需要这些,便又折回去拿,拿到了再回来,守门的士兵还在等他,看他过来,便去开横栏上的闩。

忽然身后有人喊:“拦住他!”

邰世涛一惊回头,赫然看见火把下,边乐成急匆匆赶来,身后是那先前被他击晕的护卫。

邰世涛立即醒悟自己先前心存不忍,下手还是轻了些,对方醒来了。但此时后悔也来不及,要做的,只剩下一个字闯!

“砰。”他一个肘拳,击晕了愕然扶着门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

随即他跳起,一把捞住落下的钥匙,匆匆对上锁孔。

“啪。”他一边对锁孔,一边长腿一蹬,将一个扑上来阻止的士兵蹬飞。

“啊!”一个赶过来的士兵被他一膝盖顶住重要部位,生生嚎叫着打转转出去。

钥匙终于对到锁眼里,他全力一转没开。

此时才想起,边乐成的西凌上府大营是全天下门禁最变态的大营,大门锁每日随机更换,开锁方式和口令一样,只有当天值班的人才知道。

邰世涛一用力,“咔嗒”一声,钥匙竟然断在了锁里。

“混账!混账!”边乐成气得暴跳如雷,远远大叫,“邰世涛!你在找死!放下!给我放下!”

老将爱才,并没有下令箭手射箭或围攻,给他一线生机,望他迷途知返。

邰世涛听而不闻,弃锁,忽然拔剑。

铿然一声,容楚送的名剑如一泓秋水,映亮深青色的夜。

邰世涛双手举剑,毫不犹豫劈下!

“铿!”

一声锐响,锁头断成两半,邰世涛一脚踢开门,侧身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