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选择了凤久澜。”

君品玉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凤久澜。

“你怎么知道?”

“这次弦月是代替凤兰两国出征,兰国所有的事情都是弦月一个人在处理。”

她这样做,大概就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和缺憾吧。

“怎么可能?如果公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让殿下变成这个样子?他前几天虽然不舒服,但人还是好好的。”

“在弦月嫁到兰国之前,兰王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

云轻痕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不可能,我相信兰王不是那样的人。”

云轻痕神色坚定:“我相信公主的眼光。”

如果兰王是那样的人,公主不会选他,以兰王的智慧,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殿下对于公主的意义,要是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将来被公主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以公主的脾气,一定不会原谅他的,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那个人的心思,谁能料定?”

“兰王的心眼是很多,但是他对公主的感情是真的。”

云轻痕边说边别有深意的看着云轻痕:“你也喜欢公主吧。”

云轻痕的口吻异常笃定。

君品玉笑了笑,端着茶杯,垂着的眸有太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伤痛,没有说话,牵动着的嘴角上扬,说不出的苦涩。

如果不是喜欢,不会在她掉下山崖之后,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因为喜欢,所以在邺城城楼看到那一袭白衣,就算知道今后会为敌,也还是觉得兴奋,心重新恢复了跳动,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她将玉镯还给他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痛?他将玉镯摔成碎片,是因为知道,除了她,再也不可能有另外一个女子像她那样让自己刻骨铭心。

“云统领,我们每个人都肩负责任,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对弦月我很愧疚,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他现在想做的,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她永远都不要恨上自己,但是现在好像不可能了。

“你是轩辕昊的人,上次就是你差点将公主置于死地,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君品玉放下茶杯,手指着床上的凤久澜:“如果连我都不能救你家殿下,别的人就更束手无策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医治好殿下?”

云轻痕一脸惊喜,不管他是谁的人,只要能让殿下健健康康的生活着,公主也就可以放心了,就算是他开口要整个凤国,公主也会同意的。

“云统领,你觉得,兰裔轩和你家殿下,他们两个,谁更能弦月幸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两个谁更能给公主幸福?他们两个都是公主很在意的人,无论是没了谁,公主这辈子都不会觉得开心幸福的?”

云轻痕绷着脸,面色冷峻,君品玉的这个问题让他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一团乱麻。

两个人,如果公主只能陪在一个人身边的话,他当然更希望公主和殿下在一起,毕竟殿下的世界除了公主就只有公主了,没有公主他会活不下去吧,但是兰王不一样,他那样的人,没有公主,或许会很难受,但是还是可以活的更好,但如果公主和兰王在一起的话,会比和殿下在一起更开心吧。

殿下的身体虚弱,也不知道还能陪公主多久,他那个样子,他看着都觉得心里难受,更不要说公主了,在殿下面前,公主总是面带笑容,那样的乖巧,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是憋在心里,就算是撒娇,也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但是在兰王面前,两人虽然彼此喜欢冷嘲热讽,但是公主在他跟前,嬉笑怒骂,完全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来,兰王对公主也很宽容,兰王机智谋略,就算是公主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让人伤害公主,公主如果能和她在一起会很幸福吧。

“你到底对殿下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他这段时间的精神都是恹恹的?整天昏昏沉沉。”

“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好,好,好!”

云轻痕站了起来:“你要是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让人把这件事告诉公主。”

云轻痕的态度坚决,他一个人整天看着殿下躺在床上,一天天消瘦,忐忑不安,拿不定主意,这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告诉你。”

君品玉看着已经奔到门口的云轻痕,从桌上站了起来:“你现在让弦月知道,出了让她更加伤心难过,别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云轻痕背对着君品玉,没有转身,冷冷的说道:“你说,我听着。”

“你们家殿下本来就身体虚弱,每一次发病都有可能熬不过去,弦月现选了他,要是将来凤久澜再发生什么意外,她一个人,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云轻痕很想质问,君品玉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没有,跟在凤久澜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他比谁都清楚凤久澜的身子,那根本就已经被病痛掏空了所有的经历,只剩下一具空壳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和凤久澜说的很清楚。”

“你怎么能告诉殿下这件事?”

