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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那么容易?!”挽真想哭又想笑,殷凌澜被这莫名其妙的毒已经纠缠了整整十年了!没想到解药就这么容易拿到手了。

华泉并不吭声,他也不相信那么容易,可是看着殷凌澜心情那么好,应该不是假的吧。

但愿…不是假的。他心中仍留了一丝不确定。

挽真咧了咧嘴,忍不住哽咽起来。华泉目光复杂,看着远去的马车,如释重负地一口气。

马车摇晃,卫云兮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是心中却是欢喜的。殷凌澜不喜多话,只默默靠在车帘边,静静看着她欢喜地指着沿路过去的某些东西,叫他看。他话不多,偶尔说两句,却是一语中的,令卫云兮获益良多。

时间飞逝,马车中的两人恍然未觉。终于马车停下,车夫下了车子,禀报道:“公子,到了。”

殷凌澜淡淡应了一声,扶着卫云兮下了马车。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旁有一座山,草木秀奇,风景甚好。在山脚下有一幢白墙黑瓦的别苑。一条小溪蜿蜒从院前流过,淙淙欢响。

卫云兮不由惊叹:“真美啊!”

殷凌澜只是一笑,带着她慢慢向别苑走去。

“这地方可是你的?”卫云兮问道。

殷凌澜淡淡点了点头:“曾经路过,见到这里风景甚好就买了下来。建了庄子,一年到头也不曾来过,但是每次偶尔再路过,只在外面看着却也是好的。”

卫云兮不由一笑:“你带我来,难道只是看这院子的吗?”

殷凌澜只是微笑,并不言语。卫云兮见他卖关子便含笑住了口不再问。两人来到山庄前,开门的却是一位老妇人,她看了一眼殷凌澜,重重哼了一声:“也懂得回来?!”说着竟又把门关上。

卫云兮看得莫名不解,殷凌澜却不生气,耐心地敲门:“阿婆,开门。”

过了好半晌,那老妇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门,她老眼昏花,仔仔细细地打量殷凌澜,又异常仔细地打量卫云兮上下,这才回头问殷凌澜:“这是你找的媳妇?!”

老妇人耳背,嗓门奇大,话一出口,卫云兮不由腾地红了脸,她连忙想要辩解,却见老妇人已一把拉住她的手,细细地摸了起来,边摸边摇头:“太嫩了,是小姐的命。”

殷凌澜看着卫云兮的窘样,拉过老妇人的手,淡淡道:“阿婆,我饿了。”

那老妇人恍然醒悟过来,连忙往里面走,边走边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喊:“阿财,把那没下蛋的小母鸡杀了!澜儿回来了!”

卫云兮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不该。殷凌澜却已踏入门里,回头对她微微一笑:“进来吧。”

卫云兮不由失笑看着他:“这是你的庄子?”可是分明看来他不过是客人,那开门的阿婆才是这里的主人。

殷凌澜脸上掠过清浅笑意:“当年我看中了这块地,阿婆就住在附近。我见她年纪大了便留她在庄子里替我看院子,一来二去,她倒是待我如亲生儿子。可惜我总是很少来。这让她很是生气。”

卫云兮这才了然,她打量庄中的景致,只见处处浑然天成,自然成趣。少了工匠的刻意雕琢,这庄子处处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优雅。

“这样的庄子你喜欢么?”他忽地问,顿了顿,深眸中带着熠熠的光,似在期盼什么。

“恩,喜欢。”卫云兮轻抚门廊下的一丛开得茂盛的秋菊,笑了。

殷凌澜执起她的手,轻声道:“喜欢便好。”

正当两人执手对视中,远远地传来阿婆中气十足的声音:“澜儿,带你媳妇过来吃饭了!”

殷凌澜听到这声音,不由轻咳一声放开卫云兮的手,慢慢向前走,风中传来他的话:“阿婆年纪大了,容易老糊涂。”

卫云兮羞得耳朵都红了,可是还是不由跟着他走向庭院飘香处。那边阿婆正在拣菜洗菜,都是刚从地里割下来的,新鲜细嫩。

阿婆见他们两人来了,在她们面前放下一盆未摘的青菜,不客气说道:“搭个手,米饭一会就好了,很快能吃上饭了。”

她狐疑看了眼瘦弱的卫云兮:“澜儿,你家媳妇可会做饭做菜?”

“她不会。”殷凌澜面不改色地道。

卫云兮正拿了一根青菜无从下手,闻言几乎要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偏偏他又淡淡继续说道:“只要我会就成了,我做给她吃。”

阿婆不满地哼哼两声,又看了卫云兮一眼,不客气评头论足:“你家媳妇太瘦了,怎么跟你一样,吃都吃不胖?”

