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她和兰裔轩都有伤在身,一段时间的逃亡,已经让她元气大伤,在加上今天手臂失血过多,那热湿的风吹在身上,她觉得就像是有寒霜打在自己身上一般,就就算是被兰裔轩抱着,她还是觉得冷,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力气。

如果是在周朝,一群人去围殴一个人,那个人只需杀一两个人,便可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他们贪生怕死,但是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不怕死,更不会接受别人的威胁,除非把他们全部都杀光了,要不然的话,她和兰裔轩都不可能从这个地方离开,两个人,杀光上千人,还是和老虎狮子般强壮的,不要说现在,就算是以前,他们也做不到。

兰裔轩脚下的步子有放缓的趋势,怀抱着弦月,抬头与她的视线相对,微抿着唇,似是在思考权衡些什么,很快的,他脚下的步子重新加快。

落在水里,他们或许还有存活的机会,但是要是被他们捉住了,他和弦月就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是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那落水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将那疾驰的风声彻底掩盖过去,等兰裔轩和弦月来到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河流前,两人的心皆是一颤,脸色大变,想要回过身去,另外寻找出路,却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那些土著居民很快追了上来,将他们围了起来,除了身后那声势浩大的瀑布,时时发出惊雷般的声响,前方完全被堵死。

身后的根本就不是河流,而是声势浩大的瀑布,一眼望去,除了那苍翠的了绿色,就只有翻滚着的白色,完全的水花溅落在底下的礁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噼啪噼啪,仿佛是打在心尖上,让人心颤。

弦月转身大概看了一眼,足足四十米之高,那蒸腾着的白起弥漫在上空,两边是苍翠的青山,看不清宽度,底下必定就是堆积的礁石,若是贸然跳下去,被这飞流直下的河水一冲,整个人失去重心,摔下去的话,就算不死也可能重伤变成残废。

前方那些追赶了弦月和兰裔轩四个多时辰的土著居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显然,这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设下的圈套,将弦月和兰裔轩逼到这里,只要是个人,必定不会从这丝毫不逊色于万丈悬崖的地方跳下去,他们看着弦月和兰裔轩,仿佛看着在做着垂死挣扎的困兽,无论怎么努力,最后都会落在他们的手中,他们是有智慧的,而这种智慧便体现在他们对人性的玩弄,那些嗜血的动物,只会拼了命的让那些人成为自己的食物,可这些人却还会在你死之前让你备受煎熬。

他们盯着弦月和兰裔轩,双腿屈起,微微弓着身子,做着随时准备进攻反攻的准备,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将弦月和兰裔轩围在了正中,有序的移动着脚下的步子,让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看到弦月和兰裔轩此刻的模样,然后体内的嗜血的因子就像是被加热的水,沸腾的越发厉害。

弦月的肩靠在兰裔轩的怀中,将右手拿着的雪魄递到他的手上,兰裔轩没有任何犹豫的接过,这些人和外边的某个地方保持着联系,这个地方是有出口的,他们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杀了,但是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这些人对气味敏感,但到底不比动物,只要将他们甩开一段距离,身上染上特别浓郁的气息将气味掩盖的话,脱离了他们,在这个地方,还能慢慢的寻找出口。

弦月这样想,兰裔轩也是同样,这么多的人,如何杀的尽,这些人能在这样环境恶劣,危机重重的地方生活下来,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不能轻视。

那些人见弦月和兰裔轩要动手,黝黑的肌肤,眼睛转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嘲笑弦月和兰裔轩他们自不量力,然后,那一个个踩着小脚步不停移动着的人突然让开了一条道路,围在弦月和兰裔轩身边的那些人变成了凶猛的野兽,老虎,狮子,猎豹,和那些人一样的大块头。

该死的,弦月暗自在心底咒骂,这些人的文明是还处于奴隶社会,但是对于人性的玩弄,他们绝对比21世纪还要先进,绝对称得上是始祖,那些凶猛的动物好像承载了当地那些人的怒气,气势汹汹,仰头大叫了一声,整个丛林似乎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冲?还是不冲?

她和兰裔轩或许能杀出一体血路,但是动物的嗅觉从来都是最灵敏的,他们就和那食人蚁一样,会清楚记得他们身上的气息,穷追猛打,就算是泡在水中,若是被这样的一群野兽守在岸边,他们依旧没有别的选择。

人定胜天,那也是要分情况的。

“兰裔轩,你知道为什么在出了皇陵之后我对你态度突然疏远了吗?”

