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血江山/美人谋废后不承欢上一章:第 28 章
  • 凤血江山/美人谋废后不承欢下一章:第 30 章

卫云兮看着眼前这一切,唇边挂着令人心悸的笑容。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此时更令她痛快的场面。她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际,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漫无边际的人海,唇无声地开阖:“父皇,母后…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这一切了吗?”

底下的攻城在继续,笨重的攻城车一遍遍撞击着偌大的宫门,震得整片坚固的城墙几乎在簌簌发抖。卫云兮只觉得眼前开始模糊,肩头的血汩汩流出,带走了她身上的热量。

她要死了,就要这样钉死在这宫门之上,和她的父皇一样,死在这高高的皇宫跟前。

“云兮!”一声清啸划破秋夜寒冷的长空,卫云兮涣散的神智猛的有了片刻的回神,她吃力看向底下,只见一骑白马分开众人飞驰而来。火光映着他如魔魅的苍白俊颜,他头顶的紫金冠映着火光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是殷凌澜!

卫云兮绝望的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莫名的怅然。他…怎么来了。

“云兮!”殷凌澜飞快疾驰到了城墙之下,城墙上有羽箭纷纷对准了他。他脸色铁青,长袖一抖,一条黑索从他袖中飞出钉在了城墙上。

“云兮!不准死!”殷凌澜怒喝一声,人已如离弦之箭飞快向着城墙上飞掠而去。他身形很轻很快,顷刻就附在了城墙上,与卫云兮只隔了几丈而已。

卫云兮已经恍惚,可是残存的神智令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喊道:“凌澜…不要来!”她的声音沙哑,话音刚落,她眼中的泪就簌簌滚落。

不要来救她,不要…

殷凌澜抿紧薄唇,寒风吹起他的袍子,猎猎作响。城墙上的士兵发现了他,纷纷把手中的箭对准了他的心口。

卫云兮的眼泪不住滑落,肩头的剧痛令她无法集中目光,可是在那对视的一刹那,她看到了他眼底深深的惊怒。这是南楚人人畏如蛇蝎的龙影司统领殷凌澜吗?

他竟在害怕?!

“云兮!”殷凌澜低声唤了一声,忽地他手中一扬,一根细细的黑索又钉在了她的身边,他猛的掠起,向她扑去。于此同时,城墙之上叛军万箭齐发…

箭矢从身边如雨射向殷凌澜,卫云兮徒劳睁大眼,眼中的泪水纷纷滚落。

“不!——”她尖叫起来,脑中一片空白。

在极度的惊惧中,她听见自己心底一道童音银铃似地掠过,恍若昨日。

“澜哥哥,澜哥哥…”

“澜…哥哥…”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他眼中殷红如血,手中一挥,扯下背后的披风,偌大的披风被他强劲的劲力张开,所有的箭矢射入披风中,他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卷披风,把射向他的箭卷在了披风中。

这一扯一卷行云流水,卫云兮惊得无法呼吸,等到他扑到她身旁,她还觉得人犹如在梦中。

殷凌澜贴在城墙上,他手中的黑索尽头是一道铁钩,钉入城墙之中。他左手一挥割断了她手上的绳索,卫云兮手上绳索一断就被他拦腰搂住,可是那钉着她肩头的箭是原本深深扎入了城墙砖缝之中,这样一来,肩头的伤却是更深更痛了。她不由痛得尖叫一声。

“云兮,自己拔掉箭,快点!”殷凌澜脸色煞白如雪,他如今一手拽着绳索,一手揽着她腰以防她掉下城墙,根本腾不开手。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开始第二次拉弓想要射向他们,只不过因为角度太斜,无法对准。

卫云兮痛得冷汗淋漓,她看着他,忽地苍白一笑:“凌澜,我…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殷凌澜面色沉静,但是声音却在不住颤抖。她那么冷,竟比自己的身体还冰冷。她身上的血竟那么多,流个不停。

“我…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澜哥哥…”冷汗已打湿了她的额前头发,她脸上露出他见过最美的笑容。

卫云兮伸手颤抖抚上他苍白的脸,她的手指皆是血,拂过他的眉眼,染上触目惊心的血色。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微微一笑:“澜哥哥…”

她说着猛的握住肩头的羽箭,狠狠用力拔出。凄厉的尖叫在城墙上响起,此时宫门“轰隆”一声陡然倒塌。如潮的士兵欢呼一声冲了进去,喊杀声震耳欲聋。慕容修定定看着那悬荡在城墙上相拥的两道人影,猛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一张药方,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卫云兮!