“前几天伤了,还没调养过来,过些日子就胖了。”殷凌澜边低头拣菜,一边淡淡回答。他做事极利索,不到顷刻青菜已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去了头去了烂叶,干净整齐。卫云兮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已经无言以对了,连忙跑开。

身后还传来阿婆故做神秘,但是却依然十分响亮的声音:“你家媳妇准备生几个?”

殷凌澜倒是没立刻回答,就当她以为他不会对这问题再胡编乱造的时候。风中又传来他淡然如水的声音:“多多益善…”

这一句彻底把她窘得跑了出了院子,在院子外的小溪边逗留徘徊。溪水清澈,岸边还有嫩黄的野花朵朵随风摇曳。清澈的溪水照出她倾城的面容,那面容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浅笑如花,一双明眸似天光下的秋水盈盈。

她,竟在笑。

她就这样傻傻看着溪水淙淙,一时竟痴了…

“原来你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殷凌澜清淡悦耳的声音。

卫云兮一惊,猛的回头,不由喏喏站起身来,一副被人窥破心思的样子。她红着脸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甚至连面对他都觉得不自然。

有风徐徐吹过,拂动他裘衣上的狐毛,他的面容沉静,深眸如海。卫云兮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盖过了风声,甚至她疑心这心跳声已被他听见,不然为何他的眼越来越温柔。

“我…”卫云兮红着脸,踟蹰不定。

“走吧。”殷凌澜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刚才炒了两个菜,你去试试好不好吃。”

卫云兮闻言不由诧异问道:“你也会做菜。”

“会。”殷凌澜眼中终于流露很清淡的笑意:“以后你若喜欢,我做给你吃。”

这一句已是极隐晦的承诺。卫云兮闻言,眼中的泪陡然滚落,肩头的伤似再也不痛了,心像是挪开千斤巨石,一片明朗。

殷凌澜看着她的泪眼,轻轻叹息一声,搂住她,低声唤道:“云儿…”

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化成她的泪千行。

多好,他在。牵绊着她的过去,怜惜着她的现在,带着她要走向她不敢奢望的未来。也许在每个女人心中都渴望有这样的男人在,放她在心上,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他从不会说山盟海誓,只会把她放在掌心,小心地丈量和她的未来。

风吹过,相拥的两人长衫随风飘动,仿佛成了天地间最美的一副画。

在山庄中,阿婆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菜,阿婆身边就一个儿子,叫做阿财,是个脸庞黝黑的庄稼汉。今年刚娶了一房媳妇,老实羞涩,见到卫云兮会害羞地叫嫂子。卫云兮喜欢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褪下手中的一个玉镯塞给了她当见面礼。窘得那小媳妇脸红如血,阿婆一家三口拼命想要退回,却被卫云兮坚决地把礼物给了出去。

五个人围坐在桌边,其乐融融。阿婆坐在桌边,拼命给殷凌澜与卫云兮夹菜,一个劲地埋怨两人瘦,风一吹就跑了。

殷凌澜收起他一身杀气冷冽,初初看去只是寻常谦和的贵公子,偶尔搭话,不急不缓。吃着吃着,他会夹一筷子自己做的菜,若无其事地放在卫云兮碗中,惹得卫云兮脸红耳赤。

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完,席间阿财与殷凌澜拼酒,喝得舌头都大了,殷凌澜依然眼神清亮,只是面上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如魔似魅,摄人心魄。卫云兮知他善饮,但是还是沏了一杯茶,递到了他手中。两人相视一眼,含笑脉脉。

阿婆看得脸上笑意深深,一把拉过卫云兮,一件沉重的事物就塞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阿婆给你们的贺礼。不许不收。”阿婆笑眯眯地看着她。

卫云兮一看,是一个黄澄澄的金镯子。这是庄稼人最朴素的认同。她心头一热,连连摇头。

阿婆轻抚她瘦削的胳膊,老眼中流露怜惜:“多好的一个姑娘,以后可要和澜儿过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卫云兮眼中掠过动容,点了点头:“好。阿婆。我一定还会常来看你的。”

阿婆笑了,满意说道:“下次带小少爷过来,让阿婆瞧瞧。”

卫云兮耳边一热,正要说话,忽地听见庄子前传来一声马蹄疾响,一声马儿长嘶,令屋中所有的人都怔了怔。不一会,华泉匆匆进来,在殷凌澜耳边低语几句。殷凌澜皱了皱眉头,低头沉思。