弦月两眼戒备的望着前方,推了推兰裔轩的胸口,轻声问道。

“梦里有很多人,哥哥,父皇,你,白战枫,君品玉,宁云烟,那些我认识的都在,一开始真的很美好,白雪初绽,梅花盛开,我坐在雪桑殿的秋千架上,哥哥温柔的替我摇晃着秋千,死去的福伯突然活了,他的脸上是慈爱的笑容,一直跟在君品玉的身边,十分满足,父皇向我诚恳的向我认错,说不应该将母妃的死怪罪到我身上,他觉得对不起母妃,说好了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的,可还是纳了其他的妃嫔,君品玉说,他已经找到了医治哥哥的法子,等治好了,哥哥就能像常人一样的生活,还有你,你也来到我们凤国,向我提亲,我哥哥答应了,白战枫没有生气,笑着祝福了我们,他该扛起肩上的责任了,白老爷子在楚国给他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温柔贤惠,念小鱼和罗成站在一起,她怀孕了,虽然还是对白战枫念念不忘,但是已经释怀,看起来很幸福,还有宁云烟,她喜欢上的轩辕昊,还说现在过的很幸福,还有你,你说将来我们会有一窝的孩子,他们会整天缠着我,你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凤弦月,为了我,你愿意放弃这锦绣的江山,甚至是生命,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了,这辈子,我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除了我,还有谁能要的起我?”

“然后呢?”

兰裔轩见弦月停了下来,轻声问道,这个梦大概也是她的梦想吧,她的心里,希望每一个人都过得好,包括曾经想要伤害她的宁云烟,对于任何人,她都怀有善念,但是这仅仅是开始吧,如果是这般美好的梦境,她怎么忍心离开?又怎么会有那般害怕惶恐的表情?

“后来啊。”

弦月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她的思绪跟着那个梦,渐渐的飘忽起来。

“后来,华初雪来了,她像是发了疯一样对着大家吼,她说你是她的,谁也不准抢,挥着手中的匕首朝我冲了过来,哥哥替我挡下了那一刀。”

兰裔轩伸手,将弦月揽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比起刚出皇陵的时候,弦月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君品玉束手无策,我就质问他,君品玉冷冷的说了一句,人都死了,你让我怎么救?白战枫很快就说我今后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了,父皇一脸的凶狠,说我克死了母妃,哥哥也是被我害死的,我就是个扫把星,谁和我在一起谁倒霉,你抱着华初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质问你,为什么要抱着华初雪,你却说凤久澜死了,我在凤国就什么都是,让我也去死,今后别再缠着你了,我当时就觉得,哥哥真的就是我的全世界,只有他才能让我有安全感,离开了哥哥,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没有,哥哥是被我害死的,他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兰公子,你说是不是?所以啊,如果不是迷迷糊糊听到你叫我的声音,听到我说的那些话,我可能真的会昏死过去。”

兰裔轩一脸的怜惜,这种精神的摧残有多厉害,他很清楚,任是你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厉害,可要是被别人击中了软肋,必定就是一蹶不振。

“凤久澜不会有事,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这样的话,若是以前,兰裔轩未必就说得出口,但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与共,她想,她也应该相信自己对她的心意,那样的梦境,或许会让她惶恐不安,但是她心里应该明白,这辈子,他对她,必定是不离不弃的。

夜里,四周静悄悄的,漫天的星辰点缀着浩瀚的天空,那一轮皎月悬挂在天空,仿佛只是为了见证此刻。

再过不久,太阳出来,这从林间的雾气就会消失,一切都会放晴。

“我昏迷的时候,梦到你喝了食人树的汤汁,然后爬上了那颗树,无论我怎么叫,你都听不见。”

兰裔轩轻轻恩了一声,紧紧的握住了弦月的手:“不是因为感激才和我一起,离开我就会活不下去,凤弦月,那些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弦月转过身,盯着兰裔轩含笑的眸,里边承载着的是丝毫不逊色于那水势的神情,没有任何小女儿的羞涩,也没有娇羞,她只是认真地看着兰裔轩,笑着点了点头。

“对,所以兰公子,回到兰国之后,记得到凤国提亲。”

弦月挽住兰裔轩的手,两个人走到那浩大的瀑布边,惊天动地的声响,甚至有一种地动山摇之感,站在这个地方,便觉得惊悚害怕。

“现在真的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了。”

兰裔轩盯着弦月,看似轻松的笑容却又有几分沉重。

“兰公子,这个实在是太通俗了,你该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经历了多次的生死,两个人到现在,面对生死的抉择,多了几分豁达。

兰裔轩笑着,左手紧紧的搂住弦月的腰,右手握着雪魄,弦月也是一样,紧紧的扣住兰裔轩的手,食指交缠,仿佛是铁锁,看着那如惊雷般的瀑布,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声响。

“不要放手。”

