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哪里?”

“皇上在玉昆殿。”

她笑了笑,对身边的婢女道:“去玉昆殿,今晚我陪父皇一同用晚膳。”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乌云重重,偶尔可以瞧见几颗星星,也都是躲在云层后边,夜风有些大,吹的两边大街上那些摆摊的帐篷呼呼的响,像是快要下雨了一般。

与往日的这个时辰相比,大街上的人很少,磐城地处北境,虽还是十月份,那风已经有些刮人,路人们低着头,恨不得将头钻进厚厚的衣服,两边摆着的小摊也显的有些冷清,不少小贩已经开始收摊。

武林大会在即,十年一次的盛会,磐城的大街小巷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十分的喜庆,月色蒙蒙,可来往的大街上却十分的明亮。

弦月离开了皇宫,直朝着天府的海棠苑奔去。

海棠苑内,十分的幽静,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弦月避开重重的羽林军还有周惠王请来的那些江湖高手,隐身在一棵大树上。

凤国的太子殿下凤久澜喜欢清静,很少与住在天府的其他人打交道,他这次从凤国千里迢迢而来,随身带着的全是凤国身手最好的影卫,他们只在凤久澜有危险的时候才会现身。

这个地方,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巡逻的羽林军,就算是流明之辈,未经他的允许,也不能踏进这海棠苑半步。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清静,也就只能忍受自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屋内,灯火通明,透过门墙的影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边两人的一举一动,弦月静静的看着坐在炕上拿到瘦弱颀长的身影,他的手上拿着本书,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页页的翻阅,她的嘴角漾起笑容,那双清亮的眼眸染上了足以融化冰雪的暖意。

树缝的位置并不是很大,她蹲在中间,双腿有些发麻,她换了个姿势,坐了下来,一只手扶着高大的树,头贴在手上,一双小腿悠哉的晃悠。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守护着那个人,幸福而又满足。

“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身子不好,早些歇息吧。”

这磐城可真冷,不过是十月的天,夜里,冷风呼啸,比他们凤国的腊月还要冷,他倒是不打紧,只是殿下身子不好,再加上赶了这么久的路,必须好生调养。

不是殿下不喜与其他国家的公子亲近,只是这个地方,正午的风吹在身上,都是冰冷冰冷的。

“恩。”

凤久澜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夜里的凉风灌了进来,吹的人精神一震,却冷的牙齿忍不住打颤。

“轻痕。”

云轻痕走到他的身后,弓着身子没有说话。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淡淡的,带着恍若夜风一般的轻怅,抬头看着被乌云挡住的月亮:“不知道月儿现在怎么样了?”

云轻痕抬头看着凤久澜略微有些够搂着的背,没有说话。

殿下醒来之后发现公主不见了,问及原因,那些宫人都支支吾吾的,谁也不敢说,皇上告诉殿下,公主是跟着高人去习武了,过几年便会回来,好端端的,公主怎么回去习武,这样你的谎言,自然骗不了殿下。

几乎每晚,他都会提起公主,问身边的人,他的月儿过的好不好,尤其是入冬以后,那苍白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担忧,总担心公主殿下受凉,旁人怎么劝都没有。

殿下的心里就只有公主,这些年来,娉婷姑娘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心里想着的,嘴里念着的,就算是夜半惊醒,叫着的也是公主的名字。

他病发的时候,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气息羸弱,他口中念着的还是月儿,月儿,仿佛那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心病还须心药医,一日不见到公主殿下,就算那些御医在怎么调养,也没用,若是公主无恙出现在他跟前,殿下的这病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

没有自责,更多的还是担忧。

弦月坐在树上,呆呆突然出现在窗口那道玄色的身影,一颗心,顷刻间变的酸酸的,那呢喃一般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到她的耳畔,她紧咬着唇,恍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仰头,看着四周,那些滑落在眼角的泪水重新落回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看着漆黑的夜空,今晚的风,似乎真的太大了些。

