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弦月手中的鞭炮还没落到雷安的脚下,雷安就已经尖叫出声,比任何时候跑的都快,旋身跑到走廊,直接抱着那漆红的柱子不敢动了。

“哈哈。”

“哈哈。”

弦月手指着一脸惊恐的雷安,笑的越发开心:“雷安,你这个胆小鬼。”

雷安愤愤的瞪了弦月一眼,很是恼火,他是胆小鬼,她根本就不是女人,哪有女人会玩鞭炮玩的这么开心的,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是站在一旁看着别人放烟火的,哪应该不是听到响声就尖叫着跑的远远的,哪一个不是站的远远的捂着耳朵。

“公子。”

弦月姑娘玩的很开心,那开心,是全然纯粹的愉悦,就像是个天真的小孩。

雷云站在兰裔轩的身后,屋檐下的灯光摇曳,他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微微上扬的嘴角,心里忍不住也跟着轻快起来,要是一辈子都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她站在烟火的正中的位置,乌黑的发丝飞扬,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那双眼睛,倒映着盛开的烟火,随同他们一起绽放,不时点燃鞭炮,将他们扔进人群,在看到他们作鸟兽散的时候,眼底便会迸射出如同烟火般的灿烂星辉,调皮而又得意。

兰裔轩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去,手上紧紧你的拽着一根蓝色的发带,视线直直的落在弦月那张带笑的脸上,可他却还在极力的压抑着情绪,唯恐弦月发现他偷偷的注视,然后脸上的笑容不再。

“雷云。”

兰裔轩轻轻的叫了一声,雷云躬身走到他跟前。

“你说我们两个,谁更疯狂。”

话是对雷云说的,可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弦月。

“公子。”

雷云惊呼了一声,兰裔轩手指着弦月上扬的唇角:“不知道她还能这样笑多久。”

笑不了多久了,因为那个人不会让的。

雷云没有吱声,公子是想她一辈子都能这样开开心心的吧,这样的一个期限,公子不知道,他就更加不会知道了。

他顺着兰裔轩手指的方向望去,她脸上的笑容,真的很美,美到就算是看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那天晚上,白战枫也不知被什么事情拖住了居然没有来,弦月与府里的那些下人玩到很晚才去休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边的阳光白白的刺眼,床边站着好几个婢女,全部都是看着她,见她醒了,齐齐走到她跟前,一问才知道原来已经是下午了。

“弦月姑娘,公子吩咐我们,等您醒了,就伺候你沐浴更衣。”

弦月恩了一声,揉了揉眼睛,还是躺在床上:“什么事?”

“进宫。”

第七十三章:进宫

宴会的地点设在清欢殿,弦月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放眼望去,四周全是摇曳的阑珊灯火,星星点点的,像是夜里的海洋,泛着耀眼的清辉。

楚国的皇宫自是没有周朝皇宫的宏伟大气,丝毫不会给人一种压抑之感,和凤国的姹紫嫣红不同,这里是大片大片的丛林,一片的绿色,偶尔会用那些艳丽的花朵点缀,那绿油油的颜色,纵然只是看着,带着说不出的生机,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明亮了许多,绿丛的掩盖下,一座座宫殿傲然屹立着,绚烂的蓝色,在夜里灯火的映衬下,简单而又明亮,长长的走廊,延伸至尽头然后垂直拐弯,园与园之间用半月形的拱门隔开,别具一格。

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兰裔轩,有他经过的地方,那些宫女太监便会齐齐停下脚步,让开道路,然后弓着身子,恭敬的请安,根本就没有引路的人,雷云雷安二人走在前边,等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弦月便瞧见了清欢殿三个大字。

殿内,十分的热闹,弦月站在门口,他们说什么听的并不是很清楚,耳边萦绕着嗡嗡的声响,瞧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就是楚国的贵族和大臣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们自顾着聊天,偶尔有几道目光落在他们的方向。

楚国的女子娇小,男子略显清瘦,若不是锦衣华服,眉宇间含着几分清傲,看起来就像是儒雅的书生,也因此,弦月一眼就发现置身茫茫人群,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衣的白战枫,紧跟在一须发花白的老者后边,那应该就是白家现在的当家白鳌,脊背挺的笔直,而他们的周围,老的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有,那些女子皆是二八芳华,花一般的年龄,花一般的容貌,花一般娇羞的笑容,尽管没能看到白战枫此刻的表情,但是弦月肯定,那张脸一定是阴沉的,不过这已经有些出乎弦月的意外之外的,如果是以前,这样的虚与委蛇,他早就扔下那些人离开了。

