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一来,她担忧的事就发生了,即使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王妃,其实就算大梁买不到粮,也不代表别处也没有粮。”九姨娘目光闪了闪,道。

凤笙还不急反应,就听黄金福斥道:“乱说什么,这事是你个妇道人家能插言的?”

九姨娘嘴唇翕张了下,再是不言。

这可不是九姨娘的性子,又见黄金福连连给九姨娘做眼色,凤笙也心知这事恐怕另有蹊跷,而黄金福并不愿意九姨娘提起。

她也不是个不识趣的性子,只能容后再说。

*

盐商们都过得奢靡,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好不容易凤笙来一趟江南,黄金福自然花了大力气招待。

可惜凤笙心中有事,又不想走漏行踪,只是饮了宴其他不提,黄金福就算有力气也没处使,不过凤笙倒是在他名下的园子里住了下来。

住下的第二日,黄莹儿就来了。

时隔多年,黄莹儿已经嫁人,据说嫁的也是个做商人的。凤笙见她气色红润,眉宇舒展,便知晓她过得不错,如此一来又放下一份心事。

遥想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偷偷跑到她房里,要与她成就好事,谁知最后竟下了一夜的棋,凤笙不禁觉得时光荏苒。倒是黄莹儿不改秉性,拉着凤笙的手问东问西,一看就是嫁了人当了娘但还没长大。

至于黄莹儿嫁的丈夫,九姨娘也把内情与凤笙说了。

“这丫头是个倔强的,也是被我宠坏了,她爹也与她挑了不少青年才俊,可她俱都看不中,倒是和家中铺子里的一个小掌柜看对了眼。她爹嫌弃对方没出息,当初可是闹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遂了这丫头的愿,不过我那女婿倒也是个成器的,如今自立门户,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才终于能踏进黄家大门了。”

听了亲娘这话,黄莹儿倒是不乐意了,反驳道:“说白了,您和爹就是嫌贫爱富,人家早就说浩哥以后肯定有出息,您们当初还不愿。”

见母女俩言辞神色有些异常,凤笙是个外人也不好插言,只能岔开了话题,问起黄莹儿别的事来,这才将此事翻篇。

黄莹儿没有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她家中还有幼儿,而她丈夫陈浩是个孤儿没有亲眷,虽家中仆从众多,可黄莹儿并不放心留个年幼的孩子在家中,急着赶回去。凤笙也没有多留她,只说让她改日把孩子一起带来,不用拘礼。

等黄莹儿走后,凤笙才问起昨日九姨娘提及之事。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是与陈浩有关,陈浩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亏自身品行端正又够努力,才能在黄家名下的铺子里从跑腿伙计,一直做到三掌柜。

可再是掌柜,于黄家来说,也不过是个下人,他与黄莹儿的私情被发现后,自然遭受了来自黄家的许多刁难。

不光黄金福不同意,九姨娘也不愿意,他们想的更多,在商场上什么样的龌蹉事没见过,谁知陈浩是不是因为黄莹儿的身份,才故意勾引年幼无知的小姐。这事可触犯了黄金福和九姨娘的底线,换做黄金福的性格,棒打鸳鸯后自然不会饶了这小子,还是九姨娘心慈手软饶了陈浩一条小命。

这陈浩也是个有决断的,知晓自己若是不出头,跟意中人肯定没有以后,大抵还存着一份想出人头地给黄家人看的志气,他便冒险和人一起出了海。

苏州本就临海,扬州以盐闻名,而苏州则是以繁荣的手工织造闻名于世,光苏杭一带每年产出的丝罗绸缎便不计其数,这些除了畅销大梁境内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则是运销给海外的那些夷国。

大梁并不禁海,于沿海各地设市舶司,用以进行朝贡通商。

可惜朝廷重农抑商,再加上大梁自诩地大物博,十分瞧不起那些夷人,所以市舶司的作用更多体现在朝贡之上,于通商之上却毫无进益,官府无作为,可海上贸易的利润却足够人疯狂,也因此滋生了很多走私海商。

