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裔轩拍了拍兰王的肩膀:“儿臣在外多年,幸得父皇庇佑,孝顺还来不及,哪里敢有丝毫的怨恨之心?”

兰王死死的盯着温柔的替自己整理发丝的兰裔轩,像是一面透明的镜子,想要将他看透,良久他叹了口气,兰裔轩脸上的笑容渐浓,隐隐可以瞧出讽刺,与兰王的视线相对:“更何况,父皇并没有对我好的义务。”

兰王一愣,看着兰裔轩,锐利如刀一般的视线,恨不得直直的插入他的心脏,窥探他的内心,他瞪大眼睛,惶恐而又慌张,嘴巴微张,指着兰裔轩:“你——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兰裔轩笑着握住他的手:“无论是长相和性格,我和父皇一点也不像。”

兰王似是受了什么惊吓,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看着兰裔轩的眼睛瞪的越发的大,撑着就要坐起来:“你—你都知道?”

话还没说完,身子不稳,整个人又重新跌倒在床上,浑身颤抖,喘着粗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喘气声慢慢的平稳,苍白的脸上渐渐的有了笑容:“那一年我刚行了弱冠礼,偷溜出皇宫,被四皇兄的人追杀坠崖,是你的母后救了我,我醒来的第一眼,对上的就是她清涟的眼眸,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还有淡淡的担忧,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将她带回皇宫之后才知道她怀有身孕的消息,我还是不顾万朝文武的反对,封她为后,向她保证,待你如亲生儿子,并且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说到最后,那双干涸的眼眸竟溢出了泪花,可兰裔轩却依旧无动于衷,神色淡然,置身事外,突然松开了兰王的手,看着掌心上繁复的脉络:“这就是父皇的爱吗?”

他顿了顿,淡淡的瞥了睁开眼的兰王:“这就是父皇对母后的爱?”

他的声音冷冷的,满含嘲讽,盯着兰王,用近乎肯定的口吻道:“所有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

兰王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当是默认。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转身看向窗外,夜幕渐渐降临,那浓烟的金黄透过微敞开的窗棂射了进来,在眼前拼凑出模糊的影子,淡淡的眉眼,淡淡的笑容,和阳光板浓浓的温暖:“初雪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在母后小憩的时候偷跑去未央殿,一直守在她的床头,她盯着我的眼睛,突然发了疯一般的握住了肩膀,叫我小贱种。”兰裔轩啧啧了两声,转过身:“那狰狞的模样,真让人觉得可怕。”

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看着兰王枯槁的脸,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他待他却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还要好,他该感激的,他的行为深深的伤害了他,他该怨恨的,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期待,没有敬爱,也没有怨恨,形同陌路:“父皇见过母后临死前的模样吗?”

兰王瞪大着疲倦的眼睛,一点点慢慢的合上。

“没见过吧?母后也不希望您看到那样的自己,如你这般优柔寡断的人,一定会噩梦缠身的。”

他举起右手,在兰王的跟前挥了挥:“当年我就是用这只手结束了母后的性命。”

兰王双手的手肘撑着床榻,身子向后移动,头靠在床榻上,枯槁的面容如死灰一般:“双手双脚被砍,整个人被装在瓮中,只有一个头颅露在外边,双目被剜,双耳失聪,无声的恳求我结束她的痛苦,这个地方全部都是血,母后的鲜血。”

兰裔轩轻笑出声,依旧是让人膜拜的雍容高贵,可那双雾蒙蒙的眼眸却没有丁点的笑意:“那段时间,我每晚每晚都做着相同的噩梦,视线所及,一大片大一片的血色,父皇不是还说,那段时间我消瘦了许多吗?”

兰裔轩的神色淡然,盯着兰王的眼眸淡的没有一丝感情:“父皇真的很爱母后,不然怎么能和将她害成那样的人生活二十年之久,相敬如宾,甚至是宠爱有加,儿臣对父皇只有滔滔如江水般的敬意,怎么会有怨恨呢?”