他看向卫云兮,黑似琉璃的眸子沉暗,许久,缓缓道:“云兮,该回京了。”

卫云兮心头一跳,不由怔怔看着他。殷凌澜脸色依然未变,只是眸色沉暗几分,令方才满屋子的欢喜统统跌入冰窖中。

“是…什么事?”卫云兮有些惶惶地开口问。殷凌澜并不接口,回头对阿婆道:“阿婆,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阿婆叹了一口气:“好的。”转身擦着眼睛走了。

马车摇晃,卫云兮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夜幕,沉入了无边无尽的思绪中。车厢中异常沉默,殷凌澜仿佛睡了,斜斜靠在锦墩上闭目不语。卫云兮看着浩瀚夜空燃亮星子,闪闪烁烁,格外美丽,不由回头想要唤他。一回头却见他正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澜哥哥。”她忽的心中涌起不安,唤了他一声。

殷凌澜眸光一闪,慢慢伸手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没事的。”

“到底是什么事?要这么急匆匆回到京城?”卫云兮终于出声问了盘旋在心底最害怕的问题。

殷凌澜只是沉默。许久,他才道:“没事。”

他依然不愿意告诉她。卫云兮看着他清冷的眉眼,终是叹了一口气。不让她知道也好,起码这一刻是欢喜的。只是这欢喜尽头,到底是什么在等待着她呢。她心中黯然一叹,轻轻依在了他的身边。

马车一路疾驰,在夜半之时终于到了殷凌澜的别苑中。这一路路程漫长而沉闷,全然没了白日的欢欣雀跃。卫云兮几次想要叫他调转回头,却在看到他眉间的隐隐黑气,而生生咽下。

她知道,如今的他权势滔天,却依然受制于人。闲云野鹤,那山庄中的闲暇纵情已是奢侈。

到了别苑门口。殷凌澜与卫云兮下了马车。寒风吹来,卫云兮不由打了个寒颤。殷凌澜看了她一眼,取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卫云兮正要回头,却看见别苑门口慢慢走出一道挺拔如剑,也冰冷如剑的身影。他眼神阴鹜,充满了晦暗不明,令人恐惧。卫云兮呆呆看着他走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往后一缩,缩在了殷凌澜的身后。

慕容修看着隐在阴影中的卫云兮,还有那面色清冷的殷凌澜,忽地一笑:“本王还未向殷统领道谢,谢过殷统领救了本王侧妃之恩。”

殷凌澜淡淡道:“好说。”

慕容修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看向卫云兮,柔声道:“云兮,你既然没事了,就不打扰殷统领了,随本王回府吧。”

他的声音轻柔,在这空寂寂的府门前听起来却格外怪异。卫云兮脸色煞白如雪,步步退后,只觉得肩头的箭伤越发痛了。

“云兮,本王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慕容修渐渐没了耐心,他上前一步,向卫云兮伸出手。

卫云兮看着他的手,不由惊惧地向后缩去。别苑门里冲出挽真,她愤愤不平地挡在卫云兮跟前,对慕容修怒道:“卫姐姐不会跟你回去的!”

“挽真!”殷凌澜轻喝。

“公子!”挽真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公子,你说一句话啊!卫姐姐不会跟他回去的。他在攻城的时候想杀了卫姐姐啊!”

慕容修脸色微微一变,辩解:“滚开!本王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挽真深深嘲讽:“权宜之计你都那么狠,那一箭穿透了卫姐姐的肩膀!把她生生钉在了城墙上。你尝过那种痛苦吗?建王…不,太子殿下,你有你的江山社稷,富贵荣华,你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偏偏还要卫姐姐?!”

慕容修脸色变了数变。挽真义愤填膺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回荡。殷凌澜终是开口:“太子殿下,你别忘了你与本司的盟约。”

慕容修有备而来,冷笑反驳:“可是她是我的妻子!”

他阴沉的深眸盯着卫云兮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三媒六聘,虽不是正室,但是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难道殷统领想要抢人不成?!”

他话音刚落,只见四周刀剑声起,别苑四周不知何时就被他的士兵团团围住,慢慢逼近。站在殷凌澜身边的华泉身上的杀气猛的迸发,他忽地呼喝一声,从别苑中纷纷蹿出无数条人影,锦衣龙纹,面色冷然,正是守卫别苑的龙影司影卫。四面的杀气凛然,一触即发。

殷凌澜沉默一会,终于清清冷冷笑了起来:“果然是无耻小人!”