云轻痕愤然转过身,为了公主,殿下一定会死的。

相比于云轻痕的愤慨,君品玉倒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势:“如果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他,他不会安心让我留在这个地方的,更不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更何况,他心里清楚,如果他真的就那样死了,就算弦月和兰裔轩在一起,她这辈子照样不会幸福快乐,他连弦月安插在他身边的人都说服了,你该知道你们殿下的决心有多大。”

君品玉边说边站了起来,背对着云轻痕:“你们殿下不会有事的,他的意志力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为了弦月,熬过一次又一次,这次也是一样,在我的药还没研制出来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君品玉看着床上面色发白的凤久澜,满是笃定。

皇室间,这样的兄妹情深,真的让人动容,真是可惜了。

“研制的解药吗?”

云轻痕走到君品玉跟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是解药吗?是情花毒的解药吗?”

他没亲眼见识过柳心悠的本事,不过像公主那样聪慧的人,她都能克制的了,她下的毒,君品玉能解开吗?能的吧,他可是江湖的神医。

“是能让弦月幸福的药。”

什么药,能让公主幸福?

君品玉走到床边,伸手抚向凤久澜的额头:“退烧了。”

君品玉在床边坐下,取过一旁的毛巾替凤久澜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凤久澜,为了弦月,你也不能让自己有事,我会尽快将药配置出来的。”

他相信,他能熬过去的。

“凤久澜身上都是汗,云统领,给你家殿下换身干净的衣裳,让他舒服点。”

第一百五十二章:出征

乾宁二十一年正月初二,凛冽寒风,吹在脸上,生生的刮人,与呼出的白气在半空中凝结,仿佛都能结出冰来。

新年刚过,百姓都还穿着去年裁制的新衣裳,脸上洋溢着笑容,屋檐下悬着的红绸还没有取下,整个皇都还弥漫着浓浓的喜庆气氛。

这一天,兰国的百姓本该是走亲访友,可一大清早的,所有的百姓都齐聚在安华街道。

今天,是弦月代表凤兰两国出征的大日子,浩浩荡荡的军队刚出了东城门,大街两边站着的百姓顷刻间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最当头的弦月看着大街两边站着的百姓,那一双双眼在望向自己的时候,说不出的虔诚真挚。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遇到,在从凤国前往兰国的途中,沿途也有百姓欢呼迎送,尤其是瀛城的,不同的是,她上次坐着的是马车,这次骑着的却是战马,那个时候的她兴奋而又期待,可现在,只有一地的心伤,再没有了任何的期待,她的人生,因为柳心悠,已经注定了不幸。

“娘娘千岁!”

“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弦月所经之处,百姓跪了一地。

“公子,你怎么不和弦月姑娘道声别呢?”

城门上,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安远远的望着骑在白马上,脊背挺的笔直的弦月问道。

这场和轩辕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弦月姑娘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公子再见面,明明是相爱的夫妻,为什么公子不当面和弦月姑娘道别,让她珍重呢?

“这样,就好。”

兰裔轩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弦月,就算是极力压抑,那温润的眸还是流露出了星星点点的不舍和留恋,还有惊叹。

白色战袍加深,那银白的亮片像是刀剑一般,在冬日清晨的阳关下泛着森寒的冷意来,她脊背挺的笔直,乌黑的发丝盘起,藏在头盔里边,比起往日的慵懒闲散,现在的她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来,她这样打扮,他是第一次见,却只有一个背影。

她能感觉的到她的爱意,还有深深的无奈,吻着他的时候,那情不自禁落下的泪水,是苦涩的,她还那么小,肩上却背负了比他还要多的重担,她对他,其实不需要有任何的亏欠和内疚,她心里的苦,比他的还要多,这锦绣江山,只是他以前的宏图,就算是她帮他打下了,没有她在身边,不过是高处不胜寒的结局。

如果她能自私一点,那该有多好,无论是对他兰裔轩或是凤久澜,只要自私一点点,她现在就不至于会那么难过。

“公主,驸马就站在城墙上。”

白娉婷转过身,望着站在城墙上的兰裔轩,策马奔到弦月跟前,凑到她跟前说道。

逆流的悲伤从眼底一闪而过,弦月握着马缰的食指勾了勾,细小的动作,就算是细心的白娉婷也没有察觉,然后转过身,对两边跪着的百姓笑着招手。

“公主不和驸马道别吗?”

