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老头似看透他心中的困惑,坚强有力的手在他脚镣上摩挲几下,“叮”地声,脚铐应声而落,谢君恺更惊讶了。

“老夫装疯卖傻十几年,终于等到老天开眼了!哈哈,老夫姓陶,二十五年前提起‘七星子’陶一鸣,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谢君恺沉默不语,这突来的变化使他摸不着头脑,他决定以静制动,看这个陶一鸣在耍什么花招。

“你叫君儿吧,我曾听你娘这么叫你,你跟你爹长得很像。嗯,算下来你今年也该有二十四、五岁了吧,娶亲了没有?”

“你真的认识我爹娘?”

“那当然了,论辈分你该喊我一声‘爷爷’——你娘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陶一鸣不无得意地说。

“那你告诉我,我爹在哪?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陶一鸣不自然地瑟缩,脸皮微微抽搐,神情尴尬,说话也吞吞吐吐:“你娘……没告诉你么?”

“我娘临终前,只嘱咐我一定要替爹报仇。她告诉我,爹爹的《御凤诀》就落在仇人手中!”谢君恺冷然,目光如冰。

“《御凤诀》?”陶一鸣的心跳差点停止,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半晌才道:“你娘没告诉你那一段恩怨是如何结下的?”

看到谢君恺询问的眼神,他叹口气,在他面前坐下,“是了,她原也不敢再提。这事有二十六年啦,今天我若再不说出来,恐怕世上就无人知晓真相了。喂,小娃儿,你也好好听着,作个见证!”

他最后一句话是冲着郅渲说的,郅渲抿唇笑了下。

“孩子,你大概只知你娘姓苏,闺名叫晴颖是吧?其实她哪里姓苏,她叫苏玛妲·哈桑。哈桑才是她的姓氏,她并非汉人!”

谢君恺听他一开始讲的就非同寻常,却又不得不信他讲的都是事实。一颗心如悬在空中,随时随地可能掉下来摔的粉碎。

“苏玛妲生得貌美如花,不知倾倒了多少教中兄弟,但皆因她是圣女,只有对她收起妄想的念头。转眼苏玛妲十八岁,那年她果真被上任圣姑选作继承人。你想,天圣教新圣姑接任大典何其隆重……”

“天圣教?”谢君恺哑然失声。

陶一鸣对他的反应显然极度不满,横着眼喝道:“怎么,瞧不起天圣教是不是?没错,天圣教确是天下第一魔教,那又如何?你莫忘了,你娘就是天圣教的教主!”

“魔教又怎样?老夫身为天圣教三长老之一,自问从未滥杀过无辜,比起某些沽名钓誉,自命不凡的伪君子不知要强出多少倍!你这般淤泥不化,完全不像你父亲。当时圣姑接任大典,广散邀请函,前来观礼的人成千上万,那些名门正派们却是一个都没敢来。嘿嘿,表面上是说不屑,其实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害怕我们欲图谋加害。谢昊晔当时虽出道未久,却是豪气干云,他接连击败九大门派的顶尖高手,名气节节高升,我慕名已久。大典那天,他居然携礼来贺,这个面子可是给大了,天圣教上下无不对他敬若上宾,就是新圣姑苏玛妲也破例出席敬了他一杯酒……嘿,后来想想,这段孽缘应该就是从那杯该死的酒开始的!三长老之中,就属我最倾慕谢昊晔的谈吐才学,就又挽留他在天圣教多盘桓了半月。等到半月后我们无意听到禁地传出琴箫和鸣声时,什么都已经晚了。谢昊晔这小子,枉我一片赤诚待他,视他为生平知己,他竟毫不知耻地勾引我教圣姑,还拐骗苏玛妲私奔——老夫引狼入室,实乃生平一大恨事啊!”

声音凄怆,语调悲哀到了极点,陶一鸣布满皱纹的眼角甚至渗出一颗晶莹老泪。

“老前辈,”郅渲温和地开口,“其实君子有成人之美,你们若成全他们做了夫妻,不也就可以留他们在天圣教了吗?”

“放屁!你懂什么?圣姑怎么可以嫁人?做为圣姑,即便是作为圣姑候选人——圣女的身份,都必须保持处女之身!苏玛妲这一跑,惊动了天圣教上上下下数万教众。我们三长老分别领了三千弟子天南地北的搜寻,却哪里还找得到。后来听闻武林出了个第一美女苏晴颖,我们猜想那便是圣姑苏玛妲。如此不断找了四年多,教中内部也不间断的打杀了四年……”

“为什么?”

