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后是个端庄和气的人,只是微笑,“我听闻君侯进言册立长秋宫,特地来问陛下,果然属实吗?”

少帝腼腆颔首,“属实,本来想等明日散朝后,亲自去永安宫向母亲回禀的,没想到您已经得到消息了。”

“这样的好事,哪里还劳陛下来说。”太后欠身坐下道,“我前几日还在想,陛下将要年满十六,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不知君侯与朝中众臣是什么打算。我在禁中,无法得知前朝的消息,曾经想过托少府卿在朝上提一提,又恐这样做,引得君侯不满……眼下好了,既然是他的意思,我就可高枕无忧了。如何,人选定下了吗?是谁家的姑娘?”

这位太后虽然不是她的生母,却一心维护她。不过这些年扶微藏着秘密,不敢过多和她亲近,但彼此间的情分还是有的。

“我传太傅和宗正议过,究竟是谁还未定,姑且请他们为我物色。母亲放心,等人选定下了,一定即刻回禀。”她笑了笑,接过黄门送来的茶,恭恭敬敬呈到了太后手上,“少府是外家,所幸母亲没有交代他,万一和丞相正面为敌,到时候怕连累梁氏。现在朝中无波无澜,我料想册立皇后一事没人反对。不过还是有些忌惮,恐怕最后丞相又不依,那也只能由他了。”

梁太后听了怅然,“陛下就是太善性,因此总被人欺凌。揽权容易放权难,人的欲求无止无尽,你今日给他一座城,他明日想要一个郡,后日便想要整个天下。你还需提防,只怕为你立后,是为了暂时堵住悠悠众口。真如此,咱们还是要想想法子的……”说着顿下来,见少帝面上有忧色,转而又宽慰他,“我不过一说,也许未必是这样的呢。无论如何,这总是件喜事,陛下且高兴些。我还记得你幼时在他门下,他画了画儿教你学问——‘力有不逮,则需借力’。朝中三公九卿不能相助,逼不得已时还有各路诸侯。先帝曾同你说过,松弛有道,则可平衡天下,陛下还记得这句话吧?”

扶微自然是记得的,也记得小时候不愿意读书,丞相把历代帝王如何励精图治的故事画成画儿教导她。现在回想起来,心头依旧有种奇异的感觉涌动,说也说不清楚。

她对丞相,其实并没有外人理解的那样处得紧张,只是立场不同,难免有敌对的错觉罢了。丞相掌控朝政整十年,她也确实足足忍了他十年,但是她很有雅量,觉得你死我活大可不必,只要把大权拿回来,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丞相这人……怎么说呢,再跋扈她也没有真正恨过他,反而好奇没牙的老虎不知是什么样。长期被压制,会生出些古怪的念头,她很欣赏他那种耀武扬威的做派,也期待看到他被制服后的模样。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靠讨好和示弱,永远不能令他注意你。必要变得足够强大,和他势均力敌,他才会真正正视你……

是啊,再恶的人,也有善的一面。譬如他画的那些童真稚气的画儿,太师做到那份上,总算是花了心思的。因为他的独断,朝中对他的评价大多不好,扶微倒觉得没什么,不管承不承认,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丞相冷厉,事事做绝。她呢,顶着一张懦弱的脸,暗里獠牙毕露。

“先帝的教诲,我从来不敢忘。”她含笑道,“母亲也同我一样……这乐城殿,让您想起什么了罢?”

梁太后沉默下来,终是长长一叹。

“我与先帝缘浅,只记得当年受封,就是在这乐城殿上。”

有一种遗憾叫错过。太后和先帝的故事,扶微曾经听老宫人无意间说起。大殷的联姻,通常在宗室和望族之间进行。太后嫁给先帝时,先帝刚刚封王,贵女和皇子脾气不合,婚后的生活简直可以用势同水火来形容。成婚九年,对垒了七年,视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太后甚至没想到,他称帝之后,会大发慈悲把她迎入长秋宫。

如果一早预见爱情会变得那样浓烈,还情愿蹉跎七年岁月吗?太后说起这个就有些凄恻,“这世上最难看透的就是自己,不要因为固执为难自己,否则后悔可来不及了。陛下将要大婚,我很为你高兴。我那时没有领会,什么叫‘以柔婉之德,制龙虎之心’。夫妻之道不在谁强谁弱,在同心同德。愿新后与陛下敦睦,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我不说,陛下也懂得。”

太后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扶微却一直在咀嚼那句话。以柔婉之德,制龙虎之心,这是作为女人的策略。如果换到她身上呢?恐怕就得是以豺狼之势,制虎豹之心了吧!

