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管清和心中疑虑顿消,可这出海之事又该怎么安排?

说来出海两个字简单,清风道长既请了圣旨,也算是天使。天使出行,安全至关重要,而海上不同陆地,且不说海上天气变幻莫测,指不定哪会儿碰上大风浪,尤其海上还有海寇。

所以为了保证出行的安全,不光要船高炮坚,还得挑那骁勇善战尤其是擅海战之人护佑在侧。

这事让管清和十分头疼,也觉得荒谬至极,不过他也没把这事当成回事,靖海侯受他节制,出海这事靖海侯府最是擅长,让他们去办就好。

这一耽误又是近半个月的时间,管清和做戏做全套,客客气气把清风道长送出海了。

其实也是送瘟神,这清风道长看起来长得仙风道骨,实际上却是个老神棍,还是个无赖。

在总督府住的这些日子,他动辄去找管清和讲道。

清风道长身为天使,管清和顾全大局不可能不见他,可架不住天天这么来。而且清风道长时不时总会提及香火之事,还会拿些所谓的开了光的道符送给他。

送符也就罢,关键他送完后,总会说这符有多么多么难得,他花了多大的力气制成,又施了多少发力为道符开光,以往像这样一道符,俗世中人请回去要布施多少香火。

其实说白了就是要银子,管清和心想他难缠,能拿银子打发也好。

如此一来可不得了了,清风道长对他更是和蔼,隔两天就拿出几道神符,半个月下来管清和书房的抽屉里塞了一抽屉的黄符,简直让他看见就恶心,提起清风道长就吃不下饭。

这还不是送瘟神?

等把清风道长送走后,靖海侯调侃了一句,也不知这道士能不能寻到蓬莱仙山,莫出海就碰到海寇,被吓得屁滚尿流回来了吧。

管清和默然。

*

靖海侯没说错,清风道长回来的很快。

却不是吓的。

他也不是寻到了蓬莱仙山,而是寻到了粮山。

据清风道长所言,他受三清点化冥冥之中感到一丝羁绊,他认为这丝羁绊就是蓬莱仙岛在召唤他。

因为这事,他没少被船上的水师将士暗中鄙夷,不过出行之前上面就交代了,是陪天使出来玩的,他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别把命玩丢了就行,早去早回。

道长都说要找羁绊了,那就去找羁绊吧。

为了寻找这丝羁绊,他们整整在海上行使了一个多月,也不是没有目的地,那目的地俨然越来越靠近琉球。

难道天使口中的蓬莱仙岛在琉球?

蓬莱仙岛并不在琉球,可琉球却有很多粮食。

在无意间看到琉球某黑市入港口的码头上,堆积了像山一样高的粮食,清风道长就疯了。

他朝那些粮食奔跑而去,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仙风道骨的道人须发灰白,道袍随着海风翻卷飞扬,俨然就是仙人临世。

码头上,正在搬运粮食的力夫们当即跪了下来,高呼神灵保佑。

这成山的粮食,是几个大周商人的。

据悉,他们是打算把粮食运回大周贩卖,却无奈碰上了备寇禁海令,只能又倒转回琉球。

清风道长老泪横流,连连说自己受三清点化,原就是为了拯救黎民于苦难之中。又说大周如今各地都在闹灾,粮食严重匮乏,有了这些粮食可以救活多少灾民。

之后他拿出圣旨,大包大揽说朝廷肯定不会白要这些粮食,定不会亏待尔等。那些商人也是个棒槌,好像没见过圣旨似的,竟当地就伏地叩拜高呼万岁。

然后就成清风道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能做海商的没几个善茬,你们的锱铢必较呢,你们的老奸巨猾呢,怎么条件都没谈好,就跟着人走了?

负责保护清风道长的那些水师将士,不过都是些下面的人,自然不懂的上面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既然天使说要带船队走,那就带着船队走吧。

总算不用找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了,可以回家了。

因为有闽浙总督发下的通行令,以及那海船一看就知是靖海侯麾下的,清风道长回程的路格外顺利,安稳无恙地回到陆地。

不过他还算聪明,没有把运粮的船队直接带回来,而留在外海,借口要回去报信才能定夺后续事宜。

他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京城送信。

管清和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可等他到时,福建道监察御史竟然也在场。不光如此,还有福州府知府,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按察使司的按察使纷沓而至,还有不少望风而来的百姓。

等事后通过了解,管清和才知道是有人送信给这些大人,说是天使奉旨召各位大人前去码头观看祥瑞。

然后他们就去了,然后这事想捂也捂不住了。

等消息送到京城后,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朝堂上议论纷纷,有人全然不信,觉得荒谬至极,有人觉得定不是空穴来风,不过随着福建道监察御史的奏章也送到京中,不信也得信了。

