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继续拍了拍桌子,白战枫已经走到她跟前。

掌柜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弦月的眼神,有些怪异,嘟囔了几声:“怎么不是那紫衣公子?”

他的声音轻,一般人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弦月可是练过功夫的,比起一般人,自是耳聪目明,掌柜的话,一字不落的落进她的耳中。

紫衣公子?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兰裔轩,在皇宫之中,除了早朝他一身明黄,其余的时间,都是紫衣加身,温润如玉,尊贵儒雅。

听着掌柜的意思,她以前和兰裔轩好像是在这边住过,弦月笑了笑,这未免也太巧了,她只是随便找的一家客栈。

“掌柜的,你认识我?”

虽是疑问,可弦月说出的话,却是十分肯定的,看那掌柜嘟嘟囔囔的,还有那不满的眼神,不会是因为她和白悔在一块吧。

“姑娘以前来住过。”

兰裔轩是什么人?气质出尘的翩翩公子,世间少有的英俊男儿。

凤弦月是什么人?虽非倾国倾城之貌,可身上那股子随意慵懒的气质,还有那随意洒脱,不要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也是没有的。

而且,当时城中的话,采花贼猖獗,人心惶惶,他最开始还以为两人是夫妻,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的两个人,住进客栈,掌柜怎么可能不印象深刻?

“和一个紫衣公子?”

掌柜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到那张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就你们这家了,两间上房。”

弦月付了银子,又问掌柜道:“你们这里哪里的衣裳好看?”

掌柜的愣了愣,见弦月和白战枫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看着桌上的一大定银子,笑道:“我们客栈对面的可衣坊,那里的师傅,做了几十年的衣裳了,当地的小姐们点名都找他做衣裳。”

掌柜的也看出来了,弦月是个不缺钱的。

“男装女装都有吗?”

掌柜的点头。

“现做还是已经做好的?”

“姑娘想要什么都有。”

“那行,给我们准备些酒菜。”

弦月说完,转身就要上楼,一旁的小二看出来了,弦月是个大方的主,早在楼梯口候着的,那满脸的笑容,盯着弦月,就像看着财神爷似的,弦月勾唇,跟在他的身后,上了三楼,和白战枫两人各自进了屋子,直接就合上了门,半点赏银也没给。

那小二看着关上的门,愣了愣,冷着脸,哼了几声,跺了跺脚,转身下了楼,他刚看到弦月给了客栈的另外一个伙计一大锭银子,自然以为弦月这次也会给他的,哪想到,半个子都没有,心里不平衡,愤愤的骂了几声。

弦月靠在门口,笑出了声。

心怀目的,他越想要,她越是不给。

白战枫回到屋子之后,让掌柜的准备热水,洗了个澡,他身上,其实并不缺钱,只是现在,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呆在弦月的身边而已。

就现在的他来说,是矛盾,他希望弦月能够如愿,恢复记忆,却又不想她恢复记忆,现在这样的生活,他是知足的,能够跟在她的身边,他已经觉得很满足,就算心依旧绞痛难受,他依旧甘之如饴,两年前,这是他从来不敢想的,那样随意不羁,潇洒猖狂的笑容,他迷恋着,却又深深的愧疚着,他想要弥补,如果是以前,或许是不要出现在她的跟前,可现在,他希望自己能在她的身边,为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刚洗完澡,就有小二送吃的上来,毕竟不是酒楼,做的自然不怎么精致,不过弦月给掌柜的银子不少,味道倒也还行,更何况他是不挑剔的人。

弦月就住在他的对边,房间的门,到现在,都还是关着的,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白战枫起身,走到弦月门口,敲了敲门,半天没人回应,他以为弦月和他一样在洗澡或者是睡觉,也就没有打扰。

刚刚他给了小二些赏钱,他送了两壶酒上来,所以想找弦月喝上几杯。

他不知道,弦月会在哪一天,想起过往所有的一切,那个时候,他不敢奢求,她能像现在这样,一脸笑容,对着自己,他只是希望,能珍惜现在,就算将来,她再仇恨厌恶自己,至少,这段回忆,他的一生,就已经足够,而且,还有兰裔轩,他应该快追上来了吧,如果他见到自己,还会愿意他呆在弦月身边吗?