她心里的想法和雷安的一样,这次分开,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两个相爱的人能结成夫妻,不是应该好好珍惜吗?

那晚的事情,白娉婷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可始末缘由,她却是云里雾里的,她羡慕弦月,因为她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心里有疑惑,却还是不能明白弦月藏在心里的苦。

“不了。”

弦月轻轻的踢了踢马腿,从白娉婷的身边经过。

回头?不回头?心里一团乱麻,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因为犹豫挣扎,心里一抽一抽的,脸色都跟着白了,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头。

就算是此刻回头,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是凝蓄了多久的勇气,才下了今天这样的决定,她不想功亏一篑,回头,只会让彼此的心里更加舍不得,更加难过。

所以,这样就好。

兰裔轩,我凤弦月该为你做的,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尽力。

兰裔轩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远,在自己的视线一点点慢慢的变小,在人群中,一点点变的不显眼起来,无力感排山倒海的袭来,像是翻滚着的巨浪,将他淹没。

万事成竹在胸,可那些他想要的,想留住的,从来都得不到。

“王后。”

雷云上前一步,双手扶着城墙,对着弦月的背影,大叫了一声。

雷安也跟着上前,对着弦月的背影大声嚷道:“弦月姑娘。”

弦月的脊背猛然挺的笔直,脚下的马儿也跟着停了下来,兰裔轩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想要再看她一眼,看她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模样。

从河村醒来之后,他就知道,他会是兰国的王,而弦月,会是他的王后,唯一的王后。在娶了她之后,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纳别的女人为妃,他只要一个凤弦月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对于周昀那些人提出的请求,他从未放在心上,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千万个只有她一个女人的理由,甚至连计策都制定好了,只要她建立了不是功勋,赢得兰国百姓的爱戴,以她的威信,她要是说不愿意,就算是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老臣也不敢不要命的提那件事情。

他以为,他们会一起驰骋沙场,开拓疆土,一起打拼这个天下,却未曾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兰国的臣民们!”

弦月没有转身,而是从怀中抽出了宝剑,银两光芒,在冬日清晨的阳光下,染上了几分柔和,那是兰裔轩在她到兰城当日送给她的雪魄,兰国的百姓也都认得。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弦月满意的微笑:“那些妄图破坏的人,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斩杀,那些意图侵略我兰国领土的人,我会让他们死在我的剑下。”

“我会和你们的王上一起,守护你们的幸福安宁!”

清亮的声音,如战场的号角,点燃心底的火焰,让人的血液沸腾,那么瘦小的身影,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由的信服,这是凤国的王,也是他们兰国的王后,允诺会守护他们幸福安宁的王后。

人群再次沸腾,他们高呼王后千岁,叩拜着骑在马背上的那个人。

“公主万岁!”

跟在弦月身边的绿衣依蓝看着跪在两边的百姓,也是一脸的兴奋,这就是他们的公主,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让人觉得信服的公主。

身后跟着的兰国将士抬头仰视着弦月手中的雪魄,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那是他们的王后,会带领他们打败轩辕,守护着家人平安。

“归来之时,必是凯旋!”

这是必胜归来的誓言,是她对那些百姓说的,也是她给城墙上站着的那个人的承诺,她会遵守诺言,许给他整个天下,无论这项任务有多么的艰巨,她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弦月高举着手中的雪魄,她能感觉得到身后那灼热的视线一直紧紧相随,将她的心生生的撕裂开来,痛的让她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垂眸,深吸一口气,脊背挺直的近乎僵硬,仰视着碧蓝的天空,她离开兰国的那天,天气很好,她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让自己落泪。

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就算三个人,有两个人心里饱受煎熬,她依然不悔,她要的从来都不多。

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奢求幸福,就算是天各一方,只要知道,彼此安好,那就已经足够,只要彼此还能心存念想,那就已经够了。