弦月轻轻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不会放手的。

身后的猛兽一点点慢慢的靠近,可是没有关系了,他们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退路,两个人凌空飞跃,完全合成了一体,而他们身后响起了惊呼声和抽泣声,他们已经听不到了。

刚到了半空,巨大强势的水流打在身上,像是钢铁般生生的扎进自己的**,两人轻呼了一声,身子不由的一沉,想象中的失重感瞬间传来,整个人仿佛就像是失去了翅膀的小鸟,身子有些不受控制,不停的往下坠,弦月紧咬着牙,死死的扣住兰裔轩的手,左手刚刚凝结的血迹被这强势的水流一冲,仿佛就是在原来的伤口又划了一刀,深深的扎了进去,血又流个不停,很快与那些干净剔透的水珠融成了一体,没有丁点的痕迹。

弦月明显能感觉到腰上揽着自己的手臂在不停的加大力量,仿佛要揉进他的身体,两个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水流太大,两个人只能紧抿着唇,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水呛着,四只眼睛只露出了一小段的缝隙,可那奔腾而下的水流还是迷糊了他们的眼睛,耳边除了那奔腾不息的河水中,再没有其他,轰隆轰隆的,像是惊雷一般。

失去重心的身子不停的下坠,月光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些影藏在清水中的礁石,锋利尖锐,像是出鞘的宝剑,这样下去,因为被水流冲刷的惯性,他们两个一定都会受伤的。

变化不过是在瞬息之间,兰裔轩深吸一口气,右手的雪魄已经深深的插进了瀑布的岩石中,弦月也是一样,那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玉笛也插入了岩石中,在这样遽烈的水流中,居然没有弯曲和折断。

两人面对着面,看了对方一眼,心知这样只是暂时的,这奔腾而下的瀑布不会因为他们两个的任何举动发生改变,在这样强劲的水柱下,他们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两人眯着眼睛,用那只露在外边的一小段缝隙看着彼此,弦月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那水流冲的对疼痛快没有知觉了,只觉得冷,黑夜里,那水珠看起来还是白白的,这一片天地就好像是白天一般,她虚弱的喘着气,脸色发紫,嘴唇也是白色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而兰裔轩也是在极力的忍耐,他觉得浑身上下开始麻痹,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动作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他觉得不妙,被水流冲洗着的脑子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食人树的汤汁有问题,他有种昏睡过去的冲动。

这样的想法让兰裔轩觉得心惊,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弦月,另外一只拿着剑的手向里轻轻一划,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可伤口却比平时重了好几倍,很快的,那涓涓的细流,便渗出越发浓郁的血腥味。

“兰裔轩。”

弦月大叫了一声,激流而下的水很快冲进她的口鼻,弦月低着头,闭着眼睛,瞬间被水呛住,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她向下看了一眼,水很深,那些礁石都在底下,只要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她不能看到自己发白的脸色,只觉得现在的兰裔轩十分的虚弱,勉强眯开的一小段缝隙正看着自己,随时注意着的安全,她一只眼睛看着兰裔轩,对着底下怒了努嘴,兰裔轩点了点头。

对于插在石缝间的玉笛和雪魄,兰裔轩的软剑抽了出来,弦月的玉笛许是插在太里边,再加上没有雪魄的柔软灵活,弦月并没能取出来,而她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的留恋,随着兰裔轩一同跳了下去。

那些东西,不过是死物而已,再怎么样,都比不过性命来的重要。

两个人深吸气,极力在这样的水势中维持平衡,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水势的冲刷已经没有方才的剧烈,兰裔轩的四肢突然抽筋,害怕惶恐,就像是这水面蒸腾着的雾气,这种无力控制的感觉,比起方才还在半空中的感觉还要恐怖。

怀抱着弦月的手指松开,然后又很快握紧,兰裔轩咬牙,还是不肯放开弦月的手,整个人却陡然失去了平衡,身子更快速度的下坠,弦月惊呼了一声,看了兰裔轩,被他抱着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跟着下坠,两个人都在瀑布的内侧,水流直下,猛然冲在弦月和兰裔轩的身上,而底下全部都是狰狞的大石。

兰裔轩觉得四肢越发的麻痹,一点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的背后没有眼睛,不能注意到身后的礁石,眼角的位置刚好瞥到弦月身下的一片,三块巨石,常年被河水冲刷的十分干净,而那棱角的地方也在不停的变的尖锐,中间的一块石头是很平滑的,若是摔在上边,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偏偏左侧的那块石头就像是高耸入云的山峰,比起周围那些平滑的石头要高上许多,若是弦月摔下去的话,必定会被它扎住,而此刻弦月早就已经是浑身虚弱,多次超过生命极限的用力,已经让她有种虚弱之感,再加上左手失血,方才那奔腾的水流直接打在她的头上,她现在整个人已经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除了紧紧的握住兰裔轩的手,对于危险,她或许想要避开,但是已经是有心无力。