白战枫想到这些,叹了口气,在认识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之前,白战枫,从来不会唉声叹气,可现在,关于她的每一件事,都让他觉得担忧,深深的不安着。

白战枫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上,将房间的门合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进去,这香醇的美酒,到了他嘴里,也变成苦的,和弦月呆在一起,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挣扎,但就算是这样,他却还是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啊,那张笑脸,他怎么舍得?就算是在燕山相遇,在燕京的那段时日,她也从未对自己,笑的这样灿烂。

小酒杯一杯杯的喝着,一点也不畅快,白战枫直接端起酒壶,美酒顺着酒壶的小孔,洒灌进口中,溅落在白战枫的脸上,可这美酒,却怎么也无法让人清醒,这些年,他醉生梦死,用酒麻痹自己,可每一次醉酒后,想到那日无回谷,弦月说过的那些话,想到从与她认识之后的点点滴滴,心,依旧是痛的。

“白悔,有酒喝也不告诉我。”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同一瞬,白战枫的心一颤,手上微微松了力,杯中的美酒,一股脑的全倒在他的额头。

“好浪费啊。”

白战枫刚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那惋惜的声音,已经到了耳畔。

侧过身,白战枫整个人完全愣住,漆黑深邃的眸子,闪过震惊,还有惊艳。

他的身旁,弦月的头发已经盘起,一身素白的男装,干净的眼眸发亮,正惋惜的盯着倒在他额头的美酒。

“怎么样?我这身打扮,比起兰裔轩不差吧。”

弦月微勾着唇,男装打扮,眉间的朱砂,在最后一抹残阳的映照下,添了几分妖娆,却一点也不显的女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随意慵懒,是寻常男子没有的不羁张狂,更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如果说紫衣的兰裔轩尊贵优雅,那这一身素色白衣的弦月,让人觉得妖孽风流,两者,不相上下。

“回神。”

弦月伸手,在白战枫的跟前挥了挥,眉宇间,有些得意。

“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弦月看着略显痴迷之态的白战枫,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扮,满意的勾唇。

她的一只手撑在桌上,半倚靠着身子,拍了拍白战枫的肩,笑容明媚,跃跃欲试。

“走吧,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喝酒。”

------题外话------

PS:下一章的话,不出意外,兰裔轩应该逮住弦月了

追妻(八)

兰裔轩会追上来,弦月并不奇怪,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人会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手中端着酒杯,甘醇的美酒还含在口中,所以发生了一件很悲催的事情,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因为喝酒呛到了,兰裔轩那张脸,她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森森的,实在是心虚的很啊。

弦月咳嗽了几声,两边的脸颊涨的通红,她怎么就那么倒霉?为什么就那么倒霉啊?她住客栈的时候,他去找人也好啊。

白战枫盯着兰裔轩,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这个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润如玉一般,一举一动,无一不透着尊贵优雅,面对着这样一个人,白战枫有种想要躲藏的冲动,比起弦月的心虚,更甚,他心里很清楚,两年前追风谷一战之后,弦月损兵折将,他就再没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白战枫别过视线,根本就不敢对上兰裔轩扫过来的视线。

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狠厚脸皮,死缠烂打吧,他自己也这样觉得,一路上,和弦月相处的每分每秒,他都在唾弃着自己,但是他控制不住,离开的脚步那样沉重,他一步也迈不开。

听到弦月的咳嗽声,白战枫猛然回过神来,起身,手刚伸到半空,那紫色的身影,已经飘至跟前,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战枫缩回了自己的手。

在兰裔轩面前,他永远都没有资格,去碰触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低着身子,温柔的拍着她的背,不发一言。

弦月一边咳嗽,眼角却瞟向身后的兰裔轩,眨眼的功夫,百转千回,却还是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借口来,以她的身份,来青楼就很不应该了,居然还叫女人,兰裔轩越是平静温柔,弦月的心,就越是不安。

“呛的这么严重。”

弦月想的有些入神,大半天了,她只想着用咳嗽转移兰裔轩的注意力,完全忘记了停下,直到耳畔传来兰裔轩似笑非笑的声音,她才停止了咳嗽:“白悔说他想喝花酒,他带我来的,那些美人,我是让她们来陪白悔的。”

弦月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喘的,还十分的理直气壮,这个时候,就只能委屈白战枫了,他不入地狱,那就是她倒霉,相比来说,她情愿兰裔轩和白战枫干一架,最好给她趁机溜走的机会。

白战枫盯着弦月,无语状,这地方,是她自己非要来的,至于陪酒的姑娘,也是她非叫的,这时候推的一干二净,就连说话的口吻,也理所当然,这样的事情,估计也就只有弦月能做到。

“是吗?”

