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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修看着还未凉透的茶水,心里却已凉了。他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隐藏了恼火:“你还是不肯原谅朕吗?朕说过,那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卫云兮低了头,一抹嘲弄的笑从美眸中掠过。

是啊,好个逼不得已!

射她一箭是逼不得已;

不给解药也是逼不得已;

不放她离开也是逼不得已:

她慢慢地道:“是,臣妾明白。”

她明白他的皇图霸业,明白他要江山稳固,明白他的野心勃勃,更明白他的那操纵人的帝王术!

“你当真明白?”慕容修一把拽紧了她入怀中。单薄窈窕的身躯入怀,那一股混杂着茶香的馨香气息直入鼻间。他心中一紧,犀利的眼神不由和缓。

“云兮…”他看着她毫无杂质的明眸,眼神微沉,声音沉闷地道:“朕不希望你骗我。”

卫云兮看着他的深眸,沉默无言。

“妾身没有骗皇上。”她静静地笑:“皇上想要的,妾身都无法给。这样的卫云兮,皇上也愿意要吗?”

慕容修一怔,没想到她回答的竟是这样诚实的答案。

他看定她的美眸,低头深深吻下:“要!”

他的吻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卫云兮在他的吻中恍然出神,这是什么香呢,那么熟悉…

是龙涎香!她不由在心底笑了,她怎么忘了他如今是皇上了,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曾经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还的壮志凌云,如今换成九五至尊,睥睨天下。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分明说到底还是一样的啊。他是霸道而野心勃勃的慕容修,那个不懂得放手和慈悲的慕容修…

当夜,卫云兮看着他一身明黄龙袍走进了风雪中。唇边的余温似还在。

他说,云兮,朕有一天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待在朕的身边。

他并没有留宿,可是卫云兮从他临别的深眸中看到了他隐藏的决心。她慢慢关上窗子,她知道,她的前路也如这连日的风雪一般,风起云涌,再也看不清来路。

第二日一早,卫云兮正在用早膳,小香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叫道:“娘娘,来了很多公公!”

卫云兮抬头一看,一队内侍匆匆而来,远远就笑着脸迎上前来:“给娘娘贺喜了。”

卫云兮扫过当先一人的手中,微微一笑:“喜从何来?”

那领头的公公笑道:“当然是皇上下了圣旨了,请娘娘接旨吧。”

卫云兮唇边掠过清浅的笑意,缓缓跪下。内侍展开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卫氏云兮,温和恭谦,贤良之德…特钦此封为贤妃。”

长长的唱和声响彻在狭小的朱华宫中,卫云兮勾起红唇,低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香又惊又喜,拉着卫云兮的手:“娘娘,皇上终于封了您为妃了!”

卫云兮握住内侍殷勤递来的明黄圣旨,只是幽幽一笑:“是啊,终于封妃了。”

“哗啦”一声,重华宫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苏仪听得底下宫人打听来的消息气得一把扫掉手边的茶盏。

“这消息当真?”她咬牙切齿地问道。

“回淑娘娘。现在皇上不但把卫云兮封为了贤妃,更是赐了长明宫让她住了。”底下宫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好你个卫云兮,原来什么清高柔弱都是假的,偏偏这个时候封妃!”苏仪狠狠绞着手中的帕子,美艳的面上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着。

贵德贤淑,卫云兮还比她位份高一些。重华宫和长明宫比起来,长明宫更近了甘露殿!如此看来在慕容修心中,始终是对卫云兮更看重一些。苏仪越想心中越是不甘,难道说卫云兮也不甘人后想要那皇帝身边最近的位置了!

“再去打听,看皇上还赐了什么!”苏仪脸色阴沉:“打听来了,统统要来禀报本宫!”