她收回模糊的视线,重新看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十年的时间,他个子更高了,好像更瘦弱了一些,像只挺拔的竹竿,等她找齐了所有的东西回到皇宫之后,她一定要狠狠训斥那些宫女太监,那么多的人,怎么照顾不好她的哥哥呢?还有御厨,她亲自下厨,天天换着花样给哥哥做,把他养的胖胖的。

弦月伸手,胡乱将眼泪擦干,灯光下,那张脸,泛着病态的苍白,就像是盛开在枝头的梨花,干净,洁白,没有一丝污垢,和脑海中的影像完全重叠。

每当想起哥哥的时候,她总喜欢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梨园,一带就是一整天,闭上眼睛,细细的想着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的笑容,就和盛开在枝头的梨花一般,干净,高贵,泛着温暖。

喜欢梨花,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如梨花般的笑容。

弦月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夺眶而出。

哥哥,这些年,我过的很好,师傅对我也很好,教了我一身的功夫,现在,没人敢欺负我,今后,有我守在你身边,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我每天每天都很想你,等这次的武林大会结束了,我就亲自带着雪蟾蜍去见你,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想到马上可以和凤久澜见面,弦月的嘴角难以自抑的上扬,那双被眼泪浸润过的眼眸越发的晶莹清亮。

“咳咳。”

凤久澜单手轻握成拳,放在唇边,弓着腰,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云轻痕忙回到房间,拿出放在床榻的披风,披在他肩上,一张脸,涨的通红,紧咬着唇,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凤久澜从他的手上接过披风给自己拢好,将窗户合上。

他转身回到房间,弦月跟着从树上跳了起来,想到方才凤久澜的模样,她实在放心不下。

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她走到门口,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地上,屋内的灯火还在跳跃,她转身,看着地上的小瓷瓶,觉得不放心,捡起地上的小瓷瓶,敲了敲门。

“谁啊。”

凤久澜刚走到床边坐下,听到敲门声,看了云轻痕一眼,云轻痕转身看着门口,张口问道。

弦月看着里边,没有应声,手顿在半空,没有继续敲门。

“殿下先休息,我在外边守着。”

云轻痕的话刚说完,外边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你去看看。”

云轻痕点了点头,紧握着手中的剑,朝着门口一步步走进,一只手猛然将房门打开,就要去拔剑。

他的速度快,却也比不上弦月,再加上门上的那层砂纸是透明的,他的一举一动,弦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一开门,弦月手中的小瓷瓶已经朝着屋内的圆桌飞了进去,稳稳的落在桌上:“一天两次,每次一个。”

坐在床上的凤久澜弓着的脊背陡然挺直,起身,鞋子也顾不得穿,看着门口转身即逝的白色身影,直接冲了出去,到了门口,却被云轻痕拦住:“殿下,外边风大,你鞋都没穿。”

凤久澜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消失的弦月,也不知是太过着急亦或是激动的缘故,一边脸色苍白,另外一边却涨的通红,指着弦月消失的方向,难掩欣喜:“是月儿,是月儿。”

云轻痕敲了敲被自己拦住的凤久澜,转身看着那道身影,匆忙间,他好像看到她眉间的朱砂。

殿下这样子,这么说,真的是公主?

“殿下,我马上就去追公主。”

片刻的功夫,凤久澜已经从方才的激动中缓了过去,看着那高高的城墙,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追了。”

她现在不现身,有她的原因,他的月儿,终有一天会回来看他的。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和我回去。”

弦月刚出了海棠苑,看到一身白衣,一头银发的柳心悠,心里暗叫了声糟糕,柳心悠她果然守在这里。

这下完蛋了,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四下看了一眼,兰裔轩,白战枫就在附近的院落,不知道能不能求救,可她要是把自己的身份给泄露了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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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妖昨天和家人闹了点不愉快,今天心情实在糟糕,所以少更了点,亲亲们见谅,明天小妖尽量万更。

第五十章:我的月儿

“柳心悠,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那一头银发,在夜风飞扬,挡住想象中的一身煞气。

