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惟托着腮,呵呵乐道:“真听话,你过来,本郡主走得好累,替我捶捶腿。”

黑风没有丝毫犹豫,走上前去认认真真地为凤惟捶腿去了。白英暗暗叹气,勉强笑道:“郡主,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回逢魔谷瞧瞧?!”

凤惟想了想笑道:“回去啊,也好……就是不知道舅舅会不会罗嗦。还有那些爷爷们,肯定要问我爹的事。嗯……怎么说呢?白英,你帮我想想,如果他们问我,怎么回来了?我说什么好呢?”

白英顿了一下,转眼看着黑风沉声道:“郡主就说想他们了,回去瞧瞧,不是挺好?!”

凤惟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笑道:“也好,就依你。我们走吧。”三个人刚刚走出两步,忽然感到一阵凉风习习,眼前多出一个人来。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在街口,神色自若,仿佛从天而降,凭空就来了。

白英大吃一惊,这人的武功好高,不在宫雪衣之下!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听他淡淡笑道:“小丫头要去哪儿?”

凤惟欢叫一声,直扑进他怀里,娇声笑道:“我正想回去找你呢!舅舅你真好,我一想你你就出现啦!”齐谙生宠溺地摸着她的小辫,轻声道:“怎么想我啦?你不在王府里好好呆着,这黑灯瞎火的要去哪儿?”

凤惟扁了扁嘴,不安地抚弄着他的衣角,低声道:“我想回去找你嘛……王府里闷死了,我不想呆在那儿!”

齐谙生笑道:“怎么闷了?那里那么多人,可以陪你玩,你父亲呢?他待你不好吗?”

“他有什么好?”凤惟突然闷气道:“爹爹除了问我娘在哪儿,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他整天不见人,好不容易见了,也老是生气。我不喜欢跟他玩,一点都不好玩。舅舅,我不回王府了好不好?我想回圣坛,我好想小威……还有爷爷们。”

齐谙生拉着她的小手慢慢往回走,边走边道:“你是你爹的女儿,当然要呆在王府。哪有女儿不要父亲的?他是王爷,平日里忙些,你要懂事才是。”

凤惟停住了脚,齐谙生叹气道:“怎么啦,又不高兴了?惟儿,你忘了你娘说过什么?”

凤惟小声道:“没忘。”

齐谙生嗯了一声,又道:“那就好,我送你回去吧。”

凤惟仍然没动,她站在原地,仰起小脸来看着齐谙生,眼光沉暗,小声又说:“舅舅,为什么娘不回来看我?”

齐谙生内心忽地一紧,却只是笑了笑道:“惟儿想娘了?你娘不是说了时候未到吗?你只按你娘说的去做,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她的苦心。”

凤惟甩开了他的手,叫道:“我不要!我要见娘!没有娘,爹不喜欢我,王府里又有了新夫人,他要新夫人,不要我了!”

齐谙生怔住,苦笑道:“他又娶妾了?!惟儿,那新夫人待你不好吗?”

凤惟扁着嘴叫:“我才不理她呢!霁深园里只有桑柔姨待我好,可是她一见我就要我学什么女红针织,烦都烦死了!舅舅,我不想回王府了,也不想当什么郡主!当郡主还不如当圣女自在!”

齐谙生叹了一口气,拉起她的小手,轻声劝道:“惟儿听话,你说过你要听你娘的话啊!你娘要你回到你父亲身边,自有她的用意。你乖,你父亲虽然冷漠,但是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哪有不疼你的道理?!跟舅舅回去找他,跟他好好说说。”

凤惟的眼睛亮了一亮,又暗淡下去,不安道:“可是我刚刚才和他吵架跑出来,你看,他都不来找我,可不就是不要我了?你说他疼我,为什么义父和严姨都知道和我说话,和我玩,他却不肯?”

齐谙生一惊,追问道:“义父?谁是你义父?严姨又是谁?” `

凤惟笑嘻嘻地说:“我义父武功可好啦,舅舅你一定要认识他。他是武林盟主呢。严姨是义父的义妹,她生了小弟弟,是我接生的!”一说起这件事,凤惟便骄傲地昂起头,指着黑风白英道:“他们也看到的!”

齐谙生忍不住赞叹一声,武林盟主?那便是宫雪衣了?!他居然认了惟儿做义女?!宫雪衣侠名天下皆知,惟儿真是有福啊。他抬头去打量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这二人一黑一白,神色平淡,似乎没有正视过他。他扫了一眼,不由笑道:“两位是来自黑风岭吗?”