宫人连忙退下。

苏仪坐在椅上,看着殿外的白雪皑皑,脑中不由掠过卫云兮那倾城的容光。她就是那雪后的寒梅,清冷孤高,但是她却忘了,寒梅屹立寒冬少不得有在逆境中铮铮不屈的意志。

是她太小瞧了卫云兮了。

她定了定心神,心念电转,凝思了片刻对一旁的宫女道:“去,备两份厚礼,一份给长明宫新册封的贤妃娘娘送去,另一份…”她唇边溢出丝丝阴冷的笑意:“另一份等明日,本宫要亲自送给在元芳宫的锦嫔去!”

长明宫中,宽敞明亮,处处雕梁画栋,难得是奢而不华,匠心独具。卫云兮由小香扶着四处走走看看。在长明宫的后面还有小桥流水,假山池藻,想必等了来年开春,这长明宫后一定是处处生机勃勃,几可入画。这长明宫与朱华宫看来果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卫云兮一路走一路看,面上却看不出喜怒来。一旁领着的长明宫内侍总管看看得她沉静的样子,不由心中惴惴不安:“娘娘看着可满意?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一声吩咐,奴婢们会命御匠们改过来的。”

卫云兮这才回头,淡淡一笑:“都很好。本宫十分满意。”她看着惴惴不安的内侍公公,温声问道:“公公怎么称呼?”

那内侍公公连忙道:“娘娘客气了,奴婢姓秦,在家排行老七,娘娘叫奴婢小七便是了。”

卫云兮客气一笑:“原来是秦公公。”

秦七见她容色绝美,说话又温和,心中便有了十二分的好感,笑着道:“娘娘还有什么需要,告诉奴婢一声,奴婢定会妥当安排。”

卫云兮看了一眼奢华的宫殿,微微一笑:“这里应有尽有,哪还需要什么呢。”她最后一句很轻,说话间人已慢慢离开。

一股淡香随着她的离开已飘然运去,秦七看着她窈窕修长的身影,不由觉得有些失魂。这么美的宫妃他也才今日才见。只是为何她看着分明是笑着的,却觉得她内里这么萧索凄然呢。

宫人忙碌着,内务府搬来了很多事物,一人高的铜镜,蹭亮得可以照见人脸上的纤毫。三尺多高的通红珊瑚树枝,多宝格上各色翡翠玉器,玉如意,玉色莹然,还有那案几上通彻水润的羊脂玉雕成的美人觚,盈盈插着一枝腊梅,令整个殿中似都飘荡着梅香。

炭盆里烧着上好的银碳,整个殿中温暖如春。卫云兮拢了一身雪白狐裘,靠在美人榻上看着一卷书册。她看得很认真,以至于没有瞧见缓缓走来的慕容修。

慕容修走近她的身边,看着她慵懒地靠着,心中那一块空荡荡的地方顿时满了一般。他上前问道:“在看什么书?”

卫云兮回过神来,把手中的书册一按,放到了一边,抬起头来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杂书罢了。”

慕容修看着她眉间的倦意,一把把她打横抱在怀中:“今日搬了过来,可累了吗?”

他的怀抱一如往昔结实温热,卫云兮看了他一眼,这才低了眼:“不累。”

她还是这么冷淡而疏远。慕容修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但转念一想,她的沉默和不抗拒便已是接受了他给的一切。

他不由靠在她的肩头,轻笑:“那喜欢吗?这个宫殿,还有朕给你的。”

他的鼻息喷在了她的耳边,撩得卫云兮耳边不知不觉红了,她挣了挣,想要挣开,但是他却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肢,令她无法动弹。

“喜欢。”卫云兮低声道。

“当真喜欢?”慕容修眼中不由带了笑意,卫云兮看了他一眼,眸色复杂。他的眼眸深邃,平日总是阴沉犀利,可是他问这一声“当真喜欢?”的时候他却是笑得熠熠有神,仿佛是做了一件得意事的顽皮孩子,等着她的夸奖。