他早就该知道不对头的,新婚夜后的第二日,殷凌澜就警告他不可伤了卫云兮。原来他们两人早就倾心相许…

一种恨在心底蔓延,轻易就淹没了曾经他对她所有的怜惜,愧疚,甚至是爱…

他恨,他恨为何刚才射向她的为什么不是心口而是她的肩!他恨!他好恨!滔滔恨意撞击着他的胸臆,生疼生疼的。他猛的一挥长剑,怒吼一声:“杀!——”

殷凌澜看着怀中昏死过去的卫云兮,手中的黑索猛的放下,朝着城墙滑落。甫一落地,华泉便冲了上来,挡在他身后,挥剑砍去城墙上射来的劲箭。

殷凌澜紧紧抱着卫云兮向来路掠去,风声在他身旁呼呼作响,华泉骑马追上,急急道:“公子,马!”

殷凌澜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忘了骑马。他抱着卫云兮翻身上了马,狠狠一抽身下的马,人和马如电一般向前蹿去。

身后狼烟四起,杀声阵阵…

第二卷 风云变

第45章 京郊山庄(1)

楚,长褚元年九月初二,太子慕容修率五万人马攻入皇宫,皇后周氏率五千残部拼死抵挡。但是实力悬殊,激战过后,皇后周秀被俘,其余叛军投降。慕容修平定了叛乱,连夜赶往随州驰援。几万蜀地叛军乍闻皇后就擒早就军心涣散。慕容修一鼓作气,三日之内平定蜀地之乱。不日将启程回京。而此时,远在南山行宫中的慕容拔御驾返回京城。

卫云兮在殷凌澜的别苑中养伤,这一切的纷纷扰扰只听得挽真照顾她的时候随口提起。殷凌澜似乎很忙,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卫云兮在别苑中养伤,有时候走到房门边,都会往外看一眼,可是每次都是失望。

她还记得那伤重之时身边彻夜不离的淡淡药香;第一次清醒过后,她伏在他的怀中记起往事,喜极而泣的莫大喜悦。这一切都不是梦。他是她的澜哥哥,那从小在宫中和她一起长大的澜哥哥啊!那总是冷傲孤僻却从来待她极好的澜哥哥!

想着,卫云兮唇边溢出真心的笑意。总以为这个世间再无从前的故人,可是却不知他竟还在她的身边,从不远离。

“卫小姐,你的伤口好得很快。”挽真换药的时候笑眯眯地说道。这几日她可过足了照顾人的瘾头,卫云兮不像别的大小姐动不动就叫唤,也不像殷凌澜一样固执难劝。给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给她换药梳洗,她安静娴雅。有时候卫云兮精神好了,还会与自己说一些姑娘家的话。

“谢谢挽真姑娘。”卫云兮道谢,想了想,终于低低问道:“凌澜…不,殷统领呢?”问完又觉得自己唐突,微微红了脸。

挽真叹了口气:“这几日公子都在宫中料理善后事宜,一连两三日都未歇息呢。”她顿了顿,忽地叹道:“皇后身上没有公子要的解药。原来她是买通了皇上身边的内侍,偷了一瓶。唉…”

卫云兮眉间一凝:“那解药还在慕容拔的手中?”

“是的。现在只能看慕容修能不能拿到解药了吧。”挽真恨得咬牙切齿:“慕容拔那个狗皇帝该不会连死了也要把解药药方带到地底吧?!”

卫云兮心中一沉,自私阴险的慕容拔会把解药给了慕容修吗?就算真的给了慕容修,而慕容修真的会信守承诺,把解药给了殷凌澜吗?如今慕容修大局已定,他对救了他的殷凌澜真的会放虎归山吗?

殷凌澜能否得到解药就在慕容修的一念之间了。可是慕容修…她忽地打了个寒颤,心中越发觉得不安了。

房门悄然打开,卫云兮犹自不觉。挽真看到来人,欢叫一声:“公子回来了!”

卫云兮回头,殷凌澜就静静站在房门边,依然是一袭浓灰重裘,半掩着他过分苍白的面容。但是他的眼却是温和而平静。他走进房中,仔细看了看卫云兮的脸色,淡淡问道:“可好些了吗?”