白英恭敬道:“我等如今已经是郡主的人,不再是昔日的山贼了。”

齐谙生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过头对凤惟道:“惟儿你义父可是在王府?我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有相见恨晚之心,如有机会再见,倒是人生一大乐事。”

凤惟点头道:“是啊,舅舅你要见他吗?我带你去。”

齐谙生淡笑道:“好。你带我去。”一大一小,果然往王府去了。白英暗暗懊恼,这齐谙生也来了,事情好象越来越复杂了。

王府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进了门,管周站在堂前恭候,仿佛知道他们要来似的。一见齐谙生便道:“奴才恭迎逢魔先生。王爷有令,请先生到舒云阁安置。”

齐谙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径直进了舒云阁里。凤惟抓着管周便问:“我爹呢?”

管周回道:“回郡主,王爷还在芙渠阁呢。郡主要回霁雪园吗?”

凤惟气道:“我不回去!讨厌讨厌!”她气呼呼地跳到软椅旁,飞起一脚,将案桌踢翻。“轰”地一声巨响,声音响彻夜空,惹得屋里屋外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惟儿!”齐谙生指着那案桌摇头,“你为何如此?你是个姑娘家,怎么这般粗鲁?”

“我喜欢!”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那倒塌在地的桌子狡黠地笑,“怎么样?”

齐谙生正想说话,却听一人道:“谁敢把你怎么样?你如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众人一听这个声音,连忙恭立到一旁。只见凤九天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进来,他一直盯着齐谙生的脸,沉声道:“齐谷主,好久不见了。”

齐谙生道:“宁西王有礼!惟儿回来王府,想必惹了不少麻烦吧?!”

凤九天“哼”了一声,冷冷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你来做什么?”

齐谙生看着凤惟道:“我来看看惟儿,她回了王府一年,到底过得如何?听说王爷今天又纳了新夫人?”

凤九天直到堂内坐下,方才冷冷道:“齐谷主想恭喜本王吗?多谢了。”

齐谙生长叹一声,说道:“那就恭喜王爷了。若是王爷觉得惟儿在府中多有不便,在下愿意将她接回逢魔谷。”

凤九天脸色一沉,不悦道:“她是本王的郡主,在府中有何不便?你想要圣女,也要问问本王答不答应!”

齐谙生若有所思地说道:“逢魔谷可以没有圣女,可我却不想没有外甥女!”

凤九天忽地站起来,慢慢踱到他身边,阴沉的眼光在他的脸上扫视,冷冷道:“当年你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想从本王手上将亦休带走,可有曾想过,这个孩子?本王还没有问你,你如何得到凤惟?亦休到底在哪里?”

齐谙生叹道:“我若知道她在哪里,惟儿怎么会一直没有母亲?这孩子五年前被一对农人夫妇送来逢魔谷时,只有亦休的亲笔书信,写明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托我将她养至六岁,便送回王府。其他的,我也一概不知。”

“当真?”凤九天一点也不信。

齐谙生道:“你攻破国都之时,也来逢魔谷搜索一月,可有收获?!”

凤九天沉下脸。

齐谙生又道:“你要真的在意她,就应该好好待惟儿。因为这世上,只有惟儿有能力,找回她的母亲!”

凤九天瞪着凤惟,小丫头不知死活地笑着说:“爹,你干嘛这样看我?惟儿脸上有字吗?”

他的胸膛不断起伏,仿佛在平息怒气,那小丫头还跳到他跟前去晃呀晃,笑嘻嘻地去拉他的手,说道:“爹!你刚才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要新夫人不要惟儿了吗?”

凤九天心中微微一痛,不自然地别开脸,说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是你自己跑了,没规没矩!本王还没罚你呢!”

凤惟只管拉着他的手晃啊晃,口中嚷嚷着说道:“好嘛,谁让你那么凶?!那新夫人长得又不好看,为啥你要喜欢她?”

凤九天猛地回头盯着她,让凤惟心里一阵发毛,她下意识地松了手,却被凤九天抓到身前,厉声问道:“她不好看?那我问你,你娘好看吗?”

凤惟吓了一跳,想挣脱他却挣不开,只得大叫:“快放开我!黑风白英,快来!”

黑风白英听到召唤,竟然如飞一般地掠了进来,直朝凤九天面门抓去。凤九天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乔沙飞身迎了上去,与二人周旋起来。不过十招之后,乔沙便显露败象。他纵然刚勇,也不可能一人能敌两个功力相当的高手。一时不察,黑风瞅准一个空子,揉身闪过,直取凤九天。

他以为他会闪避,谁知一抓之下,竟然抓了个正着。黑风心头略略一惊,黑下脸道:“快放开郡主!”

