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吗?”

依旧是那不痛不痒的姿态,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让人气的牙痒痒,弦月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他的跟前,兰裔轩微笑看着四周:“这是我兰宫的宫殿。”

兰裔轩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吗?弦月转过身,借着窗外淡淡的月色还有那朦胧的烛火,打量着房间的一切,简单却又让人觉得精致,处处透着兰裔轩身上特有的雅致。

“这几日我一直在这里处理政务。”

弦月转过身,兰裔轩刚好放下手中的茶壶,她收回视线,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和哥哥的宫殿差不多,只是房间的色调有些不同,他似乎特别钟情于紫色,比起亮眼的名黄色,高贵的紫色确实更适合他,他在解释,因为她撞破了他和那些女人在一起说笑,她心里虽然有芥蒂,但是那些都不是至关重要的,她想要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有害怕,害怕知道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兰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弦月再次问出了口,她承认,自己的心底懂得害怕和忐忑,但是她不会让自己选择逃避,因为在她看来,只有弱者才会像鸵鸟一样畏缩不前,也就只有弱者才会像乌龟那样,遇到点事情就缩进壳里,她凤弦月肩上肩负的东西太多,如果没有坦然面对事情的勇气,就算那乌龟壳坚不可摧,也会被重物压扁。

弦月静静的与兰裔轩对视:“兰裔轩,我到兰国有近十天左右的时间了吧,大婚当日,你问我后不后悔,告诉我后悔还来得及,我当时拒绝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后悔了,我千里迢迢从凤国嫁到兰国来,不是为了品尝被你兰公子忽视是什么滋味,你觉得我善解人意,你知道我会理解你,你仗着的不过是我对你的感情而已,兰公子,我是爱你没错,但如果是这样的爱情,再怎么身后,也难以维持长久,就算是要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你有你的苦衷,但是也不能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啊,如果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就嫁给白战枫,理由就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能接受吗?”

兰裔轩看着弦月,双手紧紧的握住茶杯,有些颤抖,茶水从里边晃出来,溅在手上,他不着痕迹的放下茶杯,抽回端着茶杯的手,眉眼不动,桌上摆放着的烛火摇曳,衬的那张脸有些许的苍白。

弦月死死的盯着他,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无理取闹的人,但是现在的兰裔轩实在是太让人捉狂了,总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她是人,不是神,感情如何是理智能够支配的了的?她和兰裔轩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才能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就是因为知道不容易,所以才倍感珍惜。

兰裔轩越是这个样子,她心里就越是害怕,心头的种子像是被水浇灌了一般,在阳光的滋润下,破土而出,恐慌和不安,以完全看得到的速度成长,她盯着兰裔轩,那空濛的眸光被那明亮的视线一点点的冲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弦月的心咯噔一跳,猛然抽回放在桌上的手,转过身,站了起来,就往外边跑。

兰裔轩吓了一条,忙站了起来,捉着弦月跑了出去。

“弦月。”

弦月心绪大乱,跑的虽快,却未施展轻功,兰裔轩快速追了上去,拉着她的右手,她几番挣扎,兰裔轩直接就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抱住。

“放手。”

弦月挣扎的厉害,可兰裔轩却抱着她不肯放。

“弦月。”

“弦月。”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唇近的贴着她的耳畔,连连叫了几声,弦月不挣扎,也不说话,头靠在他胸膛的位置,听着他紊乱的呼吸,平抚着内心突生的莫名焦躁。

“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没有好不好?像是在命令,却有让人觉得这是请求。

蓝衣轩抱着弦月,抬头眺望着夜里闪烁的星辰,今晚的月色很好,那皎洁的月亮,就只有那冰冷才能照到人的心里去。

“给我点时间。”

沉默了半晌,他终究还是开了口,紊乱的心跳也恢复了平整,靠在她下巴的头摇了摇:“再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

肯定的口吻,让人丝毫都无法质疑。

“凤弦月,你会发现,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的。”

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间蹦出的一般,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我真担心你会从我的身边离开。”

弦月微侧过脑袋,想要转身,头却被兰裔轩掰住,他不想她看到此刻自己可以称得上失措的模样,弦月乖乖的转过脑袋,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知道了的话,想要从我的身边离开,我不会留你,但是不要问我原因,我不会告诉你的,还有现在,呆在我身边。”

弦月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自从死亡谷之后,对于他不会伤害自己的这个事实,她是绝对相信的,既然他肯定的告诉过自己不会告诉原因,就算她怎么逼问也没有用。

“知道了,不会再问了。”

就算是有一天真的会离开,她也不会悄无声息的走,他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会告诉他,她的下落,就像对哥哥一样,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让他对自己放心。

弦月紧咬着唇,咸涩的滋味在口腔游荡的瞬间,她只觉得心下一片怅惘和凄凉,能让兰公子这样担心慎重的事情,必定和哥哥有关,而到底是什么事,弦月却没有多余的勇气去想,珍惜现在便好,而对于那些未知的事情,她会酝酿,让自己足够坦然的面对。

“兰公子,那你晚上还回王府吗?”