心肺都是痛的,就连呼吸也不能,先一步比弦月落水的兰裔轩怀抱着弦月的手用力将他往怀中一带,半陷入昏迷状态的弦月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这是真实的如置冰窖之感,她闭着眼睛,脸上,睫毛上全部都是水珠,隐隐约约听到身下传来细微闷哼的声音,还有硬物插进身体,骨骼断裂的声音,可此时此刻,她真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趴在兰裔轩身上。

兰裔轩见弦月在自己身上,冰凉的河水,他还能感觉得到她身上微热的体温,还有那虚弱的气息,顿时松了口气,紧紧的抱着弦月,整个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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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妖最近要写毕业论文,还要码字,学校晚上还有规定的熄灯时间,所以呢,有些时候留言不能及时回复,希望大家见谅啊。

今天是520,是个适合表白的节日,可以是对自己心仪已久的男生,当然了,向我这样的单身,就对闺蜜还有爸爸妈妈表白吧,呵呵

第一百章

勉强睁开眼睛,弦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地方,她就睡在窗口的位置,不甚清明的心在感觉到窗外沁着凉意的风之后,闪过狂喜,这个地方的凉爽,是那个吃人的死亡谷没有的。

屋子里,光线不足,有些昏暗,摆设十分的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没有衣柜,也没有梳妆台,墙上挂着的不是什么怡人心气的山水画,而是编织着草帽,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农用工具,床板很硬,下边垫着一层厚厚的茅草,睡在上边,弦月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已经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想要告诉兰裔轩这个好消息,转过身,右手却是空空的,那一道道伤痕明显有被水泡过的痕迹,很是醒目,可是她掌心握着的并没有兰裔轩的手。

弦月猛然坐直了身子,酸痛的身子,仿佛是被锤子敲打过一般,那是被瀑布激起的强大浪花拍打过的后遗症,忍着不是,弦月撑着硬邦邦的床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强烈的白光洒在脸上,刺进眼里,弦月顿有种头晕目眩之感,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弦月停下脚步,双手撑着门口,身子倚靠在上边,闭着眼睛,歇息了片刻。

耳畔传来孩子的玩笑打闹声,弦月睁开眼睛,她站着的地方,已经围了一群的孩子,年龄都不是很大,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一脸的童真,穿着简单粗糙的布衣,一脸好奇的看着弦月。

“姐姐,你终于醒了。”

扎着简单马尾的小女孩看着弦月,松了口气的模样,边说边笑出了声,露出掉了的门牙,那模样,仿佛她已经睡了好久,而事实上,在他们看来,六天五夜,弦月也确实昏睡了蛮长时间。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大哥哥,和我一起的?”

和弦月一样倚靠在门口的小男孩听了,长长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刚想要说什么,却被另外一道柔和的声音打断:“姑娘醒了。”

“母亲。”

几个小孩齐齐叫了声,然后笑着跑到她的跟前,完全忘记了弦月刚才的问题。

那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最多只有25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粗制的麻衣,长的十分清秀,皮肤有些黑,也没有那些官家小姐的光滑细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许是已为人母的关系,眉宇间带着一股慈爱,让人看着十分的舒服。

“不是让你们安静些,不要吵到哥哥姐姐们休息吗?”

女子同样有些粗糙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孩子们的脸,微皱的眉头,带着点点的不悦,那些孩子们顿时低头,憋着嘴,不敢说话。

从他们的话中,弦月肯定,兰裔轩和她应该是被一起救上来的,但是怎么没看到他的人?

“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弦月冲到女子的跟前,握住她的手臂,半眯着的眼睛带着迫切和焦灼,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那些人被弦月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弦月晃了晃她的手,她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然后顺着走廊,手指着右手边的方向,弦月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松开握着她的手,直接向着她手指的方向跑去。

走廊很长,一排过去,都是房间,弦月根本就不知道兰裔轩在哪个房间,方才太过心急,没问清楚就跑过来了,而现在她也没想到回去问问,只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过去,身后的女子跟了上来,从弦月的身边经过,将门推开,转身对弦月道:“姑娘,那位公子在这里。”

弦月一愣,正准备推门的手缩了回来,看了站在门边的女子一眼,快步上前,如风一般从她的身边经过,看着躺在床上的兰裔轩,生生的愣在了门口。

“姑娘找的就是这位公子吧?”