凤九天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人?敢命令本王?”

黑风不甘示弱,也嘿嘿笑道:“我管你是什么人?我听命于郡主。快放开她!”

凤惟忍不住呵呵笑道:“黑风你好样的!待会儿本郡主一定赏你一顿好吃的!”

众人失笑,这小郡主到底还是小孩子,只知道吃!眼见着凤九天突然被黑风制住,他却毫无反应,不由得又凝住脸色,呆呆地打望。这一屋子的人,除了乔沙在对付白英,其余的人一个也没动。

齐谙生慨叹一声,低低道:“黑风快放手罢。惟儿还小,你怎么跟着她胡闹?”说着他的袖袍轻轻一拂,黑风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绵劲无常,令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但倔强的他,仍然不肯松手,只听见“咯嚓”一声,他的手骨竟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黑风疼痛难当,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手却仿佛僵硬了一般,动也不动。凤惟急得大叫:“舅舅,你不能打他。”

齐谙生冷了脸,幽幽道:“你这又何苦?你不是他的对手。”

黑风垂下头,白英立即扑上前来,扶着他坐倒在地,焦急道:“你怎么样?”当下扶起他的手,却听见一声惨叫。

白英转过头恨恨地盯着齐谙生,“齐谙生!你太狠了!他得罪你了吗?”

齐谙生居然微微一笑,说道:“没有。我这里有伤药,你去找两块木板,替他治伤吧。”说着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白英恶声道:“谁要你假好心?!伤了人,又来赠药!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齐谙生微微一怔,转头将药递给凤惟,“惟儿你去,让他们下去上药。”

凤九天拉着凤惟的手,一直未曾松开,冷冷道:“他们自己找死,理他们做什么?齐谙生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

齐谙生淡淡笑道:“好歹他们与你我,总算有些渊源。如今,他们又是惟儿的人,何必太绝?”

凤九天指着他们冷笑道:“你当他们真的会为一个小丫头卖命?!他们不过是借这个机会,潜进王府,好找出那断弦的秘密!”

齐谙生低下眼光笑道:“断弦的秘密已经隐藏了三百年,哪有那么容易被解开?历代圣女都曾对这断弦用尽了各种方法,就差没有把它拆开,可是得到什么了?你也拥有它二十多年了,你又发现什么了?”

凤九天也不理他,转头看了一眼凤惟,沉声问道:“本王问你,你可知道你娘长什么样子?!”

凤惟低下头,支吾着说道:“娘……我不知道娘长什么样子……”

凤九天心中一凉,下意识地松了手,他怔怔地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蓦地悲从中来,这世上原来真的没有人见过她!那她……还在吗?在吗?

凤九天双手一扬,突然发舞飞空,“腾”地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天而起,在他面的前的人,都猝不及防,纷纷飞出门去,那门窗桌椅更是势如败叶,随风而散。齐谙生暗暗一惊,连忙将凤惟搂进怀里,捂住她的头。

一时之间,天地飞沙走石,不少人哀叫着奔出院门外,就连守在门外的侍卫也纷纷低下身子,拼命护住了头。乔沙大惊失色,拼命想上前去拉凤九天,齐谙生脸色微变,急忙伸手将他扣住。

“不要靠近他,除非你不要命!”他低沉地喝道,却没注意到凤惟已经脱离他的怀抱,滚到了地上。

乔沙已经红了眼,嘶吼道:“不行,王爷这样会伤到自己的!”

齐谙生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凤九天却已经垂下双手,气流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四下里只听见众人哎哟哎哟之声不断。

齐谙生回头叹道:“你这是何苦?就算是把你全身功力散尽,难道就可以再看到她吗?”

凤九天低下头,突然笑了一声,直直地望向他,脸上的神色恢复了惯有的冷漠,说道:“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她在哪儿?”

齐谙生沉默了一下,平静道:“她在哪儿我不知道。当年韩神医带走她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她到底是生、是死,这世上除了韩神医,也没有人知道!”

凤九天咬牙道:“韩经!这个人是生是死恐怕也没人知道吧?!齐谙生,你敢骗我!”他忽地身形一闪,转眼已经抓住齐谙生的肩头,冷冷道:“或许当年你送走她时,她已经死了。你骗了我这么多年,就是想让我传你大波罗功的口诀!”