弦月紧咬着唇,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对边那纹丝不动的柳心悠,恨不得在那张永远年轻的脸上狠狠的扇两个耳光。

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抑制住了心底的如沸水般的怒火,她笑了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有些僵硬。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她却怎么也做不到将柳心悠那三个字换成师傅,更做不到自己擅长的谄媚讨好姿态。

她,讨厌柳心悠这个女人,一直讨厌,甚至是憎恶。

“你偷偷下山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弦月的眉头拧起,她的声音就和这阴郁的天气一样,让人心里如何都舒服不起来。

好不容易被她跑出来了,在事情没办好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和她回去的。

“柳心悠,你一定要这么铁石心肠吗?”

弦月原是想要大声咆哮的,唯恐惊动了隐在暗处的人,这个地方离海棠苑不远,惠王的人很少出没。

柳心悠上前一步,手指弦月:“要是天下人知道你是天降的凤女,你以为凤国还有安宁之日?”

那口吻,竟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你以为别人会相信吗?”

弦月昂着下巴,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你是凤国的公主。”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这个身份,多么的具有说服力。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些想要争霸天下的人,或者是有野心的人,他们必定会千方百计争夺自己。

轩辕昊,兰裔轩,白战枫,这些人,或许更加不会放过自己,包括那个本就对自己起了嫉妒之心的云烟公主,还有那些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人。

“那就让他们争好了。”

两人对峙,互不相让,弦月抿着唇,轻笑出声,让自己的语调,平和甚至是愉悦。

“天下的男人任我挑选,还不错。”

她托着下巴,眼底却在不知名的方向,迸射出冷光。

她出生当日,天降祥瑞,可那些知道情况的,活到今日的,根本就没有几个。

说到底,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虽然恨,心里却还是爱着的。

要是这柳心悠敢把这些事公诸于众,给凤国还有她带来麻烦的话,她就把她的梨花斋的给毁了,还有那副她偷偷藏在暗格的画,她一定当着她的面把它给烧了。

“若是被你哥哥知道,这些年你在山上的生活,一定会很心疼的,十年前,你为了他,吃尽了苦头,十年后,你还要他亲眼看着你为了他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柳心悠仰望星辰,再说到幸福二字时,不由叹了口气。

弦月咬牙切齿,现在已近不是冲动的想要扇她两个耳光了,是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撕了才好,不过她还有自知之名,不要命的冲上去,结果一定是被她强制逮回去。

“梨花斋的十年,你看着我长大,就没有丁点的感情吗?我会和你回去,但不是现在,你就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吗?”

柳心悠肩膀微微一颤,抬头,与弦月的视线相对,一时间,没有做声。

弦月觉得,柳心悠这个女人真的是没心没肺的,没有一点母爱,更是没有丁点的温暖。

她四岁就跟着她上了梨花斋,那么大的地方,她能看到的人影就只有柳心悠一个,半个伺候打扫的人都没有,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又长的乖巧伶俐,按说,她这样的人,孤身这么多年,又没有自己的孩子,看到她应该会很喜欢的,可是没有,她对着自己,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弦月不禁怀疑,她在凤国皇宫对自己的好,都是为了骗她上山,或者应该说是为了骗过其他人。

弦月的眼角,迅速扫视了四周的情况,她可不认为这样的质问就能让她放过自己了,她的功夫是好自己很多,论轻功,她逃跑,可能还有点机会。

“想让我和你回去,做梦。”

弦月的话音还在空气中飘散,人已经动身,娇小的身子,动作快的让人咋舌,柳心悠看着在黑夜中那一道白色的闪电,急急的追了上去。

柳心悠想要追上弦月,将她带回梨花斋,未免夜长梦多,自然是拼尽全力的,她快,弦月的动作也不慢,两人始终保持两丈左右的距离。

这样的速度,都是在梨花山上追那些灵活迅捷的小动物练出来的,柳心悠面无表情,心里一声冷哼,这样的速度,难怪能逃出来。

“给我站住。”

柳心悠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也绝对算不得小,两人已经离开了海棠苑,这个地方戒备森严,柳心悠这一叫,顿时就惊动了四周的人。

“谁!”

