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睿揉揉耳朵,“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床上工具?”

齐琛:“......”

一口老血闷在心头。

他在她那里,也就只有这一个作用了。

顺顺气,齐琛的嘴比之前更损,“你在我跟前这么牛叉,怎么到了慕靳裴那里就怂了?跟在他身边四五年,人家都不正经瞅你一眼吧?但凡他对你好点,你不会伤心欲绝回国,还急匆匆订了婚。”

许睿指尖微顿,接着往下滑页面。

齐琛本来还等着许睿怼他,结果半晌没声。他一个人说着无趣,把擦皮鞋的毛巾塞回去,点开游戏打发时间。

许睿盯着手机屏幕,报表上的数字她一个也没看进去。

刚才齐琛说慕靳裴对她不好,其实不是。慕靳裴身边异性不多,对她也足够特别,可再好也抵不过他心里的仇恨重要。

她辞职的真正原因,可能连慕靳裴自己也没想到。

那年冬天,他们去庄园度假,庄园里有条河,河上结了冰,不少孩子在上面打闹着玩。

谁知突然冰面劈裂,有个孩子掉了下去,她正好在小河石桥上看到这一幕,便不顾一切跑过去救孩子。

呼救声不小,闻声赶来不少人。

慕靳裴也跑了过来,同来的还有储征和几个保镖。

天太冷,她水性再好腿还是抽筋了,那一刻她感觉死神在对她招手,她身体不断下沉。

慕靳裴的水性也好,他跟储征还有保镖是一同赶过来的,几个保镖脱了鞋和棉衣跳下去,储征也随之下去。

他站在河岸着急喊她名字,脱下羽绒服,却没下水。

她在下沉,水快淹没到眼睛那一刻,她浑身冻得没有丝毫知觉,那时她看着的人是他,是岸上的他。

求生的本能,她想他名字但喊不出来,他就在岸上,那种绝望没人能体会。

她多希望伸手拉她的人是他,然而游过来救她的是保镖。

很快,她跟那个孩子被救上来。

等她被救上岸,慕靳裴用他的羽绒服给她裹上,可不管多厚的羽绒服再也捂不暖她的心。那颗心随着那年的刺骨河水一起冰冻,然后死去。

后来她想,若是她跟慕靳裴换个位置,在河里脚抽筋的是他,她会怎么做?

如果换成慕靳裴掉水里,她在水性不错的情况下,就算身边有一个连的保镖,她跑过去时肯定想都不想就直接跳下去救他。

那是一种面对心爱的人遇险时的一种本能反应,根本没时间去思考等着保镖救人。那一刻只想把他救上来,不能失去他,什么危险都顾不上,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

可能是她矫情了吧。

作为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他那么做挑不出任何毛病,因为当时他下不下去都一样,已经有储征还有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救生。

即便他跳下去也不会有保镖动作快,那些贴身保镖都是经过特殊集训,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水性再好也不可能赶上保镖的动作敏捷。

可她心里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她也一直以为他对她最特别,所以危急时刻对他的期待便不再是秘书对老板的要求,而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期待。

她多希望他能紧张她到什么都不顾,但没有。

冷静下来后她也理解他,他不能有任何闪失,因为他还要找季常盛报仇。

但就是那个圣诞假期,她对他所有的幻想和等待彻底破灭。她时常假设,如果当时没有保镖随从,他会怎样?

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下去,不会置她生死不顾。

可偏偏没有假如。

偏偏发生的事情在假如之外,它真真实实的发生了,抹不去,忘不掉。

那个假期之前,她愿意等他,哪怕他只顾忙着给季常盛设局没心思谈情说爱,哪怕他不回应她的感情,她都不介意。

可那件事成了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明知道所有道理,她还是那么介意,介意他在她生死那一瞬依然如此冷静。

她想不出这辈子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不顾一切,失去理智。

汽车缓缓驶离停车位。

许睿回神,她看向窗外,停车场出口那边恢复正常通行。

酒店楼上,储征办理好拍品手续。拍卖厅只剩工作人员,后排坐着慕靳裴和季星遥。他快步走过去,“慕总,我去联系安排电梯,刚才楼下停车场堵车。”

慕靳裴起身,站到季星遥面前,示意她:“拿好包。”他准备抱她。

季星遥拒绝了,“不用,你扶着我就行,我能走,只有一个脚被磨了,左脚没事。”

说着,她站起来。

左脚没被磨可脚背要断了,她皱眉,忍着疼。

慕靳裴:“别硬撑着了。”他俯身,一手轻轻揽着她腰,另一手穿过她腿弯。她太轻,他毫不费力就一把抱起。

季星遥爱喝红酒,几杯不醉,今晚她滴酒未沾却彻底醉了。被慕靳裴抱起来那一瞬,即便她向来理智又冷情慢热,还是感觉到了呼吸不顺,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后来缺氧到心脏紧着发疼,大脑出现了空白。