“为什么?那得要问你的好娘亲了。她接任圣姑后,原先的圣女纷纷嫁了人,下任圣女又还未选出,她一走了之,甚至还带走了震教之宝——藏宝图。教中群龙无首,大家争做教主,互不买帐。三长老谁也不肯让对方推委的女子做圣姑,”讲到这里,他老脸微红,“最后终于斗了个四分五裂。外界传说天圣教被谢昊晔一夜所破,那全是谣言。哼,试想他武功再高深莫测,凭一己之力,也难抵得住我天圣教数万教众!我们三长老打赌谁先找到苏玛妲,拿回藏宝图,全教上下就听谁调令。我们找了四年多,最后终于被我在关外的一个叫石城镇的小地方找到了他们俩,那时你也已经两岁了。苏玛妲苦苦哀求我,并把绘有藏宝图的《御凤诀》交给了我,又自废了一身武功。我当时心一软便想饶过他们,哪知其他二长老赶到,双方言语不和打了起来。谢昊晔为保护妻儿,使计将我们三人引开……”

“你们就这样杀了他!”谢君恺愤怒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似要冒出火来,恐怖异常。

“没有,我们没杀他,他是服毒自尽的!临死,他求我放过你们母子,我答应了。因为《御凤诀》已在我手上,其他两位长老也只得默认我的决定。后来,为了公平起见,我选了苏玛妲的兄长苏摩亚才出生的小女儿做了圣姑,三长老共同辅助,无权力大小之分,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在无形中互相牵制彼此,只等圣姑成人后将权力交回。天圣教终于平息了内乱,但如此一番折腾,早已元气大伤,教中弟子所剩无几。无奈,天圣教只能由明转暗,把总坛迁往茫茫漠北,悄悄休养生息,以待圣姑成人后东山再起!”

故事似乎到此讲完了,又似乎还有很多没讲,谢君恺注视着陶一鸣,期望能够平复自己汹涌欲出的情绪,可怎么也办不到。

故事,这仅仅只是个故事吗?这个悲剧里有他英年早逝,已完全毫无印象的父亲,有他年轻守寡,悲苦一生,最后郁郁而终的母亲,他又怎能只把它当作一个简单的悲剧故事,听后一哂了之?

郅渲也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为故事中的人感到惋惜:“陶前辈,你既然是天圣教的长老,又怎会被关在绝情门的地牢里?”

“绝情门?绝情门?哈……哈哈……”他仰天悲鸣长笑,笑声凄厉,“绝情门?谁告诉你这里是绝情门的地牢?这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绝情门,它自始至终都只叫一个名字——天圣教!”

“什么?!”

“没有绝情门,只有天圣教……”陶一鸣愤愤地握拳,额头青筋暴起,“天圣教总坛迁到漠北后没几年,我又收了个关门弟子,他的名字叫杨天鹏。当时他也不过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谁也不会留意他小小年纪竟如此有野心。匆匆又过了几年,三长老中的戴长老年事已高,偶染风寒老死在漠北,杨天鹏随即唆使姚长老与我争权,几番争斗又过三年。一次,姚邦义和我打了一架后,第二天就突然伤重不治。我觉得事有蹊跷,留心细察才猛然警觉,原来天圣教竟有一大半的势力已落入杨天鹏这贼子的掌控中!我老了,已无力再与他针锋相对,若长此下去,早晚要死在他手里,便索性装疯。这一装啊,没想就是十年!”

他摊开右手,生满老茧的粗糙掌心里躺着把细小精致的小锉刀,“我日日夜夜关在黑漆漆的地牢里,与虱子老鼠为伴,不问世事。直到大约五六年前,有位小姑娘偷偷地溜进地牢,塞给了我这把小钢锉……我不明其用意,又怕是杨天鹏派来试探我的人,所以不敢随意妄动。两月前,我又被押来这里。如果不是碰到你们,我也绝不敢如此冒险……”

“陶前辈!”