“云兮,你难道要因为你让本王血洗此地吗?”慕容修看着卫云兮,冷冷笑了起来:“今日本王带了三千人马。殷统领武功再高,想必也逃不出千人阻杀。”

殷凌澜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卫云兮已低头走了出去。站在他的跟前,慢慢地咬牙道:“好,我跟你回去。”

“卫姐姐!”挽真急了连忙跑过去,一把拉住她:“卫姐姐,你千万不要回去。”

卫云兮回头看着殷凌澜,别苑前的灯火摇曳,照得他的脸色也明灭不定。不过是咫尺,为何却觉得两人横亘着无法跨域的距离。

她心中一股酸楚涌过,化成涩然一句话:“我回去。你要照顾好你家公子。”

第47章 旧恨已了(1)

挽真眼中的泪陡然滚落。卫云兮看着她哭泣,不由黯然轻叹,搂住了她,很快低声在她耳边说:“告诉你家公子,有机会我会逃的。”

挽真不由睁大泪眼。卫云兮对她微微一笑,又看了殷凌澜一眼。夜幕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只是依旧清冷站在马车边,不知在想什么。白日的一场郊游如梦一场,相拥的温度仿佛还未褪去,可是此时此刻梦已醒了。她知道此时此刻必须得跟慕容修回王府了。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慕容修。慕容修深眸微眯,牢牢盯着她的脸。等她走到身边,他猛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近自己的身边,冲殷凌澜冷笑一声:“今日夜深,明日再与殷统领一起喝酒。不必相送了!”

他说着拉着卫云兮上了马车。卫云兮被他蛮横的力道拉得肩头剧痛,但她咬牙一声不吭。甫入马车,慕容修便命车夫快马扬鞭。卫云兮被马车突然的动弹一晃,整个人撞入了他的怀中。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扑来,她心中一惊想要挣扎,慕容修已紧紧钳制住她的腰肢。

她想要挣脱,他却冷冷不放手。卫云兮抬头看去,马车疾驰,挂着的风灯映着他冷峻如刀削斧刻一般的俊颜。他深邃的眼底涌动着不祥的怒意。

他不说话,目视前方,双手却是冷冷搂着她。卫云不敢再动。马车飞快地疾驰在空阔无人的街道上。前路那么暗,暗得仿佛要疾驰如地狱中一般…

终于到了建王府。慕容修下了马车,一把拉起卫云兮,沉着脸快步走入王府。他的手握得那么紧,箍得她的手腕痛不可当。肩头的箭伤也渐渐疼痛起来。熟悉的王府,熟悉的下人,可是看在她眼中犹如黑夜里的一场噩梦。他们无声的跪下行礼,犹如毫无生气的人偶。

终于到了王府别院中,卫云兮被他一把推进了房中,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卫云兮心中一寒,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冲向了房门。慕容修眼疾手快,几步就把她擒在怀中,“怎么?几日不见就想迫不及待地逃开本王的身边了吗?”他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卫云兮心头掠过寒气,顿时一动不敢动。他修长略带粗茧的手轻抚过她的脸颊,带着森冷怒意的声音又一次迫入她的耳中:“卫云兮,你休想逃出本王的手心!”

阴冷霸道的声音宣告了他对她的占有。卫云兮猛的挣开他的手,苍白着脸看着慕容修冷峻的面容:“殿下为什么要这样苦苦相逼?”

慕容修定定看着她,忽地哈哈一笑。他猛的欺近卫云兮,一把掐住她的下颌,讥讽一笑:“怎么?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君?只要本王好,你就可以尽享安稳!看来你都是骗了我!”

“无耻的贱人!亏本王还以为你与你的父亲卫国公不一样!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

他的怒火那么盛,几乎要一把燃尽她。他一步步把她逼到了死角。

卫云兮看着他阴沉的脸,不由心寒地捂住肩头步步后退。

是,她是骗了他。可是她怎么能不骗他?血海深仇,她隐忍十年,却被他一场精心设计被逼嫁给了他!

婚后两人怨怼,鸳鸯不成眠,他又如何怪得了她欺瞒?!一桩桩一件件,他伤她辱她,她骗他哄他,两人的缘不是善缘早就是被诅咒的孽缘。

她终于艰难吐出一句话:“难道那一箭不够吗?我还给了你。你为什么不放了我!”

“那一箭?!”慕容修冷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的眼底狂怒未褪一分,只有更加震怒。

他一把拽住卫云兮的手,冷笑:“那一箭若是本王要你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了现在?”

