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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王殿下说过卫云兮不是可以谈判的筹码。才过转眼又是谁拿了她去激慕容修那个混账!”

殷凌澜身上的杀气陡然迸开,亭子中的灯笼无风自动,原本的就不温暖的亭中更是气氛森冷,朦胧的灯光下他的面色青青白白,一双冷冷的森眸神色变幻不定,犹如魅罗附身。萧世行深眸中不由猛的一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殷凌澜,也从未见过这么强烈的戾气。

萧世行细细想了一会,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她始终要离开慕容修。你我都明白。”

殷凌澜冷笑:“我比你更明白。”

萧世行闻言笑得更是坦然:“那就让我这次一并带走她。”

这一句如一击重击狠狠撞上心口,殷凌澜脸色一白,猛的呕出一口血。血喷上面前的灿烂奢靡的金盏,点点殷红染红了满杯清冽的酒水。他忽地笑了,眼前酒水倾洒,孤灯孑然投影。单薄的身影如纸。雪地那一双愤怒的美眸在眼前挥之不去。

她问:“为什么不是你。”

可是这个虚伪冰冷的世间他何处可以安放她?是谁可以放她掌心,待她如珠如宝,谁可以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笑靥,年年岁岁,从此不知日月流逝。他忽的找不到答案。

“殷统领!”萧世行上前道。

忽的殷凌澜长袖一动,无声无息的一掌狠狠拍向萧世行的心口。萧世行猛的一惊往后急退一步,堪堪躲开了这千钧一发的杀招。他怒道:“殷统领!你想干什么?”

殷凌澜长袖中劲气灌满,空气中在隐隐激荡传来不安。整个亭子中烛火被突然的凝重劲气扑灭,天地一片阴暗。他长袖震开,一双比冰雪还冷的眼眸盯着萧世行,如隔世的仇人。血渍还在他唇边,染红了他的薄唇,令他更似地底而出的修罗。他修长的手指猛的曲成爪,森冷的玄铁指套“铿”地一声,猛的蹿出根根尖锐的利刃。犹如兽的爪牙。

萧世行心中一凉,殷凌澜已如鬼魅袭上前来,利刃破开黑暗,重重刺向他的面门。萧世行拔出腰间长剑,迎上前去。电光火石间,两人已在狭小的亭中过了十几招。强劲的劲力划过虚空,发出不祥的声响。萧世行知他武功奇高,半分都不敢轻敌,一柄宝剑舞得密不透风,团团护住身边要害。

殷凌澜双手快得看不见影子,一身锦绣长袍被劲力震开,飞转腾挪如夜魅飘过身边,防不胜防。萧世行防得太过狼狈,身上白袍被殷凌澜的利刃化开一道道口子。他手中的长剑处处被殷凌澜压制住,渐渐施展不开。

亭外萧世行带来的侍从听到声响,追上前去怒喝着要拔剑救主,偏偏亭子前站着一位面容清秀的抱剑少年。他拦在亭前,只一人便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殷凌澜眼中的戾气渐盛,手中的招式越发阴狠。萧世行额上渐渐渗出汗珠,他喘息地一挥长剑,冷笑:“殷统领想要切磋武功,找错人了!”

殷凌澜只是不答,趁他说话分神之际,手无声无息搭上他的长剑。萧世行心中暗叫不好。只听得“崩”的一声,他上好的宝剑已被殷凌澜生生拗断一截。震得他虎口鲜血长流。

萧世行看着手中短了一截的佩剑,心中的怒气更甚,他狠狠一丢宝剑,脱下长袍露出里面的劲装,怒道:“殷统领雅兴不浅,本王就与你切磋!”

他就不信了殷凌澜能就在这里杀了他!

殷凌澜冷冷一笑,笑意如鬼魅:“萧王殿下想要带走她,先赢过我!”