忽有人一声大喝。

“刺客,快捉刺客。”

人群分涌而至,耳畔是疾驰的风声,响彻耳畔,像是坐在过山车上,呼啸而过,带着说不出的惊险。

安静的空气被生生的划开,浓烈的气息四面八方,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弦月突然停了下来,指着身后如雷霆一般的柳心悠:“那个人刺杀凤国太子殿下不成,想要杀我灭口。”

话落,弦月明显感觉到那些人吊装方向,齐齐扑向了柳心悠,挡在她的前边。

看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极度气愤的柳心悠,弦月挑了挑眉,转身就走。

“不准走。”

弯月形的银亮镰刀破风而来,划破半是明亮,半是漆黑的夜空,形成一道彩虹般的架桥,接着,旋风疾驰而来,一道灰黑色的身影已经拦在了她的身前。

方脸,刀眼,浓眉,高鼻,一身正气,颀长的身姿仿佛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

“流大侠,请让道。”

那话是极为客气的,却没了一贯的从容淡定。

身后的那一群身着灰衣的人,根本就不是柳心悠的对手,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倒下。

“受人所托,姑娘还是先等等吧。”

流明挡在弦月的身前,半分不让。

受谁所托?等等?等谁啊?等柳心悠把身后的那些人全部打趴在地上,然后揪着自己的衣领,将她带走吗?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弦月的脸上还是一贯随行的笑容,右手成爪,突然朝着流明右边的颈项捉去,借着夜风的推力,化成骤风,流明看着弦月,偏过脑袋,躲开她的袭击,刚要回击,弦月的手却猛然收了回来,与空气相撞,激起重重浪花。

她纵身一跃,比爬树的猴子还要灵活,腾空而起,若在平时,她一定会踩在流明的肩上,好好逗弄一番,不过现在,她可不想多个高手帮柳心悠。

素白的身影直接从流明的头顶飞过,落在他身后的方向。

流明原以为她是要和自己动手,压根就没想到她回逃跑,而她的不客气,根本就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转身,看着弦月匆匆逃开的背影,心道:好聪明的孩子,难怪能与那些人相交。

弦月这一招声东击西果然管用,成功摆脱了流明,却又给他引来了其他麻烦。

那一**原是要围堵柳心悠的人,见弦月看到流明逃跑,那一个个与柳心悠较手的人现在全都倒在了地上,便调转方向,将矛头指向弦月,一会的功夫,弦月的周围就围满了人,将她的路全部堵住。

弦月心里着急,恨不得一招就能将这些人全部放倒在地上,然后趁着柳心悠还没追上来的时候,溜之大吉。

着急没用,只能迎战,弦月出手快很准,她没有取这些人的性命,一旦出手,就会有人痛的在地上打滚,在无法起来作战。

解决了手上的一批人,很快就会有另外一拨,弦月的眉头皱起,这周惠王莫不是把护卫皇廷的羽林军全部调过来保护这些人了吗?

她只有一个人,一双手,哪能抵的住这样的车轮战术,更何况还有一个柳心悠,借着自己的绝妙轻功,将那些人统统甩在身后。

“没想到她的轻功也这么好。”

轩辕昊站在一棵大树下,看着灵活避开那些朝着自己的身体扑过来的泛着冷光的大刀还有锋利的银枪的弦月,难掩赞赏。

这样的女子,果真是世间难有。

白战枫别的没怎么挺清楚,倒是那个也字,听的特别仔细,除了轻功,她还在他面前展示过什么。

这个女人,有她还不够,居然在外边给他拈花惹草,白战枫愤愤的看了轩辕昊一眼,暗想,肯定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她看不上自己,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个狂妄自大的人呢?

可见,白战枫这人是很没有自知之明的,他近乎自恋的自信心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念小鱼几年来孜孜不倦的追求。

“枫哥哥,你不是说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吗?”

