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星的父母过来,他顾不上找唐加莱。

寒暄过后,唐宏康跟齐董事长移步长辈休息区,今晚过来的也是各界名流。

“你找什么呢?”齐董事长见唐宏康心不在焉,不时四处看宴会厅。

唐宏康收回视线,直叹气,“我找加莱,本来给她安排个相亲,结果她不知道跟星遥跑哪去了。”

齐董事长笑了,“我说你跟老季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成天瞎操心,老季前几天也找我,问我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介绍给星遥认识。”

唐宏康揉着鼻梁,无奈至极:“那不是没办法嘛,眼瞅着就过年,过年加莱就三十,她也不谈恋爱,愁死我了。”

至于星遥,“她更够呛,除了画画就是画画,丁点社交没有,也就跟加莱还能玩一玩。她们这些孩子一点都不体谅父母的心情,随心所欲,还美其名曰要为自己活着。”

“哪像你,什么都省心。”

齐董事长自我调侃:“我省什么心了?我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唐宏康:“那你至少有个好儿媳妇呀,许睿那孩子多省心。”

这倒是。

这也是齐董事长唯一的心里安慰,许睿跟齐琛年纪相仿,一块长大,许睿从小就乖巧懂事,又聪明伶俐。

当时他就想要把许睿带回家当女儿养,他妻子也喜欢许睿,恨不得能把齐琛换到许家去。

总算现在许睿成了她们齐家的儿媳妇。

唐宏康端起茶喝了几口,恨其不争:“给她安排单独相亲她有一百个理由不去,我寻思着那就找个人多的场合,她还是不配合。”

“你今天这样适得其反。”齐董事长给出主意:“你们季氏集团的年终酒会不是快到了吗?到时通知她们参加就行,别给她们压力,兴许她们心里不逆反了,就能心平气和跟那些人好好说上几句。”

唐宏康点头,也没其他好法子。

闲聊几句,齐董事长言归正传,“我托人约慕靳裴,还是没约到,这个年轻人呀,比他父亲难搞。”

唐宏康只说了句:“虎父无犬子。”

宴会厅外头的走廊上。

季星遥跟唐加莱让司机送来外套,两人站窗边喝酒。

“加莱姐,请教你一个问题。”季星遥转过身背靠窗台。

唐加莱笑:“还有什么是我懂你不懂的?”

“多呢。”季星遥直言:“你主动追过人吗?”

唐加莱晃着红酒,隔了数秒,她说:“在去找他的路上徘徊。”

“嗯?”季星遥诧异,还以为自己听错。

唐加莱看着窗外夜色,漆黑,不见尽头。

她声音很轻:“我跳槽到M.K也算是为了他,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她主动坦白:“他是慕靳裴姑妈家的表哥,M.K集团执行副总裁,谢昀呈。”

季星遥消化半刻,M.K集团总部在曼哈顿,主要业务也在欧美那边,既然谢昀呈是集团副总裁,那大多时间都是在纽约。

“你怎么不去M.K总部应聘?在北京看到他的几率基本为零。”

唐加莱张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何说起。

季星遥明白了:“你之前就跟谢昀呈认识?”

唐加莱:“嗯,认识好几年了。”

季星遥没再追问,举杯:“一切如愿,希望能快点吃上你的喜糖。”

唐加莱莞尔,“那就借你吉言。”她又看向窗外,忽然她皱眉,“诶,星遥你快看,是不是下雪了?”

还真下雪了。

小雪花零星飘散。

软软的雪花落下来,瞬间消融。

慕靳裴刚下飞机,坐上车就飘雪了。他无心看景,用力揉着太阳穴,这两天头疼得像要炸开。

他吩咐储征:“去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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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下了一夜,整座城银装素裹,雪后天晴,冷风刺骨。

去医院的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慕靳裴给骆松发消息:【上午忙不忙?我去医院拿片子,顺道去你那坐坐。】昨晚只做了检查,今天约了神外的主任。

骆松今天没有门诊,十点钟有手术,这会儿不忙。他惊讶:【什么片子?】

慕靳裴:【在你们医院做了脑部的一些检查。】

原本半小时的路,花了两小时才到。从神外科出来,慕靳裴去找骆松。

“怎么样?”骆松问。

慕靳裴把片子放他桌上,“没毛病。”

骆松:“你这是心病,等你回纽约待段时间就能缓解。在北京才会这样。”

慕靳裴‘嗯’了声,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没去季星遥画室才会这样。

骆松拿出片子看了看,“你昨天来医院也不跟我说一声。”

慕靳裴拉了椅子坐下:“也不是大毛病,你又忙。”

骆松给慕靳裴泡了茶,直接把茶叶放杯子里,用热水冲泡,“凑合着吧,周末到我家我给你好好煮茶。”

茶水烫,慕靳裴把茶杯放一边,“我对茶不讲究,有茶叶味就行。”他说:“我中午的航班回纽约,等年后去你那。”

骆松:“不是说下周回,怎么提前了?”他还打算这周末请慕靳裴去家里吃饭,看来只能等到年后。

慕靳裴:“我爸的意思。”

原本他打算下周回,这段时间事情多,期间还去法国出差一趟,忙到没时间去画室,今天刚消停下来,结果早上父亲给他打电话,已经给他和母亲提前申请了航线。

其实父亲是想早点见到母亲,前段时间父亲想来北京,但一直被集团事务缠身走不开。

骆松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坐到办公桌前,“一月份再回来?”