白战枫敏感的察觉到身后那一道并不甚明显的注视,转过身,便瞧见倚靠在门口的弦月,心中一喜,却在瞥到她身旁站在的兰裔轩时,眉头微微皱起,似是不满。

白鳌脸上带笑,正向那些同僚介绍自己的白战枫,见他突然转身也跟着转过身去,自然也看到了弦月,没有白战枫的欣喜,那精明而又事故的眸光在望向兰裔轩的时候,明显多了几分担忧。

“老爷子。”

白战枫扯了扯白鳌的衣裳,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白鳌毫不留情的打断:“不准。”

刻意压低的声音,更多的是两人眼神之间的较量,一旁的人只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却并不以为这是祖孙二人之间的斗法。

白战枫也不管白鳌同意不同意,转过身,对着围在身边的官员还有他们的千金,用自认为绝对的礼貌的态度:“我有事先离开。”

那些人的笑脸顿时僵在,十分的尴尬,看了白鳌一眼,点了点头,白战枫越来人群,向前走了几步,而另外那些人这才恍然大悟。

门口的位置,倚靠着一白衣女子,白衣素颜,阑珊灯火,眉间朱砂,发丝披肩,微微一笑,愣是让人觉得潇洒不羁。

方才围在白鳌身边的那些人齐齐看着他,江湖上的传言,尤其是还是关于白战枫的,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现在看来,十之**是真的,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这百大公子要是能娶到凤国的公主,那白家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够撼动了,就算只是个妾,那也是光耀门楣,能保家族屹立不倒。

随着白战枫的靠近,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弦月身上,而她却依旧倚靠在门口的位置,动也不动,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兰裔轩向旁边的位置移动,将原本的位置腾给白战枫,对着弦月,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却又带着几分看戏般的戏谑,站在了她的对边。

“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说皇宫太闷不喜欢吗?这晚上的酒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新意,怎么还会来。

弦月笑了笑,虽只是微笑,却到底不比那些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露出一口白牙,十分的灿烂,看都没看白战枫一眼,伸手撩起额前的发丝:“想来就来了。”

白战枫见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以为她是因为昨晚没去给她送红包的事情生气。

“我不是故意的。”

送给她的东西他早就准备好了,也让下人准备好马,等一吃完年夜饭他就离开,哪想到他刚要离开,府里的管家就说爷爷有要事找他,他本不想去,却被府里的下人生生拦着,真的是想要硬闯的,老爷子却突然出现,被他气的面色发紫,险些晕了过去,管家站出来打圆场,他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

弦月挑眉,望着垂着脑袋的白战枫,他不提,她都快要忘记了,昨晚玩的开心,她压根把白战枫抛到了九霄云外,睡前倒是想到了,惦记的也就只有他的红包而已,白战枫这人有些时候是一根筋的,她提出要红包,那一定是很多很多的银子啊。

白战枫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那盒子自是十分精致的,上边还有一直火红的凤凰,拉着弦月的手,直接放在她的掌心。

弦月仰头看着弦月,直接将东西打开,弦月取了出来,弯月的形状,很小很小,一环下来,还有三颗小巧精致的宝石,像是装饰品,可弦月心里却明白这必定不是,她专注的盯着手上的东西,并没有发现白鳌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还有那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什么东西?”

弦月重新将东西放进盒子,白战枫的身后已经围了不少人,一个个卯足了劲向前挤,弦月的视线淡淡的扫过,便见他们朝着自己躬身点头,脸上的笑容也带上了几分谄媚和讨好,脸上的笑意更甚。

凤国的公主,怎么都有讨好的价值。

“我们家宝库的钥匙,你想要什么,只管去取。”

白战枫的声音不小,像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一般,而他身后的那些人却是一震,楚国至今也有五百年的历史,而白家在楚国的历史也有近四百余年之久,他的宝库未必就比楚国皇宫的差多少,白家人素来团结,三百年来,从未有过任何的内讧,只要是当上了家主的,必定受到整个族人的拥护,这一点,是白家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可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白战枫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白家的护卫那也不是吃素的,弦月也不若那些千金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白战枫敢这样说,就是吃定了没几个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弦月挥了挥手中的盒子,眼角瞥到便是白鳌那不满的表情,直接将东西放在怀里收好,笑了笑:“小心我让人将里边的东西全给搬光了。”

