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知道百鬼老巢,难道还怕找不到他们?”萧左冷笑,忽的转身朝我看来,被他那凌厉如电的目光盯住,我只觉心中又是一沉。

谁知他微微一笑,所有线条又变得柔和懒散了起来:“风总管伤的不轻啊?流云,帮风总管疗伤。”

“不必了。”我冷颜拒绝,讽刺的看了他的白衣一眼,上面已经血迹斑斑,“百里城主还是先顾虑一下自己吧。”

说罢转身朝滑竿走去,唤道:“大小姐……”

宫翡翠依旧坐在帐中,怔怔的望着萧左,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听到我的呼唤才回眸朝我看来,脸上的神色很复杂,难分悲喜。

“放了大小姐!”我对滑竿旁的白衣少女道。

她柳眉一挑,却看向我身后的萧左。

一记破风声自后传来,宫翡翠整个人一震,身上穴道已被解开。她飞身下来,但脚步不稳,刚着地便一个踉跄,我连忙伸手相扶。

她却推开我的手,一拐一拐的走到萧左面前,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的扬起手打了他一记耳光。

周围顿时起了一片抽气声,流云更是双目圆睁,怒道:“你!”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刚才那样羞辱我!”话音刚落她竟然又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啪”,声音又脆又亮,比起她打萧左那记重了许多。

萧左却只是静静的站着,既不动怒也不震惊,仿佛早料到她会如此。

“这一巴掌是我还你的,因为我冤枉了你,因为你救了我的命。现在,我们两讫了!”她决然转身,命道,“纤素姐姐,金昭玉粹,我们走。”

我微微垂眼,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

眼前白影晃动,却是瓜子脸的白衣少女拦住了去路:“这样就想走吗?”

身后传来萧左低沉的声音:“碧水,让她走。”

“可是公子,你花了那么多力气眼巴巴的赶来救她,她却……”

宫翡翠冷冷打断她:“我却怎么了?”

被唤做碧水的少女怒答道:“你不知好歹!”

宫翡翠哈的一笑,嘲弄之色顿现:“莫非你认为我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或是感激涕淋的一边哭一边道歉说我误解了你家主子辜负了他的心意?”

“宫翡翠,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过分的是你们,不是我!”宫翡翠被激怒,猛然扭身对着萧左道,“百里城城主大人,如此耍弄我你觉得很有趣吗?”

萧左面色一变。

宫翡翠的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变得更加凄凉:“天下第一败家子……好一个天下败家子,我真就那么的信了。一开始时我是看不起你,我觉得象你这样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人活该穷死,可是后来慢慢发现你其实不像传闻说的那样无能,相反的,所有人里你最聪明,你尖锐,但刻薄的恰到好处;你做事情有原则,重情义;你嬉笑的表情下有着最温柔的心。我想,这次我完了,我顾不了那许多了——不管你的声名有多狼籍,不管你是不是天下第一的败家子,我就是为你动了情,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萧左,我喜欢你……”

她每说一句,萧左的眼角就抽搐一次,落在我眼中,奇异般的消减了我的痛苦,我觉得胸口好象不那么疼了。

却听宫翡翠话锋一转:“可是,天下第一败家子摇身一变,风光无限的出现在我面前,百里闻名的义子,百里城的新城主,真是威风啊,就那样天兵天将般的出现了,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我,无声的向我示威说——宫翡翠,怎么样?你摆脱不了我的,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宫翡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又是讽刺又是悲哀,“你等的可就是这一刻?你在我误解你的时候不做任何解释,可就是在等这一刻?你明明早就知道这些事,却对我严守口风,就为了让我陷入绝境,然后再由你解救,是么?不错,我是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在我为百鬼所困时也的确是你不计前嫌救了我……我真该好好的谢谢你,萧左,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呢……可是!”

她加重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告诉你,你这副虚伪到家故做姿态的救世主嘴脸叫我恶心透了!我宫翡翠可以喜欢一个人穷志不穷的败家子,却绝对不会喜欢你——百里城主!”

若不是碍于形势,我几乎忍不住为她这句话鼓掌。

只听流云突然惊呼道:“公子!你的伤口……”

萧左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又硬生生的挺住,但鲜血却染红白衫,一滴滴的滴到地上。他为鬼王的轿子所伤,到现在还不包扎,真当自己是铁打的?或许是苦肉计,想以此令宫翡翠心疼?

