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悟方丈强忍痛苦,起初他还能运功使自己保持清醒,可苦撑到现在,他的忍耐力已达到极限。他表情扭曲,抽搐着伸出手来,扯住李悦的裙裾,哑声:“是老衲错了!还……还请施主……施主你……”

“你这是做什么?”李悦震动得不知该怎么办,眼前这个素来傲骨的老和尚竟然会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可想而知那红衣少女加注在他身上的痛楚非同一般。

他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瞳孔毫无焦距,只是一味的叹息:“是老衲错了!老衲错了……错了……”

此时此刻,他什么也看不见,脑袋好象被千万匹马踩过一样,耳边轰隆隆地响彻着一个凄厉、绝望的声音:“你、你们怎么这么绝情?为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佛门不是讲慈悲为怀的吗?……你们见死不救……算是念的什么经,拜的什么佛?……你们不配做佛门弟子!”

“有朝一日,我必会再来。到时,我要踏平少林寺……寸草不留!”

“老衲错了……错了……”这是他生平唯一一件憾事,神志大乱下,充斥大脑的全是那件往事。

他不住的低喃,直至无声无息。

“够了……”一声低微怅叹,清清楚楚传入每个人耳中,李悦更是浑身一颤。

红衣少女避开水霄的攻势,嘟着红唇,抬头看向屋顶,一脸愤岔:“你说什么?”

水霄跳到一旁,冷眼旁观。

“英珞,我们回去吧!”屋顶上的人影低沉地说。

“我不!”她倔道,一脸不妥协,“郤炀你疯啦,这三年来我们拼命练武,到底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他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站到方丈身边,神情复杂地望着在地上不停抽搐的老和尚,许久……他突然伸手在老和尚腰间捏了几下。

“郤炀你做什么!”英珞冷眼旁观,突然尖叫,“你这算什么意思?”

“英珞……”他直起身,从李悦身旁走了过去。

李悦的心抽紧了,他……又再见到他了!可是……他已经忘记她了吗?为什么瞧都不瞧她一眼呢?

他瘦多了,胡渣子也长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既憔悴又落拓,更添了份沉重的沧桑感。分手没多久,他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你干吗不说话?你给我个不杀他的理由!”英珞怒冲冲地质问。

“英珞……”他唇角扯出个勉强的笑容,“你是来找我的呢,还是来杀他的?”

英珞深吸一口气:“我是来帮你的!”

“你知道我在少林?”

“知道,”她没好气地说,“我以为你是上山报仇的,所以马不停蹄地兼程赶来。哼,没想到……你现在却反过来阻拦我!”

“你以为我不想杀他么?傻丫头,哭什么?”他温柔地拭去她腮边滚落的泪水,“我早在半个月前就到少林寺了……我原本是想杀光整座寺的和尚!”

“可你最后心软了,结果你什么都没做!”她气恼地挥拳揍他,哽咽,“你没良心,你早把姑姑给忘了!”

“我哪有?”他厉喝,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不要随便诬赖我,我哪有把姑姑忘了!”

轰隆——如同平地炸响惊雷!

李悦脸色惨白,头晕目眩,身子晃了两晃,跌跌撞撞倒进谢君恺怀里。以往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渐渐的,渐渐的,一点一点串联起来,竟是那么清晰,那么刺痛!

“你可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给句痛快话,姑姑的仇你到底还要不要报?”

郤炀瞧了眼刚刚才缓过一口气来的光悟方丈,神情矛盾,眼神复杂:“那天我一见他,二话没说,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凭着心中那股怨恨与冲劲,我拨出思情剑一剑刺了过去……”

他眼望着方丈,后者正用慈爱平静的淡淡目光祥和地回视着。

“就是这种眼神……”他指着光悟方丈嘶吼,“这种表情……当我一剑刺进他胸口,我满脸溅满他的鲜血,他竟然还用那种心满意足的表情看着我!”

“阿弥陀佛……咳,咳……”光悟方丈双手在胸前合十,面带微笑闭上了双目。

“那一剑,他根本连半点闪躲的意思也没有……他根本就是想等死!英珞,我们若真的杀了他,反倒是成全了他。”

“我不懂!”英珞一脸迷惘,“我只知道是他让姑姑他们受了许多苦,不杀他难平我心头之恨,我发过誓,今生一定要杀光少林和尚替姑姑报仇!”

“英珞!”郤炀笑了,笑容里透着几分邪恶,像是恶魔在狞笑,“和尚们修功德,讲求圆满,你说……我们能顺了他们的意吗?”

“咳……阿弥陀佛,老衲罪孽深重,咳咳……”

“光悟!”他半蹲下身子,邪气的冷笑,“你死后是会下阿鼻地狱的!”

