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长转头把卧室的门锁上,又问了刘大少一句:“你看,锁好了吧?”

他这会儿要再加一句‘你逃不走了’刘大少就可以认为指定垂涎自己的美色,捂着胸口喊救命了。

作为一个已婚男中年,田村长的警惕性高的有点过分。

田村长看看那锁头,又看看狐疑的刘大少,这才放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去喝酒去。”

田家的客厅挺宽敞的,田村长把东西放桌上,拖来两个凳子,就招呼刘大少吃起来。

虽然他买了一堆东西,闻着味儿就知道好吃得一塌糊涂系。但对着那个死孩子,刘大少还真是没有什么胃口,田村长坐下也不吭声,拿着杯子一杯一杯的灌黄汤,时不时的偷偷瞟刘大少几眼,像是有话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再愁眉苦脸的叹口气,再接着灌。

看着那趴在田村长身后的倒霉孩子,喝酒实在不是滋味,刘大少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说:“村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好歹都是大男人,做事别扭扭捏捏的。”

田村长叹了一口气:“小侄子,唉!我说了你肯定不信……”

刘大少直棱着耳朵听他说下面的话,谁知道他又一声叹息,说:“不成,和你说了你肯定觉得我神经病。”

擦,我现在就觉得你是神经病!刘大少差点没暴走。

叫自己来,又遮遮掩掩的不说个明白,眼看着刘大少就要回去,田村长说:“小侄子,我这碗橱里还有点卤干子,你拿来咱们一起下酒吃了吧!”

刘大少说了声好,走过去开碗橱,第二层放着一个人头,第二层放着吃剩的青椒炒鸡蛋,第三层放着一盘卤干子。

刘大少一对眼就看到了那个人头,是个女人的脸,闭着眼睛,头皮掉了半拉。露出半边头盖骨。

刘大少一把把碗橱门甩上,心想坏了,那个没见过面的算命瞎子说的还真对,自己这双招子啥古怪玩意都能瞧见。

田村长有点紧张的问:“咋了,你看到啥了?”

刘大少想这东西田村长看不到,别把人吓着了,就说:“没事没事,手滑了一下。”然后强装镇定的再次打开碗橱门。

田村长说:“哦。”

他话音刚落,那女人头倏地张开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大少。

那眼神十分怨毒,好像下一秒就要飞出来咬人一样。

刘大少连忙抽出盛卤干子的菜碟,关上了碗橱门。

拿着卤干子坐回去,才发现田村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咋样?”

“什么咋样?”

田村长盯了刘大少一会儿,忽然松了口气,哈哈的笑了两声,心里有一块石头落地似的:“喝酒喝酒,来,小侄子我敬你。”

刘大少不能理解他为啥突然变的这么高兴,手都乐的使劲抖,烧刀子洒的满桌子都是。

“你悠着点!”刘大少跳起来。

“呀,对不起,这光太暗了,等我开灯。”田村长一手拿着抹布跑去开灯。

就在这会儿,刘大少听到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

‘哒’‘哒’‘哒’

不知道为什么,田村长这厮没关这屋的门,过堂风一阵一阵的灌进来,刘大少正对着门坐着,能看见院子里的蓝格子床单被风吹的膨胀一样的鼓起来,再消下去。

灯开了,屋里刹那间亮了起来。

田村长看着刘大少,脸色发白:“你刚才听到什么没有?”

刘大少摇摇头:“风吹的吧?”

虽然那声音很明显是脚步声,不过那两道门都被田村长锁死,应该没有人进来才对。

不过,那声音有点熟。

田村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回来坐着。

他俩这位置做的十分不科学,一般来说两人喝酒应该一左一右坐在门两侧,可现在是刘大少的座位对着门,田村长坐他对面,正好背对着门,这位置让刘大少觉得很怪异,尤其是现在天已经黑了,院子里黑糊糊的,看起来很别扭。

可是这凳子位置是田村长自个摆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在刘大少抬头看田村长的时候,不需要多大精力就能借着灯光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然后他就看到了。

院子里蓝格子床单下方,有一双脚在移动。

那是双女人的脚,穿着红色的绣花鞋,小腿匀称,皮肤白的发亮,有一道道细细的血线从腿上往下流。

床单遮住了那女人的上半身,没有办法看清她的脸,只能看见那女人缓慢移动的脚。

但是看起来,总觉得哪里点奇怪。

‘哒’‘哒’‘哒’

那双脚每走一步,身后便是一小滩血。

看着那脚,刘大少端着酒杯的手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差点将玻璃杯摔了个粉碎。

田村长见他表情奇怪,问:“咋了?”