兰裔轩盯着兰王恐惧的眸,嘴角上扬,那笑容像是结了冰一般,兰王眼眶的泪水溢出,背靠着床榻,伸手还是想要去抚摸兰裔轩的脸:“轩儿。”

“轩儿。”

“轩儿啊。”

兰王泣不成声,威严尽失。

“父皇,我在。”

清淡如水一般的声音,像是掀不起半点波澜的湖面,父皇,那原本该是饱含敬畏的称呼,兰王努力的想要听出些什么,但是没有,没有激动,也没有怨恨,这样淡然的雍容,更让人觉得心寒。

“我知道,我确实知道。”

兰王叹了口气:“她告诉我,她有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争强好胜,唯一的不同就是左耳的痣,或许你母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吧,她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让我一定不要伤害她。”

兰裔轩没有回答,空濛的眸无波无绪,一片的冰凉,看着让人心虚,兰王倚靠在身后的枕头上,紧绷的脸慢慢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的性子和你母后很像,对什么都看的很淡,实际上却偏执的要命,尤其是自己认定了的感情,我知道,她心里早就有了别的男人,这些年一直没有变过,对我也只是感激而已。”

兰王轻笑出声,那是真正愉悦的笑声:“父皇很高兴,月儿她真是个好女孩,聪慧机智,也很有手段,看的出来,她很爱你,你也很在意她,有她在你身边,父皇也就放心了,至于兰国,父皇相信你的本事,我的轩儿必定不会只是这兰国的王而已。”

兰王一脸欣慰,看着兰裔轩,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兰裔轩眉头微挑,扶着他重新躺下,在兰王微笑的目光中,平静道:“父皇,我和弦月这辈子已无可能。”

兰王瞪大眼睛,想要坐起来,却被兰裔轩制止:“父皇,还记得我离开兰国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兰裔轩松开握住他肩膀的手:“你说只要我回来,会把属于我的东西给我。”

兰裔轩起身,手却被兰王捉住,有些颤抖,他盯着兰裔轩,带着恳求:“轩儿,就当父皇求你,放了王后吧。”

兰裔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黑眸盯着兰王,让人觉得发寒,良久,他笑出了声:“你知道的,儿臣最讨厌那粘乎乎的东西了,也不想背上嗜母的罪名。”

兰裔轩站了起来:“该是父皇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兰王闭上了眼睛,苍老的模样徒添了几分苍凉,看着兰裔轩:“是父皇错了吗?”

眼前的这个人,他确实是当成亲生儿子疼爱的,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最后陪在身边的儿子,完全是形同陌路,甚至是陌生人都不如。

兰裔轩向后退了两步,雾蒙蒙的眸光绽放出烟火般的光芒,对着兰王所在的方向躬身,肯定道:“这是父皇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当四处历练,这样的话,不过是一个慈父为了让儿子离开说的一些好听的话而已,虽然这些年他在江湖确实是有所成就,但是这些和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丁点的关系。

兰王摆了摆手:“那些东西很快就会属于你的。”

兰裔轩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兰王道:“无论能不能在一起,遇上弦月,是儿臣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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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妖刚毕业,最近忙着找工作的事情,可能要段更一段世间,希望大家能够见谅,不过呢,绝对不会弃坑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同年十一月中旬,轩辕的世子轩辕昊向天下发出诏告书:伐逆臣贼子,还盛世周朝,发动了对南燕还有白楚的进宫,由轩辕昊亲自运筹指挥,轩辕军队气势如虹,一路过关斩将,不过月余的时间,便攻下了大半个燕国,至逼楚国邺城,占据了大半个天下。

燕楚沦陷,纷纷向兰国求助,同年十二月初,兰王向天下发出诏令,誓与凤国同进退,共存亡,系轩辕昊挟天子以令诸侯,人人得而诛之,并承诺年关前派兵支援。

十二月十三日夜,雪兰殿内,灯火通明,远远看去,那悬于屋檐下的琉璃宫灯像极了大海的珍珠,明亮璀璨,恍若白昼。

清风朗月,浩瀚的夜空缀满星辰,银亮的清辉洒落,映照着屋顶上那抹素白的身影,娇小的身子,不盈一握的腰肢,披散的发丝在夜风飞扬,说不出的恣意潇洒。

“好酒。”

“好酒。”