这个样子的慕容修,她从未见过。

卫云兮连忙挣脱开,坐得更远一些。

慕容修见她抗拒,心中一黯,但是却笑道:“随朕用晚膳吧。”他说着拉着她走入殿中,早有宫人呈上热腾腾的御膳,珍馐美味,摆满了一桌。宫人垂首恭立,整个殿中气氛肃然。

慕容修以为她会不习惯,却没料到卫云兮举手投足皆是贵气,仿佛她生来本就是如此。那是从小养成的矜贵与天生的傲然,令人心悦诚服的气势。就连苏仪与他第一次用膳,都不曾这般从容大方。

他的眸中掠过激赏,问道:“卫国公果然调教出来的好女儿。”

卫云兮手中微微一顿,她已很久不曾见到父亲了。自那次叫父亲去寻卫云冲,只断断续续收到一两封信,说道他已去往北汉去寻,听说卫云冲到了北汉去当兵了。她当时在建王府中过得并不如意,于是也没有催促卫国公回来,怕他回来不过是干着急而已。后来发生了宫变,她更是无法顾及卫国公。如今终于等到自己又有了自由身,再回头看却已是沧海换桑田,人事全非。

诸多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卫云兮不由黯然。慕容修见她出神,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卫云兮看着他,慢慢说道:“皇上提到了父亲,所以臣妾想到了父亲了。”

慕容修一怔:“朕以为他是去远游了。”他手中还有卫国公给他的朝政要言。字字句句分析朝堂局势,他又提到了南楚固有的朝政顽疾,言简意赅。他时常没事的时候翻阅看看,获益良多。不得不承认,卫国公曾是前朝最年轻的左相,才情满天下,并不是虚有其名。

可惜他是出卖了前朝皇后的人!慕容修不由捏紧了银筷,半晌道:“用膳吧。”

一顿晚膳用完。慕容修匆匆走了。卫云兮也不挽留。小香等着慕容修走了,不由问道:“娘娘,你怎么不留住皇上呢。”

卫云兮不回答,只依在美人榻上翻开未看完的书,书册上写着赫然几个字《黄帝内经》,这是她能找到的第一本孤本医书。从今日起,她要好好学学医术。

她翻了一页,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白雪,眉宇间笼上了化解不开的阴霾:“这雪怎么下得这么大,这么冷呢…”

第53章 远谋近忧(1)

千里之遥,风雪阻了去路。一队人艰难地从官道慢慢向着前方看不见的镇子而去。一辆马车在风雪中摇晃。有侍卫上前,低声道:“殿下风雪太大了,要不去林中避一避?”

马车中,一人身着玄色裘衣,面容俊美白皙,顾盼间有精光掠过。他揉了揉看得酸痛的额角,放下手中的册子道:“好吧,去林中歇息两个时辰。”

侍卫得到命令,呼喝一声,传达他的指令。很快一行人有序地向着林中而去。找到一处背风的所在,升起火来烤火,支起帐篷。车帘撩开,他下了马车,看着又是累又是冻的侍卫们,问道:“还有几日就到了南楚京城?”

“回殿下,还有五日。”侍卫们连忙回答。

五天。他抬头看向南方。千山万水,他又回到了这里,南楚的京城是不是如北汉那么风雪满路呢?而那个人儿,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模样呢?他想着不由伸手探入怀中,那一封薄薄的信封,犹自带着他身上的余温。寥寥几行字,淡然又令人心生温暖。

她说,她很好。一切都安好。勿挂念。

可是他知道,她不好,一点都不好。宫变千军万马前,被慕容修一箭钉在城墙,他不敢想象那一箭的力道,也不敢想象那穿身而过的痛楚如何令她活下来。

“殿下,喝点热水吧。”侍卫打断他的沉思,把烤热的水囊递给他。

萧世行待属下亲和,所以侍卫们在他面前也颇为随意。火堆升起,他们便围坐在一起,烤火吃起了干粮。萧世行也坐在其中与随行的侍卫们说着话。

这次他名义上是领了皇帝的国书,与南楚新朝签订修好条约,实则他不过是去让慕容修践行曾经的承诺罢了。这一路上没想到才到了南楚境内就遇到了风雪,脚程放缓了,错过了几次的驿馆。所以一路上甚是辛苦。