刘大少说没事没事。

你要是到别人家喝酒看到个猫啊狗啊的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毕竟这是农村,谁家不养两头畜生呆着?可是却看到了这玩意儿,这就有点不大舒服了。更何况这东西一般人看不见,说出去不定别人还觉得你不正常。

刘大少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低声道:“貔貅,貔貅……”

玉佩这次却没啥动静,田村长抬头望我:“你说啥。”

刘大少说:“没事,没……”

说话间那绣花鞋已经走出了床单,刘大少下意识瞟了一眼,身上打了个激灵。

怪不得刚才觉得奇怪,那小腿那么细长,按照身材比例,那女人的头应该露出床单才对。

为什么没有露出来?因为她没有头!

脖子以上的东西都没了,穿着一件绣着牡丹的旗袍,下半身都是血,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

‘哒’‘哒’‘哒’

红色的绣花鞋踩在地板上,有条不紊的移动着。

田村长身上的死孩子像是感应到什么,迅速的蠕动起来。

‘哒’‘哒’‘哒’

那女人走到田村长身后,只需跨过门槛,就能进屋。

“怎么了?”田村长还浑然不觉的望着刘大少,表情带着点紧张。

出乎刘大少意料的是,那女的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背对着他的田村长。

那女人站在门口,却不进来,费力的伸出手,向田村长的脖子摸去。

田村长身上的死孩子蠕动的像波浪一样,那样的重压让他捂着嘴咳嗽起来。

刘大少直直的盯着那女人的动作,心里乱成一片。

刘大少知道这事儿不能用常理解释,可是这会儿乱了阵脚自己就输了。

按理说这会儿他只要开开门跑就行了,体力方面刘大少确信自己能比的过田村长,跑的绝对比他快。

但这死小鬼怎么说也是自己带来的,不能让田村长稀里糊涂的成了牺牲品。

这女人想要什么?

她伸向田村长的脖子,难道是想要……脑袋?

脑袋!刘大少脑中灵光一闪,那不是正有一个脑袋搁在碗橱里吗?

他三步两步跨到碗橱前,打开碗橱门。

那个人头正双目圆睁,异常凶狠的望向门口。

刘大少此刻也顾不得恶心,伸手拎了那脑袋的头发出来,转身对那女鬼道:“给你!”

他这话本是对那女鬼说,却没想到田村长望着刘大少手中的人头,脸瞬间变了颜色:“你……你果然看见了!”

刘大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意思,就见手中的人头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大力挣脱出自己的手,向门口飞去,轻车熟路的安在那女人脖子上。

田村长这才回头看,顿时惨叫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

那女人扭动了一下脑袋,竟然一下跨过了门槛。

“你……你……”田村长手指颤抖的指着那个女人,“你是鬼!”

擦,刘大少好险没被气死,那当然是鬼,半边脸都没了,连头盖骨都看得见。

房间里阴风阵阵。

田村长身上的死孩子蠕动的那叫一个风起云涌。

刘大少手里还捏着一堆乱糟糟的头发,心里想着是该逃跑啊逃跑啊还是逃跑啊。

正挣扎着,忽然见那女鬼伸出十指向田村长胸口抓去,刘大少心里一哆嗦,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就拖了过来。

那女鬼也不笨,一挥手抓了个空,立马反手抓住了田村长的腿,那动作行云流水,就是一练家子。

田村长只顾得哆嗦,吓得动都不带动的,脚脖子被抓的血肉模糊,叫也不叫一声。

那女鬼抓着田村长的脚脖子往那边扯,刘大少在这边使了吃奶的劲儿的拽他的脚,田村长身上那个死孩子顺着他的胳膊往刘大少这边爬。

刘大少气急,破口就骂:“妈的你愣着干嘛?傻了个屁的等死呢么,踹她啊我靠!”

田村长身体一震,抬起脚向那女鬼踹去。

一脚踢在那女鬼脸上,那脚极狠,那女鬼头骨本就有裂痕,只听啪的一声,田村长已经踢断了那女鬼的鼻子。

那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刘大少刚想夸田村长这一脚踢得快准狠,有老红军的真传。就听田村长大叫一声救命,然后身体猛地向女鬼那一边移去。

刘大少再一看,哭的心都有了,咋地?田村长那一脚踢太狠,脚丫子陷在女鬼头骨里拔不出来了,整个脚被骨头刮的鲜血淋漓。

这叫一个有技术含量,原来那女鬼使得是苦肉计!