那样阴冷狠毒的口吻令李悦不寒而栗,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难道……郤炀,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用报仇了吗?”英珞迷茫不解,三年来拚命练武,始终就只要一个信念:报仇!但是,郤炀现在却说了这样一番话,她听不懂,摇头道,“我不听你的,我要去问姑姑!我只听姑姑的……”

她转身就走,动作快得惊人。

“英珞——”郤炀起身追出。

才一晃眼功夫,他俩的身影就看不见了。

“咳……阿弥陀佛!”

“我跟去瞧瞧!”水霄好奇心大起,拱手道,“各位,后会有期——”

一纵身,逾墙而去。

李悦挣扎欲追,却只觉得四肢无力,双膝颤抖着跪下地去。

“小心!”一双强有力的胳膊及时搂住她的细腰,深沉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眼泪潸然而下,她看着郤炀离去的方向,心口一阵阵的抽搐。

宿怨

好半晌,她才抑制住心底的悲伤,注意到抱着她的那个人。

谢君恺关切的脸孔近在咫尺,她下意识地推开他,讶然:“你的穴道……解开了?”

他不太在意地说:“你点穴的位置有问题,点的稍稍偏了,我用了一刻钟就冲开穴道了。”

“偏了?”她顿感失落,那种悲怆的情绪再度涌起,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看来自己的武功练的也并不怎样!

她所有的武功完全得至于《御凤诀》中的记载,因为无人指点,全凭自身悟性领会贯通。武功招式固然好学,但内功心法,想要学得高深,一个人就是再怎么智慧过人,没人教导,还是不行。

她欠缺的正是名师的指点,再加上她本身的体质,所以即使《御凤诀》记载的武学绝顶高明,她仍是只能窥得一二皮毛。

“咳咳!咳……咳——”

“方丈大师,你没事吧?”谢君恺扶起光悟方丈,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正是水霄赠予的“水灵雪莲丹”,“再服一颗吧?”

“不用!”光悟伸手阻挡,沙哑道:“这一枚丹药得来不易,实在没必要浪费在老衲身上。”他伸手颤巍巍指向躺在地上的五位弟子,“施主如不弃,请赐药给小徒。老衲感激不尽!”

“方丈大师言重了!”反正药也是别人的,拿来借花献佛,何乐而不为?

谢君恺自去救助那五位少林僧人,光悟方丈摇摇摆摆,挣扎着走向禅房。李悦看他实在可怜,放心不下,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以防他摔倒。

“孩子,你过来……”光悟方丈盘膝坐上平时打坐的蒲团,一脸疲惫,他向李悦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在李悦的眼里,这个天下第一寺,武功声誉堪称武林第一的光悟禅师,此时不过是个身受重伤,无依无靠,孤苦可怜的老人罢了。

“何事?”她靠近几步,俯低身子柔声问。

“坐……咳咳……坐下……老衲讲个故事……你可愿听?”

李悦立即猜出他想讲什么故事,见他一脸的诚恳与期待,她轻吁口气,在他对面找个只蒲团,屈膝跪坐。

“……咳咳,老衲今年已七十有二,自十一岁出家以来,自问这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只是……唉,那件事确实是少林寺……做的有欠……妥当!”

李悦眼睫低垂,细细聆听。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大雪纷飞的一天夜里,有位年轻女子领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突然上山拜会,她是来求医的……”

这时,谢君恺也走进禅房,听到光悟方丈在讲话,便没多吭声,随地坐了。

“……出家人慈悲为怀,当时老衲便与光智、光清两位师弟一同迎见了那位女子。咳咳……她的衣着很是古怪,不象是中原人士,一身素白貂裘,长发也未盘髻,脸上却用块白纱巾蒙住了。她带来的孩子就躺在担架上,一脸蜡黄,形容犒枯……咳……老衲替那少年一把脉象,却发觉他内力浑厚与他小小年纪极为不符,更为奇怪的是他体内气血奔腾,脉象紊乱,像是强行修炼一种奇特的武功,内力不济造成走火入魔……”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有些气喘。

李悦略一沉吟,朱唇微启,一语中的:“方丈大师定是不曾出手相救!”

“你、你怎么知道?”方丈心惊。

“方丈大师若是出手相救,今日他们又岂会上少林来寻事?”

“是……”他神情黯淡,“老衲的确没有出手,不是不救,是没法救!”

“是真的没办法么?也不见得吧!”李悦点破其中的漏洞,“听方丈大师方才所描述,那女子非中原人士,却不远千里的赶赴少林求助,她若无足够的把握,确定少林寺有救治之方,又怎会千里迢迢带了个快病死的人跑这一趟呢?”

光悟方丈震惊了,这个少女,她究竟是何来历,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方丈大师此刻心里定是怀疑我的来历了!”她莞尔一笑。

光悟方丈摇摇头:“你说的很对,咳咳!那女子最后恳请老衲借《易筋经》、《洗髓经》一观!”