陶一鸣用钢锉替谢君恺断开了手链,“杨天鹏心计过人,他将我关了十多年,想尽一切办法折磨我,试探我。我知道他不杀我,不过是想知道我将《御凤诀》藏在哪了。嘿嘿,《御凤诀》上记载的武功只适合那些毫无其他杂学基础的初学者,若已学了别派武功的人呐,就是再练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进度。所以我没练《御凤诀》,却全数转教给了杨天鹏,也许是我悟性不够,像杨天鹏那样的习武奇才也始终没学成当年谢昊晔的三分实力,后来我们也就放弃了再修炼。他现在想要那本《御凤诀》,当然不会是贪恋上面的武功秘笈,他是想要那张绘在《御凤诀》里的藏宝图!这张藏宝图,据说是隋炀帝兵败时留下的,隋炀帝一生残暴奢靡,他搜刮民脂民膏而聚积起来的财富能少得了么?”

说话间,他又到对面救出了郅渲,“我不清楚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想来应该和你们有关。如果我们此刻冲出去,定是他们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郅渲点头表示赞同,他心里非常记挂冷香仙子他们,若非身有禁锢,早冲出去了,相信谢君恺也是一样的心情,他早迫不及待想见李悦了!

真相

“杨天鹏,你乖乖地把渲哥哥他们给放了,我便饶你一条狗命!”

东西两处假山高地,双方各守一方僵持不下。整座华丽的刺史府邸已变成了杀声震天的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杨天鹏嘴角孤傲地微扬起冷血的笑容,蕊胭、慕絮、羽幽以及三位护法或多或少都挂了些彩,神情有些委顿,但丝毫无损于他们对他的一片忠心,只要有他们在,绝情门就绝打不垮,永远有复出的机会。

他这次惨败,是他一时失策,他没料想到向来骄傲自大的武林中人竟会与官府军队勾结在一起,而且……他还低估了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人。看她方才昂然娇立,手持五彩令旗,镇定自若地指挥整个战局,用三万毫无半点武功的士兵竟把他训练有素的一万杀手杀了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怎不叫他恨得牙痒。

“嘟——嘟——”号角声起,雷鼓乍响,从杨天鹏等人立身之处后方的小树林里涌出大批官兵来。一时间彩旗挥舞,刀光闪烁。

“怎么回事?”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英珞他们都愣住了。

“是徐敬业的军队!”李悦伸手一指,果见那些飘舞飒飒的旗面上都绣了个大大的“徐”字。

“哼,他们果然有勾结!”

“诸位——”从对面人群里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来,年约四五十岁,面目清瘦,颏下五柳长须,文质彬彬。只见他斯斯文文地对大家一拱手长揖,“鄙人骆宾王,可否听在下一言?诸位皆乃武林豪杰,豪气冲天,想必对杨门主有些误会。这位杨门主早已投效在扬州徐都督帐下,全心全意为的是讨伐武逆霸政,还我大唐李氏江山。诸位若不信,请看——”

手一摆,躬身迎出一位身穿黄袍,头顶天子珠冠的年轻男子,他正是李悦曾撞见过的李贤。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英珞本就听的糊里糊涂,还以为有人竟穿了戏袍亮相,更是笑弯了腰。捧着肚子指着对面笑,“哎哟,那人扮的是谁……是隋炀帝么……”

“这才是我们大唐的正统天子啊!”骆宾王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对面山坡哗啦啦跪倒一大片,就连他们这一边竟也有三分之一的人无知愚蠢的冲对面跪下膜拜。

“喂,你们做什么,起来啊!”英珞大叫,“他们不过是在演戏罢了,你们怎么都当真了……”

演戏?李悦脑中被某种东西击了一下,她咬咬牙将令旗交到郤炀手里,排众而出。在盛夏的午后,耀眼夺目的阳光下,她一袭水葱绿的罗裙格外引人注目,如一汪清泉流淌。

“李贤,睁大你的双眼,你可认得我?”

李贤果真抬头睁大眼睛瞧了过来,李悦娇嫩得宛若一朵出水芙蓉,他哈哈大笑:“认得,认得,朕当然认得姑娘你,朕怎会忘记你……”

美女通常都是让人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的!

“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这……”他那眼瞟了眼边上的杨天鹏,半天才接着说,“姑娘与朕当真有缘,竟然也姓李……哈哈,五百年前可还是一家呀!”

“大胆狂徒,竟敢冒充大唐前太子贤!”李悦恨声道,这时她已经能够百分百肯定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贤哥哥。正如英珞说的那样,他只是个长的像李贤的替身,不过是在演戏罢了!“骆宾王,你可知罪?”