两日后上朝,朝上如预期的一样,谈及了少帝选后大事。

太傅和宗正因扶微授意,纷纷举荐黄钺的女儿,但朝臣们有异议,“我朝以仁孝治天下,皇后必要德容兼美方可册立。黄钺一介武夫,治家恐有不足。”

太傅一笑,“此言差矣,黄钺是武将,生女就不可为后吗?我等奏议的是黄氏女,又不是黄钺,这与武将不武将,有什么关系?”复向上揖手,“臣素闻黄氏有德,行事恭顺有礼,为人不骄不矜,作配我主,乃天作之合。”

御座上的少帝长长呃了声,正要答,御史大夫却反驳:“当年世宗定柔然,黄氏不过是降将,归于世宗帐下即调转枪头攻打王廷,于旧主是不忠,此其一;其二,黄钺坐镇荆州,近年与诸侯过从甚密,恐有不轨之心,于新主又是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太傅竟要举荐他的女儿为后,莫非太傅是对朝廷有不满,对陛下有不满吗?”

殿上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扶微发现要定夺自己的终身大事,原来并不那么容易。她皱着眉半晌未语,转头看丞相,丞相掖着双手老神在在,不到紧要关头绝不发话,那是他的老规矩。

“相父。”她唤了一声,“不知相父有何高见?”

朝堂上终于安静下来,满朝文武眈眈望向丞相,丞相从容起身长揖,“臣这里,原本是拟了几个名单的,现如今看来,就算呈上去,对主公也没有任何助益。我大殷选后,历来注重门第风骨,既如此,臣就少不得毛遂自荐了。臣有一女,现年十四,自小由臣教导,才学稀松,品貌尚可,妄图高攀我主,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这句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却非殿里一时鸦雀无声,连根针掉下来都会惊天动地。

扶微是万万没想到,最后拐了个大弯,竟把自己弄得进退维谷了。太傅和宗正就算说干了唾沫,举荐的也不过是别人的女儿,怎么比得上丞相切肌切骨?

她心里惊愕,面上却不动声色,“相父可是说笑了?朕记得相父尚未娶亲,哪里来这么大的女儿?”嘴里这样说,脑子里一瞬却是百样的想头。越想越觉得可怖,难道是私生女吗?他空有个单身的名头,其实外面养了一串儿女?也是啊,二十八九的人了,有个十几岁的女儿很寻常。现在是怎么回事呢?丞相做腻了,打算弄个国丈当当吗?

众人不敢私议,视线在少帝与丞相之间游走。既然是丞相悉心教导,何谈才学稀松,十个黄钺的女儿也被比下去了。丞相是这朝堂上真正的实权派,就算他推举个七品小吏的女儿,分量都比别人重,何况是他自己的爱女!

太傅和宗正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自知大势已去,十分愧对主公。他们的计划终究赶不上丞相制造的变化,姓燕的老谋深算,看来不单朝堂,连禁中也逃不过他的魔掌了。

第5章

为了留住大权,连埋得那样深的秘密都掏挖出来了,丞相私藏一女,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吧!先前忙于举荐的人都一脸讳莫如深,手里笏板无精打采地搁在了肘弯里。想来同帝王联姻是不成了,不过窥一窥丞相的隐私,还是颇有趣致的。

座上的少帝等他回答,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令她忐忑的时光,略待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臣说的女儿,并非臣亲生的,是臣之养女。臣任京畿大都督时,手下有位极其倚重的副将,该将在朔方大战中因公殉职,家中父母和夫人又都亡故了,只剩一个幼女,无人照管。臣见那孩子可怜,便接入丞相府抚养,十年来悉心栽培,视如己出。先前朝堂上,有诸位股肱为陛下分忧,臣本不想提她的,奈何诸位多方商讨也没个结果,臣想这孩子虽愚拙些,倒也讨人喜欢。况且她父亲曾为大殷边关永固立下过汗马功劳,功臣之后不当册立,谁又当得?陛下是明君,王道荡荡,赏罚分明。将来立后诏书昭告天下,百姓谁人不为陛下歌功颂德呢?”

少帝面无表情,大概也是被丞相的一番言论惊着了。

如今是不立也得立了,降将后人,怎么能和功臣之后相提并论?扶微早就料到事情不会那么好办,只是他会弄出一个养女来,令她始料未及。黄钺的女儿,就算册封长秋宫,她也不会有半点愧疚之心。但然而丞相口中的女孩子则不同,如果来历属实,她怎么忍心让她入火坑?全家死得只剩她了,再让她断送一生的幸福,那不是堂而皇之欺负人家孤女吗!

“立后非同小可,还需回禀永安宫,请太后定夺。”她看了丞相一眼,“相父,令千金如今在府中么?朕怎么从来不曾见过?”