这一幕像是一个梦,她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她清晰感受着。

季星遥想抬头看他,最终又作罢。

从宴会厅到电梯这段路没一个人,电梯边站着储征和几个随行保镖。储征看到老板抱着季星遥走来,他错愕不已。

季星遥垂眸,没照镜子她都能想象出,她的耳廓估计红得滴血。

慕靳裴抱着她进了电梯,等电梯门缓缓关上,她终于松口气,她以为慕靳裴会放她下来,结果他还抱着。

“我能站着。”她这才抬头看他,他面色沉静,也在看她。

慕靳裴:“几十秒就到楼下,放来放去麻烦。”

季星遥:“......”

幽闭的电梯里,只有两人的呼吸。

季星遥感受到了他急促剧烈的心跳,应该是抱她累的,从拍卖厅到电梯口得有一百多米。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电梯到了负一层,司机已经将车开到电梯边候着。

直到汽车驶离地下停车场,季星遥的尴尬才慢慢缓解。

慕靳裴问她:“脚破没破?”

季星遥下意识就说了谎,“没,就是不习惯这么高的跟,脚背疼。”

慕靳裴:“下回穿平底鞋。”

季星遥点头,自我调侃来缓和气氛,“我不是灰姑娘,这水晶鞋不适合我。”

慕靳裴看她,顿了几秒问她,“这鞋多大码?”

季星遥略微弯腰,揉着脚背,“37。”她解释:“这跟鞋码没关系,我平时没什么活动要参加,在画室都换拖鞋,咋一穿这么高的鞋跟不习惯,多穿穿就好了。”

汽车汇入车流,车里也安静下来。

慕靳裴给储征发消息,问他:【附近有没有商场?】

储征跟几个保镖在后车,没坐在驾驶座当电灯泡。他对北京算是比较了解,在这生活了十几年。

他把商场名字还有距离现在位置大概多少米发给慕靳裴。

慕靳裴:【到那边停下来,你去买双女士平底鞋,37码,刷我的卡。】

储征:【好的。】

他抓住重点,老板要求刷自己的卡。

慕靳裴有私人卡在他这,不过很少用,他基本都用自己的卡,月底汇总报销。

没用二十分钟,就到了商场门前那条路,远远地就能看到商场LOGO,在黑夜里格外耀眼。

这家商场是综合体,楼上有餐厅。

慕靳裴吩咐司机去商场,他侧脸又跟季星遥说:“找家餐厅吃宵夜。”

正合季星遥心意,她现在就恨不得把高跟鞋脱了,正好去商场买双平底鞋换上,不然回到小区还有一段路要走,会要了她的命。

她后知后觉,大概慕靳裴也是这么替她考虑,所以把餐厅选在了这么热闹的综合体商场里面。

汽车驶入商场地下停车场,负一楼没车位,只能停到负二楼去。

季星遥一直看着车外,希望运气好,能找到离电梯口进一点的车位。商场人来人往,慕靳裴不可能再抱着她,刚才在拍卖厅他是清场了才抱她。

汽车停稳,季星遥目测到电梯口距离,有十五六米,还行,能忍疼走过去。

慕靳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正低头看手机。季星遥已经推开了门又关上,以为他在处理工作,她安静等他。

一刻钟过去,储征拎着购物袋从电梯下来,大步流星走向汽车。

季星遥看着车外走神,没注意走过来的人是储征。

储征绕到另一侧,轻轻敲窗,司机降下车窗。

慕靳裴把手机放旁边,接过储征递进来的购物袋。

车里顶灯亮了,季星遥这才看清慕靳裴手里拿的是一双鞋,他打开鞋盒取下标牌,递给她,“适合你的水晶鞋。”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

☆、第十三章

慕靳裴终于在季星遥换鞋时看清了她的脚被磨破,脚踝和脚后跟两处,那一小块皮差点被蹭掉还渗出了血。

她的脚白得通透,能看清一根根细细的青色血管,被磨破的地方格外刺眼。

“还说没破。”他俯身一把抓住她要穿鞋的那只脚踝。

季星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她倏地抬头,额头从他侧脸滑过。肌肤相触,也不知道谁的体温热谁的脸上冷。

她的脚还在他手里,气氛诡异又尴尬。

“没事,也不疼,哪个女生的脚没被鞋子磨过。”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常自然。

驾驶座的门开了,司机下车。

慕靳裴示意她:“左脚给我看看。”

季星遥:“左脚鞋子合适,没被磨。”

