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个本事,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夜里。

定好了酒店,容家安排了一起吃晚饭,就在订婚宴所在的酒店。

丁瑶作为丁家的一份子,必然要参加。

丁月盛装打扮,化妆时还跑来让丁瑶帮忙,甚至嚣张地说:“就化你常化的那个妆就好,我看嘉勋妈妈挺喜欢那个妆容的。”

丁瑶看了她一会,勾唇:“好啊。”

于是她真的帮她化得非常漂亮,但也不知怎么的,两姐妹虽然都很漂亮,却长得不像。

到了酒店,丁月还在说这件事。

她拿着镜子照着自己说:“姐,你看,明明是一样的妆容,可我看起来和你差好多啊,我们不是姐妹吗?为什么长得这么不像呢?”

此话一出,走在前面的丁家二老都停住了脚步,转过头不赞同地看着她。

丁月浅笑一声:“爸爸妈妈你们看我干什么啊,我说的又不是假话。”

丁瑶扫了她一眼,她的确没说假话,是不像,但她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你姐姐长得比较像你姑姑。”丁妈妈直接说,“行了,我们都迟到了,亲家公最讨厌人迟到,快走吧。”

有人催促,丁月也无法再磨蹭,百般不情愿地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到了包间时,发现容嘉勋的父亲果然面色不太好。

他们的确迟到了,迟到了十分钟。

“容先生,真抱歉啊,路上堵车了,晚了十分钟。”

丁父热情地上前跟容老先生打招呼,但对方并不怎么理会他。

看父亲那么尴尬,丁月有些不忍心,直接说:“伯父,对不起,是我化妆用太长时间了,所以出来晚了,不怪我爸爸。”

容老先生看了她一眼,对她的不喜摆在脸上,都不用付诸语言了。

容太太则是不悦地说:“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乱化妆,伤到孩子怎么办?”

丁月无言以对,尴尬地笑了笑,朝容嘉勋使眼色,可他就跟没听见似的,杵在那看丁瑶,他这副样子简直让丁月想立刻甩手走人。

为什么到头来,丁瑶似乎没受到任何伤害,反而是她越来越招人恨?

以前容太太分明没这么讨厌自己,现在却这样,都怪她这个巧言令色的姐姐!

“伯父伯母,我前阵子出差到凌沧,给你们带了一点当地很有特色的小玩意儿,你们就当个玩物,也别嫌弃。”丁瑶拿出了一些小礼物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容太太面色稍霁,打开看了看,是手串,瞧着成色和质地都不错,虽不算昂贵,却是她喜欢的。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可惜,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自己儿子,对丁瑶说:“瑶瑶有心了。”

丁瑶笑了笑,没说话。

容嘉勋坐到丁月身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父亲是看在眼里的。

姜还是老的辣,这一看就能看出问题。之前容父还想着儿子到底发什么疯,放着那么好的姑娘不要,偏要娶人家妹妹。现在看来,怕是他自己也不想那么做。

容老先生不动声色地叫了服务员点菜,这顿煎熬的饭总算是开始吃了。

席间,丁瑶实在觉得有点压抑,便说了句去洗手间,想出去透透气。

丁月看她出去了,不多会也借口出去了,容嘉勋有点担心丁瑶受什么刺激,毕竟丁月气人的本事他可是领教过的,索性也告辞先出去了。

这样一来,包间里就只剩下了双方父母。

容老先生把茶杯放下,端端正正地说:“既然孩子们都出去了,咱们作为长辈的也该聊点正事儿了。”

外面。

丁瑶的确去了一趟洗手间。

但从里面出来之后,她不太想回去。

看着自己曾经当了两年公婆对待的人变成自己妹妹的公婆,实在是有点奇葩,就算不会再因为这件事特别伤心,也有点接受无能。

这间酒店星级很高,设计的也不错,在临近包间那边有一条走廊,通向一个舞台,现在黑着灯,没人在,但摆着一架钢琴。

丁瑶慢慢走过去,高跟鞋踩在玻璃上,底下有水,还有金鱼。

她坐到了钢琴椅上,低头看着脚下的鱼,手指放在琴键上,弹了一首歌。

……两只老鼠。

1231、1231、345、345……

“我还以为你要弹什么,居然是这个。”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真令我失望。”