说着,他的手微一使劲,齐谙生的衣袍头发瞬间扬了起来,他花白的发丝飞扬在空中,衬着一张泛着青色的脸,突然诡异万分。他不闪不避,只淡淡地笑了笑,低语道:“你果然是大波罗功的传人!”

说完,他的身子忽然如轻烟一般,掠了出去,稳稳地落在院中,朗声道:“宁西王,多谢你的功力。在下有一言相告,如果你希望亦休能回来,最好别浪费了你的武功!”

他这一句话内力充沛,气定神闲,仿佛内息在瞬间调理到最好的状态,先前那般缓慢滞凝的感觉完全不见了。

凤九天脸色顿时铁青,只觉得指间在卡卡作响,他死死地盯着他,又道:“你已经练到最高层?”

齐谙生叹道:“不错!”

凤九天冷笑道:“原来你来王府是为了这个!真是恭喜你了,你已经解除了小无相神功的桎梧之困!逢魔先生的命运,从你这一代开始要改写了?!”

齐谙生施了一礼道:“那要多谢宁西王,肯以内力相攻,在下得到大波罗功的功力相合,才能解除这百年厄困!”

凤九天沉着脸,哼了一声,说道:“你如何知道我会此功?可是游自锋说的?”

齐谙生叹道:“非也。游公子虽是这世上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但却不是他告诉我的。我如果早知道,亦休又怎么会……”

凤九天眼光一暗,问道:“我问你,亦休是否还在人世?!”

齐谙生眼光顿时黯淡下去,淡淡道:“我……的确不知。看看惟儿,你就会明白,我决不会,执意不肯透露她的消息,除非我真的不知。”

一说起惟儿,众人突然反应过来,那小丫头怎的不见了?刚刚还在一旁叫个没完,这会连声音都没了?凤九天心中猛地一凌,急忙用眼光四下寻找那一抹火红的小影子,可是却没有发现。

齐谙生心头暗叫不好,连忙大声叫道:“惟儿!”

“不用叫了!”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英将凤惟困在身前,黑风的那只断手已经用衣袍缠起来,另一只手中拿了一把白色的琴,正是断弦。

凤九天阴沉道:“你们两个想耍什么把戏?!”

白英阴恻恻地笑道:“凤九天,这小丫头和断弦都在我们手中,聪明的,就把大波罗功的功力传给我们,否则……嘿嘿……”

凤九天冷笑一声,忽然挥了挥手道:“用她来要胁本王?!尽管试试!你以为你们跟着她来了王府,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本王不杀你们,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反正她母亲保不定也已经不在人世,留着她也没有什么用。你们喜欢,带走好了!”

白英黑风内心一凛,互相对视一眼,不甘道:“就算你不在乎这个小丫头,那这断弦你总是要的吧?!”

凤九天忽地笑道:“那琴我要来做什么?要的人是齐谙生!不如你们问问他!不过有件事本王想提醒你们,这断弦是出了名的不祥之物,得到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们要喜欢,也一并带走!”

齐谙生冷声道:“凤九天,你失去惟儿,亦休永远不会原谅你!”

凤九天怔了怔,忽然恨恨道:“亦休……她在哪儿呢?她要是恨我怨我,就出来跟我说!躲着不见我,这辈子就完了?她心里有惟儿,为何让她独自回来?!你还想骗我!”

凤惟突然大声叫起来:“爹,我没骗你!真是的娘让我回来找你的。她还跟我说,要留在你身边,侍奉你终老。时候到了,她就会回来找我们。如果爹爹不要惟儿,那她也不会回来了!”

凤九天猛地回头瞪着她,白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的眼中闪过戒备的神色,抓着凤惟的手,却更紧了。凤惟吃痛,连声大叫:“白英你快放开我,我告诉你断弦的秘密!”

白英冷笑一声,说道:“小丫头,这话骗三岁小孩还可以,骗我们没用!”

凤惟“咦”了一声,说道:“那天在黑风岭你不是也信了吗?难道那时候你只有三岁?现在这么快就长大啦?!”

众人想笑,却笑不出来。凤九天冷声道:“自作聪明!他们肯跟你来,分明是冲着断弦和你爹我来的!”

凤惟垮下小脸,扁着嘴,似要哭了,“爹,我错啦,你不要不要我!!!快来救我啦!!!”

凤九天道:“要我救你?好,告诉我,你娘在哪儿?”

凤惟扬起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口中喃喃道:“娘说,不能说……”

“爹!”她轻声地唤他,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晶莹如玉,忽地染上了一层雾气,直钩钩地看着凤九天,他仿佛被人用针刺中了心脏,无以言喻的痛觉蓦地漫延开来,汹涌而来悲伤忽地将他淹没,几乎令他难以承受。

“王爷!”乔沙急了,“郡主还小,快点救她啊!”