兰裔轩松开弦月的手,银白的月光洒落,他波澜不惊,雍容高贵,找不出丝毫的异样,对着弦月摇了摇头:“不回去。”

弦月笑了笑,从他的怀中离开:“那我回去收拾东西回凤国。”

还没走两步,手就被兰裔轩捉住:“时辰不早了,父皇母后想必在甘泉殿等候。”

“那就——”

弦月刚想说那就参加完了宫宴离开,被兰裔轩握住的右手掌心突然被他用力捏了一下,弦月的眉头轻蹙,抬头,夜间,那如朱玉般的声音响起:“今晚你与我一同在雪兰殿歇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宫宴

弦月与兰裔轩来到甘泉殿时,诸位大臣已经按位坐好,兰王和王后坐在正中的位置,左右两边依次坐着在这兰宫之中位分较高的女人,再下来便是皇子皇女,还有朝廷的诸位大臣以及随同他们前来的官家小姐,左上方为他们留了两个位置。

宴会是为了给弦月接风洗尘,是以主角没来,这晚宴自然是还没有开始的,不过助兴的节目已经上演。

一曲终了,身着粉色华裳的女子站了起来,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兰裔轩和弦月二人,笑着躬身,然后转身对正中坐着的兰王和王后福了福身子:“民女献丑了。”

声若银铃,温婉如水,如夏风拂过,让人通身舒畅。

“美人啊,刚刚人家向你打招呼呢。”

站在兰裔轩身旁的弦月用手肘推了推他,脸上的笑容灿烂,瞧不出丝毫的芥蒂。

兰裔轩转过身,横了弦月一眼,弦月直接笑出了声,兰裔轩已经挽住了她的手。

雷云雷安白娉婷三人看着门口站在的弦月和兰裔轩,迎了出来,躬身行礼,其余的大臣也跟着转身,兰裔轩点了点头,兰裔轩拉着弦月的手,直接走到那两个空位,在众人的目光礼中,直接坐在了第二个位置,弦月也不推诿,直接坐在了当头的位置。

其余的大臣惊诧,要知弦月虽然是凤国的王,但是嫁到了兰国,那就是兰国人了,有道是入乡随俗,在这个以夫为纲的时代,哪有女人的地位比男人高的。

“月儿和轩儿来了啊。”

宫少华笑容亲切,那张脸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的高贵雍容,兰王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兰裔轩,面露关切,没有半点责怪,从门口看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常年的养尊处优,他已经微微的发福,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堆在一起,眼睛微微的眯起,像个弥勒佛一样,让人觉得和善而又亲切,他穿着宽大的王服,却依旧掩饰不住那隆起的小腹。

兰裔轩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没有过多的话,生疏的完全就不像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其他的大臣倒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兰裔轩很小就离开了兰国,这些年不在身边,皇家的亲情本来就是淡薄的,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看的出来,兰王的心里是关心着兰裔轩的,不过这样的父亲,任谁都不会喜欢,简直比凤玄凌还要可恶。

虽然心里不喜欢,弦月终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眼见兰王的视线从兰裔轩的身上离开,落在她身上,她笑着起身,脊背却挺的笔直,只微微点了点头:“父皇,母后。”

“世子妃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弦月刚准备坐下,正对边忽然有人开口,弦月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了数秒,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长的倒算儒雅,带着兰国人身上特有的书生旗气质,不过比起兰裔轩,在弦月看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甚远,正准备开口,却被兰裔轩抢了先:“二弟是在质问我的王妃吗?”