我回瞥宫翡翠一眼,果然,她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之色,但很快又被怨憎所替代,转身冷若冰霜的道:“如果你要杀我,请动手;如果你不杀我,那我就走了。此后我无论生死,都与阁下无关。”

她低下头,一步一步走过去,百里城的弟子还有所迟疑,不知该不该放,但她走到之处,仍是纷纷退避,让出道来。

眼看我们就要走出林子时,宫翡翠忽又停步,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却是一枚缘银翠叶。她对着叶子看了许久,忽一扬手,将其抛向萧左,冷然道:“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就如此番我虽然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但我也绝不会后悔自怜!只要……”

语声忽顿,半晌才又恨声道:“只要以后不再重复这样的过错,也算值了!”

说罢,翻身上马,看也不看萧左一眼就打马而去。

我回头望了萧左一眼,摇曳的火光映衬着他的脸,明明灭灭。这一次,他是真的完了。

第一卷 第六章 心心相许(1)

 

第一节 此刻情浓

和古朴雅致的韩城相比,这个因毗邻西岳华山而声名显赫的华阳城却着实让人失望。

我快步追出客栈,放眼望去尽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和骈肩累迹的行人,一派拥挤混乱的景象,哪还找的着萧左的身影?

都说了叫他等等我的,怎么还是走的那么快!

我跺了跺脚,心中顿生一股失望——本以为他在伤心难过时会希望有我相陪,谁知却是我自做多情了!

这样一想,失望立刻退下,怒气潮水般涌上,本来我满心只想去安慰他,现在却只想把他痛痛快快的骂一顿!

可这人潮汹涌的,倒叫我往哪里寻他?

我左右张望一番,见南边行人相对较少,想他心情不好,自然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当下便追了过去。

追了片刻,果然在前方看见萧左的身影——低着头,耷着肩,一袭白衫在人流中忽隐忽现,说不出的遗世独立,道不尽的萧索落寞。

我轻拢眉头,旋即又松开:没关系,等我追上他后,将之大骂一顿,保管立刻教他把龙王之死丢到脑后!

嘿嘿,这方法妙极,除了我,这天下可有第二人能想的出来?

我心中对自己大感佩服,脚下自然更是加快了步伐……便在这时,一个步伐哩溜歪斜、浑身污秽不堪的醉汉迎面而来,二话不说就朝我撞来,那股熏天的酒臭,简直……我口中惊呼甫出,身子已经后掠,直与那醉汉拉开几丈远的距离才站定,低头一看,崭新的浅色香云纱长袖上,赫然两个脏兮兮的指印。

“你……”

“他喝醉了。”

身旁传来温和的男声,淡淡的打断了我的怒喝。

我愤然抬头,却望进萧左深深的眼眸……他听见我的惊呼,这么快就赶来了……

我冲他一笑,正想说话,他却又重复道:“他喝醉了,怪不得他。”

看着他那副冷冷静静的模样,我忽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把笑一敛,指着他的鼻子恨声道:“对!这事怪不得他!都怪你!”

他愣怔,与我鹰瞵鹗视一番,道:“怪我?”

看样子他还觉得自己挺无辜?我更是气闷,一摔手,扬着声音道:“就是怪你!若不是为了寻你,我怎会跑出来?若不是你走的那么快,我又怎会被这醉汉撞到?你倒好,还摆出这么副心平气和的模样来劝我!我又不是没眼睛,难道看不出他喝醉了么?可你也看看我这身衣服,刚做的,就被他弄成这样……”

“衣服脏了,换了就是。”萧左又一次打断了我,“一件衣服而已,宫大小姐若如此介意,我赔。”

自认识以来,他喊过我无数声“宫大小姐”,可像今天这样满含着冷漠、反感、不屑,甚至还有一点点失望的口吻,却还是第一次,是第一次……

我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心头一阵气苦,声音便一阵颤抖:“我、我又没说要让谁陪……那人撞了我,又弄脏我的衣衫,我只是想骂他一顿而已,你、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我、我这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才跑出来的……”

话未说完,忽见身旁的路人纷纷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我骤然觉醒——我在干什么?我这样当街跟他解释所为何来?不认识他时我便是这样,我有我的脾气秉性,也许是娇纵了些,但我自问从未以此伤害过谁……

他何苦,何苦这样伤我?

我凝注着自己的衣襟,须臾,一笑,缓缓抬眼,仔仔细细的把他看在心里,轻声道:“我很有钱,衣服我自己买,谢谢你啦,真的感谢。再见。”

转眸的那瞬,我清楚的看见了萧左目中猛然划过的一缕痛楚。

有痛啊……这说明,他已明白我的意思,明白我为何而谢他,明白我说再见的意思是——再也不相见。

所以,他没有拦我,而是任我与他擦肩、与他分离……这样很好,在临别之际,他总算体谅了我一回,不与我拉拉扯扯,没叫我颜面更失。

谢谢你,萧左,谢你这一路上的照顾,谢你此刻的体谅,再见了,再见……自此后,就如出发前你提出的要求,我们,各走各的吧!