当然,普通的商人肯定不敢走私,还是通过市舶司门下,却对市舶司官员加以收买,大家心知肚明,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许多海商都靠着与夷人做生意发了财。

可这财也不是那么好发的,尤其是那种手中本钱不多的小商人,他们很多都要亲自出海,去往他地购来大梁没有的物品,通过倒卖获利。而海上气候变幻无常,又有海盗出没,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也因此很多人称这种出海是做搏命的买卖。

当年陈浩便去做了这生意,半年后从海上回来,人被瘦得脱了形,却带回了一袋子红宝石。就靠着这袋红宝石,陈浩发了人生第一笔财。

等手中有了周转的银钱,陈浩更不会放过这门生意,就这么把大梁的丝绸瓷器运出去,再从其他国家运回宝石香料等物,陈浩也算赚得钵满盆满。这小子人胆大,也是个有成算的,就这么一来二去,在苏杭一带也算闯下了一点名头。

至此,他才能堂堂正正踏入黄家大门,将黄莹儿娶回家。

至于九姨娘昨日说的那句话,就跟陈浩做的这生意有关,陈浩也是与丈母娘顺口说了一句,提及吕宋多产稻,当地百姓饮食习惯和大梁别无不同,这次凤笙让黄家帮忙筹粮,却束手无策,才会想起此事。

听完九姨娘的话,凤笙陷入沉思。

她自是清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无缘无故九姨娘怎么会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尤其海上的事本就说不准,以前的一句闲话,就能让九姨娘不顾身份当着凤笙的面提及,背后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知晓事情没那么容易瞒住,九姨娘想了想,道出实情。

其实事情很简单,陈浩的生意碰到了难处,所谓民不与官斗,这海上的生意本就无常,不管是经过市舶司还是走私,都必须与官打交道。而暴利自然少不了竞争对手,以前小打小闹也就罢,如今陈浩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自然碍了人眼。

黄家在江南一带经营多年,自然也有关系的,可这关系也分地方。就在陈浩焦头烂额之际,凤笙突然给黄家递信过几日会登门拜访,这不就求到了凤笙的头上。

至于黄家为何这么卖力,其实陈浩的生意,黄家也是入股了的。也是通过陈浩,九姨娘和黄金福才接触到海上贸易,事关己身,自然不留余力。

第129章

看来黄家在海上没少赚银子。

凤笙得出这一结论。

而她径自沉默不语,一旁坐着的九姨娘, 瞅着她的表情, 心中惴惴不安。

其实对于九姨娘的小动作, 凤笙心中并不是无感, 不过她向来明白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能办成事,其他细枝末节她都可以忽略不计。

“说说吧,说说你们的生意和外面的一些情况。”

九姨娘面露喜色, 心知小动作已被魏王妃察觉,也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一道出。

听完后,凤笙并未给她答复,此事她需和魏王从长计议,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即使她能拿主意,也得和魏王通气。

*

从琴瑟轩出来,九姨娘抹了一把冷汗。

心中虽难掩喜悦,但也不得不感叹和这些贵人们的交道不好打。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她便知晓‘方师爷’是个不容易为人左右的, 没想到对方嫁人后相夫教子多年, 缜密的心思却一点没变。

她扬首就看见站在不远处树下的黄金福。

见黄金福脸上一丝喜色都无,她心里咯噔一声。

面上却佯装没看出来, 露出一抹微笑, 走过去叫了声‘老爷’。

黄金福哼了一声, 扭头走了,九姨娘跟在后面。

一直回到上房,侍候梳洗的丫鬟婆子都下去了,九姨娘才拉下脸,上床背着黄金福躺下了。

黄金福见她这样,气得不轻,来回在床前打了两个转,也去床上躺了下。

躺了会儿,大抵心中有气憋得慌,又坐了起来。

“我没说你把女婿那破事捅到王妃面前,你还冲我使起脾气了?”