萧世行脸色一沉,猛的揉身上前狠狠一掌砍上殷凌澜的面门。殷凌澜一笑,竟是闭上了眼,格挡他的杀招。

欺人太甚!萧世行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狂妄自大又喜怒无常的男人。他怒喝一声,手中掌化成千千影,铺天盖地朝着殷凌澜扑去。殷凌澜薄唇的一勾,手中的掌影如鬼魅,萧世行只觉得喉间一凉,殷凌澜修长阴柔的手指已经抵在了他的喉间,那指间的利刃就在他的眼前一分,不多不少。

“认输吧。”殷凌澜睁开眼,笑容邪魅:“萧王殿下,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中,最后问一句,是你的皇图霸业重要,还是一个美人重要?”

他的手指冰冰凉凉,比地上的冰雪更冷,他没有用力,可是萧世行知道他说到做到,若是不认输,下一刻他真的会就让他毙命此地。

“认输又怎么样?不认输又怎么样?”萧世行一笑:“我萧世行磊落男儿,学的是万人敌,不是一人敌,武功我不如你,我认输!可是千军万马我一人可指挥若定,你又岂能与我相比?!”

昏暗的微光中,殷凌澜俊颜上面色木然,看不出半分喜怒。

“我说过,只要我萧世行可以顶天立地于世,身边必有她一席之地!”萧世行冷冷道。

喉间的手指猛的扣紧,殷凌澜笑得冰冷:“这么说,萧王殿下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带她离开南楚?”

“是!”萧世行回答。

“那就别怪本司不客气了。”殷凌澜笑得古怪。萧世行只来得及看见他唇边的血缓缓蜿蜒滑落,沾了他的衣襟。

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萧世行醒来的时候,亭子还是那个亭子,殷凌澜还是那个自斟自饮的殷凌澜,地上的狼藉已扫得干干净净。精致的灯笼在寒风中明明灭灭,刚才殊死相搏的一切仿佛是他做的一场梦。梦醒来,一切如昔。他抚着剧痛的后颈,缓缓起身。

“萧王殿下醒了?”殷凌澜淡淡问道。

萧世行看着身上的劲装,忽地一笑:“殷统领可满意方才的考验?”

殷凌澜不回答,他看着清澈的酒水,半晌才道:“人心最不可信。承诺有一天会变成笑话。我看错了一个慕容修,不想再看错一个萧世行。”

萧世行心底一叹,岔开话题:“本王要十日后一定要回北汉,你可有办法让慕容修答应了那崇郡的条件?本王总不能真的发兵亲自去逼慕容修答应。”

殷凌澜淡淡看着他:“十日吗?十日后萧王殿下一定会得偿所愿。”

“那她呢?”萧世行忽地笑问:“十日后,她肯随本王回北汉吗?”

殷凌澜摇头:“她不肯。”

他忘了她最是倔强,明媚往事浮光掠影而过,冰冷的心中渐渐温暖,他慢慢道:“她不肯,我不会逼她。”

萧世行潇洒一笑,站起身来:“好。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愿意去北汉。”

他说着转身离开了亭子。走了老远他回头,犹看到那一抹孤影在亭中,静静等待天明…

第61章 册封贵妃(1)

上林苑试马之后,宫中谣言又起,纷纷扬扬。人人侧目,都言道长明宫那一位恃宠而骄,不把皇上放在眼中。卫云兮也不辩解,一如往常闲时在御花园中散步。就算偶遇了萧世行,寥寥几句寒暄,便一笑而过。

终于有一日被慕容修撞见有宫人非议,顿时龙颜大怒,令宫正司严查。宫正司管事公公禀报道:“那谣言的起头是元芳宫中的一个宫女瞧见了御花园中贤妃与萧王殿下品茗。”

慕容修闻言冷笑:“原来竟是她!”