慕靳裴:“没定。”也可能二月份,不好说。今年几个节日凑到了一块,M.K总部还有不少事要他忙。

“季星遥最近身体怎么样?”他问骆松。

骆松反应半晌才想起季星遥是谁,那个画家,“应该挺不错,后来也没过来。”他关心了一句:“你不是要跟她签代理合同,早签了吧?”

慕靳裴:“还没,价格没谈拢。”

骆松感到不可思议,慕靳裴处理事情从来不拖泥带水,什么时候这么拖拖拉拉了,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还有你谈不下来的合同?”

静默一瞬,慕靳裴:“这回不好说。”他跟季星遥都不退让,僵在了那里。

骆松恍然明白,他半开玩笑,“看来你要打破自己不让步的记录。”

慕靳裴没接话,低头看杯里的茶叶,其实他跟季星遥的僵持,任由她在那坚持自己的分成条件,无形中他已经在退让。

一杯茶喝完,他看了眼时间,“你忙,我得赶去机场。”

从医院出来,路上依旧堵得水泄不通,汽车走走停停。

慕靳裴看着窗外高楼林立,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季星遥画室所在的那栋商务楼,她的画室在顶层最北面那间。

汽车左拐,那栋大厦偏离视线。

慕靳裴没什么兴致看窗外的景,他收回视线靠在椅背闭目养神。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窜出一个数字23。

这段时间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奢侈,他竟然还记得他已经二十三天没去画室。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200个红包,前50,150随机~

☆、第十四章

临近圣诞,季氏集团的年会越来越近。

晚上时,季星遥接到父亲电话,让她腾空参加年终酒会。

电话里,季常盛特意强调:“你跟加莱参加行了,对你们没其他要求,你们俩高兴就好。”

季星遥总感觉父亲这番话里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说不定早就跟唐伯伯商量好了对策,就等她跟加莱姐入局。

放下手机,季星遥手托腮,望着酒柜上那个咖啡机,它安静立在那里已经四周没工作,慕靳裴也已经四周没过来。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脑海里闪出一个想法,让慕靳裴陪她参加年终酒会。这样的话,父亲大概再也不会给她安排各种社交,她也省去不少麻烦。

走神片刻。

季星遥解锁手机,找出慕靳裴号码,指尖缓缓靠近屏幕,心里挣扎了一下才最终拨出去。

等待接听时,她不由收住呼吸。

时间一秒秒流过去,直到响铃结束,电话那头也没人接听。

慕靳裴看到了来电提示,他刚到爷爷奶奶家,父母还有姑妈一家也在,他把手机关了静音。

“靳裴啊,北京那边项目进展得怎么样?”爷爷问。

慕靳裴已经点开了聊天对话框,又收起手机,回爷爷:“正在对接洽谈,年后能有初步结果,到时我跟您汇报。”

爷爷摆摆手,“自己拿主意吧,也该锻炼锻炼。”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亲孙子或是孙女。

他定居这里六十多年,要说开明那也是开明,可骨子里仿佛被传统的东西留下烙印。

但儿子不愿意生,他又有什么办法。

如今到了迟暮之年,很多事他也看开了。

慕靳裴旁边是母亲裴钰,裴钰自打进屋就一直垂眸,这会儿正轻轻搅动手里的咖啡,心不在焉,每次聚餐母亲都是这样的状态。

姑妈慕温雅和姑父谢君毅坐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慕靳裴无意间抬头看过去,却见姑父谢君毅的视线落在他这个方向,眼神专注又藏着道不明的情绪。

可姑父直视的却不是他。

他旁边是母亲,这张沙发上再无别人。

姑父望着这边,而姑妈眼神幽怨,狠狠剜着姑父。

慕靳裴收回视线,不愿去深究。

裴钰忽然放下咖啡杯,低声跟慕靳裴说:“我去厨房看看,你陪爷爷奶奶说说话。”

慕温怀正在厨房,厨师准备一家人的午餐,他亲自下厨给裴钰做中餐。他会做的菜并不多,只会裴钰爱吃的那几道。

身后有声音,慕温怀回头,“厨房有油烟,你到外面去。”

裴钰:“影响食欲。”

无厘头的四个字,只有慕温怀听得懂,她不想看到一些人,即便过去三十年,她心里始终介怀。

“这回在家待多久?”他侧过身看裴钰,她正在水管下冲手。

水流哗哗,锅里传来‘滋啦滋啦’油炸葱花的香味,满厨房的烟火气息。

过了半刻,裴钰关上水龙头,这才说话:“等圣诞过去就回北京。”

慕温怀手中锅铲一滞,接着翻炒,“不多待几天?”