九姨娘也恼了,坐起来道:“我把事情捅到王妃那是为了谁,就光是为了女婿,难道不是为了黄家?

“你觉得海上来钱快,一下子投进去二十万两,那可是家里账面上能动用的所有银子,如今被人卡住了,如果不想法子疏通,那些银子都要打水漂!

“黄家这么一大家子人,日常嚼用人情往来,你那些儿子们个个斗鸡走狗,不事生产,不是去哪家秦楼楚馆包了花魁,就是养了戏子,都只管伸手往家里要银子,你黄家就算有个聚宝盆也禁不起这么糟践。”

一提起这事,黄金福就心虚气短。

黄家的生意虽是他管着,可九姨娘却管着家里所有的帐,他和九姨娘没在扬州祖宅住,但每隔三个月都会往扬州拨银子。

黄家以前是做盐商的,家里的日子本就过得奢靡,如今虽还做盐商,但因为走了官盐店的路,又不贩卖私盐,看似风光无限,所赚却大不如以前。

可黄家人却手松惯了,每年至少得数十万两银子不等的花销,这还不算黄家几位爷们隔三差五巧立名目去铺子里赊欠拿银子,以及黄家的亲戚时不时上门打秋风。

黄家家大业大,花销自然也大。

其实这也与九姨娘有点关系,商人本就有两头大陋习,九姨娘虽排行为九,却因黄金福的偏心,在黄家与正房太太的地位相差无几。甚至因为九姨娘插手黄家的生意,那正室还不如九姨娘说话在黄家好使。

正室眼见对付不了九姨娘,就各个方面给九姨娘添堵。反正家中这么多人,日常嚼用人情往来都得银子,没银子了就只管伸手要,或者使着家中儿孙巧立名目找黄金福要银子。

今儿出门求学,明儿去找学政走人情。

别看黄家是做商人的,却一直没放弃想给黄家换个官身,黄金福最大的儿子比九姨娘还大,儿子都已入学了。都知道读书烧银子,黄家子孙甭管是不是读书的料子,个个读书,烧掉的银子自然不知几凡。

黄金福就再偏袒九姨娘,也不可能不管儿孙,毕竟传承香火为重。而九姨娘又没生个儿子,怕和正房撕破脸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九姨娘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心思,她是没有儿子,但她有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婿孝顺她,指不定等黄金福百年归去后,黄家那边容不下她,她还得靠女婿奉养,百年后受女儿女婿外孙的香火,自然能帮女婿一把是一把。

而且当初入股陈浩的海上生意,也是黄金福亲自点头的。

所以如今出了岔子,九姨娘比黄金福更要急,明明黄金福不愿她在凤笙面前提及此事,她还是提了。

“我知道你辛苦,管帐不容易,那些个混账东西也是该得管管了。可你怎么不想想此事牵连过大,若真是动用魏王府的关系,黄家等于是和魏王府站在一条船上。当下的局势你多少也知道点,就江苏一地,多少人谈及此事忌讳莫深?为了什么,还不是一不小心就会连身家性命都没有了。”黄金福皱着眉,苦口婆心地说。

九姨娘却是冷笑:“你觉得黄家现在没站队?”

顿了顿,她又道:“这些年黄家和京中魏王府的来往,虽然没多少人知道,但也不是没人知道,不然黄家的生意能事事顺通?还有这次,魏王妃让你帮忙筹粮,你可是没拒了,现在倒想到要撇清关系了?”