兰裔轩扫了白战枫一眼,最后将视线停在弦月身上。

白战枫是什么人,弦月是什么人,兰裔轩心里清楚,白战枫是知道弦月身份的,决计不会带她来这样的地方的,这些事情,倒是弦月会做的。

“当然了,我时刻都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弦月抢在白战枫之前点头。

“那就好。”

兰裔轩云淡风轻,依旧是往昔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不出丝毫的不悦,他这个样子,倒是让弦月越发开心,如果他一开始就质问自己几句,她心里还能更有底气一点,可偏偏兰裔轩这个样子,她根本就无计可施。

兰裔轩说完,在弦月的身边坐下,轻道了声:“进来吧。”

弦月侧身,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已经多出了十几个美人,比起刚才在大堂看到的,那模样,单论姿色的话,确实要胜上一筹,就是没有什么气质,那穿着,还有纷飞的媚眼,如果是方才,弦月刻意坦然接受,但是现在,她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啊。

美人们鱼贯而入,在弦月和白战枫的跟前坐下,弦月瞟了兰裔轩几眼,怒了努嘴,什么嘛,生气就直接表现出来嘛,这王后之位,也不是她想要的,这顶皇冠,是他强压在她身上的,她只是想找回过去的记忆,有什么错,没什么错,对,没错,她应该理直气壮一些,干嘛要这么心虚啊。

“公子,奴家来喂你。”

弦月刚在心底为自己加油打气,好不容易积攒了勇气,就有美人将美酒送到她嘴边,弦月瞟了兰裔轩一眼,他自斟自饮,不亦乐哉,这次她跑的好像确实有点远了。

“美人,真乖。”

弦月素来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美人在怀,美酒在口,她哪里有推拒的道理?不过她得悠着点,兰裔轩比她的身手好,要是发生冲突动手什么的,她肯定逃不过。

反观白战枫,就不那么轻松了,心里如天人交战,兰裔轩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他一点也没看出来,该走该留,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该走,可看到那张如花般的笑靥,他却舍不得,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那样的资格,却还是控制不住,就算远远的,看到她这样的笑容,那也好啊。

“你们谁要是把他伺候好了,爷我重重有赏。”

弦月手指着白战枫,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所有的女人,顿时涌向白战枫,弦月松了口气,觉得落在身上,那似有若无的视线,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让她如针芒在背。

白战枫被一群女人围着,这事如果发生在以前,他早就发飙,让这些女人滚蛋了,可现在,经历的种种,早让他没了年少时的傲慢情况,就算是如坐针毡,至少他也能冷着脸,陪着周旋,既然是她乐意的,他照做便是。

“兰公子,你怎么来了?”

同样是饮酒的动作,兰裔轩却贵气十足,不像弦月,举止粗俗,可就算是如此,她的一举一动,却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怎么,不欢迎?”

那清淡的口吻,听不出丝毫的不悦,可弦月就是能感觉得到,他情绪的波澜,是因为她来着烟花柳巷之地,还是其他?

弦月干笑了两声,摇头道:“没有。”

弦月说的是实话,离开皇宫没多久,她就想兰裔轩了,想他追上来,又不愿意他赶上,她暂时还不想回皇宫,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呢?还是在她喝花酒的时候。

白战枫被十几个女人包围着,一颗心,却挂在弦月身上,其余的女子,一边喂他喝酒,眼睛却不时兰裔轩和弦月二人,一个潇洒,一个高贵,皆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俏公子,要是能陪他们宿上一宿,就算是他们不给银子,她们也乐意啊,只是这两人,看起来着实有些怪异,紫衣的公子,虽是眉宇疏朗,脸上的笑意,却是清冷的,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意,而那白衣的少年,则是满脸的娇笑,似犯了错的小孩,两个大老爷们,他们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暧昧。

弦月微拧着眉头,思忖间,很快想到了妙计,澄澈的琉璃眸,顿时迸射出光亮,明媚耀眼,她一把夺过桌上的酒壶,仰头,琼浆玉液,尽入她口。

白战枫和兰裔轩看着,也都不阻拦,由着弦月。

两壶酒下肚,弦月的双眸,蒙上了一重淡淡的迷蒙的醉意,两边的雪肤,蒙上了粉嫩的艳色,眉间的朱砂妖娆,就算身着男装,也透着说不出的媚意,白战枫抬头,深邃的眼眸,闪过惊艳之色,露出几分痴迷,不要说白战枫,就连他旁边坐着的那些女人,也被惑的入迷了。

“喝酒啊,看着我干嘛,把他伺候好了,爷有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熏染这醉意的弦月,少了几分张狂不羁,妩媚动人。

“兰公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弦月跌倒在原来的位置上,整个人晃了几圈,一旁的兰裔轩坐着,忍不住将她扶稳,明明知道,就算是她醉了,也不至于会跌倒,那些微的疼痛,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却还是舍不得,明明心里升起,却还是舍不得她受到丁点的伤,兰裔轩有些头疼,她还真是吃定他了,所以才这般的肆无忌惮。