于是朝堂又展开一番议论,有人提到应该广开海路,多给海商便利,鼓励海上贸易,又有人弹劾福建市舶司不作为,既然明知道海外有粮,为何朝堂缺粮时置若罔闻。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没人知道这场轩然大波,其实不过是个小女子,另辟蹊径走出的一条路。

明知沿海有备寇禁海令,以备寇作为借口,谁也不敢擅专分毫,因为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既然这条路不通,那就换条路走。

清风道长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道士,但架不住有个天使的身份,这种人没人会提防他。只要他能出海‘发现’粮食,把消息传回来,事情就算成功了。

管清和签发备寇禁海令,为的是掌控全局,用的是阳谋。凤笙说动清风道长出海寻蓬莱仙岛,又从建平帝那里请来圣旨,虽然荒谬,但用的也是阳谋。

阳谋对阳谋,出其不意才能胜,打得就是出其不意。

一时之间,清风道长俨然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连清尘子都不敢掠其锋芒。

要知道,他们这些道士会的都是些奇技淫巧,历来不容于朝堂,可这一次清风道长却立下如此大功,俨然成了三清在世。

同时,朝堂上许多官员也是喜笑颜开。

这一年多来朝廷正逢多事之秋,到处都缺粮,到处都喊着要粮,尤其是户部的官员,这一年多来压力尤其大,每个人的头发都是一把一把的掉。

这次粮食问题终于解决了,终于不用担心再掉头发了。

为了以后也不掉头发,户部众官甚至建议朝廷出海买粮,最好打通这条路子,以便日后备用。

其实这几年下来,也许六部其他几部意识不到,但户部的人却知道现在的朝廷究竟有多缺粮。

这次的危机过了,下次呢?

所以还是未雨绸缪吧。因此又延伸出既然可以出海买粮,为何不能出海买地,寻那适合种粮的地方,多买些地让那些获罪流放的犯人去种。一来解决犯人无处流放,二来解决粮食危机,一举两得。

以至于最后竟发展成我大周国力雄厚,海上力量已成规模,海外蛮荒之地如此多,那些小国不堪一击,为何不能去占一些呢?

当然这是后话。

而以陈浩为首的几个商人,这次也是立了大功。

他们以出海买粮本就是为了解国之大难为由,将所有粮食全部捐给了朝廷。

这就是场面话,实则谁不知道他们其实是走私商人,不过这么多紧缺的粮食砸下来,这当头也没人不识趣提这些。

谁提谁就是和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为敌,和百姓都为敌了,自然也是和朝廷为敌。

朝廷自然不会白要他们的,事后定有弥补。这个弥补也许在金钱上不能补足,但受惠也是金钱所不能衡量的。毕竟户部提及的打通这条路子以备后用,也需要人去办,这些人熟门熟路,正是大用。

所以也算是双赢的局面。

等户部往山西拨出赈灾粮食后,凤笙终于松了口气,丽皇贵妃也松了口气,笼罩在京城上空许久的阴霾终于消散,俨然见到了晴天。

而此时已是入夏了。

第142章

与之相比, 中宫一系却受了重挫。

事到如今, 再没弄清楚魏王是在玩什么花招,惠王和陈皇后该去跳什刹海了。

惠王气得是咬牙切齿,将书房里砸了稀巴烂。近几年陈皇后身子一直不太好, 凤笙听丽皇贵妃说,这几天坤宁宫私下里招了两次太医。

可即使知道是魏王搞的鬼又能如何,魏王当初身负重任去了山西,粮食和银子都没有给拨,可魏王却凭着运筹帷幄, 硬是将那一盘死棋给盘活了, 山西境内死亡人数极少, 也没有闹出什么民乱。

对比河南、河北及山东等地, 同样是受灾,且灾情还没有山西严重,今儿闹出灾民冲击衙门,明儿闹出瘟疫,山西的境况已经是极好了。

尤其, 自打天渐渐热起来,去年受到旱灾侵袭的各地又闹起蝗灾,好不容易种下的秧苗,又被肆掠一空,各地连连向京中告急。

而山西因为魏王去年就开始布置了,又是命人捉虫换粮,又是让灾民以工换粮深耕土地, 广挖蓄水池,所以明明都是受灾区,山西却没有闹蝗。还有那蓄水池,今年的雨量并不多,俨然又是一场小旱,山西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山西道监察御史的折子递上来,一时间山西魏王连出好几场大风头。

朝廷提了好久的抗旱抗蝗事宜,如今有了对比的例子,这就像是晴天霹雳的一巴掌,狠狠地呼在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的脸上。