我心下隐隐作痛,虽已艰难的挺起脊梁,脚步仍微微有些踉跄,刚做了个深呼吸,就听身后蓦然响起一声长啸,还未回首,一道白影快若鬼魅的自我身旁掠了过去,只听沿路行人惊喊不绝,可那道白影还是丝毫不做停留,片刻便消失在人潮之外。

是萧左!他怎么……我一惊,猛然想起,他本已痛失好友,方才又经我那样一刺激,此刻恐怕连神仙都猜不出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此念一起,什么心痛、绝望全部消失,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安危,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我得跟他再见——再次相见。

我左右看看,朝那些兀自惊叹不解的行人笑道:“那位是我师兄,我俩师承陈抟老祖,现正一路南行斩妖除魔,时间紧迫,诸位莫惊,告辞!”

语毕,我也忽的拔地而起,如离弦之箭般追踪萧左而去,呼呼风声中,回头一望,但见那群人已经纷纷行礼下跪,不由大笑。

要知华阳民众多信道教,其因便是此地出了位盘棋赢华山、一觉睡百年的陈抟老祖,此刻忽见他“两位徒儿”现身,又显出这一身“腾云驾雾”的本事,哪有不参拜之理!

无论如何,为华阳百姓多添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总好过让他们把我和萧左当妖怪。

可惜我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便被失落取代——尽管我已经倾尽全力追踪萧左,却还是把他给跟丢了。

经过这一路疾驰,此刻我已身在城郊,虽不复城内的喧闹,却安静的让人心烦意乱。

我缓下身形,打量着四周环境,但见此处地势空旷,人迹稀少,除了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连座茅屋都找不着。

难道萧左走的不是这条路?否则以这里的开阔视野,我哪有看不见他之理?

就在这时,一群栖鸟忽然自林中惊起,“扑棱棱”拍着翅膀从我头顶一一飞过。

我敛下双眼忍住笑意,轻轻展动身形,掠向那片林子,甫一挨近,便听龙吟之声不绝于耳,阵阵剑气逼人眉睫……我呆了呆,心头传来一份刺痛,他独自在此舞剑发泄抑郁,又是何苦?

再走近些,我便看见了林中的萧左。

剑光闪动不停,树叶片片凋零,他便在那剑光和落叶中间,手执惊鸿剑,刺、撩、点、割、劈、削、攫、扫、斩,一招快过一招,迅若急隼,快若闪电,身法更是精奇跳脱,漫天落叶竟无一片沾上身。

这是什么剑法,端的清丽奇诡!我看的目眩神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就像是回答我心底的疑问一般,忽然曼声吟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归去来兮辞?难道,这便是名列武林三大失传绝学榜首的“归去来剑法”?

我愕然睁大双眼,这个萧左,他究竟是什么人?他这个败家子的身上究竟藏着多少惊人的秘密?

“……聊乘化以归尽,乐乎天命复奚疑。”

吟完这最后一句,萧左停剑收势,动作圆转如意,犹如渊停乐峙,清风拂冈。

落叶在他身边飘落,他伫立在原处,没有回头,直到最后一片落叶缓缓落地,他才低压着嗓音说:“第一次相见时,我以为你只是个徒具外表的女子,可见你在展会上的奇思妙想,我知道我错了,若非兰心慧质,又怎能想出那等使人惊艳的出展方式?第二日再相见,你同意出借阏伽瓶,我知道此举非你所愿,但你能抛弃个人喜恶衡量利弊,虽在我意料之中,却仍令人赞赏。再后来,我们结伴上路,你虽江湖阅历不足,却能虚心求教,弃车简行,一改奢华作风,全力配合我,我更是倍感欣慰。你的脾气虽坏,却处处可见真性情,比我所识的那些富家千金强出何止百倍。我本已打定主意耐心等待你成长、成熟,若非龙王之死令我心伤难忍,我怎会……”

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我正听的又是感动又是诧异、还有点飘飘然时,他却偏偏住了口。

我当然是意犹未尽,忍不住追问道:“你什么?”

他没有支声,沉默了半晌,突然一转身,大踏步的向我走来,在我身前极近的距离站定了,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喜欢你,我打赌你也喜欢我,所以……”

“所以什么?”我傻傻的仰着脸,痴痴的看着他。

“所以你最好闭上眼睛。”他嘶哑着声音说,骤然欺身上前……

我猜我上辈子一定作了很重的孽,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做了天下首富的继承人?

既做了天下首富的继承人,老天怎么能让我在一个荒郊野岭,被一个败家子吻了?