“没有。”

兰裔轩本不想回答,不过他深谙弦月的脾气,想了想,还是给了两字的简短回复。

“骗人。”

弦月双手紧紧的拥住兰裔轩,像个小孩似的撒娇道,兰裔轩一颤,那温热而又熟悉的清香,带着浓郁的酒香,喷洒在他的鼻尖,兰裔轩扶额,她果然知道怎么折腾他。

“你是不是来逮我回去的?我现在不要回去。”

弦月在兰裔轩的怀中蹭了蹭,旁边的那是几个女人,已经完全呆住了,那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亲密的姿态——

“兰裔轩。”

白战枫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我和弦月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温和的声音,像是被寒水浸泡过,微微的有些冷,对余下的几人道:“把白公子伺候好了,有赏。”

兰裔轩说完,将弦月抱了起来,看着怀中醉倒的女人,素来千杯不醉的凤弦月,哪里会因为两壶雪上唇,就醉的不省人事?

微勾的唇角,笑的像只狐狸,她想玩,他自然奉陪。

追妻(九)

兰裔轩并没有将弦月带回客栈,而是抱着她,回到了当年擒拿采花贼的房间。

房间的布局,还是和以前一样,红纱缭绕,春情浓浓,不过倒也是极为雅致的。

兰裔轩将弦月放在床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床上的弦月双眼眯开一小段缝隙,侧过身,小心翼翼的看着兰裔轩的背影,高贵颀长,挑了挑眉,晚上之后,他气应该会消不少吧,希望能逃过一劫。

她也不是故意想离开兰城的,来到樊城,不过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没人喜欢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

兰裔轩喝了杯茶,起身,弦月慌忙闭上眼睛,如玉般的脸上,笑容缱绻。

兰裔轩走到床边,修长的指尖,划过弦月的脸,屋内,烛光摇曳,映的那如雪的肌肤,玉一般的莹润,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兰裔轩脸上的笑意渐浓,撩开被子,轻解玉带。

弦月的眼皮跳了跳,兰裔轩他想干嘛?

兰裔轩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动作轻柔,将她身上的衣裳解开,最后只剩下一件里衣。

薄薄的一层单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的曲线窈窕,那素净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像是上了层胭脂,煞是好看,借着夜里的灯火,映衬着光滑柔腻的肌肤,间或有几道伤痕,不但不难看,反更让人觉得心疼。

弦月躺在床上,被他灼灼的眼神,看的有些受不了,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任由他在背上灼洞,微睁开眼睛,继续掩耳盗铃。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关着窗户,隔绝了离烟阁内的喧闹声,时辰不早,这个时候,那些忙碌了一日的百姓已经歇下,街道里静悄悄的,就连马车经过时的马蹄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兰裔轩勾唇,笑的像只狐狸,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床的内侧,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盯着弦月,明显能感觉到,床上的人,似是松了口气。

兰裔轩真的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了吗?弦月还没来得及细想,安静的房间,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弦月一惊,心捣鼓似的,跳的飞快,很快又安慰道,以前在皇宫,他也是抱着自己睡的,也都是只着一件里衫,怕什么?虽是这样安慰,弦月还是觉得忐忑,她怎么觉得,兰裔轩这像是在惩罚自己?

兰裔轩掀开被子,在外侧躺下,伸手搂住弦月的腰肢,怀中的身体一僵,兰裔轩脸上的笑容更甚,手肘撑着床,凑近弦月的颈项,温热的气息,引起怀中的轻颤,搂着弦月,翻了个身,暗眸微沉,朝着弦月的唇,就贴了上去。

唇与唇相贴,弦月终于忍不住,倏然睁开眼睛,将兰裔轩推开,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兰裔轩,你占我便宜。”

她靠在床的里侧,隔着白白的素衫,能清晰的看到绣着荷花图案的肚兜,惹人遐想。

“怎么,不装了?”

兰裔轩也跟着坐起来,疏朗的眉宇,是浓浓的笑意,这送到嘴边的肉,他哪里舍得推开,更何况,他闻着肉香,想吃这肉已经很久了,就算不能整块下肚,但是至少,这尝一尝,总归是可以的。

弦月凝眉,她就知道,肯定瞒不过兰裔轩,其实,她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躲过晚上一劫。

“没有,我刚真喝多了,头疼。”

弦月扶额,拧眉,一副醉酒后的痛苦模样。

“我的王后!”