丁瑶抬眼去看,裴然从黑暗里渐渐走出来,越靠近钢琴,他的身影越清晰。

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衣,但在江城这样的温度并不会冷。

无论何时,他衬衣的纽扣总是扣到脖子根,规整、纪律,是他的代名词。

“你怎么在这?”丁瑶有点惊讶地站起来,解释说,“我不会弹琴,只会弹这个,我妹妹倒是会弹,本来我妈想送我去学的,不过她看起来更有天赋,所以就换成送她去了,我只上了一节课,就会弹这个。”

裴然走到了她身边,垂眼睨了睨她,摆了摆手,丁瑶明智地让开位置,立在钢琴一边。

裴然坐下来,身下有她的温度,他稍稍有些不自然,抬眼瞟了瞟她,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他抬手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修长白皙的手放到了琴键上,那一瞬间,周围的灯似乎都亮起来了,闪闪发光的,但丁瑶知道,并不是灯真的亮了,而是她眼里的他发着光。

是啊,好像不管他走到哪里,她看见的他总是闪闪发光。

琴声缓缓流淌出来,悦耳,动听,技艺超群。

裴然真不愧是出自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丁瑶凝视着他,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这个糟糕的夜晚,似乎都因为他变得好起来了。

但是,偏偏有人要打破这份美好。

音乐停止,这首伊戈尔·克鲁托伊的《sad angel(悲伤的天使)》完成了,掌声随即响起,并不是来自丁瑶。

裴然和丁瑶一齐望向他们身后,丁月站在那鼓掌。

不得不说,丁家姐妹都是美人胚子,但她们的美却完全不同。

对于裴然,丁瑶的美更得到他的认同。

“弹得真好,您也学过钢琴吗?”丁月走上前,巧笑嫣然地看着裴然,忽视了她的姐姐。

丁瑶靠到钢琴上,面色有些烦躁,裴然站起来,肃然的眼睛凝视着丁月,片刻,他望向丁瑶问:“她是想抢走了你的前男友之后,再如法炮制来抢走我吗?”

丁瑶怔住,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以她现任男友的身份自居么?

这让她,稍稍有些惶恐了。

第24章

现在的情况有点微妙。

谁也不太好先开口,需要有个人来打破这个僵局。

出现在这的是容嘉勋。

他一路从女洗手间找到这里,看见在场的三个人之后,当场就黑了脸。

“丁月,你回去。”他走过来冷声吩咐丁月。

丁月拧眉:“为什么要我回去?”

容嘉勋面无表情:“今天是什么场合?难道你想让我爸妈和你爸妈单独在一起,别人都不参与这顿饭,是吗?”

丁月噎住,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合适,毕竟她和容嘉勋才是今天的主角。

她舒了口气,挽住容嘉勋的胳膊,容嘉勋挣脱了,她瞪着他:“行,我回去,我们走吧。”她再次强硬地拉住了他的手,容嘉勋这次又甩开了。

单独见面时,他再怎么冷淡都好,可现在当着丁瑶的面还这么对她,让丁月非常生气。

她产生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为什么一定要气她呢?你明知道她的性格。”丁瑶冷漠地说,“她现在怀了你的孩子,就算再不情愿,也请你好好对待她吧。”

容嘉勋皱起眉,他还没说什么,丁月却转过来大声道:“关你什么事!我们两夫妻的事你乱掺和什么?他已经是我的男人了,你不要再干扰他了行不行?”她指着裴然,“你不是有新欢了吗?难道你还记挂着你的旧爱?”她露出可笑的表情,“那真可惜,这位新欢看起来也很优秀呢。”

丁瑶觉得十分抱歉,让裴然那么圣洁的一个人站在那感受这种不良风气,真是惭愧。

“裴教授,您先回去吃饭吧。”

他在这,无非就是社里安排了晚饭,这会儿估计一桌子领导在等他,丁瑶也不傻,自然能猜到。不过,裴然的反应就有点在意料之外了。

“你身边有这么一群人,难为你精神到现在还没出问题。”

裴然冷冰冰地说完,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就走,头也不回。

丁瑶被动地跟着他,小声问道:“裴教授你要带我去哪啊?”