她从来没想过,素来有洁癖的兰裔轩会有这样的一天,静静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全都是白色的绷带,他的发丝是凌乱的,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嘴唇也是苍白的淡色,温和的眼眸闭起,看不出一点的生气,胡子拉碴的下巴,如果此刻他能睁开眼睛的话,弦月觉得自己一定会找一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若是没有镜子,就端一盘清水,最好是把他现在的样子画下来,作为今后嘲笑他的证据。而事实却是,他闭着眼睛,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我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你们的,你当时就倒在这位公子的身上,他抱你抱的好紧,你的手拉着他也不放,我和相公费劲才把你们两个分开,带回来家里,这位公子伤的很严重,尤其是左肩上的,听大夫说,那伤口要是再偏一点,就会从他的心脏刺穿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会无能为力的,他看起来很虚弱,都五天了,还没醒过来。”

她的话,温柔而又带着同情,弦月静静的听着,一双眼睛盯着兰裔轩,怎么都不能从他的身上移开,渐渐的,清明的视线变的模糊起来,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被强烈的白光穿过,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刚落水的瞬间,她被水花打的晕了过去,底下有很多尖锐而又锋利的礁石,她模模糊糊的,好像听到闷哼的声音,只是当时没有力气,眼皮根本就抬不起来,兰裔轩一定是那个时候受的伤,身上承载了自己的重量,伤口才会那么深的。

身后的那个人说了些什么,弦月也听不清楚了,冰凉的泪水,划过眼角,顺着脸颊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她一步步走到兰裔轩的跟前,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然后在床榻边坐下。

“兰公子。”

她轻轻的叫了声,手却不知道该往那里放,只因他的身上全部被白色的纱布包住,她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将他弄痛。

她的手轻轻的抚着他脸上红色的伤口,一条条细长的刮痕,泪水又开始泛滥起来,而一直站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女子,有些担忧的看了弦月和兰裔轩一眼,悄悄的退了出去,小心的替他们将门带上。

“我们已经从死亡谷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

弦月的嘴角牵强的向上扬起,轻柔的声音满是哽咽:“我们被当地的人救起来了,不用担心我,我没有大碍,就是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感觉像是要爆炸了,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应该就会好起来的,现在就只等着你醒过来了。”

弦月的指尖一路向下,最后在兰裔轩的下巴的位置停下,轻笑出声,眼泪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在兰裔轩的干涸的嘴唇:“兰公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丑死了,要是被其他的女子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一定会感慨以前有眼无珠的,你看看,你自己起来看看——”

床上的人依旧是一片平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身不由己的唱着悲哀的独角戏:“脸色苍白的和纸一样,还干巴巴的,嘴唇也是,都快裂开了。”

弦月的手指轻轻的按在兰裔轩的唇边,细细的摩挲:“还有你下巴全都是胡子,扎人的,你知道不知道,兰公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倒胃口,你要是在这个样子,我一定不会愿意嫁给你的,现在就这么丑了,将来老了的话,一定会更丑的。”

弦月对着兰裔轩,也不管兰裔轩听得到听不到,只是不停的说,不停的说,就像那日在食人树前,只是对着他,不停的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说的累了,倦了,也不敢趴在兰裔轩的身上,直接就坐在地面上,双腿屈起,抱着膝盖,不停的哽咽着。

她不知道兰裔轩这样的昏迷会持续多久,十天,半个月,半年,亦或是更久的时间,她不喜欢那么多的不确定,就像她现在的心情,忐忑而又担忧,她希望他现在就醒,立刻马上。

转过身,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苍白的脸色,眉宇间的疲倦让一贯潇洒随行的弦月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她盯着兰裔轩的脸,久久的凝视着,什么都不想,就只看着那张脸,伸出右手,放在他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淡淡的,似有若无,但确实就是真实存在的,弦月下巴靠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任由那淡淡的热气洒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燥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平静下来。

他说过,会带着她安全离开那个鬼地方的,历经那么多的胸前,他做到了,他说过会娶她的,她相信他也会做到的,她该相信兰裔轩,为什么不相信呢?这样一个自信从容的男子,从不会轻易许下承诺的人,一旦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可以哀怨,可以心痛,可以伤心,也可以哭泣,但是绝对不能就这样继续下去,他昏迷不醒,现在的他需要照顾,他是陪着她一起摔下死亡谷的,也是为了她才受了那么重的伤的,她要好好照顾他,直到他醒来的那一天,之前所有的事情她都应该处理好。