跟在弦月身后的白娉婷看着她的身影,从未有过的孤寂,浑身上下萦绕着淡淡的悲伤,倔强而又决绝,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疼。

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若是殿下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和她一样,心疼的难受吧。

“公子。”

远去的背影渐渐凝聚成小小的一点,消失不见,雷云雷安两人同时转过身,看着还在望着弦月的兰裔轩,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没有回头,一如她以往的那样,只要转身离开,就不会回头,决绝的让人心痛。

“公子,弦月姑娘已经走远了。”

不但她已经走远,她率领着的浩浩荡荡的凤兰大军,也都快看不见了,更不要说骑在走在最当头的弦月了。

雷安重新退到兰裔轩的身后,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兰裔轩。

跟在公子身边十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失神的模样,真是让人担心。

“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雷安看着身边的雷云,但凡这种比较重要的事情,兰裔轩都是交给雷云的。

“据探子来报,说是几天前有人在丰都看到夜前辈,属下已经让人把公子找他的事情告诉他了,他传来消息,这一两天就该到了。”

雷云恭敬回道。

兰裔轩没有说话,隔着那千军万马,仿佛还可以看到那镌刻在脑海的身影,一点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回去吧。”

兰裔轩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第一百五十三章:对付柳心悠

夜,凉如水,雪兰殿寂静无声。

书房内,兰裔轩正低头批阅奏折,雷云雷安站在兰裔轩身后,安静的可以听到朱笔发出的沙沙声,一下一下的,韵律感十足,间或夹杂着烛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噼啪啪的声响。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雷安雷云两人齐齐抬头,看着敞开的房门,除了冬日凛冽的寒风,并没有瞧见任何人的身影,门外的风吹了进来,案桌上等灯火摇曳,忽明忽暗的,正对着门口圆桌上的烛火已经被风给熄灭了。

雷安看了雷云一眼,垂眸小心翼翼的看了兰裔轩一眼,他依旧低头批阅着自己的奏折,波澜不惊,雷安绕过兰裔轩,走到门口,身子向外探了探,正准备将门关上,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雷安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夜前辈!”

他笑着道了声,然后让开身子,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夜无极进来。

夜无极走了进来,拍了拍粘在身上冷湿的露珠,不紧不慢,从容淡定。

雷安乐呵呵的转过身,看着兰裔轩,十分惊喜:“公子,夜前辈来了。”

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也跟着走到夜无极身旁,恭敬的行礼:“夜前辈。”

相比于雷安的激动,他显得平静了许多。

夜无极行踪不定,月余前公子就让他遣人去寻,直到数日前才在丰城找到他,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间他出现在雪兰殿一点也不奇怪。

“轩儿。”

夜无极的步子并不是很大,走的甚至有些慢,却让人感觉十分的轻盈灵活,没有半点脚步声。

兰裔轩这才抬头,温润的眸光,波澜不惊,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夜无极,一如上次在磐城所见,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仙风道骨,超脱俗世红尘,儒雅清俊,尤其是那双眼睛,比起那些仁心的医者还让人觉得放心,那样的宽容,仿佛对他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够容忍包容的。

“师傅。”

兰裔轩放下手中的朱笔,站了起来,看了站在门口的雷云雷安二人一眼,他们即刻很有默契的离开,一人一边,将门带上。

“轩儿你瘦了。”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心疼,却又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怜悯,嘴角上翘,永远让人觉得温暖的笑意。

距离弦月离开不过才短短的三天,兰裔轩整个人看起来确实憔悴了不少,那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消瘦,更多的是他的精神,一身紫衣,依旧高贵不凡,温润含笑的眸光,缺少了几分亲近,泛着点点的冷意,让人不敢靠近。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兰裔轩亲自给夜无极倒茶,递到他跟前,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夜无极接过,轻叹了口气:“轩儿,这是你的命里的劫难。”

夜无极有些无奈,轩儿是何等聪慧理智的孩子,没想到也会为情所困,落得如此下场,这个中的滋味,他最是清楚,所以出声告诫,没想到他还是步了自己的后尘。

“爱她,就不要与她纠缠,为何不听为师的劝告?”