那女鬼脸上剩的唯一一个眼珠子也被挤出来了,痛叫着伸着手乱挠,她那手指甲跟刀尖儿似的,一划过去,皮割肉烂的,田村长下半身被她抓的惨不忍睹,好歹没抓到命根子,但眼看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儿。

刘大少也顾不得那个死小孩了,冲过去抱着田村长的腰就往后拽,田村长也是用力的拔自己脚,不过他现在喘气都困难,使劲儿和没使没多大区别。

田村长背上的死孩子被两人挤成一片,张着嘴想叫又叫不出来,伸着粉色的小手在空中挥舞。那东西滑了吧唧的,就像一团烂肉,五官都有,但动起来的时候说不上的恶心。

那个死孩子已经爬在了刘大少的胸前,冰凉凉的贴着脖子,伸着手就往他脸上划。

就在这当儿,胸前玉佩忽然白光大作,那栩栩如生的貔貅发出了一声排山倒海的吼叫。

随着那声厉喝,死孩子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缓慢的爬动着。

这简直就是救世主啊!刘大少一激动,松了手,抓着玉佩喊:“貔貅,救命!”

也就在这时,田村长一阵惨叫,刘大少一转头,坏了,那女鬼已经拖着把田村长倒抓过去。

城镇通往秀水村得山洼子里,一个穿着单肩皮袄的中年男子踩着碎草擦擦而过。

他叫李三刀,是这不远处的秀水村居民,平日里喜欢做一些小生意,今早上眼见得自家果园的杏子长的差不多了,便摘了些黄橙橙的熟果子挑到镇子里去卖,喊了整整一天,两筐卖了一筐半,剩下的便再挑回来了,本来瞧着天黑,他准备留在镇子里的亲戚家过夜,不回来了。不过想想在家里等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儿,还是决定趁着月亮高挂,走夜路回去吧!

一路走来无话,这李三刀也是天生胆大之人。自然不怕什么鬼神作祟。时近半夜,走到山洼里一个叫黑石坡的地方,据说这地方是原来一个刑场,当年青帮那些违法作奸之徒可都是在这里被解放军枪毙的。李三刀却是一点不怕,哼着小曲慢慢走着。头上半轮新月照着四下里还算亮堂,路边不时看到一些怪树,在月光下张牙舞爪的吓唬着行人。不远处山洼子里不时传出些响动。又走了阵,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关当也是赶过几次了,这过了黑石坡就要到小明荡(荡:比较大的湖)了,这今天走着怎么还不到哩?那么大个荡,不可能看不到啊。走着走着,这路就有点晃眼起来,白花花的,月亮照在上面像镜子一样,晃得人眼花。

这人一花眼就犯迷糊,李三刀就有点困困的,突然听道路边一阵嘁嘁嚓嚓的声音,顺着眼一看,一头驴子正在路边吃着草。话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李三刀没注意,这仔细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起了阵雾,不浓不淡的。这时还不到夏季,晚上应当说是没雾的。李三刀心里好奇,仔细一看那驴,顿时就惊出了一身汗……

却是为何?这人养的驴马都有鞍,有嚼头,就是不用来骑的驴骡,那也得有个笼套哩啊!可这驴身上是什么也没有,不过看样子也不是野驴,这头上不还有一白花吗?想到这,浑身一打哆嗦,这不是给死人扎的纸驴吗?男扎马,女扎驴,当官的扎轿子。这死人用的驴马都是不扎鞍马的,那是扎纸匠嫌麻烦,都在头上扎朵白花。李三刀虽说平时不信鬼神,这时也有点胆儿颤,这怕不是撞见邪物了吧?

李三刀屏住呼吸,想悄悄从驴子身边走过,谁知道擦身而过的时候,那驴子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下子看得李三刀就如大冬天被人迎头浇下一盆冰水。只见这驴子双眼血红,瞪着自己就不动了,李三刀心里暗暗叫苦:“妈的,就不该晚上走,撞见这邪事了……”想再快点走,谁知道这一提脚,周身冰凉刺骨,竟是一步也走不动。

“大哥,你这担里挑的是啥哟?”雾气更加浓了,马德闻声抬头一看,那驴背上不知啥时候坐上了一个大肚子的小媳妇,脸蛋儿煞白,一边还打着一个胭脂红印。穿的还是旧时的女子衣服,浑身没半点人气,活像个扎得挺像的纸人。李三刀当时尿就不听使唤的喷礴而出。一边尿还一边抖个不停。那女子双目翻起,一点人色也无,又问了句:“大哥郞个不说话,刘大少问你担里装的是啥子?”声音阴冷,像在冰水里泡了一百年似的。