谢君恺突然插嘴道:“听闻少林‘易筋’、‘洗髓’二经乃镇寺之宝,经中所载皆是高深武学……难道真有此事?”

“阿弥陀佛——这两本经书乃达摩祖师所留传下来,历来为少林寺收藏,外人知之甚少。咳咳……也不知那女子从哪里听来的……”

“所以你们就怀疑她上山求医是假,骗取经书是真!”

“是……”光悟方丈深深地看了李悦一眼,为她敏锐的洞察力所折服。“她在寺门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老衲让知客僧请她离去……”

“嗯,我想,她自然是不肯的!”

“她岂只不肯离开,老衲让知客僧出面,原本是一番好意,她却大发脾气,出手打伤了寺中僧人,一路打到藏经阁。她武功奇高,招式又怪,我师弟光智才与她相斗百来回合就被她打伤!她使的又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连十八罗汉阵也抵挡不住她!”

他愈说愈快,愈说愈激动:“……少林寺建寺以来,第一次被个年轻女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咳咳……最后不得不采取车轮战来消耗她的体力,说来真是惭愧!唉,她招式虽复杂精巧,但虚招太多,又是个女子,体力与内力自然要欠缺些。但老衲却实在是越打越心惊——她的招式中竟有许多与传说中的《御凤诀》极为相似……老衲与师兄弟们愈发认定她是昔日魔教妖孽,妄图抢夺镇寺之宝,下手更不容情……”

李悦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一样的感觉,无意间瞥及,却见谢君恺若有所思,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你们……见到她的长相了没?”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打到后来纱巾落地……”

“她很丑?”

光悟顿了下,表情古怪地朝她瞄了一眼:“老衲说了,李施主莫生气,那女子当年的体态容貌与李施主倒有六七分神似!”

李悦浑身一震,耳朵里嗡嗡作响,竟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谢君恺颇觉惊奇地望了眼李悦:“世间竟真有容貌相似之人么?”

“出家人不打妄语。”

李悦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问:“那我与她,容貌长相,究竟谁又略胜一畴?”

“阿弥陀佛……这美与丑终到头不过是具臭皮囊,李施主又何必着意追究呢?”

李悦大失所望,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很想与那个神秘女子一较高下。

谢君恺目光深邃的瞥了她一眼,说道:“方丈大师请继续!”

“阿弥陀佛……咳咳……当时她的真面目一露,我们都很吃惊,天圣教消亡迄今已二十五年,这女子当时才不过双十年华,自然是不可能与之有关。但是,当我们解释说误以为她是魔教中人,才出重手伤她时,她却更加恼怒了……咳咳,她生气归生气,可一看到奄奄一息的孩子,她又软了下来,苦苦哀求老衲……唉,老衲最终还是未答应她。到最后,眼看那孩子不能活了,她伤心欲绝……那绝望凄厉的样子,唉——老衲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她……就这么去了?”李悦感叹。

“少林能救人而没救,反而冤枉了她,真是愧对九派之首的名头。她这一受辱离去,发誓必将血报此仇……后来老衲在江湖上四处打听,才知她竟是南诏国冷香谷的‘冷香仙子’!待要邀集武林有名望的同道,赶赴南诏请罪时,冷香谷却神秘地从江湖上消失了……咳咳……”

“冷香谷?”这是李悦第二次听说这么一个帮派,第一次还是在今天的武林大会上听方丈大师提到过。她的脑筋急转,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微微颤动,“所以——今天在武林大会上,方丈大师才会对冷香谷特别维护,极力担保冷香谷!难道……”

“几天前,光智师弟领了那年轻人来见老衲,咳……老衲一见他手中的短剑,便知他是冷香仙子派来寻仇的了!咳咳……这债,老衲背了整整三年了,如能一死化解这段仇恨,老衲死而无憾!这冷香谷在三年前名动南疆一带,处世孤僻,与关外天山的水灵宫,同属亦正亦邪的神秘帮派。他们虽非武林正道,但亦非大奸大恶之辈,所以老衲深信冷香谷绝非南宫世家惨案的主凶!”

谢君恺沉默不语,半晌才缓缓开口:“那女子会使《御凤诀》的武功,方丈大师曾认为她乃魔教妖女。但不知《御凤诀》与这魔教又有何关联?《御凤诀》传闻不是一位武林奇人留下的吗?”