骆宾王一愣,随即道:“姑娘,你何故处处冒犯陛下?陛下待人仁慈概不予追究……”

“枉你堪称初唐四杰,才高八斗;枉你口口声声标榜忠君爱国……”心中悲愤,横眉指向“李贤”,“你说你们造反是为了大唐李氏子孙,但你有没有真的想过,你随便找个貌似李贤的人来拉拢人心,会对幽禁长安的真李贤造成什么伤害?你们会害死他啊!”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母后了,李贤得到的下场还不够惨么?谁也不能妨碍阻挡她的母后!

他们打着李贤的旗号造反,母亲为了揭露他们的阴谋,自然也不会再让真正幽禁在长安的李贤活着。

傻呀!她的哥哥们就这样被一群为国为名为利为权的野心家们给牺牲掉了。

可悲啊——

“姑娘……”骆宾王何尝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谋大事就应不拘小节,为大而弃小,这不是很值得一搏的吗?

“杨天鹏,你把我妹妹还给我,我再也不过问你的事啦!”

是的,她厌倦了,好累好累。她只想找处安静的地方慢慢的,无忧无虑的过完不多的时日,不想这样打打杀杀浪费短暂的生命。

“你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讲条件吗?”杨天鹏戏谑地冷笑,手高举挥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着这道弧线的坠落,淼橘押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槁枯的女子跌跌撞撞走到人前。

“彤儿……”李悦失声。

“要我放了她?哈哈,可能吗?你现在还凭什么要我放了她?”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竟被她一手毁了,他怎能轻易吞下这口气!

“姐姐——姐姐你快走!他在这地下埋了好多炸药啊——”李彤拼死惨叫,声音嘶哑。

“淼橘,让她闭嘴!”

淼橘应声点了她的哑穴。

望着已被折磨得不像人样的妹妹,李悦心如刀绞,她不顾一切地扑身冲了过去。

“悦儿!”

“回来,危险!”

她什么都不管了,她已经丢弃过自己的妹妹好几次了,这回无论如何,是生也好,是死也罢,她都要和彤儿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看到她冲过来,骆宾王变色道:“她知道咱们的秘密,留她不得!”

“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杨天鹏横了他一眼,“慕絮!”

“是,主上!”慕絮轻轻纵起,拦在李悦面前,淡淡地叫了声,“姑娘……”

“走开!”一招“风卷残云”,葱绿水袖一卷,袖内拢着的玉掌已然印上慕絮胸口。

慕絮一个不察,竟被击飞三丈远,吧嗒重重摔在草地上。幸好李悦功力不高,她才没受太重的伤。

啪、啪、啪……杨天鹏有条不紊,漫不经心地拍手鼓掌:“真没想到,原来你的武功那么好!”

“主上……”慕絮面带愧色地爬了起来。

“不关你的事,你退下!”

李彤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眸子里全是委屈、哀伤、心碎……她发疯般拼命摇头,求姐姐不要靠近。

“你放开她吧,由我代替她!”她坚定无比地昂起头。

“啧、啧……”他贴近她,捏紧她的下巴,力道重的快要捏碎她的颏骨。她痛,却倔强地咬牙不吭声,“真是烂好心,知道好心未必有好报么?她算你哪门子妹妹?值得你为她连命也不要吗?”

她咧嘴一笑:“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寒光猛地闪出,她的手里多出一柄短剑。杨天鹏面不改色,右手双指快如闪电的一夹,剑背牢牢被夹住,她用力一抽竟没能松动半分。

“主上!”四大随身侍女吓得花容失色。

“一个都不许插手!”他命令。

李悦脚踢连环,手上加劲一拧剑柄。杨天鹏手微一松,本以为完全可以安然全身而退,没想到剑锋异常锋利,剑风竟凌厉的割伤了他的手指。

血从指缝间流出,她手中握着的那柄薄若蝉翼,近似透明的短剑。

“思情剑……”

剑曰“思情”,睹剑思情!

他忽然心中大痛,仿佛方才那一剑不仅割伤了他的手指,更刺穿了他的心。

讽刺啊,他竟伤在了思情剑下——这柄由自己亲手挑选精铁,用心打造的思情剑!

剑本无情,人本无心,果然……果然……何来思情?