宫正司拿人向来手段凌厉,很快便扣住了元芳宫中一干宫女内侍,一一严加拷问,最后宫人招供,是锦嫔周燕宜身边的周嬷嬷命他们传言,这谣言才越演越烈。于是宫正司又将这五十多岁的周嬷嬷拿下,不必行刑她便招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一口咬定是自己不满卫云兮册封为贤妃,自己的主子却是锦嫔。心生毒计,定要卫云兮身败名裂。

慕容修看着宫正司呈上来的供状,冷笑一声颁下圣旨,周嬷嬷杖毙,锦嫔夺去封号,份例减半。无旨不得见圣颜。

圣旨一下,卫云兮听到这个消息对秦七道:“本宫说过,只要皇上不信,谁也动不了本宫。”

秦七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娘娘圣明,可是谁能如娘娘一般稳坐泰山不动?奴婢都乱了手脚。”

卫云兮只是微笑,她不是太过镇定,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些。

宫中谣言销声匿迹,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经过这件事,宫中的人对卫云兮更高看了几分,在谣言这么盛行的情形之下,皇上还是站在卫云兮这一边,由此可见卫云兮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超然。只是宫人们依然不明白的是,为何卫云兮这么受宠,却迟迟不被立为皇后?

眼见得再过一个月就近了年关,小寒这一日京城中又下了一场雪,天地间又披上一层银妆。长明宫中的宫阁殿宇在雪的覆盖下,有一种淡雅之极的美。时常令卫云兮对着美景久久沉默。

“娘娘!”一日她正在出神看花园中的一处小桥,忽的身后传来小香的叫声。卫云兮不由笑着回头,她不知叮嘱过小香多少次,她还是改不了一惊一乍的习惯。

“启禀娘娘!好消息!”小香跑得额上冒出了汗水,笑道。

卫云兮索然一笑:“什么好消息?是皇上又赏了什么吗?”

“不是!是卫大人和卫公子进宫了!”小香兴奋道。

卫云兮猛的一震,不由握紧小香的手:“真的?”卫国公当真找到了卫云冲了?离别十年,卫云冲真的肯回来了?

她的一颗心噗噗跳着,一双手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小香点头道:“是啊,娘娘,这时候卫国公与卫公子正在御书房那边,也许等等会过来看望娘娘的。”

卫云兮一听,竟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进了殿中连连吩咐宫人奉茶打扫。自己转入内殿中却不知要做什么。小香笑道:“娘娘梳洗打扮一下,让卫国公看着娘娘精神点也好啊。”

卫云兮连连点头,挑了好几件都不满意,最后小香替她挑了一件浅紫色绣金丝宫装,头梳了惊鹄髻,依然是淡妆点面,头上朱钗点点。看上去清雅中不乏贵气。

卫云兮一向淡然的心中不由忐忑,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回头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小香笑道:“娘娘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娘娘放心吧。”

正在说话间,宫人来报,卫国公已和卫云冲到了长明宫的殿前。卫云兮连忙迎了出去。只见走在前面的是一身月白长儒士服的卫国公,他翩翩而来,面上黑瘦了不少,可是双眼却是一如既往蕴着慈祥笑意。

在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穿劲装的年轻男子,容貌三分酷似卫国公,七分却是有着卫云兮熟悉的俊美。他长得像极了画像中卫夫人的模样。当年的弱质少年如今已结实有力,长大成人。他面容黝黑,宽肩豹腰,行走间利落干净。

卫云兮只觉得眼中灼热,有泪滚滚想要落下,但是却生生忍住。她急走几步,唤道:“父亲…”下面那一句却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卫国公看到卫云兮眼中一亮,上前跪下:“微臣参见贤妃娘娘。”

卫云兮手足无措,她连忙上前扶起他:“父亲免礼。”她说着看着他身后的卫云冲,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云冲看了她一眼,再冷冷打量了长明宫的四面,就这样把犀利的目光盯在了卫云兮的脸上。卫云兮被他不善的目光看得几乎有种被洞穿的感觉,不得不别开了眼,才不至于失态。

卫国公回头,对卫云冲道:“冲儿,还不拜见贤妃娘娘。”

卫云冲唇边溢出冷笑,这才缓缓跪下:“微臣拜见贤妃娘娘。”