弦月坐在木制的地板上,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从树缝间露出来的阳光,很久很久,其实也并没有多久,对于她这样一个心理足够强悍的人来说,只要下定了决心,就算再怎么艰难,也能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她站了起来,身子已经发麻,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走到窗口,将窗棂撑开,抬头眺望着天空,隔着茂密的树丛,还是能看到那蔚蓝色的天空,她呆呆的站在窗口的位置,过了好久,重新回到兰裔轩的身边,将他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兰裔轩,你要快点醒过来,等你醒过来了,就可以兑现自己的诺言,去我们凤国提亲,到时候要用最隆重的礼仪迎娶我,我会帮着你一起让宫少华从这个世界消失,你不是想要这个天下吗?我也会祝你一臂之力的,我会让你站在最顶尖的位置,但是你不会只有一个人,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

弦月推门出去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那群孩子吓了一大跳,然后一个个像是小鸟一般蹦到了厨房,冲到灶台边忙着做午饭的女子跟前,弦月跟在他们的身边,看着正拿着锅铲忙碌的女子,隔着氤氲缭绕的白气,微微一笑:“大姐,什么时候能开饭啊,我肚子饿死了。”

那女子显然没料到方才失声痛哭的弦月突然间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问出这样的问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劲忙不迭地的点头,笑道:“姑娘你去外边等等,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然后将那些拥着她的孩子也一起赶了出去。

一顿饭吃下来,弦月对所处的地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是楚国边境的一个小村落,叫河村,距离小镇有一段的距离,算是比较偏僻的,这家的女主人叫翠菊,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的丈夫是个做着小买卖的商人,村里大部分的男人都是如此,为了养活一家,常年累月的都在外奔跑着,留下的大多是女人还有一些老人,她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她和兰裔轩的,请同村的人帮忙,才把他们搬回了家,许是地处偏僻,与世无争,这里的人都保持了一颗善良淳朴的心,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热情客气。

“姑娘,我们这个小地方,什么都没有,你千万别客气。”

翠菊边说边夹了块肉放到弦月的碗里:“你看你瘦的,好好补补。”

弦月笑着,客气的道谢:“你叫我弦月就好了,谢谢你救了我们。”

弦月十分的真诚,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在遇上了死亡谷的那些人之后,或许每一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好人了,更何况还是兰菊这样真心善良的人。

“要是别人遇上,也会那么做的,那位公子是姑娘的意中人吗?”

男人常年不在家,当家的都是女人,与周朝其他地方的女人相比,这里的女子显的豪爽而又大气,看那两个人,虽身着布衣,可总觉得与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是不一样的,难免好奇。

弦月沉思了片刻,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对,我们两情相悦,等这次回去了,他就会去我家提亲,然后我们就会成亲。”

翠菊笑着点了点头,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会落水。

“翠菊姐,你们这里有洗澡的地方吗?能不能给我套换洗的衣裳?”

也不知在水里跑了多久,这身上的衣服就算是干了还是觉得湿湿的,贴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弦月刚开口,翠菊一副歉疚的模样,在将弦月从河边救回来的时候,她原本是想替她换身衣裳的,可一看她的模样,便又担心她醒来之后会不高兴。

“有,我马上就去给你准备热水,你太瘦了,我有点胖,我的衣服你传不了,你等着,我去隔壁老张家给你借,她家有个闺女,和你差不多大,身材也差不多。”

弦月刚想说不用那么麻烦,翠菊已经起身走了,走到门口,突然原路折了回来,在这个地方,吃她的住她的,还要让她照顾,弦月这下真的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不用了,我自己烧水就好。”

这些事情,她自己能做,还是自己做的好。

“没事,你身体还没好,应该好好休息。”

“家里的热水一直都是我烧的,姐姐你就放心吧。”

弦月不好再推辞,只笑着点了点头。

泡了个热水澡,换上身干净舒适的衣裳,浑身上下顿时舒服了许多,再加上肚子里边饱饱的,弦月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此刻的她却没有倦意,心想着也给兰裔轩清洗一下,他穿着那身衣服躺在床上,应该会很不舒服。

刚到兰裔轩的房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翠菊,见她过来,笑着走到她跟前:“那位公子身上的伤口是小镇的太傅给他包扎的,今天该换药了,房间里边有水,还有换洗的衣裳。”

弦月听着翠菊将话说完,见她依旧没有补充,心里不由的诧异,她没想到,她站在这个地方等自己,居然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些,比起外边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来说,这样的淳朴善良更让人觉得心暖。

“翠菊姐,麻烦你了,谢谢。”

除了这些,弦月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等兰裔轩好了,她一定会让人好好报答他们的救命收留之恩的。

兰裔轩躺在床上,被水浸泡过的衣裳皱巴巴的,弦月将他身上的白色绷带解开,浑身上下,也不知是不是在水里浸泡的太久,那一道道伤口看起来有些浮肿,诶她咬过的肩口,那伤口连着伤口,十分的狰狞,模糊的血肉,早就看不出哪里是她看过的痕迹了,这些伤口,全都是因为她,就算是将来好了,用再好的药也会留下伤疤了,现在她是怎么都忘不了了。