侍卫统领前去探路,这时气喘吁吁地回来,禀报道:“殿下,前面的路不好走,积雪已有了一尺来深了。而且到了下个镇子,以我们的速度还要走上六个时辰。”

看来又得露宿林中了。

萧世行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那口中的热气化成了浓浓的雾气升腾,笑道:“那只能再宿在了林中一宿了。你们几个可还有能动弹的,随本王去捉几只野味来打打牙祭。”

侍卫们轰然叫好。顿时萎靡的气氛又高涨起来。

萧世行哈哈一笑,拿了随身的弓箭和佩剑与他们一起进了林中猎野味。这不但是猎野味锻炼伸手的机会,也是搜寻这密林中是否藏匿刺客的好办法。一群人热热闹闹,连风雪都似小了许多。

到了夜间,侍卫们在帐篷中沉沉入了眠。马车中,萧世行却依然点燃烛火,看起了行军图,如今南楚和北汉局势很是奇妙。慕容修不愧是常年守边的年少名将,他的动作很快,封住了北汉可能趁机进攻的所有重镇。特别是提拔了不少寒门将领。他们名不经传,但是却意外地吃苦耐劳。

这个慕容修,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对付。萧世行不由揉了揉眉心,正要再仔细看的时候。一声利器破空的声音猛的划破风雪声。他心中猛的一沉,来不及拍熄烛火,只能往后一仰,一支劲箭就钉在了他手中的行军图上。

好险,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被射成了对穿了!萧世行连忙拍熄烛火,猛的从车厢后蹿了出去。他才刚落地,密林中响起一声奇怪的哨声,顿时破空的劲箭纷纷射向马车。把车厢射成了刺猬。

萧世行一出马车的车厢,只觉得寒风凌冽刺骨。漫天的风雪中,他猛的抬头看去,只见条条人影从天而降,他们手中拿着精致短小的劲弩,扣上机括,劲箭破开风雪,根根向着他的心口射去。萧世行眸色一沉,就势一打滚躲过了这一波。

他还未起身,那些黑衣刺客就紧随而至,他们踢起还在燃烧的火堆,踢到了帐篷中,还在沉睡中的侍卫们被刺目的火光惊醒,等惊慌回过神来,却迎来了当胸一剑,立刻气绝身亡。萧世行扑入马车中拿出自己的佩剑,此时黑衣刺客已紧随而至。他堪堪回身格挡,顿时林中响起了刀剑交加的声音。寒风呼啸,迷蒙了双眼,昏暗的密林中刺客的黑影在风雪中看不清楚。

他只能凭借着本能挥剑格挡。刺客们招招致命,他们身形飘忽不定,牢牢占住了风头,手中长剑挥舞得如雪花一般,在这看似混乱的剑招中却暗藏着凌冽的杀机。萧世行寡不敌众,吃了一剑。他这次带的侍卫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这一路来人困马乏,虽然竭力隐藏了踪迹,但是还是被这锲而不舍的刺客给找到了。他捂着手中伤口,连连倒退几步。那边营地中自己带来的侍卫们已死伤大半,还有一大半正在吃力抵挡,根本无法腾出手来相助他。

“萧世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那刺客冷森森的说道。看着伤了手臂的萧世行,笑得狰狞。

萧世行一边后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四周可有逃的路线。他萧世行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逃,他可不会做那冒充英雄好好的傻瓜!