其余的人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担忧,楚国是楚国,凤国是凤国,以前是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两个国家能成为朋友,也不是没有成为敌人的可能性,这白大公子把这么大一笔财富交给他国的公主,是不不是太草率了。

白鳌走了过来,站在白战枫的身边,将弦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那眼神精明而又犀利,在专注的看向一个人的时候,当真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刀,让人遍体生寒,弦月却是置身事外一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完全没把白鳌当回事。

白鳌他不喜欢自己,可这又怎么样?她对他也是没有好感的,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他的喜恶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影响。

白战枫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礼物,昨晚他必定是想来的,到最后却没来成,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昨晚还不清楚,那么弦月现在就能肯定,必定是白鳌不让自己的孙子来的。

“公主。”

他的态度是恭敬的,却丝毫没有其他人在望向自己时的谄媚,然后转过身,对站在她对边的兰裔轩同样躬道:“兰公子。”

那一瞬,她瞧见了白战枫眼底的诧异。

她望着百鳌,又望向一旁的白战枫,他好像并不待见她的这个身份,弦月的嘴角微勾,这样一个站在了政治顶端的人却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孙子,他或许是太了解白战枫,他是个好长辈,好爷爷。

兰裔轩笑着回礼,两人寒暄了几句,不热络也不生疏。

“老爷子昨晚身子不舒服,我在家里陪他,所以才没去找你。”

白战枫走到弦月跟前,继续解释道。

弦月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并没有怪你。”

她根本就没把他要来的这件事放在心上。

白战枫盯着弦月的眼眸,那里边倒映着的是摇晃的宫灯,还有自己被模糊的脸庞,白战枫兀自皱起了眉头:“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白战枫觉得自己有些矛盾,没见之前,担心她生自己的气,可现在见面了,见他丁点的怒气都没有,又忍不住觉得失落愤怒。

“进去吧。”

兰裔轩越过白鳌,突然走到弦月跟前,然后,在任何人完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拉起了弦月的手,那一瞬间,弦月明显能听到四周到抽气的声音,还有他们眼底足以瞒过高山大海的惊讶,不止是他们,弦月也觉得莫名其妙,挣扎了片刻,可无论她怎么挣扎,兰裔轩就是不松手。

“兰公子。”

弦月的脸上依旧是如花的笑靥,那声音很小,几乎只有离她最近的兰裔轩才能听到,却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就当还我一个人情。”

弦月直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没错,从在燕京的齐桓山脉相遇,再到安城的临安客栈,他给自己吃好的住好的,自己确实是承了他蛮大的情,不过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的,又不是他勉强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凭什么要她报恩啊。

兰裔轩见弦月还在挣扎,突然凑近她的耳畔:“不然我们现在就出宫。”

弦月一听,整个人顿时就乖巧了许多,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一一与那些上来的人打招呼。

“看到了吗?趁早给我死心。”

白鳌看着失神的白战枫,苍老的声音难掩威严,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劝告。

弦月靠在兰裔轩身上,向前才没走几步,便听到从门口传来的兴奋的惊呼声:“轩哥哥。”

弦月笑了笑,不但不松开兰裔轩的手,反而紧贴在兰裔轩的怀中,随着他一起转过身。

今日的华初雪穿了一身蓝色褶皱长裙,胸前是淡紫色的蝴蝶结,梳着时下楚国最为流行的少女飞云髻,肤白似雪,在看到兰裔轩怀中得意挑眉的弦月时,清纯的狐媚眼就像是被冬日被泼了冷水的火焰,眼底的光亮瞬间就黯然了下来。

她走在中间,猛然停下脚步,笑眯眯的转身,然后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一只通身雪白的类似于猫的小动物,雪白的毛发不染纤尘,白白的,圆圆的,可见被照顾的很好,弦月注视着她的动作,确实是极尽的温柔,可是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却在她接过白猫的时候,浑身一颤,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

华初雪手中抱着自己的小宠物,直接走到兰裔轩的跟前,站在他们二人的中间,手肘在她的身上用力一推,弦月笑了笑,直接挣开兰裔轩的手,站到了一旁,华初雪将手中的小圆球递给兰裔轩:“轩哥哥,球球说她想你了。”