丞相唇角轻扬,“陛下国事繁忙,鲜少到臣府中,哪里有机会见到她?再说闺阁女子深居简出,她又尚年幼,唯恐冲撞了陛下,因此臣从不令她见贵客。”

扶微笑起来,“原来如此,究竟还是朕疏忽了。丞相与众位的奏请,朕这里都记下了,五日之后自有决断。今日朝议便到此,武陵反案还需加紧审理……相父,一切有劳相父了。”

少帝倚着椅上龙首向他偏过了身子,并不见任何不悦的神色。丞相看在眼里,心下感慨,孩子转变起来果真是一瞬的事,少帝长大了,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要拿捏势必更难。

他长揖,“为主分忧,是臣之责,陛下放心。”

少帝不再多言,起身便出了却非殿。回去的路上没有乘辇,漫步走在夹道里,边走边思量,看来又要费些思量了。原本立后是好事,被那位丞相大人一搅合,好事竟变成了败兴的圈套。燕相如这一生,就是为了让她不好过而存在的吗?源氏没有愧对他,他对大权欲罢不能,何不自己当皇帝呢!

扶微低下头,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秦颂在一旁看着,轻声道:“主公可往永安宫?”

太后从来没有临朝称制,她对政治的残酷也只停留在表面的理解,去同她诉苦,不过让她忧心罢了,没有任何帮助。

扶微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当年朔方大乱,京畿抽调出去的将领里,当真有这个人吗……”

二十八功臣中,从来没听说过身后如此惨淡的。如果丞相说的属实,她倒真想见见那位养女了。

“建业!”她回身叫近前服侍的黄门令,“悄悄为朕准备轩车,朕要往丞相府走一趟。”

既然是悄悄的,自然不便大动干戈。扶微回章德殿换了件深衣,黑缎边缘有细细的朱红镶滚,这是她所有便服里最好看的一件了。

做人向来如此,得到一些,再失去一些,老天从来不会让你活得太如意。这万万人之上的荣耀,是她拿作为姑娘的快乐换来的。别人穿红戴绿的时候,她只有天子衮服;别人明珰垂挂的时候,她只有冕旒上的玉瑱充耳。她看见北宫那些宫人们画眉点唇,明明很好看,自己却不能像她们一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镜前一遍又一遍整理自己的衣冠,然后安慰自己,打扮得好看能听见山呼万岁吗?不能!所以比起红妆来,她还是更喜欢权力。

从中东门出去,门外停了一辆车,她鲜少出宫,只记得九岁生日那天去丞相府邸做过客。丞相并不是个会照顾孩子的人,那日天气奇冷,好像还下了大雪,丞相说应当喝酒驱寒,给她满满斟了一大爵。九岁的孩子,哪里有什么酒量,她好胜心强,学他的样子一饮而尽,然后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如果那个功臣之女落在他手里,经他“悉心照料”,不知会照料成个什么样。

轩车上了大道,一路微有颠簸。丞相府邸建在东城最繁华的那片,要说建造规模,实在很有僭越之嫌。扶微下车后,停在阶下审视,那门楣经过数次重修,现在竟颇具西宫承福殿的味道了。但这些终归是小事,也不去管他,她提了袍角上台阶,料想必有三千门客在院里等着她,谁知并没有。

从临街的门阙到相府正房,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一眼望去,院子里连个站班守院的都没有,只有一个穿襕袍的人,对掖着袖子在檐下站着。长风吹起发冠两侧的缎带,轻飘飘,要飞上天去似的。

她立即显得熟络万分,远远拱起了手,“啊,相父知道我要来,偏劳相父相迎了。”

丞相揖手还了个礼,什么也没说。

如果朝堂上他还愿意应付她,那么到了朝堂之下,丞相的态度就如那些一字千金的大文豪,即便你是皇帝,登门也像个点头哈腰求字画的。扶微一生和他打的交道最多,大致知道他的脾气,他冷你就得热,否则只怕连话都说不下去。

她扣着腰上玉带环顾四周,“相父府上怎么这样冷清?可是护院不够?我传个令,命执金吾调遣一班来,给相父看门好不好?”

丞相低头看她,“得了消息说主公要来,臣把人都支开了,免得陛下误以为我党羽众多,君臣再生嫌隙。”

扶微被他说了个倒噎气,心道何必那么直接呢,委婉一些她也听得懂。她这是送上门来让他挖苦,罢了,为了一探究竟,忍气吞声也是值得的。

他引她入室,她负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看看这雕梁画栋,日光在镂空的花纹里穿行,丞相是个很善于享乐的人。

她回身一笑,“我今日来,是专程同相父商议朝上之事的。相父先前说的那个人,果真不是相父亲生的?”