听闻有关《御凤诀》的问题,李悦也不禁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她自识字起,便开始修炼这本武功秘笈,但却从不知它的来历。

“没错,《御凤诀》确实是一位武功极高的神秘异人所留下的一本武功秘笈,秘笈中详细记载了他的生平绝学。大约在二十六年前,横行一时的天圣教正是被那位武林奇人单枪匹马一举捣毁,没人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天圣教被摧毁后,他就携夫人一起消失了,他所留下的《御凤诀》起初听闻被天圣教余孽所得,后来有传言说是落到官府手中,被辗转献入朝廷,归皇室所有。这十来年,多少江湖好手妄图从宫里将《御凤诀》偷出,可一来皇宫守卫森严,二来这十多年,朝廷不断在长安或洛阳两都之间迁移,偌大个皇城中找本小小秘笈,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是两京之地。所以,这么些年也始终未听说有谁将它盗得……一直到半年前,当今太后突然张贴黄榜,广召各地亲王外戚子弟、二品以上官员家属中成年男子,要为御凤公主广招驸马。这位公主名号恰为‘御凤’二字,很难不使人将她与《御凤诀》联想在了一块……”

李悦心头一震。原来母后竟然为了自己的婚事,这般大费周折,用心良苦!想起疼爱自己的母后,她心头酸酸的,含泪欲滴。

“我明白了!”谢君恺表情冷漠,语气冰冷得可以冻死人,“所以,两个月前,那位公主出巡,才一走出皇城,在长安城外便被闻风而至的大批武林高手包围袭击。哼,为了抢夺一本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谓的江湖侠士们竟不顾道义、廉耻,欺辱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嘿嘿……武林正道,我看也未必正到哪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光悟大师仍一阵面红耳臊。

李悦对于出巡那天为何会出现暴乱,终于了然。听谢君恺讲出她心中所想,不觉黯然失神。

“阿弥陀佛——”光悟方丈缓缓地从怀里拿出封信来,“这里有封书信,拜托两位施主交给老衲的光相师弟……”

“这……”谢君恺迟疑了一下,“光相大师下山送客,即刻便回,方丈大师不妨亲手交给他!”

光悟方丈微微摇了下头,他的额头一片血渍却丝毫不损他庄严宝相。他将信封递进谢君恺手中,这才心满意足似的闭上双目。

谢君恺静静地等候他再次睁开眼睛,解释他的理由。可是,等了好久,他却像是睡着了般,脸上始终挂着那安详慈蔼的笑容,没再说一句话。

“方丈大师……大师!”隐隐心头冒出个不祥的预兆,他箭一般冲到方丈面前,伸手探向他——鼻息全无!

“方丈大师!”谢君恺惊叫,一手搭上他的脉息,另一只手抵上他的背心灌输真气。

看到谢君恺这一番动作,李悦已然醒悟——她不明白的是,刚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

“谢公子,大师他……”

“自断经脉……已经没救了!”他略带颓丧地跌坐回地上,枉他堪称医术高明,武功一流,竟然没瞧出方丈的反常。

李悦有些发愣,她自始至终都不明白,方丈大师为何好端端的竟会自尽了?她不明白这个看似简单的江湖到底还有些什么是她更不愿见到的……

谜团

在少林寺待了有几天了?

她开始挂念在山下小镇里等他们回去的妹妹,不知她怎么样了?欧碧仙的伤不算太重,由彤儿照顾她这么久,也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第九天了!再不下山彤儿恐怕就要冲上来找他们了!可是……

等了那么久,少林寺却一个和尚都没回来,送客要送很远吗?他们何时能回来?难不成他们一日不回,她就一日不能下山吗?

每多等一天,谢君恺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分。几天前,他与那五名受伤的和尚将光悟方丈的遗体收殓了,什么仪式也没有,一切都得等光相大师回来决断!

那个谢君恺不说话时的表情是相当严肃冷酷的,真不知彤儿喜欢他哪一点,难道只因为他救了她一命?

有关于谢君恺是怎样救了她一命的问题,李彤到现在都没告诉她。出巡时遭到袭击的原因已经找到答案了,但是,她明明将妹妹亲手交到曹焕手里的。

是又失散了?还是……这是个未解的谜,下次一定得好好问问她!不过,也许不用问她,直接问谢君恺如何英雄救美的,不就成了吗?

只是,他……整天冷冷地板着脸,不吭一句。

要找他问话,太难了!

摘下片树叶,捻在指间轻转,雪白的裙裾随风轻摆,撩起她的惆怅。远眺一脉春色,好不醉人!现如今却不得不困在山上,去辜负那美景良辰。这感觉……就像是被深锁在栖凤阁一样!

“在想什么呢?”

他注意她很久了……看她含笑娇俏,看她娥眉轻琐,看她惆怅感怀……

“没想什么。”她淡淡地回答。

每次总是这样,他只要一表现出稍许亲近的意思,她马上像只刺猬竖起背上的钢刺,然后躲的他远远的。

这几天,他都在为少林寺的事奔波忙碌,但他从不曾忽略过她的一举一动。

李悦偷眼瞧他,却看见他眼底一抹受伤的愤怒——他在生气!

生气?他生什么气?不过……他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