兰裔轩手中端着酒杯,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口吻,脸上明明是亲切的笑容,却自有君王都没有的威慑。

被兰裔轩点名的二皇子一愣,随机笑了笑:“不敢。”

“轩儿,尘儿不过是好奇。”

宫少华开了口,明显偏袒,弦月见那些大臣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大概,这些年,兰裔轩一直在外边,想必陪在这位王后身边的必定就是这个兰少宸了,宫少华在兰国的地位不容小觑,如果不是得宠,他怎么敢当着诸位大臣的面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想必诸位大臣心里也是清楚的,也就没人站出来。

“母后,你这样会宠坏二皇子的。”

弦月边说边坐了下来:“母后是兰国的国母,也他们的母后,世子不在,二皇子代替他尽孝,那是天经地义的,母妃偏疼他那也是应该的,可他也不能为此就偏废了礼数,且不说我是凤国的王,单就是世子的身份那也是高他一筹的,好奇归好奇,又终究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要记住的,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大臣,上下尊卑还是要懂的。”

这些日子,兰裔轩把她扔在王府置之不理,刚刚又瞧见他和别的女子聊天,问他是什么事情也不告诉自己,这些确实都很可恶,可恶归可恶,那也是她的男人,要欺负那也是她欺负的,别人都靠边站,她从来都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当着她的面数落兰裔轩的不是,这不是摆明了不给她面子嘛,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个冒牌货。

“月儿所言极是。”

兰王看着弦月,笑着开口道,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虽然是一副弥勒佛的模样,可毕竟当了数十年的兰王,眉头一皱,照样威严十足。

弦月看着宫少华,轻笑出声:“世子在外,经常向我提及王后,可见其孝心一片,虽然没能陪在母后的身边照顾,心里却还是挂念着的,世子在外多年,将来还要母后多多教教他。”

弦月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大臣,刻意咬重后边一句话,意思相当的明显,这二皇子再怎么得宠也不是正统,这兰国的天下原本就是兰裔轩,更何况他现在娶了自己,她相信兰裔轩的能力,不过这些左右摇摆的大臣,看着真是让她觉得不爽。

那些大臣如何能不明白弦月的意思,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她的雷霆手段,虽然没有亲眼见识,不过也是多次就有耳闻了,对她,一直抱着的就是能不得罪就绝对不得罪的想法,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

弦月放在桌下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裳,兰裔轩转过身,弦月收回落在宫少华身上的目光,对着他笑了笑,兰裔轩也笑,柔情如水。

在死亡谷的那段时间,兰裔轩确实经常提起宫少华,心里惦念,日日想着的都是让她自尝恶果,孝心一片,惦念着的却是如何为母报仇。

“今日是家宴,月儿迟到了,理应受罚。”

宫少华盯着坐在一起的兰裔轩和弦月,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相反,那温和的眸蕴着笑容,仿佛在算计些什么,又像是在得意些什么。

“近来忙于政务,疏远了弦月,今日见她进宫,便带她前往雪兰殿参观了一番。”

宫少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面对众人的眼神,弦月坦然自若,没有丝毫小女儿的羞涩之状:“月儿来迟,先自罚三杯。”

弦月端起酒杯,马上就有宫婢上来斟酒,弦月仰头,一饮而尽,三杯酒,对她来说,不过是小意思,只是方才说了那一番话,宫少华心里难免尴尬,总要给她台阶下。

“尝闻世子妃惊才艳绝,未曾一见,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睹风采?”

是方才弹奏的女子,一双杏眸死死的盯着这边看,可惜啊,妾有意,郎无情。

兰裔轩眉头微皱,弦月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好,那我便以歌为大家助兴。”

弦月边说边从腰间拔出宝剑,那不是兰裔轩送的雪魄是什么,当场瞧见那女子变了脸色,弦月得意,她自由懒散惯了,多率性而为,方才喝了几杯,整个人虽然清醒,却染上了几分豪气,雪魄出,银白的剑身,上边有火光隐隐跳跃,她转过身,对着兰裔轩笑了笑,潇洒而又随行,乌发披肩,有几缕贴在脸上,清亮的眼眸微微眯起,那淡淡的光芒洒在那如雪般洁白细腻的脸上,慵懒而又勾人,可无意间流露出的威严,又让人不敢亵渎。

“就祝父皇母后长命百岁,在场的诸位大臣能永享富贵如何?”