丞相的眼神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谁会把亲生女儿嫁给一个假男人,又不是疯了。他说:“臣没有家室,也没有红颜知己,主公都知道。既然没家没口,哪里生得出这么大的女儿来。”

如此就麻烦了,她也不讳言,“我那天同相父提起立后的事,自己暗里也想过。我这……半残之躯,果真娶个好姑娘,会害了人家一辈子的。若相父保举的是个奸臣之后,我心里倒还自在些,可如今听下来,又全不是这样,叫我怎么办才好?我思来想去,恐怕还是要辜负相父美意了。我知道相父也是为我,怕立了不知根底的人,将来引出麻烦。然姑娘既是相父一手栽培的,相父对她的感情一定很深,我实不忍心坑了她,还望相父能见我的心,不要怪罪我才好。”

所以这是要婉拒了么?小皇帝心思颇深,他早有准备,不过没想到这上头会分毫不让。

丞相抿唇不语,垂下的双眼看不出所思所想,半晌才一叹:“大殷建朝六十年,历代帝王都以铁血平天下,主公是唯一至善之人。你不忍心害了别人,可还记得自己?社稷系在主公一身,如果主公的身世有半点泄露,各路诸侯还会像现在这么安分守己吗?皇后是离主公最近的人,不知心,便是一柄利刃,随时会取主公性命,主公真觉得有这必要冒险?为了天下大定,区区一人,何足挂齿!臣教过陛下,成大事者有可不为,亦有可为。孰轻孰重,还请陛下仔细斟酌。”

扶微心里百般纠结起来,看这架势,丞相是势在必行了。他们君臣之间很多时候是这样,明明你知我知,嘴上却要装得大义凛然,简直有种互相唱大戏的尴尬感觉。倘或断然说不行,恐怕这项计划最后会胎死腹中。若答应了,叔侄变翁婿……想起来更觉得毛骨悚然。

“相父料定此人可靠?”

丞相点头,“且皇嗣是要务,只有早得皇子,大殷的江山才得永固。”

扶微也算见过风浪的人了,饶是如此,依旧惊得咋舌。

“皇嗣?相父忘了我有难处……两个女人……怎么生皇嗣?难道要抱养不成?”

丞相说不,“必须是主公的骨肉,社稷才不至旁落。”

她红着脸,忽然觉得他是有意让她难堪。这么做无非是在讽刺她,假凤虚凰还欲亲政,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够揭穿她吧。

丞相冷眼打量她,她的局促不可深究,全当是女孩子害臊。他拱了拱手,“主公,可想见一见臣的养女?”

什么三头六臂的夜叉,嫁个女人还能生孩子,确实得看一看。

扶微踅身趺坐,“请出来一见也好。”

丞相抬手拍掌,广袖垂坠,露出一双白洁修长的臂膀来。只是右臂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似乎是陈年旧疾,瘢痕逐渐隐退,变成了淡淡的肉红色。扶微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见檐下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看,槛窗像连绵的画框,人在画中走,这头隐没,那头又出现了。

她眯起眼,慢慢有种奇怪的感觉爬上脊梁。画中人生得很美,侧脸清秀,乌发如云。可她戴的为什么不是芙蓉冠子,而是爵弁?

第6章

她心下纳罕,转过头审视丞相,他脸上淡淡的,连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找不见。这人总是这样,能卖关子的尽量不直说,到最后见真章,常令人有意外之惊吓。

扶微这回,是真的被他吓到了。

门上进来的人,并不是她想象中柔美婉约的小娘子。当然柔美婉约也不欠多少,主要是性别出现了偏差。这世上除了她,哪里会有姑娘一身男人打扮!来人穿的是深衣,天青的衣裾,上有缠枝镶滚,温柔的颜色,称出他朗朗如日月的好相貌。他实在长了一张美丽的脸,长眉秀目,神光高洁。就像剑上镶玉,肩吞①描彩,站在那里,竟有十分雌雄难辨的况味。

扶微惊愕不已,抬手指了过去,“这……相父是何意啊?”

丞相不答,示意少年行礼。那少年舒袖稽首,“臣聂灵均,叩见陛下。”

扶微毕竟不是愚钝的人,起先虽惊讶,转瞬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打算将错就错啊。既然皇帝是女人,那皇后就得是个男人。眼前这孩子年纪比她小,看来不过十三四岁,身量也是初长成的模样。这种介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状态正是恰到好处,倘或穿上皇后冠服,再抹上厚厚的一层粉,足可以以假乱真了。

果然耍得一手好计谋,可惜扶微无法认同。她站起来,挣扎着摆了两下手,“太儿戏了,相父要我立一个男后吗?就算现在看不出什么,将来呢?他会越长越高,长出胡须来,到时候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丞相却不以为然,“禁中哪些地方宫人可往,哪些地方不可往,都由帝后说了算。只要皇嗣落地,皇后可称病不见外人,亲蚕等事宜也一概全免,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太后那里呢?总不能连太后都不见吧!眼下还可糊弄,等日子一长……我怕惊了太后,叫人说我有龙阳之好,那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