卫云兮前想要扶起他,卫云冲却是飞快起身,避开了她的手。

卫云兮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尴尬一笑:“哥哥已经变了样子,云兮都认不出来了。”

卫云冲闻言猛的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卫云兮一惊,好不容易想好的寒暄话都顿时忘了精光。

卫国公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回头略带无奈地对充满了敌意的卫云冲低声道:“冲儿,为父跟你说好的…”

卫云冲还未等他说完,就冷冷打断他的话:“微臣只是一介草民,猛的来到这富丽堂皇的宫里,突然觉得不合时宜。父亲大人,你和贤妃娘娘谈吧,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他说完转头就走,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卫国公尴尬地站在原地,卫云兮亦是眼中渐渐泛起水光,她勉强笑道:“父亲,就让哥哥出去走走。我不要紧。”

卫国公只能深深一叹。卫云兮心中有许多话要与他说,于是擦干泪痕,与他到了暖阁中品茶,一叙别后之情。

卫国公看着她素净绝美的面容,深深叹了一口气。当初他听从卫云兮的话,出去寻找卫云冲,可是没想到南楚的变乱那么快,快得当时身在北汉的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场变乱还几乎生生要了卫云兮的性命。

卫国公看着她,低声道:“公主委屈了。”

卫云兮摇头:“我不委屈,只是以后该如何是好?”只有在如父亲一般照顾她十年的卫国公面前,她才偶尔泄露了心中的迷茫。

卫国公眼中带着嘲讽:“还能怎么办?如今皇上已封了我御前行走,封了冲儿为骠骑将军,看样子像是要重用卫家。”

卫云兮只是沉默。卫国公也早就看穿了慕容修的居心。他不是想要重用卫家,他不过是想让卫家一直留在了楚京。只要卫国公和卫云冲不离开,她卫云兮就无法离开。一石二鸟,这一招既能绑住贤才为他所用,又能在深宫中令她无法再轻易有了别的不该有的心思。

慕容修,真的打算牢牢把她捆住在这长明宫了。

“公主放心吧。慕容修虽然疑忌我们,但是这明面上的恩宠一定是会给的。所以这就给了我们机会。”卫国公慢慢地道。

卫云兮美眸中一闪,问道:“什么机会。”

“报仇的机会。”卫国公慢慢地道:“这一次,冲儿为什么会跟着我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卫云兮心中一震,抬头看着面前目光坚定的卫国公,顿时觉得心中的那一份沉重又多了几分。

“慕容拔和周秀死了,但是公主,你不要忘了这仇还未完。”卫国公看着卫云兮,“微臣不会忘记,前朝的遗民也不会忘记!”

慕容修重用卫家令许多人都大感意外,身为摄政首辅的苏相国第一个就感觉到了威胁。拉着御前行走虽然看似闲散官职,但是却能给慕容修最直接的建议。难道说,慕容修此举是来压制他苏泉的?千百种猜测令他惴惴不安,甚至看到卫国公都觉得他翩翩儒雅的面下是一种冷冷的讥讽。

苏泉坐不住了,他打压卫家十年,如今却又让他们有朝一日翻身,那岂不是糟糕?

重华宫中,苏仪看着下首的父亲,美眸中掠过烦躁。身边的宫女已经退得一干二净。整个殿中也没有人可以听到他们父女二人的对话。于是她也不再隐藏,冷笑:“父亲,我说皇上就是宠信卫云兮那个贱人,你还不信。如今她的父兄都被皇上封了要职,接下来她就该骑在女儿的头上了!”

苏泉悻悻哼了一声:“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又不是之前的先帝,他要用谁,我又能怎么办?”

“那就把他们参倒啊!”苏仪冷冷道:“趁他们还未在朝堂中站稳脚跟,让他们滚!”

苏泉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苏仪见他眼中犹豫,笑道:“父亲不是怕了那个卫国公吧?父亲如今在朝中经营十年,难道还比不上那已经退隐那么久的卫国公吗?”