李悦哪容他有分心的机会,一招“小楼听雨”,思情剑化作点点寒星,如雨点般刺向他肋腋。他看似无心的一挥手,轻描淡写的凌空虚抓,她猛然感到虎口巨痛,短剑脱手而飞。“啊”的声娇呼,思情剑已稳稳落入他的手中。

“思情剑……”他仰起头,迎向耀眼的阳光凝视剑身,目光留恋而哀伤,“终于又见到你了……”

“还来!”这是郤炀借予她的兵刃,怎可在她手中失落。

“你最好站着别动,”他近乎痴迷地望着剑,“你应该十分清楚如果我要你的命,实在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别不断挑衅我对你的耐性!”

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恶魔,他是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邪恶的魔鬼!

“你哪来的这柄剑,是谁给你的?”将剑尖指向她的咽喉,只需再轻轻往前推送半寸,足可马上要了她的小命。

李悦没有回答,两个人彼此僵持,像是在比拼耐性。

“主上,对面有人过来了!”蕊胭细心的提醒。

他抬头,于是看见一袭白衣胜雪的窈窕女子娉婷而至,郤炀与英珞尾随其后。

冷香仙子在他面前站定,柔柔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放了他们吧,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杨天鹏眼中突然闪动一片炙灼的狂热,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是你么?我知道你没死,我一直都知道的……”

“当啷”!思情剑落地,他疯狂地抱住冷香仙子,口中不停地喊:“他们告诉我你摔下悬崖死了,我不信,我不信……我找了你五年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杨大哥……”

“姑姑!”英珞不敢置信地结巴,“你、你们……这……我不……”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呐——她肯定还在做梦!

郤炀面色铁青,五指握紧,指骨泛白。

一声清亮的长啸从远而近快速传来,空中划过三道淡灰色的人影。

片刻后,谢君恺,郅渲与陶一鸣出现在他们身旁。

郅渲玉树临风地挺立在那儿,多日的牢狱之灾并没有丝毫折损他高雅的气质,漂亮的一如那明亮夺目的阳光。他唇角带笑,温煦而感性地呼唤:“姑姑?姑姑你在这儿是吗?”

“郅渲,离开这儿,别过来!”冷香仙子微微动容。

“姑姑?”

“他是谁?”杨天鹏的柔情转为暴戾,紧抓住她的手臂。

“我们当然都是姑姑的徒弟。你把渲哥哥抓来,你难道会不知道吗?”英珞急切地抢答,她的整颗心狂乱不已。即使反应迟钝的她,凭直觉也能感到诡异的气息在流动,一种像是某件大秘密即将呼之欲出的感觉强烈地抨击她的心,让她颤抖。

“郅渲,你走……”

他摇头,固执的微笑:“我不会走的。姑姑你允诺过我的话难道都忘了吗?”

“他到底是谁?”杨天鹏狂吼。

他不容许,绝不容许她对别的男人那么好!她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们走!”杨天鹏伸手拉过冷香仙子,大声吆喝众人。当下,绝情门下与大批士兵急速撤退。

“姑姑——”郤炀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杨天鹏头也未回,中指一弹,一枚黑溜溜的珠子激射而至。

“小心,是轰天雷——”英珞扑身而上,及时抱住郤炀,往旁边滚落。

“郅——”

“轰——”一声巨响吞没所有呐喊,浓烟滚滚,刚才还完好的地面炸出个一尺来深的坑洞。

“摒住呼吸,烟里有毒啊——”李悦在爆炸前一刹,被谢君恺扑在身下。

“姑姑——”

“郅渲——”冷香仙子突然挣脱束缚,往回飞奔。

“姑姑!”杨天鹏大吼,冲回想抓住她,“你还要逃!为什么你还要逃?”

他无法忍受,她居然仍选择离开他,一如五年前……手里扣住五枚轰天雷,蓄势待发,他的愤怒足以燃烧一切。

有些逃避不及的士兵,吸进了少许烟雾。才走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郅渲……”冷香仙子飞身扑入他的怀中。

每个人都略显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李悦被谢君恺轻轻抱起,玉颊酡红欲醉。

“呀,你的手……”她突然惊叫,谢君恺的手臂擦伤了一大片,混合着泥土正流着鲜血,肯定是刚才为了掩护她被飞击的碎石砸伤的。

“不要紧……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