弦月一只手撑着朱红的琉璃瓦,另外一只手拿着酒壶,身子后仰,但见那碧壶中的佳酿如流水般倾泻,丝毫不漏的落尽她的口中,酒至酣时,她伸出红润的舌,舔了舔嘴角,发出满足的叹息。

“你这女人。”

淡雅的声音,恍若盛开的兰花,万木凋零,空气中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传入脾肺,沁人心脾。

“宫中的佳酿都快被你偷光了。”

那一个偷字带着淡淡的笑意,宠溺而又包容,冷清的夜晚愣是多出了几分暖如春风的情意。

饮酒的弦月闻言放下手中的酒壶,四周的树影重重,随风晃动的厉害,好像移动的人影,她的视线却在第一时间被那紫色身影吸引,微微上扬的唇,雾蒙蒙的眸光,深不见底,一如初见的清隽高雅,射在他身上的清辉,刺的人一阵晕眩,让人心醉神离。

弦月提着酒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看着底下站着的兰裔轩,轻笑出声:“兰公子,你怎么来了?”

嘴角上扬,那淡淡的笑声带着几分酣傻之气,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手中提着酒壶就站了起来,双手张开,在屋顶上像只小猫一般,微醉的眸,微微闭着,发丝飞扬,慵懒妩媚。

“你懂什么?没听说过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弦月对着兰裔轩,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身子摇晃,仿佛要摔下去一般,可到最后,她还是稳稳的站在屋顶,白衣墨发,清澈带笑的眼眸,明媚绚烂,天上的明月星辰也跟着黯然失色。

兰裔轩仰着头,冬日的风吹在脸上,微微的有些疼,他的视线牢牢的锁定在弦月的身上,目之所及,冷月下,那清澈明亮的眼眸,一片的柔和,耳畔听到的就只有轻轻浅浅的笑声,一下下的挠在他的心尖上,痒痒的,酸酸的,涩涩的,明明有些难受,却又甘之如饴,情愿就一直这么下去。

弦月仰头大笑出声,娇小的身子跳动,湖中的酒水四溅,水花弥漫,打在她的手上,她的两边,是倒了一屋顶的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清香。

“兰公子,接住。”

弦月偏转身子,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不待兰裔轩反应过来,直接朝着他的方向飞扑而去。

白光闪过,快如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兰裔轩挑了挑眉,唇边是一抹无奈的淡笑,嘴角上扬:“好。”

淡淡的一个字,恍若兰花盛开,香气袭人,猛然间,半空中忽多出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像是一柄锐不可破的利剑,张开右手,稳稳的将弦月接住。

“哈哈。”

“哈哈!”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弦月的左手搂着兰裔轩的颈项,兰裔轩的左手揽着她的腰肢,双眸相对,似是被什么东西缠住,几许柔情,还有许多难以言明的心思,像是有一面镜子,直接映射了出来。

弦月睁开眼睛,另外一只手搁在兰裔轩的肩上,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如美玉雕砌一般,找不出丁点的瑕疵,眼底弥漫着的雾气似被这明亮的光辉冲散,墨玉似的瞳眸盈着浓浓的笑意,像极了这无垠的夜空,气质如兰,雍容高雅,镌刻在脑海。

弦月偏过脑袋,微染着醉意的眸光穿透重重的树木还有漆黑的夜,仰头看着夜空闪烁的星辰,散落的星辰渐渐的拼凑出一张模糊的脸,慢慢的变的清晰,弦月抿着唇,嘴角上扬。

“好玩吗?”

兰裔轩轻笑道,垂首看着被他抱着的弦月,白衣素颜,英气的眉,清亮的眸,如雪肌肤,眉间的朱砂像是一把斧子,生生的劈进你的视线,再也装不下别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懂得情,不知不觉间,竟难以自拔。

弦月抿着唇,看着兰裔轩,点了点头,用力的嗯了一声,两人静静对视,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暧昧。

弦月眨了眨眼睛,笑着松开了兰裔轩的手,轻叫了一声:“兰公子。”

兰裔轩低头看着弦月,两人的发丝缠绕,怀中的娇躯贴近,突然环住他的腰:“兰公子,你即刻立我为后可好?”