“那边忙。”

“嗯。工作要紧。”顿了顿,慕温怀说:“有空我去北京看你。”

裴钰没应声,擦擦手,去厨房另一端找厨师去,她问厨师芝士烤蘑菇怎么做,她想学着做,最近慕靳裴爱上这道菜。

慕家的气氛是压抑的,慕靳裴从小就深有体会,那会儿他以为是他的原因所致,可长大后,他发现这种压抑背后似乎藏着鲜为人知的秘密。

慕家家宴并不多,每年顶多聚两次,圣诞节前夕,还有爷爷奶奶的生日,他们生日相差一天,每年就搁在一块庆祝。

慕老爷子问女儿,“昀呈还怎么没来?”

慕温雅也不清楚,她随意找了个理由,“可能开直升机来的,多绕了些地方。”

慕老爷子点点头,他所住庄园离城区几百里,直升机最方便。

他看向慕靳裴:“你什么时候也买一架,来去方便,省得再开几个小时的车,你要实在不舍得花那个钱,我送你一架。”

慕靳裴敷衍地‘嗯’了声,他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直升机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事关过去,他没多言。

陪爷爷奶奶聊了会儿,他拿上手机去了院子里,季星遥的那通电话他现在才有时间回过去。北京已经是凌晨,他先发消息给她:【睡没睡?】

季星遥刚洗过澡,正在擦头发,她回:【还没。】

下一秒,慕靳裴的电话打进来。

有些日子没联系,当略沙哑的磁性声音从听筒传来,季星遥心里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愫蔓延五脏六腑,然后缠绕。

慕靳裴:“电话我早看到了,在爷爷奶奶家,正巧跟爷爷聊事情。”

他如此直白,反倒让季星遥生出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她解释:“一时忘了时差。”其实也不是忘了时差,她一直以为他人还在北京,原来他早就回纽约。

慕靳裴问:“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季星遥没再绕圈子,“你哪天回北京?”

慕靳裴不答反问:“怎么了?”话音刚落,聒噪的‘哒哒哒哒’声音由远及近,电话里的动静被噪音彻底湮没,

他对着手机:“我这边有直升机降落,你等下再说。”

一架灰色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停机坪,草坪上如麦浪涌过。

慕靳裴抬眼望去,是表哥谢昀呈的直升机。

飞机停稳,保镖上前,今天是谢昀呈自己驾驶直升机,机舱门打开,谢昀呈长腿迈出来,他遗传了谢君毅的身高,不比慕靳裴矮多少。

停机坪到别墅几十米距离,他只穿了衬衫下来,懒得再拿外套。

谢昀呈跟慕靳裴之间始终不咸不淡,场面上过得去,在公司见面也会客气两句,但私下无任何往来。

慕靳裴手持手机在耳边,谢昀呈扔了一支雪茄过去,两人彼此微微颔首,算作招呼,没有一句言语,谢昀呈进屋。

“现在能听到了吗?”电话里,季星遥的声音传来。

慕靳裴:“嗯。”

季星遥开门见山:“马上就是季氏集团年终酒会,我不想一个人过去。”

慕靳裴明白了,她想让他陪她参加。季氏集团的酒会,如果他陪季星遥过去,届时,也等于向众人宣布了他跟她不言而喻的关系。

电话里有片刻的沉默。

季星遥突然有些后悔,或许她就不该找他帮这个忙,虽然他们互相承诺过,彼此需要时只要一个电话即可。

但这回不同,这次是她家公司的酒会,慕靳裴陪她参加的意义跟参加其他派对不一样。

若是慕靳裴拒绝了她,面子上挂不住不说,还有可能影响到她跟M.K的未来合作,她会错失跟裴钰交流的机会,得不偿失。

她委婉道:“是我太唐突,没考虑到你的行程安排,你要是没空也没关系,我让加莱姐陪我。”

慕靳裴把玩着那只雪茄,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回去:“哪天?”

季星遥松口气,“二十六号,赶得上吗?”

“赶得上,”顿了下,慕靳裴问:“要不要去机场接我?”

季星遥反应比平时慢半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以后,“好,到时你把航班信息提前发我。”

通话结束,余音还在萦绕。

季星遥靠床头,发了一会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