“到底是谁想要本王的性命?这位好汉可否透露一下?”萧世行笑问。

“萧王殿下到了黄泉路上再问问阎罗小鬼吧!”那刺客看出他想逃的意图,冷笑一声挥起长剑如狂风一般挥向了萧世行。

萧世行脸色一凝,挥剑格挡。此时生死关头,他不能大意。他手中的长剑犹如游龙,挽起朵朵剑花。在暗夜中显得格外灿烂。刺客们很快解决掉了侍卫们,有的一剑毙命,有的是被砍伤了手脚,正在雪地上哀嚎呻吟。萧世行边战边退,若是天气晴好,这一战不可能那么狼狈。可是如今正值风雪天,仓促中抵挡之力就少了好几分。他看准刺客的一个空隙,咬牙长啸一声,冲了出去。

“追!”刺客领头之人怒道。他们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就细细地研究过了萧世行走的路线,甚至练好了在风雪中如何最有力地绞杀,没想到萧世行还有余力逃得出。

萧世行向着密林深处奔去,身后传来刺客们的怒喝声。他心中不由苦笑,难道说自己赫赫有名的北汉战神今日就只能窝囊地死在这不知名的林中了?

他踉踉跄跄向前奔去,忽地前脚一空,他惊觉地手中一挥,把剑牢牢插入了身旁的大树,这才不至于跌了下去。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脚底,原来是眼前有一处山坡。他计上心来,猛的提气蹿到了树上。紧随而来的刺客们一时收不住脚,纷纷滚了下去。

萧世行在树上一看,心中一喜,但是刺客们身形利索,很快从山坡底一跃而起。有的人发现了藏在了树上的萧世行,大喝一声:“他在树上!”

萧世行心中叫苦,正要跃下逃命。忽地整个密林中响起了一声尖利的竹哨声。突如其来的杀气从四周弥漫过来。刺客们纷纷停住了脚步。萧世行只觉得这竹哨的声音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那刺客们惊疑不定地相视一眼,有的人忽的变了色道:“是龙影司!”

但是来不及了!密林中陡然亮起了许许多多明亮的火把,树木在风雪中簌簌摇晃,刺客们只见那密林上方如飞一般掠来了披着白色披风的龙影司的影卫。他们头上套着风帽,面目看不清楚,可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凌然杀气却是令人胆战心惊。他们的人那么多,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手中的长剑更是闪着令人心寒的剑光。

在密林中,响起几声轻轻的咳嗽。刺客们不由惊慌地抬头看去。只见在密林中缓步走来身穿一身雪白狐裘的殷凌澜。他拢了拢风帽,手指的玄铁指套在火把的火光下掠过森冷的寒气。他淡淡扫了一眼,问道:“萧王殿下呢?”

他的声音很清淡,仿佛不过是在问一个无关的人。刺客们看着传说中的龙影司统领殷凌澜,不由纷纷倒退,背靠背围拢成了一圈。

“劳动殷统领来接,本王愧不敢当!”一声长笑,萧世行从树上跃下。殷凌澜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还流着血的胳膊,淡淡道:“好说。本司不过是奉命行事。”

他看着聚拢在一起的黑衣刺客,垂下眼帘,慢吞吞地道:“既然萧王殿下已经找到,你们也无用了。”

“杀!”他毫无血色的唇吐出这么一个字。黑衣刺客们只觉得漫天的剑影扑面而来和着风雪,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

天色亮了,萧世行坐在了殷凌澜温暖如春的马车中。这马车的确是比他的不知舒服多少倍。垫了厚厚一层皮毛,车帘还有车窗都用细软的皮毛封住。马车中升起了炭火,不一会人已热得汗流浃背。萧世行不自然地动了动胳膊,他已经脱了一件外衣,可是这炭火实在是烧的旺了些。流的汗渗了伤口,辣辣地疼。

殷凌澜看了他一眼,把炉火盖了盖,让热气不那么灼热一点。

萧世行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水,谢道:“多谢。”

殷凌澜看着他缠满了绷带的胳膊,淡然道:“伤的并不深,到了京城之前又是那赫赫有名的萧王殿下了。”

萧世行不由摸了摸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胡子拉渣,笑道:“这风雪天真的不适合出使南楚。还是怀念那几个月前本王来南楚的风光无限啊。”

殷凌澜薄唇一勾,捻了矮几上的金盏淡淡道:“再出使南楚,萧王殿下可有如隔世的感觉?”