寂静的夜里,弦月的声音异常清晰,虽是征询,却是不容任何质疑的肯定。

兰裔轩盯着弦月,心猛然一凉,冷风吹在脸上,仿佛被针扎了一般,他抚着弦月的发丝,道了声:“好。”

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也听不出丝毫的喜悦。

弦月靠在兰裔轩的怀中蹭了蹭,低低的笑出了声:“我代你领兵出征,可好?”

弦月的下巴贴着兰裔轩的胸膛,仰头,只能瞧见兰裔轩的下巴,尖而细,总是习惯性的扬起,高傲不容侵犯,嘴角上扬,让人觉得亲近却不敢靠近。

兰裔轩微微怔住,松开弦月,弦月依旧仰着头,扯了扯他的衣裳,提着声音继续问道:“好不好?”

兰裔轩伸手,将她拽着自己衣裳的手指一个个掰开,从她的身边经过,绕到她的身后,依旧没有开口,眉头微敛,似是在沉思。

弦月站在原地,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的老长老长,重叠在一起,相依相偎,随风夜风晃动,始终没有分开,弦月笑出了声,像是有人在心口的位置用力的扎了一下,微微的刺痛,紧咬着唇,清澈的眸光迷离绚烂:“兰公子。”

她走到兰裔轩身旁,用手肘挤了挤他的手臂:“这如画的锦绣江山,不是兰公子想要的吗?兰国初定,王后的势力尚在,兰国还需要你,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弦月盯着兰裔轩,一字一句,充满了决心。

兰裔轩下巴扬起,越过高高的城墙,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如果是你呢?”

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兰裔轩突然转过身,视线淡淡的落在弦月身上,弦月整个人怔住,瞳孔骤然张缩,过了半晌,干笑出声:“我不是让你立我为后吗?”

兰裔轩扫了弦月一眼,明明是温情如水的眼眸,弦月却浑身发寒,转过视线,兰裔轩无话,跟着转过头。

弦月心里难受,那种难受,像是被刀划破了一般,很轻很细的伤口,看不见伤口,鲜血如喷泉般用处,仿佛快要死去,却又无能为力。

反正这样的结果已经无法避免,哭泣也无济于事,笑着坦然面对,不是更好吗?

弦月拍了拍一言不发的兰裔轩,伸手在他的跟前挥了挥:“傻了?”

兰裔轩转身,握住弦月的手,弦月努力的想要保持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下一片的苍凉,长满了凄凄的芳草。

“不要笑了。”

兰裔轩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几分冷意。

“兰公子,不要太自恋了,我这样做可不是为了你。”

弦月想要甩开兰裔轩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墨玉般的瞳仁越发的幽深,他定定的看着弦月:“我知道,为了你哥哥。”

他轻笑出声,那眼神,带着理解的戏谑,仿佛在嘲笑弦月的死鸭子嘴硬。

“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比起兰公子一点也不会逊色的,白家和楚国闹翻,我多少有些责任,如若不然,轩辕昊现在也找不到发兵的借口,更何况,白战枫对我也是不错的。”

兰裔轩的眉头皱起,弦月习惯性的自言自语,直接蹲坐在地上,转过身抬头看着兰裔轩:“兰公子,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有想我,男人三妻四妾实在是天经地义,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允许你纳妃,就算是后宫佳丽三千也没有关系的,但是记得,这兰国王后的位置,是属于我凤弦月的,这就足够了。”

弦月说完,猛灌了口酒,喝的太急呛到了不停的咳嗽,兰裔轩蹲下身子,温柔的拍着她的背,直到弦月摆手,才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伸手让她靠在肩上:“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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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天下停停更更,尤其是上个月到现在,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小妖觉得非常抱歉。小妖也是读者,也有过追文的经历,作者断更一天心里有些时候就痒痒的,更不要说这么久了,天下是出版的,我的出版稿也请假延误了大半个月,最近太忙,就是大四找工作,写毕业论文也没这种感觉,身心都是累的,躺在床上,妈妈打电话过来不想接,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希望亲亲们能够谅解。还有,真的非常感谢到现在还在支持天下的读者,小妖会继续努力的,真的非常感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弦月趴在兰裔轩肩上,双手牢牢的摁住兰裔轩的肩膀,整个人僵住:“兰公子。”