卫云兮心底一寒,冷笑反讽:“那这么说,妾身还要感谢太子殿下手下留情了吗?”

慕容修脸色一沉,咬牙道:“本王后悔了,早知道那一箭就射死你算了!”

卫云兮面上掠过深深的萧索,轻笑道:“是啊,为何不射死妾身呢?!死了就干干净净,再也不会为殿下抹了黑,也不会污了殿下的名声!”

她笑得阴冷:“可是怎么办呢?殿下围着殷统领别苑的三千人马,六千双眼睛都看到了妾身与龙影司殷凌澜勾勾搭搭,不成体统!…”

她话音还未落,“啪”地一声,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那一巴掌的力道那么狠,把她扇得跌在了地上。有那么一刹那,卫云兮只觉得眼前都是黑的,嘴里血味蔓延,一缕血线缓缓从唇边滑落。

“别妄想激怒本王!”慕容修看着跌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卫云兮,眼中掠过深深的暴戾。他蹲下身,一把抓起她散乱的长发。

“与本王斗,殷凌澜还没有这个本事!你别忘了,现在本王才是南楚真正的储君!龙影司有多少人马?两千?还是五千?”他眼中皆是不屑:“本王可是有十万大军!如今皇上病重,殷凌澜再也没有靠山了!你觉得本王会轻易放过他吗?”

卫云兮捂着脸颊,眼底的恨意再也掩不住,她死死盯着他,犹如隔世的仇人,今世遇上。原来这个世上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狡兔死,走狗烹。天下还未大定,慕容修就开始要盘算着除掉殷凌澜了!

“不过…”慕容修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唇边的血迹,眼底掠过阴冷:“不过本王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说不定还会留殷凌澜一条命。”

卫云兮忽地笑了,她打断他的话,笑得花枝乱颤:“殿下在说什么笑话吗?谋害太子殿下,这不是无情吗?亲兄弟殿下都下了杀心,殷凌澜又是什么人?不过是皇上的一把杀人刀罢了!殿下想要的是皇位稳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眠?殿下想杀很多人,第一个就是殷凌澜吧!”

她看着慕容修勃然变色的面容,笑得更加癫狂:“只不过,殿下也舍不得杀吧?龙影司那么好用,诛杀叛党,手段狠厉。如今变乱初定,殿下也十分头疼,这天下到底藏了多少皇后周氏的叛党,藏了多少对殿下心有不服的逆贼…”

“殿下,你坐上皇位之后,就会忍不住不停地想啊想啊,想得头都要疼了。哈哈…”

她狂笑如癫,可是字字诛心。刺得慕容修心中一片鲜血淋漓。

他看着她,终是狠狠推开她:“你好好给本王待在王府里。卫云兮,你跑不掉的,本王就算要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他说完大步转身出了房门,狠狠把房门摔上。卫云兮伏在冰冷的地上,一直笑,一直笑,直笑得眼中泪水簌簌滚落,湿了眼前的一片。

许久,小香战战兢兢地推开房门,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卫云兮,急忙奔了过去,卫云兮已昏了过去,她一摸她的额头,不由惊叫:“娘娘,你好烫!来人!来人!”

夜,沉沉如晦,再也见不到一点光亮…

长褚元年十月,慕容拔病势沉重,立下遗诏。大行之后由慕容修继承帝位。慕容修继承皇帝位已是定局。

卫云兮在王府中发了高热,小香连夜找了太医为她针灸用药,原来是伤口迸裂,气急攻心,好在终究是用药石压住了又捡回了一条命。卫云兮一连两日沉沉地昏睡着,不知日月。

小香在照顾她的时候,听得她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只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反反复复,听不清是谁的名字,却是听得令人心酸。到了第三日,卫云兮这才真正醒过来。她的脸已经瘦得如巴掌大,一双美眸越发幽深,令人看一眼就心中发寒。她常常安静地靠在床边,不言不语,能这样一整天。

慕容修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伊人比黄花瘦,帘卷秋风,人却比秋风愁。

卫云兮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还未来得及换去的太子服色,幽幽一笑:“原来是殿下。”

几日过去,他消了怒气,但却看起来格外颓废。眼中丝丝血红,眼神并无昔日慑人光彩。卫云兮唇边不由勾起冷冷的弧度。朝局未定,人心不稳。朝堂中一半的朝臣都是苏相国的人,还有未死的慕容拔,未定罪的周皇后…一桩桩一件件,他要处处权衡,处处受制于人。这个太子慕容修做得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