可能因为九姨娘话里讥讽味儿太足,黄金福也有些恼羞成怒。

“就是有些来往,但黄家不过是个商贾,到不了那些贵人们眼里。至于你说的筹粮之事,这事我做的隐秘,外面没几个人知道。可若真像你们打主意的那样去做,等于明火执仗为魏王府办事,办的又是影响大局的事,若真出个什么岔子,那些个贵人还不把黄家上下给生吞活剥了。”

屋中一片寂静。

九姨娘这会儿就算知道兹事体大,也明白后悔也来不及了。而且她是个妇道人家,心思没有黄金福多,想得自然也比他简单。

“你只看到事不成后果如何,怎么没看看若是事成后,黄家会得到什么?中宫无宠,可皇贵妃却是绝对的圣宠。皇贵妃有魏王殿下,还有十六皇子,如果不是忌惮魏王,当下会是这种局面?反正魏王现在缺的就是粮,只要黄家能弄来粮,那就是大功劳,若真有那一日……难道你不想黄家封官加爵,日后也能博个官身?”

想,怎么不想?

黄家祖辈都是从商的,生意但凡做大,就不可能不跟官打交道。黄家祖祖辈辈在跟官打交道中,吃过多少亏,受过多少气,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黄金福也不会明知道他那几个儿子不是读书的料,还砸着银子供他们花销,还不是想求那一丝一毫的可能。

夜已经深了,九姨娘也已经睡着了,黄金福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当年圣上力主盐政改革,他泼上一家子安稳赌了一把,换得黄家如今安稳顺遂,与黄家同属十大盐商之列的另几家,如今却早已不知沦落到何方。

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

赌了!

反正又不是没赌过!

他不赌别人,就赌当年带着黄家绝处逢生的‘方凤甫’!

*

远在山西魏王,最近可不算安生。

外面各方的小动作一直没断过,这已经不知是王百户第几次在广丰仓中抓到‘可疑之人’。

而同时,求粮要粮的州县多了起来。

先是派人送书函来求,若是求不来,则当地官员不辞远程亲自赶到太原来求。都在踢球,最终这球自然踢到了钦差这里,每天都有来求见钦差,先别问魏王烦不烦,至少德旺是烦了。

幸好魏王还算有定力,该搭理的搭理,不该搭理的不搭理。即使搭理了,也不一定就听对方哭可怜,赈济粮该派多少就派多少。

因为地方上前来求粮的多了,又有流言在城中蔓延,说是钦差其实没有借到足够的粮食,不然也不会这么吝啬。

还有那难以下咽的赈济窝窝都成了铁证,若是钦差有粮,至于给百姓吃这些猪食?

赈济粮的发放点,已经连着几次被人闹事。幸亏魏王早有提防,每个发放点都命官兵把守。且手腕铁血,一旦发现有人无故闹事,则查其名册,牵连一家子再不得领赈济粮。

免不了有人会说钦差太过狠心,罔顾灾民死活,可如今正是缺粮的时候,家家都亟待有粮救命,少一个人领赈济粮,其他人自然能多领一些。

基于这种原因,城中并未形成过大范围的民乱,人人为求自保,自保的前提就是够安分。再加上自打开始发放赈济粮后,饿死的人及得浮肿病的人越来越少了,百姓们渐渐也有信心可以度过这个灾年。

可这种信心却是岌岌可危的,就好像那风雨飘摇中的火苗,需要花大力气去维护,但凡生出一点乱子,就可能毁之一旦。

魏王也明白这些,所以特意命人严加防范,可惜有人故意作祟,总是时不时生出一些乱子,让人疲于奔命。

今日又出事,位于城东一个赈济粮发放点被灾民围拥,打伤了好几个衙役。若不是有卫所兵士定时巡逻,只怕这几个人都会被愤怒的灾民打死。

魏王收到消息后,就赶过去了。

他到时,场面乱成一片。

为了镇压□□的灾民,巡逻的兵卒忍不住动了手,所以魏王看到的情况就是空地上或坐或躺着许多灾民,连连哀声叫唤。兵卒中也有不少人受了伤,可能灾民中有不少女人,所以他们的伤大多集中在脸上。

而那几个负责发放赈济粮的衙役更是凄惨,有几个已经不成人形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被几个兵卒保护着。

魏王紧抿着嘴,满身寒气:“怎么回事?”