第七十四章:宴上shou伤

参加宴会的人分成两拨,左右两边依次坐开,弦月身为一国公主,坐在左手边当头的位置,她的下边坐着的便是楚国第一大家族的现任掌权者白鳌,再然后便这是正襟危坐的白战枫。

弦月的正对边坐着的是兰裔轩,雷云雷安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华初雪坐在他的左手边,她不时逗弄着手中的球球,抱着她向兰裔轩热切的打着招呼,有些讨好的意味,那般的绝色容颜,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的梨涡深陷,勾魂的狐媚眼,水波荡漾,在场的年轻男子的视线几乎都被她牢牢的勾住,而其余的那些大家闺秀只能静静的坐在一旁,除了干瞪眼,在心底表示自己的愤恨,根本就是无计可施。

论长相,相差十分八千里,论身份,也比不上人家,被人抢了风头,就只能认命。

弦月看了眼坐在大殿正中的楚王,年约四十多岁,相生的一派儒雅,咋一看上去有种温柔书生之感,微微带笑的脸颊看着,让人觉得亲切而又舒服,灯光映衬下,眼角的一颗黑痣十分的抢眼,阳光流转间不怒自威,为君这么多年,行为举止自有常人没有的威严。

他的旁边,摆了两张椅子,右手边坐着的女子一身华衣,看起来像是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与华初雪长的极为相似,应该就是华初雪的生母,楚国的王后了,她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十分的温和,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也会有浅浅的梨涡,美目流转,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云,却同样的勾魂摄魄,想来华初雪这般的好容貌是遗传到她的母妃。

他左手边的位置原本是为华初雪留的,可她偏偏不要,一定要和兰裔轩坐在一起,楚王拗不过,只让人在兰裔轩的左手边加了个位置。

“轩哥哥,你看球球多乖。”

华初雪抱着球球,让她面对着兰裔轩,却始终没有将她送进他的怀中。

弦月自顾喝酒吃菜,偶尔与兰裔轩的视线相撞,她只是抿唇一笑,对着华初雪的球球怒了努嘴,如果那球球现在在她的怀中,她一定会将她送到他怀中,看他还笑得笑不出来。

明明很讨厌动物,却还要装作一副喜欢的样子,弦月看着华初雪,眉宇间有几分深思,她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凤国公主驾临楚国,未能亲迎,失礼失礼。”

楚王的态度尚算恭敬,弦月并不意外,所有国家中,楚国是最弱的,不单是因为他的国土面积最小,还有这个国家的战斗力,这个地方适宜人类居住,也或许是这样温和的环境,这里的人脾性也相当的温和,那些征选的边境战士,他们的战斗力远远不能和轩辕相提并论,也不及凤国,是所有国家中最弱的。

弦月见自己被点名,他既以公主之礼相待,她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端着酒杯就站了起来:“是弦月叨扰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却瞥向一旁坐着的兰裔轩,是叨扰了没错,但对象并不是楚王。

弦月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楚王直夸赞她性格豪爽,是女中巾帼,而另外的大臣也跟着附和,尽是溢美之词,弦月也只是听,这些话里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因为逢迎拍马,大家的心里自有一番较量,再者,高高在上的公主生来就要学会一种本事,那就是无关紧要的话,别人说什么,你全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好。

只要有人上来敬酒,弦月必定不会推诿,那些人自然又是一番夸赞,直到众人都轮了一圈,弦月见方才敬过酒的还准备上来凑热闹,忽笑道:“陈大人,你这样轮番来,就算我真的是海量,也会醉的。”

她眨了眨眼睛,雪白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红,在灯光的映衬下晶莹而又剔透,晶亮的眼眸,虽不能勾魂摄魄,却像是一望深不见底的幽,淡淡的一眼,只觉得一般,可若是凝视,整个人的心神便会被吸附进去,不能自拔。

陈大人略有些尴尬,他也是好酒之人,见弦月一番下来,身形却依旧如泰山版屹立不倒,想要试试她的酒量,现在听她这样说,不免有几分尴尬,笑了笑,退了回去。

“弦月妹妹。”