尸位素餐是建平帝说的,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第一次在大朝会上发了火。

同时,周会这个暂时被卸职的山西布政使司参政及督粮道总粮官,也被押送至了京城。

魏王没有杀他,而是一直关着他,直到这时候才送入京城。

行刺钦差,虽许多人都知道这背后还另有缘由,也是一件大案子了。

建平帝将案子交给了大理寺审理,谁知周会却在进大理寺大牢的次日将自己吊死在大牢中。

此事一生,若还不知道背后另有人主使,京城的人该是瞎了。尤其好多人本就做贼心虚,虽这事牵扯不到他们头上,但谁知道魏王背后还捏着什么其他把柄,此举无疑是当头一棒,让本来打算搅合浑水的人们都暂时安静了。

承恩公府,承恩公脸色阴沉,倒是坐在他对面与他对弈的老者一派风淡云轻之态。

“周会一死,此事就算是无头公案,只能不了了之,可这么好的机会浪费掉了,山西那边也自断了好几条臂膀,才将祸水东引到边关,魏王这才没继续查下去,也不知他会不会事后咬着不放。”

承恩公是忧心忡忡,本来下棋就是陶冶情操之事,可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下棋上。

“不过他是怎么想到从外面破局?当初你给管清和去信,让他帮忙策应,我还说未免太小题大做,谁知还真让他抓住了漏洞反败为胜,魏王府在江南一带多有布置,但闽浙却没什么根基,他怎会动了海上的心思!?”

越说越气,承恩公差点没把手里的棋子攥破了。

老者瞥了他一眼:“你别忘了苏州有个范晋川,范晋川与魏王有私交,虽这几年两人从无来往,但范晋川既然敢拼着成了众矢之的,也把粮食借给魏王,就说明两人交情不浅。”

“可范晋川一个当官的,怎会懂得生意上的门道,难道他私下也做了海上的生意?”

须发灰白的老者略微一沉吟,摇了摇头:“范晋川为人方正清廉,他不可能沾那烫手山芋,圣上也恰恰是看中这点,才会将他放在江苏。”

承恩公脸色更难看了,自打那事出了后,他脸色就没好看过。他将棋子扔在棋盒中,站了起来,来回不停地踱步着。

“还有那清风老儿,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现在竟被人捧成了三清转世。清尘子将他挤兑的只差自请求去,魏王府也不知怎么跟他联系上的,竟把他当做了出头的枪。”

“就算魏王不在京城,你忘了魏王妃?”

眼见这棋也下不成了,老者丢下棋子,来到窗户边,看了看窗外那几株绿油油的芭蕉,方回首看向承恩公。

“当年她既能借力打力拉了太子下马,婚后虽沉寂后宅,但魏王所开设的晋江书院,以及这几年魏王府的种种棋路,背后都有着此女的影子。此女可不是普通人,你不要将她等同寻常妇孺视之,这趟利用清风道长破局,估计就是她的手笔。”

一提及当年惠王被拉下太子位这事,承恩公就觉得似有刀在他心口上挖肉。

一个无名小卒,竟妄动天庭,似乎打从那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顺了。而惠王失掉太子位,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头,他们至今沉浸在这个噩梦里挣脱不出,甚至为了让惠王重归太子位殚精竭虑,这一切的都是因为那个叫做方凤笙的女人。

他又怎会瞧低此女,他也不敢。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世间男子多瞧不起。可前有丽皇贵妃,后有魏王妃,这婆媳二人联手,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都不容小觑啊。”竟是说得让这从头至尾都风淡云轻的老者,忍不住也有几分叹息。

“恒之,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陈恒之,姓陈,名清华,字恒之。

乃陈家长房嫡长子,也是陈首辅的嫡长孙,其父名讳双字平文,是前任承恩公陈平武的兄长,这陈清华自然就是现在这个承恩公的堂兄了。

他系出名门,才华横溢,在当年的京城也算薄有才名。只可惜当时陈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那时陈家的计划是,待陈首辅致仕后,便由陈清华之父陈平文顶上。陈家乃传承多年的官宦世家,陈首辅门生故交遍布朝堂,老首辅年纪大了给儿子让路,陈家再出一个阁臣不难。

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谁曾想先帝会突然暴毙。

先帝驾崩后,太子登基,太子妃就成了皇后。

当时,陈家即是权臣,又是外戚,建平帝表面不动声色,其实是步步紧逼。这位当年的太子爷能安坐太子位二十多载,前有深受先帝宠爱的两位兄长,后有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的弟弟们,可他依旧能在虎狼环饲的处境下安安稳稳登上皇位,足以见其手段。