念小鱼站在白战枫的身旁,头几乎贴着他的手臂,仰头,笑看着他。

今日,白战枫怒气冲冲的杀到秋阳客栈,像这样正规的客栈,按照规矩,是不能泄露客人的资料的,白战枫一亮身份外加一声怒吼,那人很快将店里所有客人的资料都给他看了,最后锁定了几个目标,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最后根据留下来的东西确定了弦月住着的房间,可等了一整天,他还是没回来。

他心里本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等回到天府的时候,碰上那无论怎么看都让人生厌的主仆三人,雷安看他堪比黑锅的脸,苦着脸看他“白大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弦月姑娘刚刚才离开。”

试问,白战枫如何能不生气,在秋阳客栈等了一整天,回来却有人告诉自己,她刚刚才从天府离开,感觉她就是为了避开自己一般,如果当时弦月在他跟前,他说不定闭着眼睛,对着她都能用处铁砂掌来。

他怒不可遏,大声咆哮:“该死的女人,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白战枫转头,见念小鱼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恨不得拍她一掌,她不知道那只是气话吗?气话能当真吗?

看着那些亮刀银枪,他倒是想狠狠的将那些没有眼色的人教训一顿。

“君神医。”

兰裔轩站在一旁,身后跟着紧随着他而来的雷安雷云二人,转身,看着小跑而来的君品玉,嘴角分明是上扬的,可那双一贯温和的眸竟迸射出冰寒刺骨冷意。

君品玉不懂轻功,速度自然慢了许多,等赶到时候,便看到那冷光闪烁的银枪,直往弦月身上戳,那个人,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刺猬。

他站在兰裔轩的旁边,看着围观的那几个人,心里是着急的,看着那锋利的泛着冷光的东西,他心里直犯怵。

想让他们住手,可身边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动,他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明显了,想质问他们几个,为什么同为朋友,却不上去帮忙,话到嘴边,不期然的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眸,那是比那银枪还要刺眼的神色,仿若世间所有的一切,美好的,肮脏的,在他的眼底,无所遁形,看得他手心忍不住冒汗。

“她好像怕那个女人。”

兰裔轩手指着一头银发的柳心悠,漫不经心道。

君品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不懂武功,只是压抑,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快的身手,像是流星闪过,只有银色的光芒,别的,什么都看不清。

弦月她何时得罪了这样的高手。

他怔了怔,并非因为柳心悠,而是她身后的那个人,一身玄衣的凤久澜,身后跟着她贴身的侍卫,步履匆匆,面色焦灼。

凤久澜看着前边被困的弦月,看着那朝着她刺过去的银枪,捂着生痛的胸口,气都还没有喘晕,拽着云轻痕的手,指着前边的那些人,云轻痕看着凤久澜,顿时明白。

方才,公主留下丹药之后,便离开了,殿下坐在桌上,握住那小小的瓷瓶,十年了,他已经有十年没见殿下笑过了,那么温和,就像春日枝头盛开的梨花,温暖而又烂漫。

他在桌上坐了许久,走到床边,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到外边的打斗声,这天府戒备森严,他们是知道的,凤久澜一听到这打斗声,想也不想,便急急跑了出来。

他的身子不好,这一路急忙忙的,没有片刻的停歇,殿下早就是上气不接下气了,现在他纵然是心里焦急,也没力气喝止那些人住手了。

云轻痕越过柳心悠,冲到那群拦住弦月的人群中间:“住手。”

“都给我住手。”

那群人见是云轻痕,纷纷住手,凤久澜抚着胸口,朝着弦月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子很慢很慢,足下像是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透着小心,那晶莹似雪的肌肤,砸漆黑的夜里,泛着比那银枪还要刺眼的光泽。

前边的那个人,是她的月儿,十年的时间,她都已经这么大的,被那么多人围着,不慌不忙的,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呢?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弦月背对着他,今晚没有月光,借着屋檐还有树枝的光,他只能隐约看到她的侧脸,她的嘴角,似有若无的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