既被一个败家子吻了,我又怎么能把人生来就会的、最最基本的一件事——呼吸,给忘了?

最要命的是,那个败家子居然一点也不温柔,居然半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居然还胆敢嘲笑我!

“吸气,你快憋死了。” 萧左摆出一副猫儿偷腥成功的嘴脸,居高临下笑嘻嘻的看着我,得意洋洋的问:“第一次?”

我猛吸一口气,也不管脸是否憋的通红,挑着眉就问:“你不是?”

萧左的双唇微微翕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显出一副十分愧疚、十分对不起我的样子,苦歪歪瞅着我。

我一见,心下也明白了几分,怒火迅速燃烧起来,几乎要把我搓骨扬灰,刚想说话,就听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想听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听!

我好恨!

爹爹曾不止一次的告诫过我:作为一个生意人,什么事都能做,独独不能做那吃亏之事——而我此番无疑是吃了大亏啦!

恨!恨死了!为何能在此刻摆出一副愧疚之态的人不是我!为何不是我让他选择“真话假话”!

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

我狠狠的瞪住萧左,一颗心儿烧的就像座火焰山,张开嘴巴,和前次一样,还没说话,又被他抢先开了口。

“我对不起你,如果早知道会遇见你……”

无聊,少拿这种话来搪塞我!

“我绝对会洁身自好,对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可笑,想看尽管去看好了!

“但我向你保证,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

恶心,白痴都不会相信!

我陡然心生不耐,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请问,”我一边拿手扇着风,一边抬脸看天,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淡然问,“现在想听假话是不是来不及了?”

“这就是假话。”

呃?我仍在扇风的手骤然一顿,扛着脑袋怔了半天,才慢吞吞把目光下移,慢吞吞的问:“那么,真话呢?”

萧左只是凝眸看着我,微微笑着,却不说话……于是,我明白了。

我以最优雅的方式靠近他,以最甜蜜的姿态依偎到他怀中,以最温柔的微笑面对着他……这一刻,清风柔柔,树叶沙沙,春绿浓浓……这一刻,我的眼里只有他,他的眼里也唯有我一个。

突然,我一脚踢在他腿上。

——满以为他会大吃一惊,孰料,反是我大失所望。

因为,他非但丝毫不感惊讶,还一脸兴味的看着我,淡淡的问:“怎么?是不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至此,我终于明白悲哀一词的含义,那就是——“五行山下定心猿”,孙猴子遇上如来佛,没得说,命有此劫。

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立刻甜甜一笑,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既已被你猜中,那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啦。我确是想起一物……”

“可是那镯子?”他反握住我的手,瞧着我笑道,“风姑娘跟你在房里嘀咕了半天,想是告诉你杜三娘的镯子丢了,你听了我和龙王的对话,便怀疑是我拿了那镯子,是么?”

什么拿?分明是偷嘛!

我暗在心中反驳着,面上却笑的更甜,道:“你可真聪明,怎么我的心思全瞒不过你呢?”

“你的心思,只怕谁也瞒不住。”萧左喃喃道了一句,眼神复杂的望了我片刻,忽然紧了紧握着我的手,叹了口气道:“不错,是我拿了那镯子。”

“为什么?”我立刻问。

他沉吟了一会,突然问:“你知不知道龙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龙王便是龙王,他掌管黄河上下……”

“他是个有三只眼、三只手的人。”萧左打断我道,“他比别人多长了一只眼睛,天下万物,拿到他面前,只消一眼,他便能说出其来历产地;他比还别人多长了一只手,无论多么精巧复杂的机关,也难不倒他的巧手。”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试探的问:“你怀疑杜三娘的镯子有问题?”

“她在逃跑之前还想着把镯子摘下,丢给铁骑,难道你不觉奇怪么?”萧左笑了笑,道,“那时我便已肯定镯子里面有玄机,也许代表某种联络方式,也许藏着什么信函,只可惜……”

“你打不开?”

“不错。”

“那么,龙王打开了么?”

萧左叹道:“他打开了,可镯子是空的,里面的东西想是已被人拿走,说不定还已销毁了。”

“被谁拿了呢?”我皱起眉头,脑中忽然闪现一缕可怕的念头,顿时失声道:“难道是……”

话说一半,忽又止住,抬眼看向萧左,无声的询问。

只见他目光闪动,嘴角飘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她不会武功,镯子在她身上,既能被我所盗,又怎知无人比我捷足先登?”

我咬着唇道:“无论如何,总不能掉以轻心!我……”

“你若打算回去质问她,”萧左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扫,淡淡的说,“最好先脱下这身衣服。”

我愕然垂头,耀眼的阳光下,浅蓝色的香云纱显得分外刺目,忽想起那日我与风纤素的对话。