这方陈大人刚退了下去,弦月对边一直静坐着的华初雪一只手抱着乖巧的球球,另外一只手举着酒杯。

她的是标准的瓜子脸蛋,却只有巴掌的大小,一双狐媚眼大大的,水灵灵的,若是把乌黑的发丝披在肩上,就像是个精致的无可挑剔的洋娃娃。

弦月一只手端着酒壶,另外一只手拿着酒杯,看着华初雪,挑了挑眉。

“我敬你一杯。”

弦月给自己斟满酒,仰头饮尽。

她本就是好酒之人,那么多人敬的都喝了,更何况对边站着的人还是楚国的公主。

她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真的如她的名字那般,洁白污垢,不过一杯酒而已,只要她不要动自己的歪脑筋,弦月还是不会去深究那么多的。

华初雪看着弦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突然惊叫出声,弦月将酒杯放在桌上,看到的便是她捂着嘴,蹙着眉头的模样,不得不再一次承认,美人就是美人,无论什么模样,都可以美的动人心魄。

弦月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动作,右手拿着的酒杯放在案台上,抬头看了华初雪一般,清亮的眼眸除了除了被掩藏在眼底深处的期待和嘲弄,再没有其他的表情。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要不是想对她不利,想要伤害哥哥亦或是让她哥哥伤心的人,无论她做什么,心情好的时候,她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无论是谁,就算是她的父皇凤玄凌,都不能让让她相信,更何况是只见过一次面的华初雪。

过犹不及,她不管她是真的纯良,还是故作的,反正她心里早就认定她是假装,陌生的人在她看来都是需要防备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情敌。

华初雪捂着嘴的五指一点点松开,瞪大眼睛,那模样,配上那张脸,足以激起任何人的保护欲,弦月却只是站着,眼角淡淡的瞥向那张脸,不发一言。

华初雪撅着嘴看着正中的楚王,眨了眨眼睛,弦月怀疑,只要她愿意,下一刻她的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就能泛滥成灾:“父皇。”

她叫了声,那略带着稚嫩的嗓却让人忍不住全身酥软。

她的视线盈盈的落在弦月身上,将手中的球球抱在怀中,让她面对着弦月的方向:“球球想哭了。”

这思维太具跳跃性了,弦月笑了笑,其实她很想说,她之所以红了眼眶是因为你刚在只顾着自己捂着嘴巴尖叫,勒的她太紧了。

弦月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也就再没有其他的话,反正无论她说不说,都不能改变什么。

华初雪见状,嘴巴撅的越发厉害,声音隐隐带上了哭腔:“我好羡慕妹妹哦,因为父皇说只有粗鲁的女人才会饮酒,他都不准我喝酒,我都不会喝酒,我能不能用水代替啊。”

“雪儿。”

楚王重重的唤了华初雪一声,带着几分不悦,华初雪缩了缩脖子,弱弱的叫了声:“父皇。”

弦月松开拿着杯子的手,坐了下来,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居然被人给耍了,再看看其他的人大多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仿佛她要是不答应便是恶人一般,弦月越发有种发笑的冲动,莫不是在楚国柔弱和眼泪便是最好的保护色吗?

“公主你看——”

很明显,看着自家女儿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楚王心疼了,也不管是不是侮辱了弦月。

“那就以茶代酒吧。”

弦月手指着上前就要给华初雪斟茶的宫女:“不用你动手。”

“雷云,你应该知道初雪公主的喜好,这杯茶,你去泡。”

弦月钦点,雷云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甚至没有征询兰裔轩的意见,躬身退了下去,回来的时候手上手上端着一杯茶直接递给华初雪,这才退到了兰裔轩的身后。

华初雪盯着弦月,直接掀开盖子,轻轻的吹了吹,就往嘴巴送,却不想着茶会这样烫,直让人的舌头麻痹,她慌忙缩回舌头,可心里却像是有火在烧一般,低头看着兰裔轩,兰裔轩同样低垂着脑袋,似乎是在回味手中的美酒。

弦月也是一样,玩弄着手中的酒杯,完全不去看那华初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直到华初雪憋气的收回视线,这才抬头,视线在楚王和华初雪的身上逡巡,看着楚王,微微一笑:“我们凤国人丁单薄,整个皇室就只有我和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哥哥就对我说,将来凤国的重担迟早是要落在我们两人的肩上的,他身子弱,不能喝酒,那自然就由我来喝。”