卫云兮怔怔看着他又消瘦的面容,半晌点头道:“好多了。”

挽真看着两人,识趣地退下,关上房门。房中寂静,两人相视无言良久。

卫云兮看着他,慢慢依在了他的怀中:“澜哥哥…”

他的怀抱干净而带着药香,令她心中安定。殷凌澜看着怀中的她,缓缓地伸出手抱住了她。此时此刻仿佛时光倒转又回到了从前。卫云兮唇角不自不觉溢出了甜甜的笑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让她心无惶恐,安稳自在了。

日光透过窗棂打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暖而美好。卫云兮忽地抬头,笑着问道:“澜哥哥,你跟我讲讲小时候的事好吗?”

殷凌澜看着她如花笑靥,不知不觉也随着一笑:“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说着目光掠过她的面容,似水波微漾,柔和清浅中带着自己也察觉不了的宠溺。

卫云兮拉了他的袖子,眼中流露央求:“可是我想听。我都忘了。”她的心底只觉得丝丝地疼:她怎么可以忘了他呢?怎么就这样忘了他呢。

“别想了。仔细头又疼。卫国公说你小时候生病伤了,以前的事都记不清楚了。”殷凌澜轻抚她如墨的长发,眸光似水掠过,声音沉静:“想不起来也好。我们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卫云兮看到他眼底暗藏的萧索,想起他随时可能要命的毒发不由黯然。

两人静默无言,房中静得仿佛能听见两人的心跳。直到许多年以后,当卫云兮想起与他相处为数不多的平静时光,都会想到了这一日。他拥着她,而她依在他的怀中看着他清冷悠远的眉轻轻皱起,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的眉,他的眼,他薄薄而好看的唇…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以后的世事变化得令她手足无措面目全非。若是知道,她一定会好好多看他一眼,再一眼。

九月十五,慕容拔的御驾入京。宫变的痕迹已经在短短几日中消弭得无影无踪,就连那扇倒了的宣武门又重新换了一扇,红彤彤的漆,涂了金漆的铜钮,在深秋的艳阳下明晃晃的,散发着刺鼻的气息,像是血的味道。中宫青石板上的血迹也已经洗净,再也看不见当初的断臂残肢,尸横遍野。而京城中的百姓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在无人的时候悄然谈论着那一日一夜的惊险。

偌大的甘露殿中药味浓浓,龙床上慕容拔靠在明黄绣墩上,捂着心口,喘息不已,一旁的太医围着商量着如何下针,下针几分。

慕容拔睁开眼,断断续续地问:“朕…朕还有几日可以活?”

这话一出,所有的太医都吓得纷纷跪下,连连磕头:“皇上不可说这等大不吉的话!”

慕容拔吃力地摆了摆手:“让凌澜来见朕。”

一旁的内侍低声道:“可是太子殿下已经在外守候多时了。”

“让他等。”慕容拔想也不想地道:“去,叫凌澜来见朕。”内侍不敢再耽搁,匆匆跑了出去。

殷凌澜那辆鎏金马车停在甘露殿前的时候,慕容修正在玉阶之上徘徊。为了见慕容拔,他已等了快一个时辰。殷凌澜慢慢下了马车,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一抬头就看见慕容修盯着自己。他捂唇轻咳一声,慢慢拾阶而上。华泉跟随在身后,表情木然。

慕容修看着他缓缓上前,一双阴沉的深眸只牢牢盯着他清冷沉静的眼。华泉似感觉到了来自慕容修不善的杀气,手中的剑不由捏紧了几分。殷凌澜淡淡看了慕容修一眼,缓步走向甘露殿。

“等等。”身后传来慕容修的声音,带着冰冷与隐藏的愤怒。

殷凌澜停住脚步,慢慢回身:“太子殿下有何见教?”

慕容修深眸中涌动着沉沉的怒火,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殷凌澜的领子,冷冷问道:“你是不是还欠本王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殷凌澜神色不变。身后的华泉已拔出长剑,杀气弥漫,只等着慕容修再妄动一下,就要一剑穿喉。

慕容修连一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盯着殷凌澜冰雪似的眼,一字一顿地压低声音道:“慕容云的事,还有卫云兮!”

殷凌澜神色清冷,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冷冷道:“我做的事无需和你解释。”他说罢整了整被慕容修弄乱的领子,越过他。

“殷凌澜,你别忘了你要的东西!”慕容修的冷笑在身后响起:“两样东西,起码有一样,我可以不给你。”

殷凌澜脚步微微一顿,可是还是如常走入甘露殿中。一旁的华泉收起剑,看了慕容修一眼,冷笑:“在这个世上,还未有人能威胁得了我家公子。”

慕容修哈哈一笑,笑得阴鹜:“那就走着瞧!”