无奈之下,陈首辅壮士断腕,给承恩公一脉和陈家分了家,并断了来往,又在几年后让陈平文带着全家老小退隐江西老家,才算保存了这一脉人。

陈清华就是这么被耽误了,他早有举人的身份,却一直未下场考进士。等到退隐江西时更要低调,便一直蹉跎到三十之年才下场考了进士,为了不引人瞩目,不过是位列二甲之末,将将挂了个车尾。

之后便是馆选,他竟又凭着运气选了庶吉士,可入了翰林院后,他一直默默无闻,丝毫不引人瞩目。

三年翰林,因他的刻意低调,自然也没能留京,而是被外放了出去。

这外放之路,他走了整整二十五年。

他做过七品知县,五品知州,四品知府,一直来来去去在外放的路上辗转着,足迹遍布了大江南北。

不是不想回到京城,而是不能。

只要中宫一系依旧得势,就不适宜再多个在文官中颇有势力的外家。

直到太子被废,中宫一系被严重打压,承恩公府也支撑不起门户时,陈清华就计划着回京了。

筹谋几年,也不过去年才归。

“你说要不要找人……”见陈清华不说话,承恩公做了个手势。

陈清华摇摇头:“先别妄动,周会刚才出事,如今又动魏王妃,你这是怕惠王的嫌疑太小了?还是再等等,一切等我这次入阁了再说。”

这次陈清华是以三品布政使的身份回京的,他即有翰林院庶吉士的身份,也有外放的资历,若真想入阁,恐怕很多人都跟他比不过。

尤其如今的次辅赵书杰曾是陈首辅的门生,当年他与陈平文共同竞争入阁的位置,谁曾想陈平文竟把位置让给了他,也算受过陈家的惠。再加上陈清华之妻乃赵书杰的内侄女,有赵书杰帮衬,陈清华这次入阁不说十拿九稳,至少有七成把握。

适逢关键时刻,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承恩公也知道轻缓重急,倒也没说什么,而是点点头。

陈清华将要入阁,这大抵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

“至于惠王那儿,还是由你出面安抚,我最近不适宜出门,你若有事就命人传话,我们两家还是少些走动,也免得落人耳目。”

“这我自是知晓的。”

其实陈清华还有句话没说,他虽不吝于利用陈家的关系给魏王下绊子,但表面上却从未和魏王对上过。魏王究竟有多看重他那个王妃,有眼睛的都能看到,魏王妃入门这么多年,魏王别说妾室了,连个通房都没有。

动了魏王妃,陈家就和魏王结死仇了。

朝堂之上,一时之争互相下绊子不算什么,但多数的聪明人都不会随便结死仇。只要不是死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朝堂上的人都讲究利益关系,今日可能是敌人,明日就可能是友人。

人们提起陈家,都说他祖父和他爹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实则在陈清华来看,他那二叔看似胸无大志,其实也是个聪明的。

他二叔还在时,承恩公府一直风平浪静,可自打他去了后,现在的承恩公也就是他这个堂弟,是昏招频出。自己贪滥无厌也就罢,还撺掇着太子,以至于闹出这么多事。

当年若不是出了那一场事,太子只要还在太子位上,不需要他进取什么,只要稳扎稳打,这皇位舍他其谁。

可惜,再好的谋算都算不过人心,和自己人拖后腿。

想到这里,陈清华不禁又想起他那二叔陈平武。

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背着人走出这一步妙棋,当年他知道丽皇贵妃是陈家血脉,还是他二叔临终之前托人给他带了封信,说是承恩公不堪大用,这步棋留着陈家以备后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当初在太子失势后,让陈家人和魏王接触,是陈清华让人做的。本来挺好的一步棋,却让陈皇后以及承恩公府弄成了臭棋,还让丽皇贵妃和魏王借此扳回一局,以至于让中宫一系更是在圣前失宠。

如今陈清华依旧打着留一手的主意,只要他能坐上阁臣的位置,想来魏王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股力量对他来说是什么,化解与他的矛盾不算太难。

至于惠王,陈清华总觉得惠王想要重回太子位,还是太难。

当年就没斗赢过人家,如今雄鹰已展露锋利的爪牙,还能是人家的对手?不过做人总要做两手准备,陈家能安稳至今,就是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当中。

第143章

承恩公府的人前脚离开, 惠王的书房后脚就传来阵阵碎响。

偌大的书房中, 博古架上的瓷器摆件被砸了一空,地上一片狼藉。

“小心忍耐,静待后事?都这种时候了, 还让我小心忍耐?!”惠王一改平时人前表现的温和,眼里充满了红血丝,满脸狰狞。

这时,门突然响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