“我哥哥还说,男人总喜欢娇弱柔美的女子,但生在乱世,最后能站在男人身边的,一定不会是那些动不动就撒娇掉泪的女子,聪慧的女人,会在男人不在身边的时候,为他撑起另外一片世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喝酒应酬,男人会的,女的也必须会些皮毛。”

弦月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在她说话的时候,没人敢吱声,在她说完的时候,整那个清欢殿更是一片安静。

或许是她的言论太过惊世骇俗,也或许是有人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而折服。

凤国的太子殿下和羲和公主兄妹情深,天下皆知,太子殿下先天不足,身体孱弱,这样教育妹妹,并没有错,这是乱世,他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撑起凤国的那片天,他们看着弦月,自信而又笃定,却又是淡定从容的,比起楚国女子,她的身板大不了多少,可她承受的,却比任何的女子还要多。

“我就喜欢会喝酒的女人。”

坐在白鳌下边的白战枫盯着楚王,突然开了口:“江湖儿女都会喝酒,豪爽干脆,不像有些人,扭扭捏捏的,故作姿态,不就是一杯酒吗?难道还能喝醉了不成?”

白战枫没有点名道姓,不过这话的针对性却是极强的,除了那弱不禁风的初雪公主还有谁,本来嘛,就是一杯酒的事情,这还是皇宫,要真是喝醉了,直接回寝宫休息不就成了吗?若真的不会,直接说不就好了嘛?何必大惊小怪,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枫哥哥。”

华初雪抱着手中的球球,弱弱的叫这白战枫,那模样,简直快要出哭出来了。

“我和你不熟,别和我来这一套。”

白战枫冷冷的瞥了华初雪一眼,生生的将她打断,弦月看了白战枫一眼,看着华初雪那憋屈的模样,从心底觉得畅快,如果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假的,白战枫这人虽然啰嗦,但他直来直去的,和他在一起,虽然会斗嘴,至少不用防备些什么,她虽然不会轻易相信谁,但对于白战枫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的,这个人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枫儿。”

白老爷子大喝了一声,那喷出来的气都是红的,显然是生气了。

“我说的是实话。”

到底是在江湖长大的,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就算是知道,也不太愿意理会,更何况现在受欺负的是弦月。

其实华初雪这样叫也没错,毕竟白家的女儿有好几任是楚国的皇后,总归是沾亲带故的。

白老爷子胡子一翘,眼睛一瞪,白战枫立马住了嘴,道了声:“知道了,我不说还不行嘛。”

“白大公子没有说错,雪儿确实被我惯坏了。”

在楚国,白家的人都没有特定的官职,但是他们的势力却渗透到朝堂的没一个角落,就算是**也要对他们敬上几分,就像现在,每一个楚国人都称呼白鳌为白老爷子,而白战枫则是白大公子。

“公主莫要见怪。”

一旁静静坐着的王后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温柔,一字一句,就像是春风拂面。

“雪儿常年都呆在皇宫,没见过市面,做起事情来也总是毛毛躁躁,一惊一乍的。”

“不会。”

弦月很是大方的摆了摆手,这件事是她的错没错,不过她也已经反击了,更何况雷云和白战枫都为自己出了气,她要是心里还藏着,不是自找罪受吗?

“轩儿。”

王后的视线转移到兰裔轩身上:“你和雪儿都不小了。”

她只是淡淡的一提,弦月心里却明白了个大概。

兰裔轩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好亲近,其实却比君品玉还让人觉得疏远,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雍容优雅,实际上就是对想要上前的那些人的抗拒,从相识到现在,他带她住的都是他自己在各个地方的别院,从没听他说过他有哪些要好的朋友,或许是有的,但也只是那些人的一厢情愿而已,这一声轩儿,可见兰裔轩和楚国皇室的关系非同一般,难怪能用云锦做车垫。

这话点到为止,可在场的人哪一个人的心思不是玲珑剔透的,这是楚国的王后在间接的告诉兰裔轩,他和华初雪都到了成婚的年龄,是在告诉他兰裔轩该向楚国提亲了。

很快的,众人联想到方才兰裔轩牵着弦月的手,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们的视线齐齐的落在弦月身上,同情的,怜悯的,亦或是看笑话的。

“兰公子,原来你一直准备脚踩两条船的吗?”

兰裔轩抬眸,与弦月的视线相对,直直的盯着她的眸,似是想要寻找些什么,可到最后,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自己想要的。

“那你是想做大的还是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