苏泉脸上掠过尴尬的红晕,他回头看着自己不客气的女儿,恼道:“你自己管好你自己。为何那么久了肚子都没有一点消息!皇上明明每月都来你的宫中,你给我争气一点,生下个一子半女,你的老父亲也不用这么拼命了!”

苏仪被自己的父亲说得脸上尴尬通红,半晌才道:“这生儿子的事,又不是…说有就有的!”

苏泉哼了一声:“该怎么调养,该吃什么,都的努力一下。千万不要再给卫家抢了先!我看着卫国公这次肯出山一定有他的目的!哼哼,人人都说他叛了前朝,依我看,其中的内情不会那么简单!”

苏仪一听,只觉得其中还有隐情。她自小就知自己的父亲憎恨卫家,连带着自己长大也莫名其妙地讨厌卫云兮,无法容忍自己在她之下。可是每次她问起两家恩怨缘由,自己的父亲总是支支吾吾。

于是苏仪忍不住追问:“到底卫国公跟前朝又有什么关系?”

苏泉冷笑:“卫国公当年是前朝皇帝钦点的开朝第一届状元,风流倜傥,骑马游街,那倾城而出的人堵得水泄不通。他与前朝皇帝不论在朝堂还是私下都相交甚好,两人甚至称兄道弟。皇上亲自封他为左相,当时的卫左相可谓少年得志,也做了不少为民的好事。后来他喜欢的女人嫁给了别人,所以他心灰意冷之下,辞官弃相,娶妻生子,这才在朝中销声匿迹了。”

“别人都说他卫国公叛了前朝,出卖了林皇后苟全性命,但是我却不信,他当年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来。要知道那林皇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苏泉烦躁地道。

苏仪对这前朝的事知道得很少,听得自己的父亲说起来语焉不详,眼中皆是疑惑:“但是卫国公出卖了前朝的林皇后是真的,那林皇后就是死在了乱刀之下。也许,当时他被逼到了绝境,只能自保了。”

苏泉想了想,精明的老眼中也是迷惑:出卖别人保全自己,这事换成他苏泉肯定是眼都不眨地做了,但是这种事若是换成卫国公,恐怕是杀了他都不肯做的。可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十年前卫国公能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呢?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缘由。

苏泉越想越觉得不对头,这十年前的旧案现在回想起来疑点重重。他越想越觉得千头万绪,道:“这事我得好好再查一查。这宫里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说完匆匆走了。苏仪见自己的父亲来去匆匆,神神叨叨的,不由悻悻哼了哼。可是父亲倒是有一点说的对,子嗣这件事真的是谁也帮不上忙。她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不由又是恨,是该好好筹谋一下怎么怀上龙子了。

后宫中一如往昔,因年关将近而忙碌了几分。几日来卫云兮一边打点着宫中的事务,一边与苏仪合力掌管后宫过年事宜。苏仪长袖善舞,聪明而懂得举一反三,虽是第一次在宫中过年,但是繁文缛节亦是整理得条理清楚。卫云兮心细如发,精于算数,宫中来往账目她亦是处置得很快。两人一时倒是尽弃前嫌,把后宫事务管得妥妥当当。

后宫安稳,朝堂上却渐渐不安稳。崇郡叛乱风波未定,忽地又传来消息,崇郡毗邻的一异族趁乱侵入崇郡,如今的崇郡一带真正成了南楚鞭长莫及之处了。萧世行归国之日即将来临,慕容修终于肯松口,把崇郡归了北汉,这是割地分疆,自然是不能写在国书之上,只是两人密议半天的成果。

御书房中,萧世行接过慕容修手中的亲笔书函,放入怀中,笑道:“燕山一带实则并不难以治理,只是皇上未找到办法。”

慕容修冷笑一声,萧世行说得轻巧,崇郡那一带异族混居,自古以来对南楚都是归而不服,时不时要闹事,如今萧世行要那地方,他虽不知这燕山延绵百里的山脉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地索要,但是想必也是不简单。但比之前萧世行说的放开两国通商,减税的条件,这已是很普通的条件了。

他想罢道:“萧王殿下已达成了心愿,再也不用说朕不守诺言了吧?”