她轻叫了一声,张开嘴巴,锋利的牙齿,像是出鞘的匕首,直接扎进了兰裔轩的肌肤。

兰裔轩一只手揽着弦月的肩膀,另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弦月抬眼,看着兰裔轩的脸,咬的越发用力,眼眶噙满了泪花,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耳畔隐隐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声响。

兰裔轩吃痛,眉头微微的拧起,想要推开弦月,手伸到了一半,还是收了回来,懊恼的道了声:“你这女人。”

弦月松开,雪白的贝齿沾上了血迹,她胡乱将眼中泪水擦干,抬头看着兰裔轩,兰裔轩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伤势,对边的弦月突然大哭出声,兰裔轩莫名其妙,取出丝绢就给她擦眼泪,手被弦月挥开,丝绢被她一把夺了过去,弦月闭着眼睛,胡乱在兰裔轩的身上打了几下泄气:“谁让你问的?”

弦月吸了吸鼻子:“心里知道不就可以了,干嘛非要问出来?”

弦月无赖,兰裔轩无奈。

兰裔轩取过弦月手中丝帕,替她将眼角的泪水擦干:“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弦月憋着嘴巴,仿佛随时都能哭出声来一般,兰裔轩就不明白,这样一个娇小瘦弱却能扛住天下的人,怎么说哭就能哭出声来,而且是那种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大哭。

“因为不想凤久澜担心,独自吃苦遭罪,现在也准备那样做吗?”

兰裔轩提着声音嗯了一声:“准备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情?”

弦月止住了哭声,看着兰裔轩,紫色的长袍,俊雅至极的容颜,足以让每一个女子心动的雍容浅笑,还有那一份了然,她死死的盯着兰裔轩,扯过他手中的丝绢,微抿着唇,突然笑出了声,心里,不再只有酸涩的苦,还有清冽的甘甜。

“谁说的?”

弦月昂着下巴,高傲的像是凤凰,对上兰裔轩狐疑的眸,仰头看着夜空星辰:“兰公子聪慧无双,对我又是深情一片,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情?”

弦月偏过头看着兰裔轩:“无论我凤弦月会不会是兰国的王后,但是在兰裔轩的心中,她绝对是无可替代的,我相信,这个世上,再不会有另外一个女子能让你舍弃性命,一生难忘。”

那淡淡的笑容,自信笃定。

“怨恨我吗?”

兰裔轩沉默了半晌,突然问出了声。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私语,除却温情,还有太多的感伤。

弦月轻笑出声,看着兰裔轩:“为什么?”

弦月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怨恨兰公子呢?”

低低的声音,像是问兰裔轩,又像是在问自己。

“除了吃就是睡,兰公子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一个女人?这世间,多的是才情横溢,美貌无双的女子,兰公子只要招招手,对着她们扬唇一笑,必能得她们生死追随,如果真的要说怨恨,也该是兰公子怨恨我才对,亲情爱情,哥哥和你,我选择了至亲的哥哥,所以就算是将来你后宫佳丽三千,我也没有怨恨的资格,你几次三番为了我舍弃性命,但是兰公子,我好像都没为你做过些什么。”

兰裔轩盯着弦月上扬的下颚,忽想到在磐城时夜无极对他说过的话:“轩儿,爱她,就不要继续和她纠缠。”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他的,就算是他用尽一切手段,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还是不会属于他。

是呀,那么多的女子,何故为喜欢她?世间那么多的女子,愿意为他兰裔轩倾尽一切,肝脑涂地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只有她入了他的眼。

“就算是受染鲜血,他朝凤久澜离开,我也会将你留在身边。”

兰裔轩看着弦月,弦月也盯着他看:“觉得我自私?”

他提着声音问弦月道,弦月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也不是,对我来说,哥哥不仅仅是我最亲的人,还是我温暖的来源,也是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动力,虽然都是身处深宫,但是兰公子应该很难明白我的心情,从小到大,周围全都是想要害自己的人,若是有人肯出面护着你,数年如一日,那是什么感受?”