她挑了挑眉,笑声溢了出来,却是似笑非笑,暗藏讥讽。

话落时,笑声止,手一挥,一抹寒意从空而将,剑身舞动,银芒飞洒,那素白的身影随剑舞动,融成一体,眼前有无数道白影闪过,分不清哪里是剑,哪里又是她。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清越的歌声随着夜里的凉风传到每一个人的耳畔,这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词,却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心有所感,人生之事,有什么能够两全,他们盯着那素白的身影,像只翩然展翅的蝴蝶,可又觉得,那是雄鹰展开的翅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待唱到尾声,双眸相对,此时无声却胜却千言万语。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兰裔轩重复着,似听到心底叹息的声音。

她渴望自由,可因为肩负的责任,却只能被囚在这重重的深宫不能离开,他盯着弦月,白衣素颜,黑发如丝,飞扬如瀑,双眸如星,清亮如镜,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题外话------

PS:今天约好了同学三点半出门,只更这么多了,貌似有亲亲给我透催更票了,我明天试试看能不能更那么多,小妖知道现在很多人对兰裔轩不满,明天多更的话,谜底就会揭晓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立威

曲毕,满殿无声,翩若游龙的身影,恍若九天翱翔的凤凰,一颦一笑,是在任何女子身上都不曾见过的不羁潇洒,高处不胜寒,也就只有这样的女子会在别的女子拼了命的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大胆而又无畏,她的眼,大胆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清冷如月华一般,最后落在兰裔轩身上,微挑的眉梢,柔媚而又多情。

她收起银华宝剑,动作优美流畅,直接走到兰裔轩跟前。

宝剑配英雄,鲜花赠美人,可这一刻,他们却觉得那用上等玄铁打造的雪魄仿佛就是为那素衣女子准备的一般,那端坐在一起的两人,郎才女貌,当真是天作之合。

兰裔轩亲自斟好茶水,在弦月坐下之后递到她手上,弦月放在唇边,浅尝了一口,眉头皱起,看着兰裔轩:“为什么是茶?”还是温茶。

兰裔轩没有说话,端起桌上的茶水,雾般的水汽缭绕,弦月发现,这个人很少饮酒,就算是在这样的场合,杯中的美酒也是浅尝则止,更多的时候,他总是手中端着一杯茶,就像现在这样。

“皇兄真是好福气。”

兰少宸开口,一双眼睛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落在弦月身上,那是个光芒四射的女子,就算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可你的视线仍然会忍不住被吸引。

弦月低垂着脑袋,眼睫微垂,像是没发现兰少宸略带侵略性的眼神,自顾自的喝着杯中的茶水,斜眼看着坐在身旁的兰裔轩,嘴唇向上扬起。

“若是我能得世子妃这样的女人为妃,就算是政务繁忙,我也舍不得让美人独守空闺啊。”

弦月蓦然抬眸,清亮的眸光迸射出冰冷的寒意,盯着对边的兰少宸,他倒是胆大,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分明就是肖想她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样子平日里那宫少华是宠他宠无法无天了,也可见他是一点也没把她和兰裔轩放在眼里的,其余的大臣自然也是知道这话过了,可两边都不想得罪,只顾低着头,不敢说话。

“二弟何来的政务?”

兰裔轩端着杯中的茶水,轻轻的吹了吹,水波荡漾,那声音很轻,却又好像随着那水波一起,空气中除了那淡淡的声音,还有似有若无的回音,充斥着耳畔,轰隆轰隆作响。

弦月放下手中的茶杯,手腕状似无意的一撞,刚放下的杯子摔在地上,温热的水花四溅,碎了一地的碎片,那声音并不是很大,却让整个甘泉殿安静了下来,而那些人却是噤若寒蝉,想要说些什么的兰少宸吞了吞口水,顿时没有再说话,而其余的大臣,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弦月摆了摆手,一脸无辜:“不小心的。”

一旁站着的宫女却不敢去捡碎片。

“二皇子的王妃系出名门,温婉贤惠,两位侧妃也是知书达理,还有王府的小妾们哪个不是貌美如花,可二皇子不照样卧睡烟花柳巷,人的风流天性,从来都是喜欢吃着嘴里的,看着碗里的,却又念着锅里的,这样贪心的坏毛病,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改变的了?”