“是……是……杏……杏……子……”李三刀双腿抖的和弹棉花似的,好容易压住嘴里造反的舌头,把个话给说完了。

“那大哥给刘大少尝个好不好?”那女子面孔在雾中隐现,驴身上渐渐显出纸扎的样子来,像是被水泡了多天一样有点发胀。“好……好……”李三刀那是真胆大,虽说尿了,但还能挺住站着,绝对是真汉子,真爷们。要一般人看见这阵势,还不早晕了……

可李三刀没那个劲动啊,正指望着这小媳妇拿着杏子就走呢。那小媳妇却说话了:“刘大少有身子了,不好下来,大哥拿个给刘大少可好?”那女子说道。李三刀都快哭了,妈的……刘大少这……媳妇刚怀上,就碰上这么一出。刘大少的这个命啊!又不敢说不,抖着双手在挑子里捡了个杏,递了过去,这手抖的,跟村里前年中风的胡老爷子一样。颠的杏子在掌心里咕噜噜转个不停。那女子伸出一支惨白的手,把那个杏拿了过去。冰凉的手指碰到李三刀掌心时,李三刀不争气的又尿了……

“嗯,好多年没吃过了……”那女子声音透着一股悲凉“大哥,多谢了。”就当李三刀要挺不住时,突然耳边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人来了!正高兴,那女子叹了口气“多谢了,大哥,好杏儿啊”说完,那驴掉转头去,嘁嚓声不绝,身影逐渐消失在雾中……

“喂,那个兄弟,怎么子到水里去了。”耳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李三刀呼一下醒过来,一下子吓得差点晕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齐腰深的水里了,四周明晃晃的全是水,再一看说话的地方,一个打更的白胡子老头正站在岸上。狐疑的望着自己。这才惊觉,这不正是小明湖吗?自己怎么走到小明湖的水里来了?

“哦,哦,我失脚跌下来的。”李三刀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满含感激。

“那就小心点吧!大黑夜的,走路要盯着地儿,不要给乌七八糟的东西迷了心窍。”守夜老头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笑了笑就走了。他自然知道刚才那一幕的前因后果,不过也和李三刀一样,不想点破,毕竟深夜也有深夜的忌讳,各自心知肚明就成了。

看着守夜人远去的背影,李三刀打了个冷战,担子也不要了,直接脱下潮湿的衣服,小跑着往自家村子走去。

半夜时分,眼见的自己爹爹李三刀还没有回来。李小燕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时不时地开门往外面张望着。他娘更是心急如焚。不停地对李小燕说道:“燕子呀,要不你沿路去找找看,是不是黑灯瞎火的迷昏了头了。”

李小燕对母亲说:“娘,都这么晚了,爹还不回来,我看他今天晚上有可能是在镇上过夜了,镇子里亲戚那么多,还怕没有床给爹睡吗?”

小燕他娘想想女儿说的话也是,就拨了拨灯芯道:“那你就去睡吧,不用等你爹了。”

李小燕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也准备吹灭灯上床休息。就在严老娘鼓起腮帮子去吹灯之际,屋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院子里的大狗阿黄也叫了起来。

小燕他娘对住在隔壁房间里的李小燕喊道:“燕子啦,这么晚了,谁还会来,你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回来了。”

李小燕在隔壁房间应了几声就下床去开门去了。

李小燕打开院门一看,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爹。李小燕没声好气地对自己爹说:“你还知道要回来呀,怎么,镇子里的亲戚没有留你在他家里住吗?”

李三刀站在门外不说话。

李小燕也没有太在意,想是爹被自己的话说到了痛处,就把李三刀让进了门里。

李三刀进门之后,院子里的大狗旺财也站了起来,对着李三刀就叫个不停,还不停地往后退着。

李小燕听到自己家里的旺财叫个没完,张口就对旺财说了一句,“旺财,别叫,你没有看到是自家主人吗?”

旺财不但没有停止叫声,反而冲到李三刀的面前挡住了李三刀的去路,对着李三刀两眼放着凶光地呲牙咧嘴,旺财走到李三刀身边就咬住了他的裤脚死死地不放。

旺财的这一举动彻底地惹恼了李小燕。李小燕抬起脚就朝旺财踢去,并且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连我爹都不认识了吗?滚!”

旺财被李小燕踢得后退了好几米远,呜呜地叫着,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像是在问李小燕: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俗话说,好狗不咬自家人。李小燕对从地上爬起来的旺财又骂了一句:“再叫,再叫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子。”

大狗不再叫了,只是对李三刀心存戒心。

在屋里的小燕他娘听到外面一片嘈杂,便问道:“燕子啦,门外是谁呀?”