“吃饭。”

丁瑶囧:“那是社里领导请你吃饭,我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陪酒。”

丁瑶:“……”

于是,庄老等领导听见门响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裴然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还挺尴尬。

“……庄老,林社长,吴总编。”丁瑶一个个挨着叫下去,最后是,“袁摄影。”

袁城麻利地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来,丁瑶,快坐,我说裴教授怎么出去那么长时间,原来是去接你了。”

丁瑶想解释一下他不是去接她了,可裴然直接落了座,并且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搞得袁城那边怪不自在的。

不过大家显然是多虑了,袁城怎么可能会不自在?向来只有他让别人不自在。

“看我,乱热心,丁瑶是裴教授的女朋友,当然得坐在裴教授身边。”袁城把椅子塞进去,端起红酒抿了一口,那模样,当真是恣意潇洒。有他这个心态的人,世间少有。

“什么?”最吃惊的要数庄老,他拧眉道,“丁瑶,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姓容的那个。”

丁瑶扯了扯嘴角说:“庄老,我们早就分手了。”

庄老还是有些惊讶,半晌才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变得太快了,我是跟不上节奏了。”略顿,他忍了半天没忍住,偷偷给丁瑶使眼色,小声说,“那你和裴教授是真的?”

年纪再大学术再高,有时候也不得不败给好奇心。

丁瑶看了一眼裴然,他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全桌人都在喝酒,白的啤的红的,只有他一个人在喝茶,醇香的茶流连在唇齿间,他微微抬眸回望丁瑶,金丝边眼镜后面那双修长的丹凤眼,真是足以令全年龄的女性为之疯狂。

忽然感觉好像落到了弱势,丁瑶耸耸鼻子,直起腰朝庄老一笑,没说话。

但有时候不说话,就等于变相承认。

众领导万千感慨,也不知是为终于找到女朋友的裴教授高兴,还是为就这么毁了清白的裴教授伤心。

丁瑶跟他们一起吃饭,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是丁母打来的,不用怀疑,肯定是那边的饭局出问题了。

他们总是这样,一有事就找丁瑶,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大家长,可其实,她比丁月也就大了三岁。

“我出去接个电话。”

丁瑶凑到裴然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随后起身朝领导们道歉,她出去时,并没注意到裴然因为她靠近时呼吸拂过他的脸颊而红了耳根。

丁瑶一边接电话一边朝洗手间走,母亲无非就是在催她回去吃饭,可今天的主角本来就不是她,她回不回去又哪里那么重要?

“妈。”站在洗手间的流理台边,丁瑶轻声说,“你就别让我去了,难道月月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你那么想看我尴尬吗?”

丁母闻言,当场就变了脸色,在场的其他人都察觉到了,多少也知道是为什么,都没提及这件事,敏感地避开了。

随后,没人再让丁瑶过去吃饭。

丁瑶把手机丢进背包,拿出化妆品补妆,在粉扑掠过下巴的时候,她忽然眯起了眼,凑近镜子仔细看,那里竟然有一根十分影响形象的……胡子。

这太不淑女了,幸好没别人看见。

丁瑶看看身后,慢慢靠近镜子,弯着腰努力想把胡子拔掉,可拔了半天也不成功,下巴都被她自己给掐红了,一手心的汗,十分窘迫。

就在她忍痛继续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别人,是裴教授。

丁瑶立刻接起电话:“裴教授,怎么啦?”

裴然那边安静了一会,说:“你没事吧?”