兰少宸瞪着弦月,因为气愤,脸色有些铁青,他身边坐着的王妃则是一脸的哀凄,类似于这样的话,她也曾劝过,毕竟身为皇子,整日流连青楼瓦院,被人看了笑话了去,可每次还没说几句,便被他一阵数落,也就只能作罢。

其余的人看着兰少宸的笑话,有些为自己女儿的不幸暗自愤怒,而更多的却是惊诧,弦月来兰国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整日也都是呆在王府,这些事情如何得知?有想到数月前她在凤国所为,顿时心里惊了层冷汗出来,这凤国的女王果然不容小觑。

“兰公子身为兰国的世子,一切当然以兰国的军政为重,以兰国的百姓为念,给诸位大臣表率,若是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甚至是醉卧烟花柳巷的人,如何能堪当大任。”

淡淡的口吻,但是意思却是相当的明显,无论这兰国的王后到底有多偏袒二皇子,兰裔轩才是这兰国的正统,而她堂堂凤国的女王,将来如何能屈居于人臣,无论那些大臣是什么打算,现在也该尽早做出选择了,随时都能两边倒的草,这样的人要来何用。

“二皇子想要娶我这样的女人,你要的起吗?你配得上我吗?莫说我哥哥不会同意,若是白战枫知道我要嫁的是你这样一个人,岂不是要气的从千里之外的白国杀过来,还有,你这样的人,我更加看不上。”

她现在不敢明着面的对宫少华怎么样,不过这个草包二皇子,她要是不狠狠教训一番,平息不下心底的这口恶气,打狗看主人,她打狗只看自己的心情,从来不会去看主人。

“你——”

兰少宸气急,拍着桌子,手指着弦月,站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弦月笑了笑,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走到正中的位置,对着兰王躬身行礼:“按辈分,我该尊称您为一声父皇,但是兰王,我也是凤国的女王,论身份,我们是平级平坐的,我潜力迢迢从凤国前来兰国,是联姻,一个庶出的皇子当着诸位大臣的面给我难堪,将我凤国的颜面置于何地,你们兰国与轩辕并立称雄,我凤国虽然不及,但是也绝不会任由别人欺负,没有你们兰国,我凤国照样刻意独立于周朝,但若是没有我们凤国,你们必定落后于轩辕一截。”

弦月转过身,走到兰少宸身边,虽然心里气急,眼见着弦月连兰王都敢指责,自然不敢像方才那么放肆,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腰间,不敢说话。

“二皇子风流,难道也不顾及叔嫂关系吗?”

宫少华睁开微垂的眼睛,看着弦月,而其余大臣的抽气声在整个甘泉殿皆是清晰可闻,难怪有人说这凤国的女王做事率性而为,这样的话纵然是寻常女子也是说不出口的啊。

白娉婷也有些微微的错愕,低头看了兰裔轩一眼,却见他并无丝毫异样,仿佛公主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我们王上在凤国深得百姓群臣拥戴,以女王的身份嫁到你们兰国,代表的凤兰两国的邦交,若是今日之事被凤国的百姓还有群臣得知——”

白娉婷并未继续往下说:“若是被殿下知道我们王上在群臣跟前,被二皇子羞辱。”

白娉婷深吸一口气,而这眨眼的瞬间,在场的人已经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凤国的殿下宠爱妹妹,这是天下皆晓的事实,当初以为世子妃被楚国公主害死,一怒之下,发兵攻打楚国,楚国的大公子对他们这世子妃也是有情的,沿途白家军未做任何抵抗,楚**队势如破竹,事后,世子妃将凤国打下的大半个楚国全部赠送给了白家,现在的楚国和燕国一样,一分为二,而另外的皇室,早就是名存实亡,若不是轩辕,怕是这名都不复存在了。

凤国的殿下爱妹心切,若是被他知道世子妃在兰国受辱,却无人主持公道的话,一怒之下发兵兰国,凤国虽不及轩辕和兰国,但若是加上白家,便能与他们兰国势均力敌了,轩辕的世子轩辕昊野心勃勃,一直想除他们兰国,取代周王,若是和凤国还有白家联合,他们兰国必定会被瓜分殆尽。

眨眼的功夫,已有完全的思绪在心头打转。

“你—你血口喷人。”

“殿下。”

一旁的王妃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却被他用力甩开,不得不说,这兰少宸确实是愚不可及,若是长了脑袋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怒,而是想尽办法补救。

弦月笑了笑,没有说话,退到一旁,看着兰王和王后,静静的等待着结果,当初宫少华之所以会选择这二皇子,除了他母妃早逝之外,大概就是这负数的智商,让她觉得好控制吧。

“父王,我没有。”

宫少华看着兰王,大声狡辩,兰王眉头皱起,盯着他喝了一声:“住嘴。”

“母后。”

兰少宸满含希冀的看着宫少华。

宫少华看向身旁坐着的兰王,兰王的视线却停留在兰裔轩身上,他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手中端着的茶杯已经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出韵律感十足的节奏:“轩儿以为该如何处理?”