李小燕笑了笑,对着屋里的母亲回答道:“娘,是爹回来了。”

“哦。”小燕他娘应了一声,又问:“那旺财为什么还叫个不停啊?”

李小燕回答说:“娘,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旺财是怎么了,它一见到爹就叫个没完,刚才还紧咬住爹的裤脚不放呢!”

小燕他娘从屋里开门出来,唤了一声旺财,旺财回头看了看小燕他娘一眼,又扭头继续朝着李三刀叫了起来。

彻底恼火的李小燕狠狠地瞪着旺财,她无意间发现旺财充满恐惧地看着自己的爹。李小燕不由得望了望自己爹一眼,这一望不要紧,吓得李小燕全身汗毛竖立,虽然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爹,但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却特别地吓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如同是一双长着长长指甲的手,要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掏了去一样。怪不得旺财见了自己爹就像是见了陌生人一般。

“爹,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呀。”李小燕大声地朝着李三刀问道。可她刚一哭闹,李三刀却眼珠子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这下可不得了,俗话说的好,坏事成双。小燕她娘眼见得自己老伴这幅摸样,也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眼一黑,也跟着晕了过去。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根本找不着医生,李小燕也只得如那热锅上的蚂蚁,满地打转摸不出个东南西北。忽的她想起了刘大少,这小子会点医术,说不定能帮上忙也不一定,于是只得提着灯摸黑敲响了刘大少的家门,刘大少本来还是骂骂咧咧的,说什么人他妈的打扰自己睡觉,但看到是李小燕,什么气也消了,当下一拍胸膛,就跟着她到了家,给二老把把脉之后才说并无大碍,大概就是惊吓过度,抽过去罢了。而李三刀却是身子骨遭了凉,虚脱了。

好生安顿好他们之后,刘大少给李小燕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今天保证他们没事,明天自己再去抓药给二老调养调养,但李小燕却不干了,硬说家里屋子大,又没个人,自己害怕。当然,这可以说是正中刘大少的下怀,于是在推推拖拖,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之后,终于咬咬牙决定那就好人做到底,勉勉强强在你家住一晚吧!亏你是小燕,要是其他人,咱理都不理!

聊了下天之后,见小燕是在困得不清了,刘大少便微笑着目送李小燕回房,然后熄了煤油灯,贴着墙角摸回自己的房间。

其实吧,天一黑,刘大少心里还是有点发颤,把门反锁了。

李小燕家生活水平在全村来说,还算是不错的。整整两间砖瓦房,都是她爹这十来年忙里忙外的跑生意赚来来。因为这房子刚造不久,粉刷过的墙还是雪白雪白的,家具没换,仍旧是先前老屋里的那套,就重新粉刷了一下,还偷着一股油漆味儿,煤油灯亮的晃眼,放在床头柜的小怀表滴答滴答的响。

刘大少有点闷得慌,索性熄了灯睡觉。

唉!这村子里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前些日子不还过得挺安稳的吗?怎么现在三天两头的就出一档子怪事来,真他妈闹心。

一熄灯,黑呼啦啦的,那怀表的声音就更明显了,滴答滴答惹人烦,刘大少伸手去床头摸怀表,想拧掉它。

按理说手一伸就能摸到,结果手摸过去没摸到闹钟,倒摸到一个毛乎乎的东西。刘大少心里猛地一惊,那是什么?

他大着胆子伸出另一只手顺着拿东西摸下去,那触感像是皮肤,再往下一点,摸到两个洞,刘大少又摸了摸,确定那个形状,这次整个背都凉了。

那是一个人的鼻子!

有人在手那边咯咯咯的笑,刘大少屏着气望过去,发现哪里有一个男人的人头,正冲自己咧着嘴,刘大少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另一手的手指正插在他的鼻孔里。

那男人咧着嘴冲刘大少道:“别这样,我没法呼吸。”

去你大爷的呼吸!刘大少条件反射的抓起那头扔了出去,那脑袋在快要撞到墙壁的时候,嗖的一下消失了。

房间又归于安静。

刘大少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油漆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但是那之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铁锈味?

刘大少低下头,门缝底下流进来一大滩深色的液体。

流水这东西是有一定自然规律的,就像如果现在是在枪战现场,地上那水一定是汽油一样。以自己丰富的知识,再参考这段时间的倒霉经历,猜都不用猜,凭直觉都能知道那是什么。

于是,他连忙伸手去点煤油灯,灯芯闪了几下,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