左边胸膛的位置,有明显被尖锐之物伤过的痕迹,那伤口很深,足足有她的掌心那么大,真的就像那大夫说的,要是再深一点,恐怕真的就没命了吧,那么深的伤口,看着便让人觉得惊心,而弦月确实如此,此刻她的掌心正不停的冒着冷汗,随着那白色纱布的一点点解开,她的心也是跟着一起,一阵一阵的紧缩。

她一边小心的揭开纱布,一边不停的掉着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难受,心口痛的厉害,想忍却怎么都抑制不住,心疼的厉害,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躺在船上昏迷不醒的也是自己,她真的就希望那样,让兰裔轩也尝尝看着这是什么滋味。

现在,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更傻一点呢?以前她总说兰裔轩自私自利,带着仁义侠名面具的伪君子,可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评价了?兰裔轩,他就是个笨蛋,就是个傻子,没错,就是傻子笨蛋。

她愿意为了哥哥舍弃性命,那是因为哥哥一心为她,不曾有任何的私念,最开始是她先付出的,她感受到了他的爱,所以不顾一切的想要将这份爱留住,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甘之如饴,而兰裔轩呢?她对他,从来都是冷嘲热讽,他们两个,以前在一起,也是针锋相对,她不认为自己哪里对他好了,为什么他还要那样做呢?他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了?

弦月的动作十分小心,指尖若是不慎碰触到兰裔轩的伤口,昏迷的兰裔轩没反应,她倒是先张大嘴巴惊呼起来了,眼泪掉的更凶,紧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累累的伤痕,替他上了药,然后重新包扎好。

都已经这么久了,这伤口怎么还不见好,他怎么还没醒过来,想到这个,弦月不由的就想到柳心悠,却已经没了以前那么浓烈的憎恨,只是心里却还是埋怨,若不是她以前在梨花斋的时候,不准自己接触医书,现在的她对这个也不会一窍不通,至少能为兰裔轩看看,而不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干着急。

干净清澈的水,上边漂浮着一层浓浓的血红色,那血丝在毛巾的四周萦绕着,弦月将水倒掉,去外边的院子打了盘干净的清水。

翠菊家的房子很大,有点像现在的四合院,小院的正中,是一口古井,两边是茂密的大树,住在这里的,不止翠兰一户,许是男人们常年不在家,邻里们相亲相爱,相互帮助,十分的团结,孩子们也玩在一起,每天都可以听到他们玩游戏或者是说笑的声音,而那些撑起半边天的女人们经常是在地里忙着农活,因为常年在太阳下暴晒,这里的女子看起来皮肤有些黑黑的,长的也比楚国营城的女子结实多了,老人们则呆在家里,帮忙照看小孩,或者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天,静谧而又舒适。

弦月重新换了盘干净的水,问翠菊要了刀片,翠菊将兰裔轩的雪魄一并交给了弦月,弦月替兰裔轩将下巴的胡渣清理干净,顺便打理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裳,完成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下的河村十分美丽,那是丝毫不逊色于燕京望江楼的美,如果说那个地方繁华喧嚣,见证的是燕国的富贵,而河村的话,那艳丽的残阳,纵然是如火一般的颜色,也是让人心情宁静的,尤其是河边。

河村之所以命名为河村,就是因为这条长长的河流,河水的源头,就是死亡谷和这个地方的分界线,那是地狱和天堂的差别。

傍晚的河流,水面波光粼粼的,像是夏日夜空的星辰,河水并不是很深,只没到她的膝盖,岸边是一排排的大树,春天来临,万物复苏,那些原本已经枯黄的树叶渐渐的长出了新芽,这个时候,清澈见底的河水,经常可以看到小鱼游来游去的,这个时候,河村的孩子们赤着脚,将裤子撸上去,正在河里捉着鱼,灵活的身子一扑,溅起阵阵的水花,然后呢,高高扬起的手就会有一只寸长的小鱼,动作十分的熟练。

弦月取出怀中的竹筒,那是上次离开磐城时,念安霸给她的,她扯开竹筒,七彩的烟火迸射,在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火花,那些还在河边捉鱼玩耍的孩子瞧见了,纷纷跑到弦月跟前,问她是什么东西,还有没有,能不能给她们玩,弦月笑了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了。

念安霸当初给了她一个令牌还有一个报信的烟火,她在死亡谷的时候原是想要求助的,转念一想,人家好心原是想要帮她的,她总不能将他们往死路上推吧,现在的话,他们已经安全,兰裔轩至今昏迷,她希望他们在赶来的同时能带来医术精湛的大夫。