兰王将大权交到兰裔轩的手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兰王和兰裔轩身上,兰少宸提着一口气,死死的盯着兰裔轩,弦月偏过脑袋,看着兰裔轩,兰裔轩停止敲奏的动作:“身为皇室成员,理应为万民表率。”

相比于其他人的好奇,弦月的眉梢已经上扬,清亮的眸光因为那点点的笑意,越发的璀璨。

“若是不能,与市井之徒何异?”

空濛的眸,和往常一样亲切无二的笑容,素来讨厌兰裔轩这模样的弦月,竟觉得这样也不错,弦月见有些人还是不怎么明白,尤其是当事人,笑着补充道:“既然没有任何差异的话,那就直接贬为庶民好了,这样也就不用为起表率作用烦恼了。”

兰少宸当时就懵了,弦月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这样的人,平日里仗着自己的身份必定是耀武扬威的得罪了不少人,若是被贬为庶民,将来必定受尽屈辱,生不如死。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目无尊卑,破坏邦交,这样的惩罚算不得重。”

白娉婷开口,便也是代表了弦月的意思。

兰少宸这才回过神来,欲哭无泪,看着宫少华,一个劲的叫着:“母后,母后。”

宫少华看向身旁的兰王,却见他大手一挥:“按世子和世子妃说的办。”

然后转过身,握住了宫少华的手:“君无戏言,王后确实是将宸儿宠坏了,轩儿已经回到兰国,将来他会在你身边亲自尽孝的。”

宫少华一脸的不忍,倒不像是伪装,毕竟是十多年的十年,就算是宠也会成为一种习惯了吧。

“王上,臣妾身子突然不适,先告退了。”

兰王点了点头,又吩咐身边的好好照顾,弦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身后站着的小宫女蹲在地上将她不小心摔在地上的杯子碎片收拾干净,宴会还在继续,可大家却早就不是之前的轻松心情,这里,再无人敢轻视兰裔轩,也不会有哪个女人会因为那份爱慕不要命的送到她手上来。

弦月吃的津津有味,别的大臣却早就是食之无味,宴会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提前散了。白娉婷和雷云雷安三人已经先行离开,只有弦月和兰裔轩两个人,除了巡逻的守卫,偶尔还能瞧见忙碌的太监和宫女,就只有零星几个。

“兰公子,有没有觉得大快人心?”

弦月直接走在兰裔轩的身边,故意用手肘用力的撞了撞他的手臂。

兰裔轩眉头微皱,清冷的月光下,那空濛的眸光也染上了暖暖的笑意:“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弦月也不生气,笑声爽朗:“兰公子,为什么那么多的女人喜欢你,你偏偏选择了一个不是女人的我呢?”

弦月说完,又用力的撞了撞她,今晚她喝了不少酒,意识清醒,却难免染上了几分醉意,双颊酡红,像是上等的胭脂。

兰裔轩看着弦月,这哪里有半点女王的风范,那些话,哪里像是从女王口中说出来的,兰裔轩被弦月撞了两下,都不轻,只好搂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弦月挣开他的束缚,走到他的前边,那微染着醉意的眸,仿佛天上所有的星辰倒影其中,她乐呵呵的笑着,却是说不出的认真:“我就是看那个兰少宸不顺眼了,不过就是个二皇子而已,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兰公子,你现在是我的人,我的人,就只有我自己能欺负,你的不是,就只有我能说,别的人,谁都不许,不许。”

霸道的口吻,占有欲十足,却让兰裔轩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的男人?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想要一辈子捉着,永远都不放手的。

“只要是你的东西,就算是不想要的,我也不会让别人抢了去。”

这是她当初许给哥哥的承诺,其实兰裔轩在她的心中也是一样的,只要是他的东西,她也会用尽一切手段拼了命的去守护着。

她知道,兰裔轩这个人,和其他的男子不一样,他不会说出那些好听的甜言蜜语,有些时候,你甚至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在意,但是一旦那个人进了他的心,在生死关头,就算是牺牲性命,他也会拉着你的手不放,在弦月看来,他是个和凤久澜一样让她觉得温暖的人。

每个人的极端个性,都是因为环境造成的,那些话,确实不是堂堂一国女王该说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她从小就离开了凤国的皇宫,就算是有失礼之处,凤国的百姓记得的永远都会是她为他们做过的那些事,她为他们许下的承诺,她只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兰裔轩看着弦月,没有说话,他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他甚至会以为那些或许不是自己想要的,只有她,但是越是想要紧紧拽住,就流失的越快,就像是流沙一般,或许师傅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