很快,司机从后备箱拎了药箱上来。

季星遥简单给伤口消毒又贴了创口贴,慕靳裴要帮忙,她没让。

慕靳裴临时决定不去吃宵夜,他吩咐司机开车回季星遥公寓,“下次再请你。”

季星遥:“我没那么矫情,走路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是没看过跳芭蕾舞的那些人脚伤有多严重。”

慕靳裴解释:“是我没时间去吃宵夜。”

季星遥就没再多言,她支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她跟慕靳裴之间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让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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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又来了一波冷空气,室外到了零下八度。

季星遥今晚要陪唐加莱参加派对,她跟造型师约了傍晚在家化妆,现在已经三点,她收拾工作台准备回公寓。

三周过去,《星遥4》已经完成了一小半,不管是状态还是感觉,都是在创作其他作品时所没有的。

旁边那个画板,依旧空空。

那是上个月慕靳裴准备画静物花瓶,至今未动笔。

自从拍卖会那晚,她已经二十多天没见到慕靳裴,期间他给她打过电话,说年底忙要出差,没时间过来。

电话里他也没说具体哪天有空。

她直觉他春节前应该不会再来画室。M.K集团那么多事,他还要回纽约跟家里人过圣诞节,紧跟着元旦,然后是春节。

季星遥让张伯给她打包一杯咖啡,她边发语音给张伯,锁门下楼。

画室里的咖啡机和咖啡豆都是上好的,张伯不懂季星遥怎么又要到外面打包咖啡,打包的咖啡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口感。

“你要是太忙没空,我去给你煮咖啡。”

季星遥:“不用,我就是换个口味。”

张伯没多说话,发动车子。

咖啡烫,季星遥拧开杯盖,轻轻吹着。

瞬间,咖啡的浓香弥漫整个车厢。

她已经二十多天没喝咖啡,抿了一口,不咋地。

自从慕靳裴没来画室,她的咖啡机就没再工作,喝了慕靳裴煮的咖啡,她的嘴被养刁,自己煮的难以下咽。

季星遥跟造型师差不多时间到公寓楼下,还是借调了母亲的造型师,几次合作下来,双方都有了默契。

造型师也不再建议季星遥换手表,那块手表对季星遥来说大概是有什么特殊意义。这回,她给季星遥挑了一双灰色高跟鞋。

季星遥没打算换,“就穿平底鞋。”她从鞋柜中间最显眼的那个位置取下一双彩色平底鞋。

造型师瞅瞅那双鞋,除了贵,真挑不出其他特色,关键跟她身上的礼服格格不入。

季星遥还是坚持:“就穿这双。”她解释:“穿高跟鞋活受罪,上回我脚都被磨破了。”

造型师建议:“要不穿双中跟,三四公分,一点都不累,跟穿平底鞋差不多,不过衬礼服好看。”

至少她做造型师以来,基本没见过谁穿高定礼服配双平底鞋。还是一双没颜值的平底鞋,不知道是谁的眼光看中了这双鞋。

不止造型师,就连唐加莱都忍不住吐槽她的鞋子,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星遥,你是有多想不开你配这样一双鞋。”

季星遥挽着唐加莱走向宴会厅,“不好看?”她自己也笑了。

唐加莱给了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她不信这是季星遥的眼光,“是不是季叔叔送给你的?”

季星遥连忙摇头,顿了顿,“临时要用,助理买的。”她没说谁的助理。

唐加莱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这还差不多。”说完又后知后觉:“你家里那么多鞋,怎么就非要穿这双?”

季星遥这么解释:“又不是相亲,穿那么高调干什么。”

她又看看脚上的鞋子,是不怎么样。

不过也还行吧,没那么丑。

当初储征买这双鞋子时,进店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店里最贵的平底鞋,37码。

今晚季星遥跟唐加莱像连体婴儿到哪都在一起,简单跟寿星打过招呼,她们拿了一些甜品,坐下来讲。

怕别人插话进来,她们用的是法语。

等生日派对开始,唐加莱发现今晚来的不止年轻人,还有不少长辈过来给寿星庆生。

她看到了自己的爹唐宏康,还有瑞琛的齐董事长。她放下甜品,那餐巾轻拭嘴角,拍拍季星遥胳膊,“我们去外面没人的地方聊,我看到我爸了。”

“哪儿呢?”

“门口。”

季星遥转身望去,果然看到了不少长辈,不过好在没看到她爹季常盛。她拿起酒杯跟唐加莱快步离开这里。

唐宏康送上自己礼物,问寿星:“加莱是不是还没到?”

寿星:“加莱姐早就来了,她跟星遥一起过来的。”

唐宏康看了一圈,没看到闺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