殷凌澜步入甘露殿中,一股浓重的药味和着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中人欲呕。他微微皱了眉,掏出帕子捂住了鼻息。

“是澜儿吗?”龙床上,慕容拔喘息地唤道。

殷凌澜眼中掠过深深的厌恶,可终还是走了过去,跪在龙床前:“义父,儿臣来了。”

慕容拔一双枯瘦的手摸索着伸向他,殷凌澜想要躲,可是他已一把握住他的肩头。那一双手犹如从地底而出的枯手,令人心底生厌。

慕容拔却重重松了一口气:“你来了,就好了…来,坐到朕的身边,让朕再看看你…”

殷凌澜低下眼,慢慢坐到了他身边,陈腐的气息越来越浓,原来竟是从慕容拔身上散发出来的。他要死了,终于要死了!心底一个声音在一遍遍地说着。

慕容拔的枯手摸上他的脸,浑浊的老眼中绽出光来:“澜儿,你可知道你像极了你的娘。澜儿…”

他神智已开始不清,嘴里说的话颠三倒四,时而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中,时而说一些忏悔的话。殷凌澜起先一动不动,任由他的手摩挲。可是忽地心中涌起一股压抑已久的恨,他猛的一把甩开了那一双枯手,手一探狠狠钳住慕容拔的喉间。

“你不配提起我的娘!”殷凌澜脸沉如晦夜,眼底的风暴在疯狂涌动。

十年了!他被他豢养了十年。这十年来,他日日忍受剧毒缠身,日日忍受着慕容拔的非人的训练,还要时时刻刻让他看着自己的脸侮辱自己的娘!而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娘亲是怎么死的!

慕容拔在他的铁指之下,喉间赫赫作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澜儿…”慕容拔老眼中流露惊恐,他吃力地想要拨开殷凌澜的手,可是却是根本无法撼动。

殷凌澜冷冷逼近他,一字一顿地问:“解药呢?!”

十年了,他忍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耐心了。他甘当他的应犬走狗,他甘做他手中的一把杀人刀。他替他杀人,他替他做下无数伤天害理的事。罪是慕容拔犯的,但是孽却是他替他背的。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恨透了!

“澜儿…”慕容拔脸色已经发紫,声音嘶哑难听:“朕会给你的,等朕大行之后一定会给你的。”

他怎么就忘了,如今新旧交替,殷凌澜再也无所顾忌了!

“解——药!”殷凌澜眼中皆是浓浓的戾气,浑身的杀气张扬开来,令人不寒而栗。慕容拔终于明白了自己就算是豢养了一条狗,逼急了也会反扑。他终于抖抖索索地摸上龙床的一角不起眼的地方,一按,有个机括弹出,露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里面有个金瓶。

殷凌澜手一抄,把金瓶放在怀中。慕容拔喉间的钳制猛的松开,他不由捂住心口大声咳嗽起来。有内侍太医匆匆进来,殷凌澜冷冷看着他们,那冰冷的眼神令他们不敢上前。

谁都知道龙影司殷凌澜的手段,如今皇帝病重,京城皆在龙影司的控制之下,谁还敢得罪他?内侍与太医们冒着冷汗退了下去。

殷凌澜冷冷看着垂死挣扎的慕容拔,一把拉起他,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冷笑连连:“那不是解药,解药在哪里?”

慕容拔眼底的惊恐飞快掠过,他嘶哑地辩解:“是的,澜儿…那就是解药,是真的解药!”

殷凌澜忽地一笑,他的面容俊美阴柔,这一笑如万千日光破开阴云,俊美得摄人心魄。慕容拔看得呆了,但是下一刻,他却惊恐地看着殷凌澜手指的上的指套轻轻铿地一声,弹出了一根细细的针。就着日光,那针头泛着幽幽的蓝光。

殷凌澜伸手慢慢逼近慕容拔的眼睛,声音很轻,但是却令人心底泛起寒气:“义父,你可知这是什么毒吗?这就是你一直想找到醉流年啊。无色无味,中毒的人犹如饮了美酒一般,醉生梦死,可是等这销魂滋味过后,身上的肌肤就开始一寸寸烂尽。”

他看着慕容拔眼底的惊恐,慢慢笑得温柔:“义父,你不就是最喜欢看着儿臣这么笑的么?因为儿臣这么笑的时候最像儿臣的娘亲。可是,你不知道吗,她到死最恨的就是你。是你欺了人妻,还妄想让我认贼作父!”