萧世行哈哈朗笑:“君子一诺,你我各取所需,实在无法怨天尤人。”

他深眸看定慕容修,笑得颇有深意:“下一次你我相见不知是在哪里,又是何等情形。”

慕容修薄唇一勾,一笑:“也许是朝堂,又或许是战场。谁能说得清楚?”

萧世行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第62章 册封贵妃(2)

长明宫中,卫云兮正用完午膳后与秦七商量核对账目,有宫人上来禀报:“启禀贤妃娘娘,萧王殿下求见。”

卫云兮放下账册,皱了秀眉,算算日子也是萧世行该回北汉的日子了,难道说他是来辞行的?秦七劝她不必理会。

卫云兮摇头:“萧王救过本宫,而且他此人举止磊落,于情于理,本宫也该见他一面。”她说罢,对宫人道:“请萧王殿下去偏殿暖阁中用茶,本宫随后便到。”

卫云兮换了一身广袖长襦,到了偏殿的暖阁中。萧世行已悠然坐在座上,煮茶品茗,悠然自在。

他见她来,微微一笑:“今日本王是来向娘娘辞行的。我要回北汉了。”

卫云兮看着他的朗朗笑颜,心中忽地萧索。她慢慢坐在他对面,看着面前清香袅绕的清茶,半晌才道:“萧王殿下是天上的鸿鹄,心怀天下之志,是时候回北汉大展拳脚了。”

萧世行笑着垂下眼帘,淡淡道:“虽然本王现在所说的不合时宜,但是终究还是想问娘娘一句,可愿随本王回北汉。”

卫云兮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她抬起美眸看着面前的萧世行,半晌才慢慢摇头:“不。我不会走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萧世行洒脱笑道:“本王也知道现在娘娘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南楚的。只不过觉得若是不问,那岂不是遗憾一辈子。”

卫云兮抿了一口清茶,茶香清悠,她到这时才发现萧世行煮得一壶好茶。

她低了眼:“为何是我?”说着抬头,清丽绝美的面带着凉薄的笑意:“我不过是废国的公主,寄人篱下,连名字都无法显于人前。这样的女人与萧王殿下何用呢?”

萧世行坦然一笑:“话虽如此,但是若是事事都计较得失,那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卫云兮闻言只是一笑,不再接口。

暖阁中只闻茶香,两人相对而坐,终是沉默无言。天渐渐暗,萧世行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娘娘保重,萧某告辞了。”

卫云兮起身相送:“萧王殿下保重。”

萧世行看着她低头那一刹那的风致,微微一笑:“若有一日,娘娘改变了主意,可以尽管来北汉找萧某。”

卫云兮静静看着他,忽的一笑:“好。”

萧世行走了,在第二日的清早就启程返回了北汉。北汉的帝都和南楚的京城相距甚远,也许等他千山万水走到北汉刚好赶上过年。卫云兮依在长明宫的殿门看着那早早没入的夕阳,不由恍然想起:她嫁给慕容修已快要一年了。

这一年好像过得很慢,慢得像是过了几辈子那么倦。又好像过得很快,快得天翻地覆,都来不及回神。

宫中过年过节向来是十分繁琐的。先是要祭拜太庙,然后还要宴请王公贵族,朝中重臣,忙碌下来把人都要累垮了。苏仪事事争先,卫云兮反而显得清冷低调。慕容修举行宫宴之时不好偏袒哪一宫,苏仪与卫云兮都坐在下首陪坐,两人本就美貌倾城,精心打扮之后更是艳压群芳。本来想趁此机会劝慕容修择贤封后的朝臣们看了心中也不由打起了边鼓。

恐怕看惯了美人的慕容修再看别的女子,再也入不了眼了。难怪慕容修迟迟未决定封后,只是这皇后到底是两宫中的哪一个呢?人人都在猜测,却又不敢轻易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