白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冷哼道:“凤九天,要你女儿,就默出大波罗功的口诀!”

凤九天瞬间恢复的冷酷的神色,阴沉道:“妄想!本王命令你们立刻放开她,如若她少了一根头发,本王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黑风白英闻言,立即后退了三步,白英扣着凤惟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四周围的人,见凤九天只是阴沉着脸,没有发话,又忌惮凤惟被他们挟制,一时之间,竟都不敢妄动。

三个人慢慢退出了院门,黑风低声道:“这样不是办法,一个齐谙生,加上一个凤九天,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想个法子,让他们妥协。”

白英皱眉道:“小丫头在我们手上,他不敢怎么样!凤九天叫得厉害,可真正在意的,是这小丫头的娘!”说着,他低头瞪着凤惟道:“你娘在哪儿?”

凤惟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无辜地说道:“我不知道啊,你们也想找我娘吗?可她不认识你。”

白英哼了一声,大声道:“凤九天!你想找的人,只有这小丫头知道,你要识相,就最好别轻举妄动。”

凤九天的眼光似乎并未有丝毫的改变,他忽然转过身,走到屋内坐下,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杀了她,看看到时候你如何得到大波罗功!”众人都愣住了。

齐谙生紧紧地盯着白英抓着凤惟的手,冷声道:“白英,当年你自愿离开逢魔谷,不再是我谷中弟子。单老前辈胸怀宽广,放了你一条生路,为何今日却如此执迷不悟?!”

白英突然仰天笑道:“齐谙生!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当年我若不是上了单易难那老头的当,今天怎么轮得到你来做这个逢魔先生?!历代逢魔先生都是皇室子弟,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成为我们逢魔之主?!”

齐谙生长叹一声,说道:“逢魔易主,乃是天意。耀新皇室气数已尽,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三百年来,逢魔先生没有一个人得到大波罗功,以解除小无相功的厄困,原本就是皇族自己人不信自己人!世事有因才有果,你们有今天,也是执念过重,无法解脱!若是听得进在下一言,就放了惟儿,在下可以保你们性命无尤。”

白英哈哈大笑:“放了她?!只怕我们会尸骨无存!齐谙生,你以为今时今日,我还会信你的话吗?想我单氏一族的百年基业,就毁在这个男人的手上,而你!”他指着凤九天叫道:“你不与他为敌,而与之为友!你有何颜面去见先祖列宗?”

齐谙生眼光暗淡,冷冷道:“耀新一国覆灭,乃是皇室自取灭亡!你今日若坚持己见,怕也难逃此运!”

话音刚落,只听见细微的声响,转眼间,白英身后突然有人袭到。他大吃一惊,这王府中难道还有高手?宫雪衣不是已经离开王府了?

掌风劲而绵延,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来不及细想,转身一掌拍去,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似有人朝他肋下点来。他大惊失色,连忙缩身一躲,小凤惟已经落入他人之手。

白英连忙回身去抢,却只见前后二人身手极快,瞬间已经攻向他身上八处大穴,他无奈而退,口中大叫:“黑风!看住那小丫头!”

喊了半天却不见人答应,他心中愈加惊骇,抬式破绽渐露,终于一个不察,被人点倒在地。来人上前紧扣住他的脖子,却听见一声娇喝:“子恒!别杀他!”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只见一男一女立在院中,已经将白英打倒,而黑风早已经被乔沙制住。那二人停住手,才见院门处走来一个女子。她一身素衣,青丝如瀑,身姿妖娆,绝色倾城。她手里牵着凤惟,正是严无垠。

严无垠进了门笑道:“哟,这里还真热闹呢,想不来都不成。惟儿,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说得很慢,眼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凤九天的脸上。齐谙生连忙上前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多谢你救了惟儿!”

凤惟兴奋地叫道:“她是严姨,舅舅!就是小弟弟的娘!”

齐谙生连忙道:“原来你就是惟儿口中的严姨,在下久仰了。刚才多亏你及时相救,才让惟儿免受挟制之苦。”

严无垠淡笑道:“齐谷主客气了,我当惟儿是自己女儿一般,这只是举手之劳。只是……小惟儿这般可爱,原本是个宝,却有人当她是棵草!”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瞟着凤九天,眼光渐渐发冷。

齐谙生愣了一下,叹道:“惟儿命苦,自幼没有娘疼爱,我这个当舅舅的,也关心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