“这种毒最适合你。我的好义父!”殷凌澜冷冷说道,手指轻弹,那枚细细的针就刺入了慕容拔的脖间。

慕容拔猛的睁大眼看着他。殷凌澜拔出针,慢吞吞地又问了一遍:“我的解药呢?这下,义父应该舍得给儿臣了吧?”

慕容拔闻言飞快从龙床上爬下,“扑通”一声跌在地上也不敢喊痛,很快他爬到了墙边,一块方砖前,颤抖的手指扣了扣四面,那块平凡无奇的方砖猛的翻起,一方小盒子就紧紧贴在了方砖的下面。

慕容颤巍巍地递给他:“给你解药,醉流年的解药呢?”

殷凌澜接过,冷冷在地上丢下一颗药丸,亲眼看着慕容拔从地上捡起吃下,这才冷笑:“这一颗,保你三天的量,反正义父你也不知能不能活过三天。”

“你!”慕容拔气得脸色发青,颤巍巍地指着殷凌澜:“朕…朕待你不薄啊…”

不薄?殷凌澜笑的阴冷:“儿臣知道义父一向是待儿臣不薄的,一天一颗毒药,儿臣整整吃了十年。”

他说完,冷冷转身大步地向外走去,再也不看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慕容拔。

慕容拔看着他离开,这才喘息地唤来内侍,他有气无力地道:“去…去…去叫修儿进宫…快点!”

卫云兮坐在院子中看着挽真在踢毽子玩,挽真不过十五六岁,少女的身量刚刚抽开,还是爱玩爱闹,实在是看不出她就是龙影司殷凌澜身边的唯一贴身婢女。挽真一边踢一边数着数子,红彤彤的俏脸上挂着滴滴汗珠。

卫云兮看得兴起,不由站起身来,心底蠢蠢欲动,要不是身上伤处还未痊愈,这天气真的适合玩乐。

“一百一!哈哈!”挽真最后一下落下,俏皮地踢向了卫云兮:“卫姐姐,你会不会?”

卫云兮伸脚一踢,那毽子乖乖落在她的手心,技艺娴熟。

“卫小姐踢得真好!等伤好了,咱一起玩儿啊。”挽真拍手欢笑道。

卫云兮看着她孩子气的面容,歪了头笑道:“好呀。”

挽真高兴地跑过去明澈的眼中映着卫云兮素白的面容:“卫姐姐,你要是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卫云兮心中一动,不由垂下头。

“卫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家公子啊?”挽真见她不吭声,连忙瞪着眼睛:“离开慕容修那个大坏蛋啊!他那么坏,老婆那么多,而且他还不顾卫姐姐的性命。这种男人就活该让他一辈子在皇宫里,像慕容拔那个狗皇帝病死老死都没有人关心!”

慕容修,那一箭,应该两清了吧。她平静的心中开始慢慢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思绪,那种也许就叫做希冀。

她这十年来绝境中的希冀,告诉她也许可以另一种生活,可以另一种人生,和着温暖的人,安安静静走完下半辈子。

“在说什么呢?”清淡的声音平平传来,卫云兮心中一颤,抬头看向院门,殷凌澜缓缓走来,他似盛满了三月波光,令人看得移不开眼。今日的他看起来与往日不一样。

挽真看了两人咯咯一笑捂了嘴转身便走。

第46章 京郊山庄(2)

卫云兮低头涨红了脸,微风拂动,清清淡淡的药香扑入鼻间,他已走到了她的身边。

“今天天色很好,出去走一走?”温和悦耳的声音拂过,卫云兮诧然抬头,不明白他今日这么好的兴致从何而来。

“可是,我的伤还未好。”卫云兮为难。

“无妨,我们可以坐马车。”殷凌澜执了她的手,略嫌冰凉的手此时却刚刚好。

他竟在笑,虽然笑意并不大,但是他当真是真心地在笑。卫云兮被他的笑意所感染,不由伸手握紧了他的手,柔柔道:“好。”

马车很快备好,可是此时却不同往日,他神色不再疏离,顾盼间眉眼流波,脉脉如春水微漾,令人心生温暖,若不是他那一袭浓灰重裘,再也认不出他就是南楚人人畏惧如蛇蝎的龙影司。

挽真依在府门边,看着马车远去,不由感叹。

华泉长吁一口气:“公子总算苦尽甘来。”

挽真闻言又惊又喜,不由拽住他的手:“公子当真拿到了解药了?!”

华泉木然的表情上终是带了笑意:“是,公子以醉流年的毒逼着那狗皇帝给了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