夜无极话音方落,又是一声叹息,这些年,他对小师妹,不也是如此吗?明明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她恨极了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她已无可能,却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对她的感情,他这时又是何必呢?

兰裔轩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桌上,手指从杯子的边缘,似有若无的轻轻划过:“当年的事情,还请师父相告。”

兰裔轩边说边端起茶杯,微仰着头,浅尝了一口。

“轩儿,这件事已成定局,前尘往事,你苦苦纠缠,又有何意义?”

兰裔轩没有说话,将茶杯轻轻的放在桌上,视线越过夜无极的肩膀,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喜怒不形于色,是为君者的教条,这些年来,他恪守此规,前尘往事,苦苦纠缠,确实没有任何的意思,但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心里更觉得不安难受,无论是宫少华,亦或是柳心悠,这两个人,只要想到她们对自己还有弦月的种种,便是刻意压抑,心下还会觉得仇恨难忍。

杀母之仇,夺爱之恨,他从不敢乞求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但是他不能容忍那些将他的幸福毁于一旦的人逍遥自在。

他心里的痛,有几个人能够明白,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

“师傅种下的因,现却要我来承受这样的恶果。”

夜无极的眸光闪过不忍,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聪慧机智,无论什么,一点就通,却终究跨不过这美人关,今日这样的结果,他确实要负很大的责任,若是他当年和小师妹说清楚,将她的问题处理好,现在就会使另外一个结果,看着自己一手调教的学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也着实有几分不舒服。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是为师有一个请求。”

他虽还是这不温不火的态度,但他毕竟是他的师父,十多年的时间,他想做什么,他岂会不知?

“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夜无极的眼神一如既往悲悯,夹杂着犹豫和心痛。

是他辜负了小师妹,却要让不相熟的后背替自己承担,这些年来,弦月那孩子一定没少吃苦头。

因果循环,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导致的,他没有资格去阻拦什么,但事情归根究底,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夜无极喝了口茶,从桌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单手放在窗棂上,遥望着缀满星辰的夜空,略有些冰寒的夜风吹来,他渐渐陷入了沉思。

“自始帝建立周朝以来,丰城有一天山门派,我们的始祖天机子,学识渊博,纵贯古今,被誉为周朝的国师,启国叛乱之后,天朝没落,我们天山派也跟着没落,当时天山派的掌门,也就是我的师傅,也就是小师妹的父亲,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他夜观星象,预言天下大乱,并根据星象的显示让我去寻找统一乱世的帝王和凤女,他让我去找你,同时将凤女的踪迹告诉了小师妹,那个时候,我已经快和小师妹成亲了。”

“他当时告诉我这件事的时,我曾反对过,我和小师妹青梅竹马,我一直都很爱她,怎么能在这关键的时刻抛下她一个人,所以我不同意。对我来说,小师妹不仅仅是我爱的人,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傅痴迷星象,很少会管小师妹的事情,所以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十分的依赖我,师傅的原意是让我和小师妹一人教导一个,将来你和弦月二人共同打拼天下,我就可以和小师妹隐居山林,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重振天山威名,只是他太不了解小师妹了,小师妹的脾气很倔强,她和师傅不一样,没有那么大的宏图大志,甚至有些小自私,她只想要和我在一起,而且行为十分偏激,年轻时,她天真烂漫,长的也很漂亮,又是掌门师傅的独女,很多师弟都喜欢她,对于那些人的关心,她从来都不会感激,甚至会抗拒他们的友好,生病的时候,别的师弟摘了她喜欢吃的果子,她常常会毫不客气扔给那个人,然后说一大堆难听的话,我是师母带回天山的,她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小师妹,我不能让她一个人。”

夜无极静静的回忆着那段美好而又心酸的回忆,放在窗棂上的手指一点点握紧:“所以我并没有听师傅的话,如期大婚,但是没想到的是,在大婚当天,师傅服毒自尽,临终前,给了我一封血书,并且让我不要和小师妹成婚,因为他知道,一旦我和小师妹成为了夫妻,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会分开,师傅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这是他临终的遗愿,我不能拒绝,所以我当着满堂宾客卡的面和小师妹悔婚,按照师傅的意思,没有和她解释,转身离开,她一夜之间白了头,之后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