“但是呢,我依然不会因此就怨恨兰公子,如果换成我是兰公子,我也会那样做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但你既能为舍弃性命,我在你的心中的地位必定丝毫不逊色于哥哥于我的,如果是我,我也会那样做的,不折手段的留住想要留住的人,这些我都明白,如果有一天哥哥真的离开,兰公子就是我最亲最爱的人,若是别人告诉是你害死了哥哥,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我想我真的会发疯,会恨不得杀了兰公子,现在这样,不是最好的吗?”

干净的眸越发的清亮,那笑容也更加的明媚,眉宇间,释然潇洒:“我不会突然消失,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告诉兰公子,只要你和哥哥两个人都是安好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弦月盯着兰裔轩,笑着舒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跺了跺脚,伸展双臂,转过身盯着兰裔轩:“兰公子觉得呢?”

白衣墨发飞扬,就像她的人一样,潇洒不羁,朗月清风,那素白的身影仿若一副永不褪色的画卷。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兰裔轩从地上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顿了顿:“宫少华那边恐有些棘手。”

弦月点了点头,虽然宫少华不在皇宫,不过在兰国这么过年,朝堂上的势力并未因她的离开而拔出,这也就是兰裔轩非在兰国坐镇的原因。

“这件事就交给我解决吧。”

弦月扬着唇,手指着他的衣摆,笑着走了过去:“兰公子,兰公子。”

她连叫了一声,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黄土,你居然没发现。”

兰裔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袖口的位置,弦月仰头笑出了声,兰裔轩微皱着眉头,将衣袖上的黄土直接擦在弦月的身上。

弦月横了他一眼,淡然的拍掉白衣上的黄土,蓦然想到什么,哦了一声,伸手将手中的酒壶递到兰裔轩手上:“兰公子,我还没向你道贺呢,恭喜你成为兰国的王,还有——”

她顿了顿,笑出了声:“未来的天下之主。”

兰裔轩盯着弦月看了半晌,微眯着的眼眸,带着点点的醉意,但他知道,她并没有醉。

天下之主?他笑了笑,高处不胜寒,若是身边没有能与他携手天下的人,这江山再美,一个人独享,又有何意义?

“好。”

他笑着道了声,取过弦月手中的酒,连续灌了几口,直到酒壶空空如也,才扔在一旁。

“哈哈!”

弦月手指着兰裔轩,大笑出声,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兰公子,原来你这么豪爽。”

兰裔轩握住她的手指,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弦月毫无征兆,直直的撞在兰裔轩的怀中,闷哼了一声,没有挣扎,头贴在兰裔轩的胸膛,深吸一口气,长长的眼睫垂下,眼底的深处是淡淡的哀凄和浓浓的不舍,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楼主兰裔轩:“兰公子,我好像还蛮舍不得你的。”

弦月吸了吸鼻子,兰裔轩拍了拍她的背:“我应该也会有点不习惯。”

弦月恩了一声,用力拍打了下兰裔轩的背:“只是有点吗?兰公子,你一定会很不习惯的。”

弦月仰着头,清亮的眸光亮若星辰,点点的柔光,密密麻麻的,交织成网,长长的羽睫微颤,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清亮的眼眸顿时蒙上了一重浓浓的雾气:“兰公子,我困了。”

弦月轻笑出声,兰裔轩眉头拧紧:“除了吃就是睡,我如何会看上你这样一个女人?”

弦月笑的越发畅快,怒了努嘴,手指用力的戳着兰裔轩的胸膛:“我怎么知道?这个要问你才对,兰公子,借你的胸膛用用。”

话音未落,脑袋跟着垂下,闭上眼睛,寻了个较为舒服的睡姿,安然的睡了过去。

“弦月。”

“凤弦月。”

兰裔轩轻叫了几声,怀中的佳人却没有半点反应,他笑了笑,拧在一起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兰裔轩单手抱起弦月,手若无物,直接上了屋顶,脱下身上的衣裳披在弦月身上,也跟着躺下,他低头看着怀中睡去的佳人,紧紧搂住。

今晚的月色极好,月华琼琼,可那冷月却并不是很圆,有种残缺的美。

夜里微微的凉风吹来,天地之间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