萧世行一笑道:“何止有隔世之感,简直是天翻地覆。只是不知当日三人杯酒为盟之后,殷统领可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实话,他对殷凌澜出现在这里还是很惊讶的。当日的盟约是他一力促成,他一直很好奇殷凌澜想要的是什么。是什么促使殷凌澜抛弃了容易掌控的太子慕容云,而选择了不容易控制的慕容修。更何况他听说在当日宫变之时,要不是突然出现的殷凌澜救驾,慕容修早就被叛军所杀。这份泼天的功劳,慕容修又该怎么赏?拿什么来赏?!

殷凌澜淡淡地开口,他低下眼帘,薄唇边勾起一抹讥讽:“慕容修不会给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还是继续得做我的龙影司统领。萧王殿下可满意这个答案?”

萧世行眼神微微一闪,他还想再问,可是殷凌澜已深深地看向他:“向来都是如此,不是付出了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是想当然而就能做到了一切。这盘棋还在下,只是萧王殿下最好想清楚与什么人合作才是最好的。”

萧世行不由心中一震:“你的意思是…”

殷凌澜轻轻一笑,他的笑意萧索而散漫:“我的意思是,萧王殿下若是有雄心壮志,若是你我联手,这北汉南楚终有一日,合二为一,不再征战。”

萧世行不由深深一震,看定了他:“你的意思是你要助我?得了天下?”

天下?!可是如今他在北汉都只能勉强自保,好不容易借由南楚有变摆脱了北汉皇帝对他的兵权钳制,现在的他看起来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风光。昨夜的密林刺杀就是一个证据。在北汉,想要他手中兵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殷凌澜缓缓点了点头:“在殷某人看来,萧王殿下在北汉处处被动,不过是因为没有人替萧王殿下打点疏通。消息不够灵通。”

萧世行有些地方也似慕容修,都是常年在边关守边,打仗自是一等一的,但是一旦回到了京城就束手束脚,处处遇见小人,无法施展。甚至被当政者猜忌。没有经营关系就如瞎子聋子,处处被动。

萧世行一听,眼中亮了亮:“有道理!”

殷凌澜了然一笑:“慕容修自私而寡情,他自小受了皇后周氏排挤,十年守边,艰苦异常,所以他得到一件东西就不会轻易放手。更何况是南楚的江山。所以萧王殿下这次来南楚恐怕所获不会那么容易到手。这就是所谓的货到地头死。萧王殿下想要得到的,慕容修很容易就反悔。”

“对付么慕容修这样的人,只能徐徐图之。”

殷凌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似累了闭上眼,许久才继续道:“我深谙慕容修的为人,此次宫变,慕容修自知亏欠我殷凌澜一个承诺,所以现在的龙影司实则只有我殷凌澜才可以控制。我与他虽名义上是君臣,但是实际上是互相里利用的盟友罢了。”

萧世行闻言,心中虽震动,但是却是一笑:“可是龙影司再强大,也敌不过军队。”

龙影司再厉害不过是鸡鸣狗盗的伎俩罢了,就算是暗杀刺探消息也是三教九流的东西,弄不到台面上。一旦遇到了大事,比如交战决一生死,那就是真的无能为力了。所以慕容修虽被龙影司救起,但是还是要到京郊拉回几万大军才能一举歼灭了皇后的叛军,最后登基为皇帝。

殷凌澜听了萧世行的话,并不气恼,他淡淡一笑:“若我说,我手中有军队呢?”

“哐当”一声,萧世行手中的茶杯猛的掉到了地上。茶水泼湿了眼前的一大片。萧世行却顾不上擦拭,凝声问道:“此话当真。”

殷凌澜转着手中的金盏,深眸中掠过寒光:“当然是真的。”

“你哪来的军队?”萧世行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才短短几个月,从慕容修平定叛乱到了现在也才过了两个月罢了。就算殷凌澜在当初他们三人杯酒立盟的时候就开始组建军队,但是也不可能就这样说建就建了啊!

第54章 远谋近忧(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