第130章

在魏王赶到之前, 就有人来处理这件事了, 正是赵天放。他官帽歪斜,官袍被扯东扭西歪, 边擦汗边上前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今日是发放赈济粮的日子,为了节约人力, 赈济粮并不是天天发放, 而是三日一次。

所幸现在天气寒冷,也不怕发下的赈济粮坏掉。

这赈济粮也不是第一次发放,城东这片的百姓也都知道规矩,到了时间在衙役的监督下排着队, 按照临时现编的户籍黄册发放。

也就说在册者有粮, 不是登记在册者无。

这也是魏王在那几个师爷的建议下,临时定下的荒政条例之一, 为了防止发生流民四处迁徙, 以及奸人趁机作乱。

也是魏王自打来到太原后,发生的乱子太多,算是防微杜渐吧。

灾民们领了赈济粮,有的藏在怀里就匆匆走了, 也有的没有家累当场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谁知人群中突然生乱, 竟是几个灾民吃了赈济窝窝后,倒地不起, 口吐白沫。

因为人太多, 人群里又有人趁机煽动, 说钦差贪了朝廷赈灾的粮食, 发下这不能吃的窝窝头充数,才害得有灾民被毒死。

本来最近城中就谣言不断,这下更是印证了谣言之说。

灾民们朝不保夕,人人自危,这下更是群情愤涌起来,冲击了赈济粮发放点,还打伤了负责发放的衙役。

似乎发现魏王不同寻常,被兵卒挡在外面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隐隐喊着‘这就是钦差’,人群里骚动更大,随着有人叫喊着让钦差给个交代,让给交代的声音越来越多,汇集成一道巨大的声浪。

负责挡住灾民的兵卒被人流推着往后退着,眼见局势快要失控,这时人群外响起阵阵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节奏一致,嗵嗵嗵作响。

人群被从中分了开,一队戴大红折上巾和肩巾,穿短罩甲,手持着雁翎刀的兵卒小跑进来,为首的是个穿着山文甲的将士。

正是王百户带着人来了。

这些人方一站定,就半抽出手中的刀,做防卫状态。

随着长刀的出鞘声,人群顿时安静了。

魏王回身环视人群。

他一身玄色长袍,身姿挺拔,满脸寒霜,目光像利剑也似,以至于被他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垂下头。

他一句话都没说,往一侧走了几步,弯腰在地上捡起一个赈济窝窝。

因为方才发生的混乱,发放点被砸了个稀巴烂,赈济窝窝也撒了一地。有的窝窝被人趁乱抢了,更多的却是被人踩在脚下,这大抵是现场唯一一个还算干净完整的赈济窝窝。

魏王捡起窝窝,拿在手里拍了拍灰。

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赵天放欲言又止,王百户也想阻挠,却没有魏王的动作快。

所有人都看着魏王的动作——

不大的窝窝头,被他一块一块掰下喂进嘴里,直到一个窝窝头被他慢条斯理地吃完。

吃完后,他再度环视人群:“若再有下次无故生乱,全部按谋逆论之。”

丢下这话,他就带着人走了。

人群里依旧静得落针可闻。

如果窝窝头会毒死人,为何钦差会吃?这定是有人故意作祟,意图挑起民乱。

这些话不用说,灾民们就能明白,看着满地狼藉,那些能救命的赈济粮被来来回回的人踩得稀巴烂,有许多人都羞愧地低下头。

魏王走了,赵天放却不能走,他抹了一把脸,上前安抚灾民处理善后,还不忘替钦差解释。

不为站队,不过是他的治下不能乱罢了。

他是地方父母官,治下乱了,他首先就跑不掉。

*

一场混乱就这样过去了,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

混乱的起源就是有人打歪主意,在目的没达成前,一切都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