兰裔轩刻意加重声音,弦月最怕他来这一招,拿身份压人,如果只是弦月还好些,她堂堂一国王后,到这烟花柳巷,确实挺不像话的,其实身为王后,一直以来,她都是不称职的,但是兰裔轩,却一直在文武大臣面前,对她处处包容。

“王上,您九五之尊,怎么能纡尊降贵,到这样的地方来呢?”

弦月轻笑了一声,少了几分肆意,这次的事情,对兰裔轩,她确实是有愧的。

兰裔轩不说话,脸上是一贯的浅笑,盯着弦月,直让弦月觉得不自在。

没错,他堂堂一国之尊,是因为她这个丝毫不受约束的王后,才到这烟花之地,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天底下的人都会说,王上深情,王后不懂规矩。

“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是非对错,弦月心里,自由一杆天秤,这次,她趁着兰裔轩上早朝,不告而别,明明知道兰裔轩没见着她,就会在意担心,却还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这件事情,确实是她错了,她不抵赖,而且兰裔轩跟前,也不允许她抵赖,兰裔轩要的,无非就是她的低头。

“每一次都这样说。”

弦月盯着小孩似不满的兰裔轩,干笑了两声,因为每一次这样说,兰裔轩就会原谅她了啊。

“兰裔轩,你怎么不把雷云带来?”

弦月见兰裔轩不说话,眸光也柔和了许多,自然以为他和以前一样,原谅她了,每每回到皇宫,认完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雷云给她做好吃的,隔了这么久没尝到雷云的手艺,她实在有些想念。

“他在皇宫,代我处理政务。”

弦月努嘴,哪有这样的?

“这次的事情,你准备就这样糊弄过去吗?”

兰裔轩抬眸,看着坐在床内侧的弦月,双目灼灼,在弦月看来,这就是一副逼供的架势。

“这一次,是为什么出宫?皇宫的生活拘束,但是真的就那么无聊吗?你说走就走,就没有一点留恋?”

兰裔轩这话,明显是有些重了,但是这次,他确实是生气了,以往的话,三五天,他就能找到弦月,他要是没玩够,他就在宫外,陪她再呆一段时间,就算是朝务繁忙,他每个月也会抽时间,微服出宫,他允许她的小调皮,但是这次,她实在跑的太远,隔开月余的时间,他一路赶来,幸好途中遇上了寒月,若非如此,怕就是要走岔了,如果他没有找到她,以她的个性,会自己回皇宫吗?

弦月沉默了一会,脸上很快露出谄笑,凑到兰裔轩跟前,双手搂住他的颈项:“生气了?”

现今之际,美人计最佳,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这次挺过分的,所以心里才会觉得怕怕的,但是她心里也蛮想兰裔轩的,反正就是自己也挺纠结的。

兰裔轩抬眼,盯着弦月娇俏的模样,神色不变,这样的招数,她之前倒是没用过。

“兰裔轩,我只是想找回失去的记忆而已,呆在皇宫,我心里空空的,难受。”

弦月微拧着眉头,那模样,看起来当真难受,倒是一点也不像伪装。

兰裔轩依旧沉默不语,眸光闪过怜惜沉痛。

“我总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是我不该忘记的。”

弦月敛住笑意,难有的认真。

“开心的回忆也好,伤痛的记忆也罢,我觉得我都应该想起来,一个没有回去的人多可怜,兰裔轩,我很可怜,你知不知道?”

兰裔轩虽还是紧绷着脸,却伸手搂住了弦月的腰,弦月笑了笑,她就知道,兰裔轩肯定舍不得她难受。

“我老是会做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好多好多的地方,我总觉得应该是存在的,我只是想去看一看,兰裔轩,在没找到那些地方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回皇宫的,但是王后的位置,你不能给别人。”

弦月坐在兰裔轩身上,说话的口吻,十分霸道。

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不喜欢皇宫的生活,也不在意王后的位置,但是却总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很重要的,不应该放手,她想,这一定是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得来的,她从没想过,离开之后,就不再回去,她总觉得,自己就应该属于那个地方。

“如果永远都找不到呢?”

兰裔轩微拧着眉头,这个女人,居然盘腿就坐在他的身上,而每一次,他只能生生压制着自己的欲火。

那些为了她牺牲的人,那些一心爱她的人,这些,她确实不应该忘记,但是他真的担心,恢复记忆之后,她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亦或是,再开心不起来。

他还记得凤久澜殡葬那日,她说的话,她说,兰公子,怎么办,我已经快了不起来了,就算那些美好的回忆,也无法让她开心。

“那我就和你回去,今后,再也不偷溜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