孩子们见弦月的手上并没有他们想要的新鲜玩意,家里的大人们也交代了,她的身体不好,让这些小孩子们不要打扰,他们只能憋着嘴,悻悻的离开。

弦月站在水下,清洗着兰裔轩换下的衣裳,炊烟袅袅,远远的就可以闻到饭菜的香味,而原本就并不怎么安静的小河边越发的热闹起来,忙了一天农活的女人们回到家,做好了饭,开始叫这些在河边玩耍的孩子回去吃饭了,孩子们听到母亲的叫唤声,赤着脚,拎着鞋,纷纷回家去了,河边恢复了安静,从未有过的安静。

夜晚,渐渐的开始降临,这个地方,身后是一大片的树木,没有任何的灯火,今晚的月色却是极好的,星光璀璨,弦月洗好了兰裔轩的衣裳,就找了处地方坐下,靠在树上,望着天空发呆,许是太过疲倦的缘故,居然真的就睡了过去。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翠菊还是习惯称呼弦月姑娘,别的称呼到了嘴边都会自动改了口,她原始想找弦月吃饭的,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她的人,听同村的孩子说刚刚看到她在河边,就到这个地方来找她,河边找了一圈没看到她的人,转身的瞬间刚好看到一个人影靠在树上,走过来一看,才发现她坐在这边睡着了。

弦月揉了揉眼睛,睁开的时候,那惺忪的睡眼像是被水冲洗过了一般,就像是此刻如明镜般的天空,没有了半分睡意,她对着翠菊笑了笑:“坐着坐着不小心睡着了。”

翠兰点了点头:“你身体还没好,这个地方的湿气重,很容易生病的,你应该是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弦月起身,拍了拍屁股,日日惊险担心,也不知多久没睡过好觉了,确实是很累了,她蓦然想到白鳌,想到白鳌口中的白展堂,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吧。

前边,翠兰已经端起了兰裔轩的衣裳,走在了前头,弦月跟了上去,不知道罗成的的人什么时候会过来。

河村的每一个人都很好相处,对弦月也非常的友善,再加上弦月是个别人对她好,她必定也真心相待的人,没过多久便和整个村的人都熟稔起来,这段时间下来,吃住睡,弦月没一样是好的,就算是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精神也十分不好,再加上忧心兰裔轩的事情,给人的感觉就是恹恹的,村里的哪户人家要是做了好吃的,必定会让弦月去他们家做客,如果不然,就会亲自送到翠菊家来,弦月难得的不好意思,倒是翠菊,大方收下。

最近她总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在这些人对自己好的时候会觉得不好意思,当初兰裔轩的就不会呢?想了很多次,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弦月的精心照顾,兰裔轩的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却呈现出让人费解的反复性,明明什么都不做,居然会突然裂开,一旦伤口裂开,第二天就会发高烧,弦月急的团团转,河村的人也跟着去找大夫,这里的人还是相当迷信的,好些老人从庙里求来了符水,弦月不忍拒绝他们好意,都会收下,却从来不会喂兰裔轩。

高烧并不会持续很久,等到村里的人请了小镇的大夫来了,滚烫的额头,那温度和常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这样的反反复复,让弦月不免觉得心烦急躁,再加上兰裔轩一直没有醒,更让她焦躁难安,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怎么罗成他们还没来。

“兰公子,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醒啊,你不知道,为了照顾你,我现在瘦的只剩下排骨了,你看看,你看看,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了。”

这几乎成了她每天必修的功课,每天唱着一个人的独角戏,对着兰裔轩自言自语。

弦月边说边蹲下身子,拉起他的右手,轻轻的抚在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只剩下骨头了。”

“我原本就很瘦,这次从死亡谷回来之后就更瘦了,这段时间为了照顾你也瘦了,你说我这个样子回去,哥哥是不是会很心疼,他会不会觉得是你没照顾好,所以才会让我这么瘦的,然后在你求情的时候故意刁难你,不让我嫁给你?兰公子,身为男人,你应该照顾我才对,我都已经照顾你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醒啊,还动不动就发烧,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要陪着你一起睡了。”

“胡子又长出来了,要不是我每天替你清理,兰公子,你现在都已经可以和乞丐为伍了。”

弦月坐在床榻边,低着头,嘴巴喋喋不休,手上的动作却极为的小心翼翼,替兰裔轩刮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子。

“姑娘,不好了。”

弦月刚将兰裔轩将下巴上的胡子刮干净,还想与他再说一会话,便看到翠菊指着大门口的位置,急忙忙的跑进来,可能是刚才跑的太急,上气不接下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