“没事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在女洗手间门口,听见你在里面……”

“……”哦,那是痛呼,因为下巴真的隐隐作痛。

这根胡子真是害惨了她,怎么会突然长了这么一根黑漆漆的胡子呢,难道是最近大姨妈不正常,雄激素分泌过多,她要变男人了?

丁瑶面色难看地挂了电话,捂着微红的下巴走了出去,在门口果然看见了裴然。

裴然瞧见她的模样挑了挑眉,低声问:“下巴怎么了?”

丁瑶敷衍地说:“没什么,就是刚才磕了一下。”

裴然看上去并不相信,直接拉开了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查看上面的情况。

丁瑶羞得不行,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控制,但毫无疑问地失败了,这就是身高优势,丁瑶以前还觉得自己在长得挺高的,丁月只有162,她足足有172,现在却发现仅仅是勉强够用。

“真的没事,不要看了。”

她想再次捂住下巴,可裴然直接用一只手扣住了她两手的手腕,手指修长可真好啊……

然后裴然就发现了她的胡子。

“哦……”他一脸恍然,后撤身子眯眼道,“所以,你遇到难题了?”

丁瑶脸变成了猪肝色,不言不语。

裴然再次弯腰,脸距离她的很近,她几乎屏住呼吸。

然后,丁瑶就看见裴然用他那鉴定文物的手,把她那根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胡子给拔了。

清脆的疼,黑色的可疑物在他白皙的指腹上,丁瑶连自杀的心情都有了。

“别叫我,让我去死!”

丁瑶捂住脸跑走,裴然站在原地淡淡地弹掉了手上的东西,微勾嘴角,虽然弧度很小,但的的确确是笑了。

当晚,丁瑶在饭局上喝了一杯,主要是太尴尬了,为了避免看见裴然戏谑的眼神,她只能硬挺着喝了一杯啤酒。

其实啤酒不算什么,一杯而已,普通人都没事的,但是丁瑶不一样,她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一杯倒,不要说是一杯,就是半杯她都能喝醉。

她喝醉了,裴然就成了唯一适合送她回家的男人。

可上了路,裴然才发现其实他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所以理所当然地知道对方的住址,也就没刻意透露。

车子行驶在江城夜晚的街上,裴然食指敲了敲方向盘,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左思右想了半晌,绕着平港路转了三圈,周围走路的人三次都看见同一辆车,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许久,裴然总算是有了决定,他直接把车开回了他在江城的住所。

他在首都和江城等主要的经济中心都有住所,为的是方便在各地工作。

他抱着丁瑶,开门时把她放下来,一手搂着她一手开门,进了屋丁瑶就开始不老实,往他身上挂,紧紧抱着他,说真的,裴然真担心一会她那张莹润的嘴里会嘟嘟囔囔地冒出“容嘉勋”这个名字。

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只是因为今天他又见到了那个仍然没死心的男人,有些烦躁罢了。

还好丁瑶并没那么做。

好不容易把她扔到了床上,丁瑶又不甘寂寞地抱着被子打滚,裴然站在床边单手搭在腰间,另一手扯开衬衫领口的纽扣,短促地呼吸了一下,望了一下天花板,终于还是有点无奈。

这女人酒品怎么差,为什么还要喝酒呢?

裴然转身去浴室用冷水擦了毛巾,想过来帮她擦擦脸清醒一下,不过显然,醉后的丁瑶根本不是那种按常理出牌的人。

“冷!”丁瑶直接搂住了裴然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本身就弯着腰,这样使他不得不因为沉重的身体而倒在床上,压到了她身上。

上帝作证,这真是意外!

“你……”

裴然欲语,下一秒她的唇就印在了他的唇上,她还笑眯眯地说:“这样就不冷了。”

裴然停住了所有动作,安静地凝视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

其实现在是非常危险的时候,必须保持理智,不然很容易后悔终生。

但是,美丽的诱惑太大了,他真是能顾不上什么危险了。

第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